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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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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反三。要是不勤加练习,一辈子也学不会!”
他很生气。认定他们不肯用心学,才会如此蠢笨。
因为他们蠢笨,才害得杜鹃姐妹如此劳累。
不管干哪一行,都是徒弟伺候师傅。哪有当师傅这样辛苦的?所以他很愤怒,将自己平日学习心得搬出来教训他们,很有些架势。
掌柜娘子和那两个厨子听了连连点头。
他们对林春能说出这么“内行”和有内涵的话表示十分钦佩,以为他也是个中高手。
杜鹃见厨师被林春震住,噗嗤一声笑了。
林春却没笑,对她道:“按规定,这时候你们该收工了。晚饭他们自己做。”一面朝黄鹂喊,“黄鹂,走了!”
他就是不想她们被掌柜娘子使唤。
杜鹃笑着解释道:“我是做给我们自己吃的。”
掌柜娘子也急忙道:“黄姑娘是做你们家的晚饭。我们就是看看,没让她做客栈的饭菜。客人的饭菜都是我们自己做的。”
林春听了这才脸色好了些。
他问杜鹃。可做好了,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杜鹃指着那盘藕片道:“你把这个先端回去。还有两个菜、一个汤,弄好了我们就回去。”
林春却果断道:“让他们弄,你俩先回去洗洗脸,歇会。我们也不是非要吃你做的菜。让他们做。一是给他们练习的机会,多练才能长进;二来呢,‘有事,弟子服其劳’,他们做给师傅吃是应该的;三呢,我虽然不大会做菜,最会尝的了。让他们做了我尝,我一尝就晓得好不好。”
杜鹃见吧啦吧啦,嘴巴不停开合,说了一长串,有理有据,不禁抿嘴一笑。
“也好。就把机会让给你们吧。”
她对掌柜娘子和那两个厨师道。
那两个厨师忙说这就做。黄姑娘只要在旁看着就成。
林春瞪眼道:“看什么!都看了一下午了,前面也看了好多天了,还要看?你就做,我来尝。多大点事儿!烧坏了还能砍头?”
一面端了菜,一面推杜鹃出去。又喊黄鹂。
出了厨房,杜鹃和黄鹂一齐发笑。
林春道:“笑什么?早该这样。你们要记住:你们是师傅!师傅,那可是长辈,让弟子伺候是应该的。我师傅说话,你可看见我有一回违命的?”
一路教导,回到他们包住的院子。
林春放下菜,去井边打水给杜鹃二人洗脸,说:“你们不用去了。我和小宝哥去盯着他们。做好了就端回来。要是尝了不好,就叫他们重炒。咱们就只管吃。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杜鹃擦了一把脸,凉津津的特舒服,笑眯眯地说道:“去吧去吧。反正几个重要的菜我都亲自做好了,剩下的都是一般的菜。”
于是,林春就拉着黄小宝去厨房了。
掌柜的这时过来,见杜鹃姐妹准时收工,忍不住抱怨说:“也不知这些人怎么回事。明明就是山里来的穷苦人,架子还大的很。两个小姑娘多做一点事,一个个都不高兴。”
可他又不敢得罪他们。
不说黄元和他两个好友,连林春也居然被书院的周夫子收为弟子了,听说御史大人也对他青眼有加,下午还派人来请他去呢。
后院,杜鹃等人已经开饭了。
大家一面吃饭,一面听林春说在学院的事。
原来,耿夫子被赵御史落了脸面,心里终究不舒服。既不敢与他对抗,便盯上了林春。他听说林春为赵御史雕了四扇屏风,直言要观看。为怕赵御史拒绝,特地将林春对他画的评价说了出来,意思要试试他胸中可真有些丘壑,还是根本胡言乱语。
赵御史见他不见棺材不掉泪,加上自己也有些别的想法,二话不说,便命人取了屏风送到书院,请那些宿儒名士一起观摩点评。
观摩结果,自然是引起震动了。
耿夫子不敢相信这屏风是出自十几岁的少年之手。
赵御史便又命人叫了林春去,当众分说他做这屏风的创作构思和见解,以及所用手法等经过。
他一面说,众人一面不停问。
本来只问有关木雕的,后来变成了考问林春学识了。
这一考问下来,众人都发现:这个山村少年不但极有天赋,见解独特,且学了满腹经史文章,并数理格物等知识。这使得他们大吃一惊。
耿夫子更是心如油煎,想要挑刺,实在挑不出来。
林春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成就和水准。且举止朴实自然,不骄不躁、不卑不亢,毫无乡村农户出身的窘迫和粗俗,放在书院那也是拔尖的学生。
他又是后悔又是难受,然之前所为已无可转圜,因此始终对林春喜欢不起来。
荆州书院的山长朝周夫子投去赞赏的目光,似恭喜他收了这么一个得意弟子,一面询问林春,可否再做大幅“乳虎啸谷,百兽震惶”?说要镶在论讲堂的正堂上方。以鼓舞学子们。
赵御史立即道:“正是。本官也正要说此事。这屏风太小了,精致灵动有余,大气磅礴不足,乃格局太小之故。若将其展开,必是惊心动魄之作。你可有把握做出来?”
