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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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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小宝自见杜鹃进来,又担心。又忍不住看向黄元。
见他这样,忙猫腰上来把黄子规抱走,退回人群中。
黄元这才站起身。注视杜鹃;与此同时,赵知府和邱公公也都站起身;刘将军等人虽不知何故,也都跟着站起身来。
杜鹃就大步走到他们面前。
熟悉杜鹃的人都发现,她今天似乎用心装扮过了,没用布巾包头,头上挽着精致的云髻。依然插着那支楠木凤钗,戴着绿玉水滴耳坠。胸前垂着两缕黑缎似的长发;身穿玫红立领斜襟箭袖,腰缠皮鞭。下面灰色裤子,高帮马靴一直到膝盖,更衬得她腿长腰细,亭亭玉立。
认识她的人还发现,她似乎比以前更不同了——
肤色晶莹如玉,红唇鲜艳欲滴;一双黛眉下,扇形睫毛盖不住黑眸的神彩,如星子般粲然;凝目扫视众人,盈盈一笑,院中霎时落针可闻。
“杜鹃!”
黄雀儿从上房冲出来,冲下台阶。
姐妹俩执手相望,悲喜交集。
一时,冯氏和大头媳妇也都忍不住跑过来,拉着杜鹃直掉泪;林大头急得想骂杜鹃,又不敢说,只得忍着;桂香青荷要上前,分别被人拉住。
杜鹃略安慰亲人几句,笑道:“回头再说。大姐,我晌午要在这吃饭呢。你去煮饭,我跟他们说事情。”
黄雀儿急忙道:“嗳!嗳!我去煮饭……”
转头看向赵知府等人,泪水盈眶——
杜鹃吃了饭,就要跟他们走了吧?
冯氏和大头媳妇也意识到这点,都跟着抹泪。可那么多当官的看着,她们又不敢再说,就慢慢后退,去了林家厨房。一时还舍不得进去,站在门口看着,看接下来怎样。
槐花静静地看着她们。
曾经,她们也是好姐妹。
那时候,何曾想到今日?
杜鹃看也没看她,先打量邱公公等人。
最后目光落在黄元身上,定定地看着。
黄元也深深注视她,目光温和,令她安定。
莫名的,她有种极熟悉的感觉,心下自嘲:都这时候了,还惦记李墩?于是收摄心神,对他微微一笑,点点头,再转向邱公公。
黄元目光一闪,飞快敛目。
邱公公一整身形,咳嗽一声,对旁一伸手。
他身后一个小太监立即走上前来,双手捧一个朱红长木匣子,弯着腰,高举在头顶。
邱公公揭开黄色封条,从匣内取出一卷轴,尖着嗓子拉长声音道:“黄……杜鹃姑娘接旨——”
杜鹃定定地瞅着那圣旨,不出声。
邱公公等了会,不见动静,催道:“姑娘?”
赵知府也轻声道:“杜鹃姑娘!”
黄元却没有出声,只静静地看着杜鹃。
杜鹃看了会,才将目光挪开,看了邱公公一眼,然后退后一步。慢慢跪下。
邱公公就大声念起圣旨来: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
荆州府治下山阳县泉水村黄杜鹃,乃已故炎威太子之女……
念完后,院子里一片寂静。
好些人没听懂,林大猛等少数人都听懂了,如被雷击。
简而言之。杜鹃是已故太子秦炎和安国衍庆郡主高颖之女,当今正元皇帝的孙女,圣旨命她立即进京,原因却没一字未提。
杜鹃自然也听懂了,何况她早从任三禾那里知道了。
她又问了邱公公几个问题。
亏得邱公公是宫中的老人,因此能仔细对她解说。
解说完了。便道:“姑娘,请接旨!”
将手上圣旨往前一递。
杜鹃站起身,却没有接圣旨,而是扬声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这么说,我爹以前是太子?”
“是!”
“可曾被废除过?”
“不曾。”
“我爹可曾谋反?”
“不曾。”
“他逝后封号是什么?”
“故太子受封为威烈亲王。”
“我娘是安国衍庆郡主?”
“是。”
“她还被海外新大陆新安国皇帝舅舅封为衍庆公主?”
“是。”
“我爷爷是当今皇帝?”
“是。”
“我奶奶是当今皇后?”
“是。”
“我叔叔是勇亲王?”
“是。除勇亲王外。姑娘还有其他叔伯。”
“我外婆是安国静宜长公主、第一代青龙王小女儿?”
“是。”
“我外公是安国忠义郡王之子?”
“是。”
“我大舅爷是安国皇帝?”
