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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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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生正无聊呢。
家里总要有人看家,秋生年纪大一些,能跟着爹娘下地做些杂活了;春儿还小,只好随他玩去;只有自己倒霉,成天守在家里,不得出去。
他便埋怨娘,为什么不先生他,再不然就最后生。
生在中间,吃穿都最倒霉:衣裳穿大哥剩下的,吃东西要先紧弟弟吃,真是命苦!
正抱怨呢,就听一声脆生生的叫“夏生!”
忙循声转头一看,黄雀儿站得高高的,不知在干什么。
夏生嘻嘻笑道:“雀儿,你在干吗?”
黄雀儿道:“晒鱼儿。”
夏生“哦”了一声,只望着她笑。
忽然他想起什么,喊一声“你等下”,便跑回去了。
黄雀儿不知他想干什么,便站着不动。看得杜鹃发愣,不知姐姐一直站在凳子上干什么,难道是站得高看得远?
夏生端了一小碗山鸡肉送过来。招呼黄家姐妹吃。
凡农忙的时候,晌午做饭都是匆匆的,来不及弄复杂的菜。所以。若有肉的话,大头媳妇总是早上就把肉下锅。吩咐夏生隔一会就去灶上添一把火。这么慢火焖着,等晌午回来,那肉就烂了。她就只要炒两个蔬菜就吃饭了,又快又简单。
夏生虽然埋怨自己命苦,捞了个看家的“差使”,但也不是没好处的,至少“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什么好吃的他能先尝,就是秋生说的“偷嘴”。
早上,杜鹃送了茶叶蛋给林家,夏生看见黄雀儿。心里便想分些鸡肉给黄家两姐妹吃。
他偷嘴都偷出经验来了。
一只山鸡可没多少,若是盛一大碗出来,娘回来一看就知道了,那时说不清。
所以,他用了个小碗。
用小碗也不能随便盛:
鸡头肯定不能盛。不然说这鸡没长头,鬼才信呢。
鸡脚和鸡翅也不能盛,秋生眼睛最尖,要是吃的时候发现这鸡少一只脚和翅膀,成瘸子了。就要说他偷嘴了。
鸡大腿更不能动,那是留给春儿吃的。
他就专门盛那些鸡身上的肉,鸡脖子也盛了一截。
哼,难道秋生还比了鸡脖子有多长?
鸡胸脯有多大?
鸡背有多宽?
能死了他!
这么盛了一小碗出来,再目测锅里,觉得没留下破绽,他便满意地盖上了锅盖。
兴冲冲地端了鸡来黄家,对黄雀儿道:“雀儿,杜鹃,给你们吃鸡。我大伯给的。”
黄雀儿听了便有些犹豫。
杜鹃则好笑不已,不知是该赞他还是该责怪他,只得劝道:“夏生哥哥,这样不好。林婶子也有送过给我们吃的。”
明送没事,若是暗偷被逮着了,那可就说不清了。
夏生无所谓地笑道:“没事。我都弄好了,一点看不出来。”
除非把所有的鸡肉都还原,拼出一整只鸡来,他就不信秋生能发现。只要秋生不盯着,爹娘就算知道他偷嘴了,顶多骂两声,不会怎样的。
杜鹃失声笑了起来。
已经端来了,也没送回去的理。于是,黄雀儿就去厨房找碗装,好将他的碗腾出来让他拿回去。并且,她心里也想起一事:要再拿几个茶叶蛋给夏生。
当下,三个小娃儿就去了黄家厨房。
黄雀儿找了碗装了鸡肉,又把夏生的碗拿去洗。
夏生便对杜鹃道:“杜鹃,你先吃。趁热吃。”
最好她们姐妹一气把这鸡肉吃完,不然留着等黄婶子回来,发现了也是要挨骂的。
杜鹃又是好笑又是感激,也知道“赃物”不能留下,果真拿筷子站在小桌边吃了起来。
夏生照例笑问:“好不好吃?”
杜鹃便赞道:“真好吃!”
是真的很好吃!