林春点头。说时间要稍长一些,十天半个月肯定要。
还有,寻到合适的木料也是关键。
赵御史便将目光投向昝巡抚。
昝巡抚立即表示,昝家还收了不少楠木,可供他挑选。
沈知府忙说沈家也有,也全力供应林春选择。
赵御史便吩咐林春再雕大幅“红日初升,其道大光”。说他要带回京城,送到国子监去。
昝巡抚和书院夫子们听后面色各异,再次打量林春。
赵御史恍若未见,又对林春说道,他明日要往岷州去,半月后返程。到时候经过荆州府城,再来取木雕。
于是,林春提了些建议,和他们商定木雕版面尺寸后,便亲去昝府和沈府选木料。
众人听完。还没来得及说话,黄鹂首先问道:“春生哥哥,你帮他们做这个做那个,他们给你多少银子?”
小女娃问得十分认真,也很关切。
林春听了一愣,很快答道:“没银子。”
黄鹂吃惊道:“没银子?前儿那屏风你就做了那么多天,还倒贴了木料;现在又要做大的中堂木雕,一幅就要半个月,都白做的?这不是欺负咱乡下人么!”
林大猛一个忍不住,呵呵笑起来,连任三禾也笑了。
杜鹃捏着妹妹的脸蛋嗔道:“你就记得银子!人家让林春把他的作品放在书院、国子监,那是多大荣耀!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有这样的机会?有人就算肯赔钱,做的不好人家还不要呢!”
黄鹂听了疑惑,“真的?这事好有面子?”
杜鹃用力点头道:“当然有面子!那是天大的面子。”
说着笑看林春,满脸欢喜,比自己露脸还开心。
林春也笑了,道:“也不是白做的。书院山长说了,我在书院求学期间,食宿费用都免呢,叫我有难处告诉他。”
想必是那山长以为他家很贫寒,方才这么说。
黄鹂这才释然,又孜孜不倦地追问其他事。
林大猛看着侄儿,十分自豪。
他之前那样夸黄元,但他心里却觉得:无论是林春还是九儿,都不比黄元差。
此后几天,林春上午去学院听夫子讲课,下午回来,构思筹备木雕,做先期的准备工作。
他之前所学,大部分来自杜鹃。
因此,每听了新的内容,或者不同见解,回来后必和杜鹃讨论分析,以巩固发挥所学。
这日傍晚,杜鹃见他有问题要问自己,便早早放工,连自家晚饭也交给客栈厨子做,又喊了黄鹂去旁听,好长些知识。
第250章师生之情(1)
他们聚在冯氏和黄老实住处的厅堂,杜鹃坐在椅上一面缝衣裳,一面听对面的林春说话;黄鹂在一旁,抱着一盘小点心在吃,这是林春归家时顺路买的。
林春对着杜鹃滔滔不绝地说起今日所学。
杜鹃见他双眼放光,知道那周夫子必定讲得很好,才引起他共鸣和强烈的兴趣,遂一边仔细听,一边不时发问。
听着听着,她有些担心起来。
遂停住手中针线活,插嘴告诫道:“林春,你要谨记:跟他们学知识不要紧,千万不要被那些知识束缚住了,失去自己的本色优点,那便本末倒置了。”
林春敛去笑容,端肃神情问道:“杜鹃你是说……”
杜鹃道:“你要明白自己的优势和长处,别失了本色。那赵御史为什么看中你,推荐你去书院;周夫子又为什么收你为弟子?若说你小有文采,书院里这种学生多的是。”
林春微微皱眉,似在思索自己的优势。
杜鹃便进一步解释道:“以你跟昝公子和沈公子相比:他们自小受严格教导,学习君子六艺,举手投足便带着优雅和贵气,并有一般人所不具备的完美的交际应酬能力,是咱们乡下孩子很难比得上的;但是,你身上的淳朴自然也是他们模仿不来的,又天生具有野兽般灵敏的感觉,和无与伦比的感知能力。因为你的这种能力,配合你后天所学,你便具有了独特的气质;所作的木雕更是空灵绝伦,仿佛随手从大自然中拈来一物,便能准确地融入木雕中……”
林春听着她的话,有些兴奋的心情渐渐沉静下来。
他定定地看着杜鹃,心里觉得,还是她说的话最对他心性,总能切中要点。让他迅速捕捉到关键处。
屋外,黄元和昝虚极不知何时来了,顺着回廊走来,至窗边正好听见杜鹃这一番话。不自觉住脚,站在那聆听起来。
“……所以你进书院,要用学来的知识充实自己,而不可被他们的教育模式同化,失去你本来的特质。”
林春便问:“杜鹃,你觉得他们教得不好?”