“这……如今已经传位,安国现是安顺帝执掌……”
“我小舅爷是新安国皇帝?”
“是。”
“我还跟大靖白虎王、玄武王、当朝宰相都是亲戚?”
“是。”
邱公公一边擦汗一边回答,自己都觉得晕了。
一是因为关系错综复杂,二是被杜鹃数得心惊肉跳。
这样一个人,他却奉命来“带”她走,真是轻不得、重不得!
杜鹃越问越高声,也越愤怒。
她忽然将目光对准昝虚妄等人喝道:“跪下!”
昝虚妄凛然,他怕是几个军官中最熟悉杜鹃的了。也早知内情,因此立即走出来屈膝跪下;刘将军和胡佛手还犹豫,一时反应不过来。因为来此之前,他们还不明白杜鹃的身份,眼下知道了,但既然奉旨拿人,有什么好顾忌的?
杜鹃笑道:“你们两个,上次欺辱了我不跪下赔罪?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我不是奴才。千真万确的大靖皇室子孙。这天下最强盛的三国都由秦家掌控,巍然耸峙于海内外。目前还没有崩塌的迹象。大靖皇帝如何处置我,那是天家的事。你们身为臣下,竟敢如此藐视我?”
此言一出,连赵知府都坐不住了,和黄元一齐跪下;刘将军和胡指挥也急忙跟着跪下;邱公公要跪,却因为手捧圣旨不能跪,急忙道:“姑娘请接旨……”
杜鹃不理他,只盯住昝虚妄等人,“昝指挥?”
昝虚妄沉声道:“姑娘息怒,我等原是奉命行事。”
杜鹃笑道:“奉命不奉命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上次要是我差一点儿就被你弄死了。不过,现在咱们不比个人本领,先比家世,比爹娘,比祖父母,外祖父母,叔叔伯伯、七大姑八大姨……”
昝虚妄沉声道:“微臣不敢与姑娘比家世。”
杜鹃忽然又不理他了,转身对神色木然的槐花道:“你要带人抓我?可让你失望了。我便是落魄的凤凰,也不是你这只鸡能比的!你屡次弄手段害我,犯了王家家法,被放逐深山还不知悔改——”说到这她停下,将目光转到黄元身上——“黄元,似王槐花这等情形,家法国法一齐犯,该当何罪?”
黄元顿了一顿,似在思索,跟着就扬声道:“只她以下犯上、使诡计害皇家孙女这一条,就足以处绞刑。”
杜鹃高声道:“那还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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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天伦难觅(二更)
黄元便向赵知府抱拳道:“赵大人,此事还需大人处置……”遂将槐花历次所做之事一一列举出来,说到八斤那件事的时候,附耳低语——这是不能当着人说的。
赵知府目光凛然,对侍立一旁的差役们喝道:“将王槐花拿下!”
就有一个捕头带人上前,将槐花双臂扭住。
槐花怔怔地看着杜鹃,似乎还不敢相信。
情势急转直下,她还有些接受不了;还有,她没想到杜鹃也会这样恨她;一时又想:若是她还像以前一样和杜鹃是好姐妹,会怎么样呢?
杜鹃看着面如死灰的槐花,硬着心肠道:“就地处置,以警示民心!”
赵知府略一犹豫,邱公公便发话道:“赵大人,似这等不知羞耻的刁民,还不秉公处置?便是皇上听了,也要即刻下旨处死!”
现成的机会他怎不逢迎!
就如杜鹃说的,皇上如何处置她,那是皇上的事,眼前她的身份就不容任何人忽视,这村姑居然敢谋害皇孙女,死几次都不够;还有,这皇位谁知将来落在谁家?要是被勇亲王夺了呢?
赵知府便起身,一整官袍,正容坐到椅上,然后一一传令村民出面作证,命随从文书笔录下槐花罪行,然后判决当众绞杀。
槐花被拖到院外,一个衙役不知从哪弄来一条绳索,缠在她颈上,用力勒紧……
“槐花……”
静默的人群中发出一声惨叫,跟着就被人捂住断绝。
王家人此时半句话不敢说,命族中人将槐花爹娘拉回家,唯恐出事。实在是天家离他们太遥远了。远得兴不起一丝怨恨的念头,何况槐花也是自作孽。
林太爷看着杜鹃,老眼中光芒闪亮。
村民们都暗自吞咽口水,大气也不敢出。
女娃们刚才还在羡慕槐花风光,谁料转眼就阴阳相隔。一个个看着杜鹃,只觉得又熟悉又陌生,又敬又怕。
胡指挥冷汗涔涔,不知自己将要怎样。
然杜鹃却没有理他,也不叫他们起来。
她又把目光投向邱公公。
邱公公赔笑道:“姑娘,圣旨……”
把手往前送。
杜鹃摇头道:“我不接。”
邱公公急了。叫道:“姑娘怎能不接旨呢?”
