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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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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香听了不悦,以为她见了黄元就丢魂了,就觉得他比林春九儿强了。因此道:“怎没见过?九儿哥哥和春生哥哥就是读书人。”
杜鹃噗嗤一声笑了。
她对桂香道:“正是。九儿和林春都是极优秀的。林春的才学,连书院的夫子都赞的,要不能这么轻易就收下他。”
还有句话她没说:书院好些书生未必比得上他呢!
桂香听了得意地对槐花“哼”了一声,仿佛示威。
槐花微笑低头,毫不解释。
一时那边席上酒足饭饱,黄老爹招呼收拾桌子。
杜鹃姊妹忙跑下去,连桂香和槐花也去帮忙。
须臾收了残羹和碗筷,又泡上茶,摆上新鲜瓜果,众人继续闲话。杜鹃姊妹才另摆了小桌吃饭。
因众人都关心进私塾的条件,把束修等问题问了又问,黄元见今晚来的人不少,便站出来朗声说明。
“各位爷爷奶奶叔伯婶子们,晚辈自幼遭难。流落在外多年,今日归来,正要在祖父母和爹娘跟前尽孝,以弥补多年伤憾。然晚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认得几个字。想要奉养爹娘长辈,只好教书了。终不能等爹娘辛勤劳作。供养晚辈。那才是不孝!”
众人都不住点头,都暗夸他懂事。
黄老爹两口子和黄老实夫妻飘飘然,神魂荡漾。
黄元接着道:“诸位乡亲父老均与黄家祖辈相交,关于束修,晚辈不敢强索重利。然若是不收,晚辈无以奉养亲长。因此。晚辈与里正商议后,定下此规:家境稍富的,每月每人银钱二十文;无银钱的,以别物代替亦可;实在穷困的,便不出钱出物。来帮黄家做几天农活也行,此举稍减晚辈爹娘辛苦,也算晚辈尽孝了。”
这话一出,人群轰然一声炸开,都嚷嚷喊好。
大伙儿不住对黄老爹等人奉承,说他养了好孙子,讲仁义、懂情理,真真是好人!
有那心细的忙追问,用什么东西可代替银钱交束修。
黄元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对林大猛说了几句话。
林大猛便站出来笑道:“这东西不在好,也不在贵,只要黄家得用。比如说,黄家劳力少,缺盖房子做家具的木料,你家再穷,只要有壮劳力,进山找些好木料来总成吧?”
话音一落,就有汉子哈哈大笑,说他“晓得了!”
不但他自己明白了,还对周围人做延伸解释:说粮食、鸡鸭和鸡蛋就别往黄家送了,这个他们不缺;倒是石材、木材、药材、动物皮毛等等都行,再不就帮着干活。
杜鹃听了叫绝,心想这人领悟能力倒强的很。
黄鹂则得意地笑了。
是她提醒哥哥,说要盖大屋子,所以这木料和石料也能当束修。当时把黄元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闻所未闻。
虽则定了东西,但送多少,也要定明。
黄元说,以物充费,他也是第一次接触,定什么标准,还得大家商议。既不能多,免得黄家被人戳脊梁骨,也不能随意乱给,没个定数,这样容易使其他人不服。
当下,众人纷纷开言,就当面拟定章程:有说一年送黄家几根木料的,有说送多少石材的,做豆腐的送豆腐,做挂面的送挂面,品类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唯有林家给银钱。
此事说定后,人人都觉轻松,再无负担。
那些媳妇们见黄家儿子对爹娘如此贴心,又年少俊朗,说话行事大方磊落,十分羡慕,就向冯氏打听他的亲事。
大猛媳妇笑道:“问这个?我劝你们还是别问,问也是白问。黄家侄子这样的,将来肯定出人头地,要娶也是娶大家闺秀。”
众人听了都信以为真,心里不禁酸酸的。
冯氏尴尬,忙道:“哪儿的事!元儿秀才都没了,将来还不定怎样呢。嫂子难道就没听说:在那一家,他先定了一门亲的,人家嫌他惹了官司,后来退亲了。这大户人家,咱们可攀不起!”
说着,她下意识地朝廊檐下看了看。
第270章黄元的筹谋
大猛媳妇安慰她道:“那是他们有眼无珠!这样人家,退了才好呢。不然,等将来你还要看他们的嘴脸过日子。”
冯氏心里一万分赞成,面上却只笑着点头。
众媳妇也来劲了,忙问她可想在乡下找儿媳。
冯氏见她们目光热切,心里一跳,不知如何回答。若要说不,她心里却有一桩打算;若答应是,又恐惹来一堆麻烦,儿子要怪自己,只得含糊其词,说他还小呢,还要读书呢。
众媳妇们却看出点苗头,觉得有希望。
大猛媳妇见此情形,诧异不已:难道黄家真要寻一个庄户人家女儿给黄元?他能乐意?