黄鹂也猛嚼两下,吞下嘴里的点心,问道:“二姐不是说,那些夫子都是有名望的大儒吗?最是有文采的了。”
杜鹃笑道:“我怎么敢说他们教的不好。只是他们在教授知识的时候,还有个任务:要为学生科举做指点。这科举制有一定的套路。加上每个夫子对经史理解不同,若不小心,很容易学成死板不知变通的酸儒,失了灵性……”
黄鹂便恍然大悟。
林春对她道:“周夫子很好。”想了下,又朝她眨眨眼睛。“和耿夫子完全不同。”
怎么不同,却没说下去。
他谨慎多了,便是这儿没旁人,也不随便说人长短,主要是上次吃的亏大了。
杜鹃意会,笑道:“这是你运气好。”
林春一笑,转脸见黄鹂已经吃了半盘子点心。眼馋,口内生津,也拣了一块吃了,又拿一块递给杜鹃,“尝尝。是咸的,不腻人。”
黄鹂不好意思地笑道:“甜的都叫我挑吃了。”
杜鹃接过点心吃着。一面吓唬妹妹:“你专门爱吃甜的,小心吃坏了牙,再长一身肉,急死你!”
黄鹂撅嘴道:“哪有吃许多?我天天累的很,吃的还不够用的。我昨晚半夜都饿醒了呢!”
杜鹃和林春听了失声笑起来。
等嚼完咽净。杜鹃又接着道:“尽信书,不如不读书。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失去随机应变的能力。比如你和九儿,心性不同,学的也不同,这叫‘因材施教’;你做木雕时,针对不同的木材材质和纹理,顺势雕出不同的景物,这叫‘量材为用’。”
林春沉吟道:“我这几天也见了不少学生的文章和书画,总觉的不那么……嗯,就是太死板了。文章言之无物,书画缺少灵性。看来你说的对。不然,他们学了那么些年,怎么还是这个样呢?”
杜鹃“扑哧”一笑,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有这么好的天赋?不过,教学的确有关系。”
她静心想了一下,组织了下语言,才道:“就拿做文章来说,通常人爱用典故,以显示自己学识渊博;或者直接抄录古书中的句子。看似高深,说破不值半文钱。而真正胸有丘壑的人,是忌讳用艰涩幽深隐僻词句的;若要引用,也大多选耳熟能详的词句,虽然出自古书,却与街谈巷议没分别,只要贴合自己需要就行。像李白、杜甫等人,很多诗句看似浅白,寓意却深远。除非特别的文章诗句,或者有大才华的人,尽量不要堆砌华美晦涩词句为妙。用的不贴切,就是‘说破不值半文钱’了,毫无意义。”
这是她前世从一本类似《世说新语》的杂谈书中看来的,好像是一位清朝人所着。
说到这,她忽然又想起一事,更起了谈兴。
这是她的职业习惯:讲课的时候不爱照本宣科,常常把所看过的知识融汇到所讲内容中加以发挥,学生听了便不觉得枯燥。
她是想起金庸的武侠小说了。
金庸的小说雅俗共赏,上至高等文化人,下至庸俗市民都爱看,因为其内容不仅仅局限于快意恩仇和热血意气,还融入了佛道之理,和很多人生感悟。
她想起《倚天屠龙记》中,张无忌向张三丰学太极剑,《笑傲江湖》中,令狐冲向风清扬学独孤九剑,其理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便对林春道:“我刚才是提醒你:学文忌生搬硬套、不知变通。你本身很有灵性,我怕你被各家学说束缚住了思维。圣人的文字从古至今有不同解说,我们可观各家所长,却不能被束缚。其实不光学文,学武也一样。师傅教了你拳法或剑法招式,若是临敌不知灵活运用和变通,便永远不能提高;若领会其中意理,便忘掉一招一式,随机而发,达到‘无招胜有招’的境界,甚至观看飞禽走兽,自创武功,那才是大成。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林春本就听得专注,这时眼中更加爆出神采。
黄鹂也睁大了眼睛,道:“二姐,不晓得的,还当你是武林高手呢。无招胜有招,这是真的?忘掉了,还打什么?”