赵知府也委婉劝道:“姑娘还是先接了圣旨,去到京城再做打算。也未必……”
“邱公公,赵大人,我出生时多大了?”
杜鹃打断他的话,问二人。
二人听了傻眼:“姑娘出生时。自然不满……不足……就是刚出生,没有岁数,有也是虚岁!”
黄元却道:“姑娘出生时,懵然不明世事。”
杜鹃又问道:“我这十几年可曾犯过国法?”
邱公公忙道:“姑娘心地善良,不曾犯法。”
杜鹃便高声质问道:“那凭什么拿我进京?”
赵知府忙道:“不是拿,是请。”
杜鹃冷笑道:“请我进京干什么?”
赵知府就哑然。
邱公公便赔笑道:“姑娘,此乃皇上……”
杜鹃大声道:“我不接旨!”
她说完大步走向林家上房,在廊檐下站住。回转身子面对院里众官员和官兵们昂然道:“本姑娘一不曾犯国法,二不是谋反余孽,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凭什么拿我?”
邱公公和赵知府怔住,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黄元却垂眸,眼观鼻、鼻观心,巍然不动。
好一会。邱公公才为难道:“姑娘,当初太子殿下他……皇上……圣旨不可违!”
杜鹃厉声道:“我父亲与我母亲私奔。等于放弃皇位,皇室不容。已经逼迫他们致死,剩下我一介孤女在这深山,与猎户樵夫为伍,碍着谁了?既不想认我,宣我进京做什么?为了皇位?真是笑话!天下有德者居之,利用我一介孤女兴风作浪,秦氏子孙什么时候堕落到如此地步了?到地下,他们有何面目见秦氏祖先?远的太祖高祖皇帝就不说了,就说先皇英武帝,与堂弟青龙王争夺天下时是何等襟怀!青龙王一代英雄,开创安国,虽然后来臣服于大靖,其英雄气概也无人敢质疑。安国现今虽然自立,但青龙王仍在皇室太庙享受供奉,谁敢视他为敌?今日,我爹娘分别身为他们的孙子和外孙女,我怎肯受这等屈辱!”
赵知府和邱公公等人听得心惊肉跳,又急又怕。
可是又不能阻止杜鹃,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也不敢随意乱说;还有,已故太子放弃皇位和安国衍庆郡主私奔的事虽然京城已经传开了,民间却还不知情,杜鹃居然也嚷出来了,怎不令他们心惊!
邱公公急得喊:“姑娘……”
杜鹃冷然道:“公公别慌,我不为难你。”
说完朝外喊道:“小顺,把箱子拿进来。”
外面响起高声应答,一个少年托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箱走进来,放到黄元面前的茶几上,然后退回到人群边站定。
杜鹃便对邱公公等人道:“我自认无愧于心,这圣旨,我不接。但是,从私情论,当今皇上是祖父,我为孙;从公论,他为君,我为民,我不能抗旨也不能违抗长辈命令。请公公回禀皇上:这是我在高山之巅种出来的茶叶,名‘凤尾茶’。我亲手种的,亲手采的,亲手炒制的。这里总共有十斤,分别送给皇上和各位叔伯皇亲。这是我身为秦家女儿唯一能尽的孝心——求他们放过我!京城,我是不会去的;皇家的富贵,我也不敢奢望。若这样还不能让皇上收回成命,那时只要再派人来传一道旨意,我就在我爹娘当初跳崖的地方跳下去。到地下去找他们!”
她的声音没有悲伤,没有愤恨,仿佛说再平常不过的事。
林家院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上千人,鸦雀无闻。
绞杀槐花引起的恐惧早被抛开。一股悲凉的气息悄悄在院中流淌,人们望着廊檐下那个直直站立的少女,拥有天下最尊贵的身份,此刻却孤单无依。
饶是邱公公见惯了皇宫的争斗,此刻也不禁哽咽道:“姑娘……”
杜鹃挥手道:“你们,回去吧!”