再说另一边,林大猛正低声问黄元:他大概会在村里留多久。因他知道,他迟早要离开家,再行科举之路的。
黄元笑道:“此一层小侄已经虑到了……”
他说,这私塾既然开了,他便会尽力维持,绝不至半途而废。即便将来他走了,也会请同窗好友寻找失意举子、落难秀才等样人,来此继续掌管。泉水村山清水秀,远离红尘俗世,是隐居的好地方,一定有读书人愿意来的。
林大猛听了大喜道:“真是多谢贤侄了!”
一面由衷对黄老爹父子夸赞黄元。
黄元忙谦虚了几句,又对林春道:“林三哥不妨早做此打算:常雕刻些山中四时美景和田园佳境,放在元梦斋展示,引得文人心存向往。到时无需小弟寻觅,他便自己寻来了!”
说得林春笑了起来,道这是好主意。
说笑几句,黄元转而问林大猛外村人来附学之事。
黄老爹立即竖起耳朵,听林大猛怎样回答。
林大猛以为黄元担心学生收多了应付不来,便安慰他道:“是有这回事。不过,都是庄户人家。一年到头在山上地头讨生活,不知多辛苦,忙的时候,连自家大小娃儿都跟着帮忙做事。哪有闲心帮别人照看娃儿。就算是至亲,却不过情面,弄一两个来还成,多是肯定不成的。贤侄若是怕应付不来,说个条件,笨的就别收了。”
他没把话说死,是因为他媳妇已经答应娘家兄弟,让娘家侄儿来读书了。
黄元含笑道:“既然有,一家不多,全村算起来就多了。若让他们在家吃住。恐照应不周,亲戚间生嫌隙。能不能村里建一所房舍,单给他们住呢?如此,一切事由他们自行担负,亲戚略做照应即可。”
林大猛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遂蹙眉细想起来。
忽然,他似有所觉。
转头一看,原来黄老爹正盯着他呢。
他心中迅速掂了几个思量,猜想黄元为何有这提议,随即就有了答案,不禁微叹。
仔细想过后,他摇头道:“这不成!这是私塾。村里不能管太多。若是出面建这样一所房子,单给他们住,那些娃儿可不由村里管着了?这万万不成!随各家自愿吧。好些人家穷苦,不能把亲戚弄来,贤侄还少些麻烦呢;若是盖了屋子,那来的人可就多了。”
黄元听了哑口无言。
问题是。别家有借口不把亲戚弄来,黄家却没有;哪怕泉水村一个外来附学的也不接,黄家还是不好推拒亲戚,况且他爷爷奶奶又如此好面子……
这一切都源于黄家有个“落难秀才”!
林大猛看看黄老爹,又同情地看看黄元。爱莫能助。
林春疑惑地问黄元:“你家有谁来附学?”
黄元淡笑了下,道:“还没定呢,先问一声。”
他随即将话题岔开,反问林春哪天走,这几日做什么等。
林大猛笑道:“春儿后天走。明天晚上我请他吃饭,贤侄也赏脸来陪一陪。多认些村里人,往后见面也好招呼。”
黄元爽快地应了。
林大猛见天晚了,便率先告辞,奉长辈离去。接着,其他人也渐次离去,只剩黄老爹黄大娘还没走,黄家院内才安静下来。
喧嚣声淡去,天上点点繁星似乎也明亮起来,映着地上飞舞的萤火,别有意趣。黄元仰面躺在竹床上,静静地感受夏夜的气息。远处呱呱的蛙鸣,近旁墙根的啾啾虫叫,清风送来金银花等花草幽香,萦绕鼻端,无不让他陶醉。
黄老实去后面看牲口去了,冯氏娘几个将屋里院外收拾清爽后,去厨房烧水,预备洗漱,这一刻,院里就黄老爹和黄大娘坐在他身旁,轻轻为他摇扇。
黄老爹试探地问道:“元儿,附学的事……”
黄元闭着眼,轻松地笑道:“爷爷,这不是什么大事。咱跟亲戚说明白,能帮的就帮;帮不上的,亲戚也不能怪我们。是不是?咱们自己也要过日子。”
黄老爹忙道:“那是,那是!”
黄元不等他再问,一翻身坐起来,接过奶奶手中的蒲扇,反过来帮二老赶蚊子,一面随意问些他们的身体情况、饮食多少、晚上好睡不好睡等。
二老十分高兴,忙一一告诉他。
黄鹂站在廊下大声喊:“哥哥,水烧好了,洗澡吧!”