林婶子做菜比冯氏手艺要好,再说这鸡本身就鲜,也没放什么别的,就放了些蒜瓣和菌子,味道就鲜得不得了。
夏生就高兴地笑了。
黄雀儿把碗洗干净了,又去锅里盛了一碗板栗,又拿了三个茶叶蛋来给夏生。
她拿茶叶蛋也是有讲究的:三个,这是在她自己那份里面抠出来的,这样就可以说是自己吃了,就不会被娘说了。
杜鹃见了,忙道:“再拿两个给夏生哥哥,带给春生吃。”
她也把自己的分了两个出来。
无他,这孩子太可爱了,可不能白吃人家的东西。
夏生不要,嘻嘻笑道:“雀儿,给两个就够了。早上我已经吃了三个。都给我了,你们就没的吃了。板栗我家也有。”
黄雀儿却要显摆,歪头笑道:“你尝尝看!”
夏生就拿了一个板栗,在黄雀儿的注视下咬开吃了。
他等不及吞下去,就叫道:“好香!这是怎么弄的?”
黄雀儿听了很开心,拉他到灶前,掀开锅盖让他瞧。
夏生恍然大悟。
他忙将鸡蛋还给黄雀儿,道:“雀儿,鸡蛋你留着自己慢慢吃,我吃这个板栗就好了。”
板栗家家都有,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盛两碗都没事。
黄雀儿却把鸡蛋硬塞到他口袋里,小声道:“给你吃。”
夏生推不过,便接了。
当下,三个娃儿围坐在桌前,夏生吃茶叶蛋,黄雀儿和杜鹃吃鸡,现场消灭“赃物”。
正吃得不亦乐乎,忽然厨房门口一暗。
糟了,来人了!
夏生和黄雀儿脸都变色了,彼此对视,就是不敢转头。
第075章杜鹃借肉(一更)
杜鹃没那么紧张,抬头一看,大声笑道:“任叔叔!”
任三禾看着小嘴啃得红艳艳的杜鹃,温声笑问“吃什么好吃的?”
“吃鸡。”
杜鹃眉开眼笑地拉他进来,又飞快地跑到橱柜前,搭根小板凳站上去,用小筲箕捡了八个茶叶蛋,屁颠屁颠地端过来给他,“娘煮的。叫我送去给任叔。我先前瞧任叔门关着,就没送。”
任三禾便抽了根板凳坐下,吃起茶叶蛋来。
夏生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可把我吓死了。任叔,你别跟人说。”
任三禾挑眉问道:“说什么?”
目光在桌上的鸡肉、板栗和茶叶蛋上扫过。
夏生大叫道:“什么都不能说!”
任三禾狐疑。
杜鹃靠近他,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任三禾愕然地看着夏生,嘴角翘起。
不等他说话,夏生忽然跳起来,端起那碗板栗就往外跑:“哎呀,我走了。院里没人。”飞也似的去了。
任三禾终于呵呵笑出声来。
吃了三个茶叶蛋,他便问起杜鹃的生活,想要什么吃的、玩的和用的,等等。
杜鹃摇头,兴致勃勃地跟他说,家里有两只母鸡又开窝了,一天能捡多少蛋;娘弄了多少山货,爹收了多少花生玉米等等,黄雀儿在旁补充。
任三禾怔怔地看着生的雪玉般晶莹的小女娃,穿着粗布衣裤,用兴奋满足的神态说起农家生活,眼里不禁泛起悲悯的神色。
杜鹃只作未见,依然高兴地说着。
任三禾轻声问道:“你想不想出去玩?”
杜鹃马上雀跃道:“想!我想去山上采茶,还想捡菌子,还想打板栗。我好想去山上玩呢!下大雾的时候。山上看去就像神仙住的地方,美得不得了!鸟儿叫得就像唱歌一样……”
就算她尽量儿化自己的语言,任三禾也听得目瞪口呆。
乡下孩子。只会说什么好吃、好玩、好看,是不会形容景色优美、鸟鸣动人的。
她。终究是不同的!