杜鹃道:“当然是真的。我武功不高,比不了给你们看。我举一例:有人学舞蹈,长期观看孔雀姿态,最后创出了孔雀舞;五禽戏,据说就是华佗创出来的。但是,无论人还是动物,其姿态动作都是千变万化的,拘泥于固定的招式,肯定落于下乘;只有随心所发,临机应变,才是上乘。”
林春不知为何,嘴巴咧开老大。
杜鹃嗔道:“想到什么了,还不说?”
他便笑道:“我带如风上山的时候,我常跟它比赛,学着它一样奔跑、扑击、跳跃,我就感觉:师傅教的武功其实可以变化出许多样式。嗯,就是你说的随心而发。”
说完起身,也不见拉开架势,双臂前伸,一个虎扑,竟纵身从杜鹃头顶上窜过去了,轻轻巧巧落在她后面一丈开外的地方,手上拿着杜鹃的发簪。
杜鹃惊得叫一声,转脸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林春被她看得摸不着头脑,讪笑道:“我理解不对?”
杜鹃大叫道:“嫉妒死你!为什么你这样聪明?”
林春顿时呵呵笑起来,他特别喜欢杜鹃用这样的方式夸他。遂走回原座坐下,又将发簪还给她。
黄鹂心痒痒的难受,一个劲地追问林春,是如何悟出这些道理的,又怎样练习。
杜鹃没好气地说道:“这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要他教你,你还不如把小姨父教你的东西学透呢,没准哪天也悟出来了;要是贪多嚼不烂,东学一点,西学一点,永远别想悟出来。”
屋外,黄元听得出神。
他怔怔地想,难道林春是杜鹃教出来的?
杜鹃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昝虚极目光炯炯地望着前方,不知想什么。
就听屋里杜鹃又道:“天下大道是相通的,文学如此,武学如此,书画也是如此,木雕技艺也是如此,甚至厨艺都是如此。就说我教他们做菜,他们总是盯着我学配料、看火候等,学一个菜是一个。可我看他们用平底锅烙饼,上下同时加热,我当时就想出了好几个新菜和小吃……”
黄鹂不等她说完就跳起来,大笑不止。
原来,这客栈也是有特色小吃的,就是一种烙饼。
是用平底锅烙的,上面的锅盖也是平底、铁制的,还带有边沿,仿佛是另一层锅,上面燃烧炭火。做饼时,上下一齐加热,那饼的外层就焦香酥脆。
杜鹃见了这个东西,便将前世的铁板烧改编版弄出来了,又将烙饼的花色品种增多了,还创出好些新菜式,确是随心所欲。
林春望着她笑,“你也好聪明呢!”
他说自己做木匠的时候,无论大爷爷教他什么,他都能想到其他,所以不明白旁人为什么那么呆板不知变通。
第251章师生之情(2)
杜鹃听后十分无语。
又告诫他,万不可把这话说出去,会引人嫉妒的,人家以为他故意嘲笑人呢。
因说起他正要做的木雕,杜鹃道:“你要好好酝酿。虽然之前做过,心里有稿子了,但做这大幅的,花费时间长,要长时间沉浸在激情的状态,就难了许多;不比那小屏风,可以一鼓作气完成。”
林春点头,说正是这个道理。
杜鹃又道:“就这个题目来说,这也许会是你这一生中做的最出色的,以后未必能做得更好。”
黄鹂奇怪地问道:“以后手艺提高了,当然能做得更好。怎么说做不出更好的呢?”