黄元忙道:“让爹先洗,我再陪爷爷说会话。”
黄鹂更大声向天喊“爹,回来洗澡!”
后面便传来黄老实高声应答“就来!”
黄大娘体贴地对孙子道:“回头让你小叔也帮你做个木桶,就搁在你屋里。”
黄家两个洗澡木桶,冯氏房里一个,杜鹃姊妹屋里一个,因连接下水道,不便移动。黄元回来了,只能在爹娘屋里洗澡,跟爹共用一个木桶。黄大娘怕他嫌弃,所以这么说。
黄元笑道:“等小叔有空再说,别烦他。”
黄大娘听了贴心,觉得孙子真是无处不好,爱极了,拉着他手不舍得放,不住摩挲。
祖孙又闲话一会,四下里更安静下来,山村逐渐陷入沉睡。黄元便道:“夜深了,我送爷爷奶奶回去吧。熬久了,走了困可不好。”
黄老爹忙道:“天黑,你别送了。你路不熟,回头绊了一跤怎么办。我们虽然年纪大些,腿脚还灵便,这路也是走惯了的,没事。”
黄元笑道:“反正以后要常走的,趁早多走几遍。明早我还要过去给爷爷奶奶请安呢。”
黄老爹听了欢喜不已,想说不用,终究还是没说。
这可是大家子的规矩,乡下没有这样讲究的。孙子是读书人,才这样尊重他们。他当然舍不得这个在村人面前显露的机会。
他便站起身,对屋里叫道:“黄鹂。”
黄鹂忙跑出来,问“爷爷,什么事?”
黄老爹道:“你哥哥要送我们,你陪你哥哥。”
黄鹂乖巧地点头道:“嗳!”
转身去厨房,对冯氏等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和黄元各自扶着爷爷奶奶走了。
再转头,兄妹俩手挽手,一路低声细语,从黑夜中穿行到家。那时,杜鹃正在洗澡,黄雀儿已经洗过了,正坐在院中的竹床上乘凉;而隔壁房顶上,林春正在吹箫,悠长的箫声衬得蛙鸣更盛、清香更浓、夏夜更静!
黄元望着房顶上那尊黑影,心想怪不得这小子灵感如此丰富敏锐,长期在这样的情境下熏陶,不好才怪呢!
他此时却没雅兴,不想弹琴相和。
等杜鹃也洗好出来,他将三姐妹叫到身边,低声秘授了一番话。
一时黄老实也洗好了,冯氏吩咐他先提水把洗澡桶清洗干净,再帮儿子打洗澡水,她则帮儿子找来换洗衣物。
一切弄妥后,才出来叫黄元。
却见他们姐弟姊妹四个坐在竹床上唧唧咕咕,不知说什么,只听见杜鹃漏出一句“往后咱家就你当家了!”
她狐疑,喊道:“元儿,洗澡了。”
黄元忙道:“来了。”
便赶紧先去洗澡。
匆匆洗完了,杜鹃三姊妹洗衣裳,他又将冯氏叫到一边,母子又是一番恳谈。黄老实被支开,心里很疑惑,不知儿子跟媳妇说什么,竟不让他听。
这一晚,黄家人睡迟了。
不过,在林春的箫声中入眠,都睡得极香。
次日,黄元果然早早起床。洗漱后,再不像头天那样跟在姐妹身后乱转,而是直接去往老宅,给爷爷奶奶请安。
一大早起来,就迎来新孙子磕头请安,黄老爹和黄大娘通体舒泰、神清气爽。黄老爹忙扶起黄元,一面吩咐:元儿就在这吃早饭,叫老婆子去万家换些新鲜豆浆和豆花来。
黄大娘连声答应,舀了一碗豆子就出去了。
黄老爹问黄元“可要叫小顺过去告诉一声?”
黄元笑道:“我来时就想好了,要吃爷爷的。我都跟雀儿姐姐说了,叫别等我吃饭。”
这涎皮赖脸的话,黄老爹听着只觉亲密,老脸笑开花。
黄元又问“小叔小婶和小宝哥哥呢?”
黄老爹道:“下地锄草去了。”
本来他也是要去的,因黄元昨晚就说今早要来,他便特地留在家等他;不但他,连小顺也没叫出去放牛,等二哥哥来,好多跟二哥哥亲近。
小顺端了椅子凳子,摆在院里。祖孙三个都坐了,黄元陪着爷爷说话,问些农事家事;一面又抽空指点小顺读书,问他都学了些什么,重新帮他安排整理今后的课业。
第271章成小财主了
黄元教小顺的时候,黄老爹坐在一旁屏息不敢吱声。
等他安排妥了,小顺捧了一本书去旁边树下诵读,他才小声问道:“元儿,小顺怎样?往常都是杜鹃教他的,可学了东西?”