“等你长大些,我带你去。”任三禾许诺道。
杜鹃和黄雀儿就相视而笑。
有任叔陪着,上山一定没事。
任三禾很快走了,他不好老是呆在这里。
杜鹃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转头和黄雀儿一块收拾桌上的鸡骨头等垃圾。
她刚才这样对任三禾说话,一来她是真喜欢这山村生活,二来也不想过于依赖他。
她可不想有朝一日他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将她带离这个地方,送给凭空冒出来的富贵爹娘,又或者是什么富贵的“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亲戚,再扯出一段不为人知的恩怨情仇。从而让她的命运失去自我掌控。
那绝对不行!
黄雀儿去园子里摘菜的时候,杜鹃就在院子里照看鸡
这些鸡实在太可恶了:那向日葵有一米多高,它们够不着,就站在墙头,瞅准了飞扑过去。一个不好。那棵向日葵就被扑倒了。
杜鹃扛着根细竹竿,不住撵它们。
还不能撵到院外去,真是麻烦!
正不耐烦,忽见院门口走来个七八岁的小女娃。
是堂姐大妞,她手上还端了个小陶罐子。
杜鹃一看。心下就明白了,不等她进院,就飞跑过去,脆声问道:“大妞姐姐,你干吗来了?”
大妞迟疑了下,才道:“借……借点盐。”
杜鹃笑眯眯地说道:“我家也没盐了。我娘昨晚说,要把大公鸡拿去换盐呢。”
大妞听了松了口气,连院门也不进了,就道:“没有就算了。我找别人家借去。”
从别人家借,那是一定要还的。
她已经八岁了,稍稍懂了点事,对奶奶这么三番五次指使自己来大伯家借盐,借了又不还,心里觉得有些丢人。杜鹃说没有,那正好不借了。
看着她的背影,杜鹃微微一笑:该干点什么了。
也不需要她费心筹划,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多大点事!
晌午冯氏没回来,等晚上回来,杜鹃并未跟她说堂姐来借盐的事,只说给任三禾送了八个茶叶蛋。
冯氏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估摸到晌午的时候,杜鹃拿了个小篮子,将自家的小盐罐子放在篮子里,又拿了十个茶叶蛋放在里面,跟黄雀儿说了一声,就提着屁颠屁颠地往奶奶家去了。
经过奶奶家隔壁的李家,李婆子正打豆子,一眼瞄见她,跟发现宝一样,忙堆一脸笑问道:“小杜鹃,上奶奶家玩了?”
杜鹃“嗳”了一声,叫“李奶奶好”,又说,“我给奶奶送茶叶蛋,还借肉。”
李婆子听了愕然。
愣了会,忙丢下手上的连枷跑过来,稀奇地问道:“借肉?你娘让你来的?”
杜鹃笑得一脸灿烂,道:“不是。我娘不在家。我爹也不在家。我听说大妞姐姐的外公送了羊肉来,我好想吃羊肉,我就来借。奶奶常跟我们借盐,我也想借点肉吃。”
她只顾编,全不管话里的漏洞。
李婆子却差点笑出声来,丝毫不觉得她说这话有什么奇怪的,以为小娃儿有样学样。她可是知道隔壁黄大娘从大儿子那弄了多少盐回来了。
于是,她也没心思打黄豆了,一门心思关注隔壁,要看杜鹃能不能从奶奶手上借到肉。
杜鹃去了奶奶家,奶奶下河洗菜去了,只大妞在家。
“借盐?”大妞呆住了,连茶叶蛋也没引起她的注意。
“嗳!”杜鹃笑眯眯地仰头道。
“昨天你不就说没盐了么,怎么不买?”大妞狐疑地问。
“干嘛要买?姐姐没借到,肯定要买呀!”杜鹃肯定道。
“我们买了,你就来借?”大妞满脸不可思议,这世上还有人专门等着别人买了上门来借的?
杜鹃小心地度其神色,认真地问道:“姐姐不想借?那就不借了。姐姐把前几次借我家的盐还我就好了。”
大妞顿时满脸涨红。
借东西要还。这是肯定的。
可是,奶奶跟大伯借盐,从来没还过。
见大妞这样。杜鹃疑惑地叫道:“姐姐?”