邱公公和赵知府相对。都无奈叹气。
看这情形,是带不走杜鹃的了。
也不能逼她,她都放出那样话了,若是逼得她有个好歹,谁也担当不起。
杜鹃说完就不再理众人。走向支撑廊檐的圆柱。
双手抱住,只一纵身,就攀了上去。
几下攀援,就翻身上了林家正房屋脊。
众人都呆呆地向上仰望,不知她又要干什么。
杜鹃坐在屋脊上,从腰间抽出洞箫,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黄元只听了一会,就转向小顺。做了个抚琴的动作。
小顺就急忙转身往隔壁跑去,一会抱着一架古琴转来,放在一张茶几上。然后在黄小宝的帮助下,连茶几搬到黄元面前。
黄元就跪坐在地上,一边弹琴相和,一边放声唱道:
凤兮凤兮落尘寰,鸦鹊同檐十数年。
同根相煎雷霆降,一声悲鸣向青天!
凤兮凤兮落深山。飙风肆虐意茫然。
青冥深远飞不去,四海宽广栖息难!
凤兮凤兮在云岭。巉岩间隙勤耕耘。
手捧香茗奉亲长,仰问天伦何处寻?
仰首向青冥。声声问:天伦何处寻……
他清朗的声音带着苍凉悠远的意境,杜鹃被他触动心肠,悲从中来,再吹不下去,遂丢了洞箫。
然两世的情感和父母的遭遇在心头翻滚,她急需宣泄,于是起身在屋脊上飞舞。
虽然满怀悲愤,她跳出的却是另一种韵味。
每一次振动双臂、身躯跃起,都特别有力,能飘出两丈远,不同上次跳得起落急促,远远看去,她仿若一只真正的凤凰,伴随黄元清朗的凤鸣,在屋顶上展翅翱翔!
她始终仰首向天,遗世独立!
孤独的身影,如深山幽谷、老木寒泉!
黄元歌声越发苍凉、仿佛从亘古深处传来。
赵知府满眼不忍,邱公公眼含热泪,昝虚妄紧紧闭着嘴、微微颤抖,刘将军和胡佛手都呆呆地仰着头,看那只飞舞的凤。
其余官兵和百姓,就算不懂音律,也被杜鹃孤独的舞、黄元苍凉的歌所感染,莫名其妙地流泪、抽泣,以至于失声痛哭……
院子里一片哭声,终于惊动了杜鹃。
她茫然停了下来,站在屋脊正中,向下看去。
她停下后,黄元也停了,风干的泪痕扯得面皮有些紧,木然做不出任何表情,众人也都停住哭声。
这一静下来,就听院子门口传来“咚咚”的敲击木鱼声,并不清脆,却一下一下灌入人心。
大家转头看去,却是一个老尼,盘腿坐在门槛前,单掌竖起,一手敲木鱼,嘴里喃喃念诵经文。
这情形,再次让大家心头涌出悲凉的感觉。
“赵大人,邱公公,你们走吧。下次进山,就在这里等,我自会知道,别再逼他们找人了。我从小受泉水村人恩惠,不能带给他们好处,也绝不能让他们跟着受累。”
杜鹃交代完了,也宣泄完了,因此开口赶人。
赵知府等人只好站起来,略商议后,才抬头对杜鹃道:“如此,微臣等便告辞了,姑娘保重。只是山路难行,我等还要歇一晚才能走。姑娘放心,我们在山边扎营,不会扰民。”
杜鹃抱拳道:“恕不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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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往事如烟(三更求粉)
说完这话,她便踏着屋脊飞身向去隔壁老秤砣家屋顶掠去,远远丢下一句话“大姐,等有空我再回来吃饭。”
黄雀儿从厨房跑出来,仰头向屋顶上看,哪还有人影!
黄元看着空荡荡的屋脊,用力闭目。
昝虚妄紧绷的神经松下来,看向他。
少年睁开眼睛,又是一片淡然。
他慢慢起身,抱起古琴,对赵知府等人道:“各位大人既来这深山,下官身为主人,纵然茅舍寒陋,也不能不迎客。就请这边来坐一坐,喝一碗野茶,吃一顿农家淡饭。”
赵知府慌忙推辞,言说他难得回来一趟,就不打扰他天伦相聚了,况他和邱公公还有事相商,还是各自分头,待明日再聚齐上路回京。
林大猛忙上前,让黄元只管去,各位大人就由他安置,好容易远路来了这山里,别的没有,山上野味总还是能拿得出来待客的。
邱公公等听了都高兴,面上缓和了许多。
黄元听了,也不强求,遂向众人告辞离去。
昝虚妄见他看也没看自己,神色更肃。
他向黄家方向看了一眼,如今黄元不相邀,他是没有理由去看妹妹了,更为妹妹未来担心不已。
黄元回家后,去到东厢书房,却见方火凤呆坐在里面。
他静静地看着她,容颜依旧,却憔悴不少。
“谢谢姑娘这二年来为我操持家务、照应爹娘。”
“这本是我应该做的,谢什么!”