黄元点头道:“爷爷,二姐才学不输我,小顺学得很好。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没他读的书多呢。他又不是整天学,还要帮家里干活,真是难得!”
黄老爹听了不信道“真的?”
黄元轻笑道:“我哄爷爷做什么!”
黄老爹没话说了,又喜又叹。
黄大娘换了豆浆回来,装了两碗,让黄元和小顺喝。
喝了豆浆,又端来豆花,上面淋了些酸辣酱。
黄元品尝后,连说好,叹道:“依我看,是这山里水好,这口味才比别处更细腻、清甜。”
黄大娘笑得合不拢嘴,让黄元晌午也在这吃。
黄元道:“今晚林里正喊吃饭呢,一天吃不了许多。晌午热,又忙,奶奶别费心了。等哪日闲了,我再过来吃晚饭。往后天天要来的,奶奶不必挂记。”
黄大娘“嗳”了一声,顺从了孙子。
说起林家,黄老爹看着黄元和小顺暗自思忖:这两个孙子将来肯定有出息,若是杜鹃也嫁了好人家,就更好了。林春要去府城读书,将来前程远大……
他便对黄元道:“杜鹃从小就跟林春定了娃娃亲。我本来不大乐意的,闹了好几场。如今我也看开了,不管了,随你爹娘怎么办去。要说春儿人也不错……”
黄元一惊,忙道:“二姐的事回头再说,不必心急。”
黄大娘见他这样,和黄老爹对视一眼,都狐疑。
黄老爹便多想了,觉得孙子认得许多少爷和才子。说不定对杜鹃另有打算。忽而眼前闪过一个人影,更多了一层奢望,忙低声问:“元儿,那个昝少爷……”
黄元见他神情。知他误会了,急忙又道:“爷爷,二姐的事,真不用心急。爷爷,奶奶,我还有一事想跟二老说:就是亲戚家的孩子来附学的事,全推了也说不过去,就接一两个吧。小叔家和我家日子都紧巴,连小顺和黄鹂都干活,委实不宜弄多人来。徒增负担。”
黄大娘听了变脸,道:“你舅爷爷好些孙子。大的不说,那些小的,要一个不要一个,那不是得罪人么?”
黄元叹气。反问道:“若他有十个,咱也收十个?有二十,收二十?那咱们自己不过了?没这个道理!”
黄大娘忙道:“没那么多……”
黄元道“五六个也很多了。”
一边扶她在身边坐下,低声道:“奶奶,让他们自己拿主意,随便送谁来。我家没地儿住,奶奶这也不大宽敞:小宝哥哥就要娶亲了。小顺读书要自己住一间屋。奶奶这么大年纪了,煮一大家子人的饭,再加上洗衣做家务,已经很累了,再添几个人来,别说孙儿看了不忍。舅爷爷就能忍心?以前我在杨家的时候,就是下人都没这么累的。咱们还是别兜揽闲事了!”
跟着,又举出农家的诸般辛苦,力劝二老。
黄老爹和黄大娘面色变幻不定,只无法下决心。
无他。拉不下脸面!
可是,孙子背着人单独跟他们说这事,显然是不想在人前跟他们争执,也让他们明白他的心意:他不赞成弄许多人来家里。
老两口思索再三,勉强点头答应了。
只是,黄大娘心里却沉沉的,不知如何面对娘家人。
等日头高了,黄老二等人回来吃饭,见黄元坐在树下对小顺讲书,爹清理猪栏、挑猪粪,娘剁猪草,而大妞已经在端饭菜了,不禁笑逐颜开。
凤姑觉得这日子特别有奔头,尤其是小顺读书的样子,让她看了舒心畅意。
黄元在老屋吃了早饭,便带着小宝小顺去了私塾。自今日起,私塾就开始招收学生了,许多杂事,是以他兄弟都去帮忙,林春和杜鹃姊妹更是当仁不让,各处张罗。
才一天工夫,私塾就收了六十学生。
黄元在林春帮助下,现场考问每一个学生,将他们按年纪大小、资质高低和识字与否,分作三个班;黄小宝和小顺则分发书笔纸砚。
杜鹃姊妹在家坐镇:杜鹃坐在桃树下,负责登记名册,开写收据,学生们凭这收据去后面私塾领书籍和纸笔;黄鹂则专门登记欠账名录;黄雀儿收费,引导众人将送来的物资堆放各处。
傍晚时分,来报名的才渐止。
黄雀儿过来问道:“没有了?”