仿佛在问:“难道不还了?”
大妞被她疑惑的眼神看得羞耻心泛滥,便接过她的小陶罐。往厨房装盐去了。
总共借了三次。每次都不多,但加在一块,这个巴掌大的小陶罐恐怕还装不下呢。
这也是黄大娘的小心思:若是一次借个半斤一斤,便不好意思不还了;每次只借那么一点,说是为了救急,都是娘母子,谁好意思要还?
盐是大妞借的。她心里估计那数量,就把那陶罐装满了。
依她估计还是不够的,但不能再另装了,不然奶奶回来知道要骂她的。
杜鹃一副无知的模样。接过罐子笑道:“这么多呀!”
大妞红脸。
姐俩正说着,忽听有人问道:“你来干什么?”
杜鹃转头一看,原来是奶奶回来了。胳膊上挽着菜篮子,刚洗好,还在往下滴水呢。她两眼盯着杜鹃手上的盐罐子。显然是想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杜鹃却不管,看着她欢喜地叫道:“奶奶,我给你送茶叶蛋来了!我还想借点肉吃。”一边把陶罐放进小篮子里,又把茶叶蛋往桌子上拿。
“借肉?”大妞懵了,刚才杜鹃可没说这个。
“借肉?”黄大娘傻了。有跟人借肉的吗?
杜鹃猛点头,笑得一派天真,道:“嗯。借肉。听说大妞姐姐的外公送了好多羊肉来。我好想吃,就来借。”
黄大娘顿时变脸,以为是冯氏教的,气哼哼走进厨房,将菜篮子往灶台上一顿,高声骂道:“就你娘花样多!想吃肉就说,还借肉!有肉就吃,没肉就扛着,我活这么大,就没听说过借肉吃的。你家不是有腊肉?”
一边数落,一边把锅盖锅铲等物摔得山响。
忽然想起杜鹃刚才好像说茶叶蛋,急忙转身来看。
茶叶蛋是看见了,也看见了杜鹃篮子里的盐罐子,又想起刚才的问题,“这怎么有一罐子盐?哪来的?”
杜鹃跟着她的话忙不迭地应答:“我娘不在家,是我想吃肉,我爹也想吃肉。我外公送盐来给奶奶家,任叔送了兔子来也给奶奶家,大妞姐姐的外公拿了肉,我也想吃。”
岂料黄大娘自顾自地说,也没听全她的话,又盯上盐了。
她赶忙又道:“我家没盐了。我来跟奶奶借盐。大妞姐姐不肯借,我就让她把前儿借我家的盐还了。”
谁让她这么善良呢,她是不会连累大妞挨骂的。
黄大娘听了气得倒仰,瞪着杜鹃,想说什么又说不上来。
难道跟她说“我能上你家借,你不能上我家借。”又或者“我借你家的是不用还的”?
她之所以反复借盐,是因为察觉大儿子跟自己说了谎:他岳父上次肯定不止送了三十斤盐来。
要不然当时冯长顺带了五斤上门,自己后来又跟大儿子要了八斤多,过年他们还腌了猪肉,早该吃完了。可事实是,大儿子家到现在也没买过盐,这个她都问过了。
杜鹃才不管她生气的眼神呢,见她不出声,好心提醒道:“奶奶?我借肉……”
黄大娘一腔怒火不得出,叱道:“借什么肉!这是哪个跟你说的?这么点大就不学好,装神弄鬼。胎毛还没褪干净,就学会嚼牙巴骨了。哪里就馋死你了!”