杜鹃看着林春问“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林春微微摇头,不解地看着她。
杜鹃道:“这四扇屏风,分别描绘四幅图景,但都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少年锐气’!在你这个年纪,正是满怀激情、朝气蓬勃的时候,所以很容易将这股朝气融入作品中。而随着年纪增长,经验阅历也增长,心性难免变得谨慎。与年轻时候相比,虽然技艺更纯熟,见解更透彻,但行事却喜欢审时度势、谋定而后动,务必做到算无遗策。少年人就不一样了,有时明知没有胜算,也会凭着一腔热情,义无反顾地前冲。所以,以后你就算技艺提高了,也未必还能完美地诠释这种少年锐气,因为心态不同了。”
她脑中浮现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完整版的《少年中国说》有一系列少年和老年人对比的内容,深刻地剖析了两个年龄阶段人生的不同心态。
简单说来,人随着年龄增长,心思越发缜密,同时也会失去一往无前的少年锐气。年长之人很少还能保留少年人的冲劲,即便具备豪情和气魄,也必定是谋定而后动、三思而后行。那,便与少年的锐气又不同了。
林春听后肃然,沉声道:“我一定好好做。”
外面,黄元听到这。方才从遐想中清醒,整整衣衫,正要进屋,然这时又听见屋内林春说起别事,顿时又住脚,要听杜鹃怎么答。
屋里,杜鹃继续缝衣裳,黄鹂也开始缝枕套。
因天热,手上容易出汗,拔针的时候。一拔一滑,很费力。她只好掏出帕子不停擦试。正心烦的时候,一阵凉风吹来。抬眼一看,原来是林春手执一把大蒲扇,横着摇来摇去。帮她和黄鹂扇风。
林春一边扇,一边劝道:“别做了。歇会儿。天太热了。我下次不是要跟你们一块回家吗,我把冬衣包着带来就行了。”
杜鹃瞅着他笑道:“带来?你去年的衣裳还能穿?你也不想想,你比去年长高了多少。大头婶子年年帮你们几个缝衣裳,都撵不上你们长个子的速度,眼睛都要熬瞎了,背都驼了!”
说完重新低头缝制。
林春听了哑口无言。
杜鹃没听见他接话。抬眼一看,少年正凝视着她,一面轻轻摇着蒲扇。那黑亮的眼睛再不像以前单纯无邪,仿佛盛满了千言万语,无尽的情意充盈其中,晃一晃便溢出。
她心里“咯噔”一下。
少年长大了。开窍了!
她苦笑着想,幸好他被赵御史推荐进了书院。
除了暂时跟她分开,再学个几年,眼界开阔了,见识的人多了。想必不会再执着于她。
于是,她故意对他笑道:“你不用太感激我。我这么做都是因为婶子奶大了我。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听说你爹给我们定的亲事,觉得他算计了我爹。我当时就发誓呢,要把你家闹得鸡飞狗跳,叫你爹过不安生日子。”
林春忍笑问道:“那你怎么没闹呢?”
一边“呼啦”加快扇风,两眼闪闪地看着杜鹃,显见很喜欢这个话题。
杜鹃撇嘴道:“你以为我不想?我整天想祸害你们家,可是秋生哥哥、夏生哥哥,还有你,都那么好,我投鼠忌器,下不去手呢!”
黄鹂听了放声大笑。
林春哭笑不得地看着杜鹃,心里却很欢喜。
他往她身边凑近些,为大头爹说情,“我爹那个人,就是有点小气,其实人很好的。他是真心喜欢你。他常常说,要是能生一个跟你一样的闺女,他睡着了都能笑醒呢。”
杜鹃抱怨道:“好什么?你敢说他没算计我爹?”
她想起当年吃奶那段日子的事,那可是她亲耳听见林大头夫妻说的话。可惜不能把这事告诉林春,不然他要把她当妖怪了。
林春正要说话,黄元和昝虚极走了进来,笑问道:“怎么算计咱爹?”
黄鹂惊喜地站起身叫“哥哥回来了?”
忙放下手中针线活计,一面让座,一面走去桌边倒茶。昝虚极虽然是她见过的,到底不熟,又是少年男子,因此脸儿红红的,不敢看他。
杜鹃和林春也招呼二人,又问“什么时候回来的?陈姑娘找到没有?”
黄元摇头,接过黄鹂端来的茶,一气喝干,一面从腰间解下折扇,轻轻扇着,慢慢将这几天的事告诉杜鹃。
他们也问出了陈青黛主仆的行踪,是往东边去的。然追了两天,也不见她们踪影。这样下去也不是事。昝虚极便出头,找了江上跑船运的帮派老大,会同昝府在东面各地的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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