黄元沉默无语,站了一会,自去安放古琴。
方火凤看着他。恍若隔世,心中百感交集。
刚才,她在这边听见杜鹃的话,不禁流泪——
原来杜鹃的爹娘也是私奔的!
那么高贵的一对人,也私奔了!
那年任三禾斥责她“谁是你小姨父?你不过是……”后来没说下去。想是准备骂她私奔不知廉耻,然后又想起杜鹃父母也是私奔的,才生生咽了回去。
可她竟然跟皇孙女争夫婿!
这皇孙女差点就成了公主。
她望着黄元,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润,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看她的目光如笼罩一层薄雾。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黄元放下古琴。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红灵呢?”
方火凤黯然道:“她……去娘娘庙了。她心里愧对杜鹃,总是不安,后来索性去了庙里修行。”
黄元听了微微皱眉,觉得奇怪。
正想着。外面一阵哄闹,是黄家族人来了。
黄元便迎了出去。
黄家热闹起来,不但黄家族人,好些村里人也来了,恭贺巴结之声不绝入耳,黄雀儿和夏生也过来帮忙。
这热闹兴旺的景象,因少了杜鹃和黄鹂,黄元便再撑不起兴致。只觉如浮云一般,不能在心上留下半点痕迹和感动。
吃饭的时候,黄老爹食不下咽。踌躇半响,才忧心地问孙子,杜鹃的事会不会连累黄家,会不会连累他丢官;还有,皇帝会不会怪他们。
黄大娘和冯氏陪女客在房内,闻言竖起耳朵。
只是。她再不敢骂杜鹃是祸害了,满脸都是惊惧。
杜鹃还是带累了黄家。比如黄鹂就是去找她才不见的,可是她来头太大了。大的她丝毫兴不起怨恨。她不自觉地瞄一眼冯氏,心里嘀咕,难道大儿媳真是有福气的?随便捡一个娃都是皇帝的孙女?
堂间,黄元淡声道:“若连累了我还能回得来吗!”
众人便放心了,又纷纷感叹杜鹃身世之奇。
黄元不应声,只微笑吃喝。
忽然黄老实问道:“元儿,你什么时候娶方姑娘?”
黄元一顿,随即轻描淡写道:“我一人在京城也艰难,住的地方也简陋,所以不方便接爹娘过去。再说,最近京城也不安稳,等将来安定些,再接家里人过去。”
众人听了都惊,忙问京城怎么回事、可安全等。
黄元也未多说,只简单说皇子们争夺皇位引起的。
房内,方火凤听了黄元的话,心里一片空洞。
饭后,黄元偷了个空去往娘娘庙。
娘娘庙里却出事了:红灵在河边洗菜的时候,失足落水淹死,被水冲到下游好远,被一个在山边锄地的老汉看见了,通知了黄家和庙里老尼。
老尼看着红灵的尸体,悲声诵经。
黄元越发疑惑,反复检查红灵尸体,未觉异样,又仔细询问老尼当时情形。老尼说她那时候去了林家,所以不知道怎么回事。
方火凤赶来,哭得哽咽不止。
红灵被安葬在河对岸的山上。
次日,黄元就辞别家人,随着官兵启程出山。
队伍过黄蜂岭的时候,山顶绝壁上坐着两个人,静静地看着脚下蜿蜒的行军队伍,正是任三禾和杜鹃。
“他们回去了,老皇帝听了我的话会不会气得暴跳如雷?”杜鹃忽然问身边人。
“未必。”任三禾沉默了一会,才道。
杜鹃疑惑地看向他。
任三禾解释道:“正元帝十分宠爱炎威太子。也因为这样,才对他为了儿女私情弃江山于不顾十分震怒。如今太子已去,怒气早散了,还隐瞒了此事,对外宣布太子是病死的,封他为威烈亲王。你的话只会令他勾起父子之情。”
杜鹃道:“那还一而再、再而三让人来抓我?”
任三禾道:“你不懂。”
他将目光投向远方,当时雾气刚散开,脚下万丈绝壁,头顶白云飘渺,远处层峦叠嶂,大好的河山尽在眼底。令人心旷神怡;同时,又不禁心生惆怅,觉得自己渺小如尘埃,一切喜怒哀乐都宛如那雾气,经不得风儿轻轻一吹……
杜鹃却盯着脚下的深谷默然无语。
那里。是她今生爹娘的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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