杜鹃点头道:“没了。总共收了六十二人。”
黄鹂翻了翻名册,数了一下,道:“有二十多个欠账的。”
杜鹃道:“人家也不想欠账。是我不收人家的东西,叫他们另换别的来。”
有些人家穷,却把家中仅有的鸡和粮食拿来了。杜鹃便对他们解释,说别弄得家里日子不得过,用别的东西代替也可以的;实在不行的话,帮黄家干活也成。来人很欢喜,在欠条上摁了手印,又把东西提走了。
黄雀儿看了黄鹂写的名册,道:“这钱寡妇儿子的束修和书费就别收了吧。”
杜鹃点头道:“我是跟她说不收的。她不肯,跟我要了弟弟鞋子的尺寸,说要帮他做几双鞋。我想,她做鞋子不难,可哪有许多针线布料呢?我就找了许多碎布给她沾鞋底,还拿了一大块蓝布做鞋面子,她光出人工,也省些费用。”
黄雀儿同情地说道:“她要强的很,不想欠人情。”
杜鹃点点头,问“收了多少木料?”
黄雀儿抿嘴一笑,道:“你来瞧瞧。”
三姐妹一齐来到后院,见西墙根边码了长长短短几十根木料,最粗的直径有两尺,几乎把和菜地之间的小径都占据了;又有一堆石料,堆在菜地头埂,不禁又喜又忧。喜的是家里多了进账,各种物资都不缺了;忧的是这些东西五花八门,要找地方存放,还要想法子处理。
唉,哪一行饭都不好吃啊!
当然,也有便利之处,比如她们今天就没下地干活,因为地里多了三四个帮忙干活的,都是用劳动为儿孙抵偿束修的。
想一想,杜鹃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办学方式!
“笑什么?”
黄元走过来问。
杜鹃笑道:“真亏了你,咱家一天之内成财主了。”
黄元也不禁笑了,自觉能为家里做些奉献,心宽不少,问:“这些东西都能用上吧?”
黄鹂道:“能!不过还要麻烦人……”
黄元忙道:“还有什么要麻烦人的?我们自己来就是。”
“自己来?”杜鹃眼珠一转,笑指那堆石材道,“也成。就请黄少爷搬几块石板过来,铺在这路上。这样下雨的时候,我们来后园子摘菜,就不用踩得满鞋烂泥了。”
黄元看着她,一声作不得。
杜鹃和黄鹂见他那窘样,一齐大笑,黄雀儿也抿嘴笑。
黄元悻悻道:“你把秀才当兵使唤,用人不当!”
“谁用人不当?”
随着话声,林春大步走来。
杜鹃瞟了黄元一眼,把刚才的事说了。
林春便把袖子挽了几挽,俯身搬起一块石板,轻轻松松走过去。放下后,再回头搬第二块。一边忙活,一边对杜鹃道:“这木料可不能放这淋雨,得找个地方存着。放的地方还得通风,才好晾干它……”
黄鹂和黄雀儿已经低头偷笑了。
黄元对杜鹃道:“你是存心的,意思说我没用?”
杜鹃笑道:“我这是告诉你:寸有所长!”
黄元指林春道:“他有‘短处’吗?”
杜鹃笑道:“他有没短处先不说,你有许多长处就行了。”
因前院小路本就铺了石子的,所以林春只搬了四五块石板,就与前路连接上了。
他拍了拍手,对黄元笑道:“你当初在元梦斋的时候,我不也干看着你忙,一点插不上手?这世上的事,总不能让你一人都会了。走,吃饭去吧。我大伯叫十斤来催了呢。”
黄鹂羡慕道:“哥哥天天赴宴。今天又接了好几家呢。”
黄元笑问:“你去不去?我带你。”
一面看向杜鹃和黄雀儿。
杜鹃摇手道:“我们不去。这么大姑娘了,跟去像什么样子。你们快去吧。别闹太晚了,林春明早还要赶路呢。”
他二人方才并肩去了。
杜鹃姊妹回到前面,一眼看见堂屋里也塞了许多东西,都甜蜜地抱怨道:“这么多东西,往哪放啊!”
于是仔细收拾整理,又分出黄鹂去煮饭,又要伺候归家的牲畜,等鸡进了笼子,又清扫庭院,一直忙到爹娘归来。
晚饭后,她姊妹三个又帮黄元收拾行李和屋子。
黄元带来的书籍,因没有书柜,依旧不动它;现裁出水蓝窗帘、帷幔,现缝边,然后挂上;杜鹃又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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