她这番话一半还是因为盐的事,认定冯氏跟她玩心眼子,指使闺女来借盐,借盐不成就要还盐。
她当然不会借肉了,想着等会烧好了,送一小碗过去给两个孙女吃,也就尽到心意,却了情面。
杜鹃却不知道,见她放脸,生怕挨打,急忙拎着小篮子一溜烟跑到院子里。
第076章谁才是亲哥(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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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确定安全了,才回头笑道:“奶奶,你别生气!我不借肉了。我晓得了:我外公拿来的东西,要送给奶奶,奶奶能借;大妞姐姐外公拿来的东西,我们不能借。”
黄大娘看着笑得天真无邪的小孙女,乖巧又懂事地总结出那番“真理”,越是真实一针见血,才越令她羞怒难耐。
虽有些恼羞成怒,却不敢骂了,只板脸道:“乱说什么?你爹送我的东西,那是孝敬爹娘……”
她觉得真是见鬼了:要说杜鹃的话是冯氏教的,冯氏自己怕是都说不全呢;要说没人教,这么点大的娃儿,怎么就能说得这么顺溜呢?
杜鹃急忙又道:“我晓得了,是孝敬。我爹娘要孝敬爹娘,孝敬小叔子小婶子,孝敬侄儿侄女……我不能跟奶奶借肉。”
黄大娘“噗”一声,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正闹着,杜鹃转头看见李奶奶过来了,忙甜甜地笑道:“李奶奶来了。”
李婆子笑问道:“杜鹃,可借到肉了?”
她是真的很好奇,眼睛朝院内溜了一圈。
杜鹃道:“奶奶说,不能借肉。我们家的……”
“杜鹃,给我进来!!!”黄大娘吓坏了,生恐她将刚才一套理论告诉人,急忙拦住,“小娃娃,连个话都不会说。再别说借肉了,丢死人!你想吃肉,说一声,我叫你大妞姐姐送去就是了。我昨天就准备让他小叔送些过去给老大的,今早起一忙,就忘了。”
李奶奶笑得老脸皱成一朵菊花,道:“这娃儿。忒讨人喜了。刚才说来借肉,我笑得半天直不起腰来。可怜,想是肚里没油水,嘴里寡味,想肉吃了,又不好意思要,才学人说借。这么小的人儿,真难为她想得到!”
黄大娘恨恨道:“我那大儿媳妇就是个没用的,一天到晚瞎抓。把两娃养成这样,也不晓得整天都忙些什么。也没见忙出一点样子来。”
李奶奶嚷道:“你还嫌这娃养得不好?”
杜鹃那模样。穿着粗布衣裳也不像山里娃。粉团团的,她看了就忍不住想伸手捏她脸。
黄大娘见了生气,招手道:“杜鹃,来。”
杜鹃忙拉着李婆子的手。热心道:“李奶奶,进来,我奶奶喊你吃茶叶蛋。是我送来的,孝敬爷爷奶奶的。”
黄大娘听了又气又得意。
气得是她私自借她的名义做人情;得意地是孙女孝顺。
李婆子却很知眼色,说她还要打豆子,就不进去了。
黄大娘这才放心,又忍不住腹诽:既然在打豆子,还有工夫到这边来闲逛?就喜欢看热闹扯闲话,老不死的!
杜鹃只得一个人又进了厨房。
大妞看着她。神情说不出什么滋味,有敬佩,有疑惑,还有防备和疏离,就是没有黄雀儿对她的亲近。
杜鹃也不在意。只注意奶奶。
只见黄大娘板着脸,举着根木叉子,从灶房后面的房梁上悬空挂下来的一个木钩子上叉下一条肉,放在砧板上,转头找刀剁。
她忙笑道:“这么大一块都给我呀!真好!奶奶,等外公再拿盐来,我们也送多多的孝敬奶奶。”
黄大娘脚一顿,滞住了。
是斩一小块,还是整条都给?
若只给一小块,往后老大家的岳父再送了盐什么的东西来,还会不会再送给自己?
她看着杜鹃,想起正月里她那无与伦比的尖声嚎哭,还有冯氏用头撞墙的情形,直拼得小宝挨了打才收场,心里忽然烦乱起来。
她提起那条肉扔进杜鹃的篮子,把盐罐子都差点打翻了,沉喝道:“拿去!都拿去!跟害馋痨一样。”
害馋痨就害馋痨!
杜鹃甜甜地笑道:“多谢奶奶。多谢大妞姐姐。我走了。”
上前提了篮子就走。
哎哟,这条肉有两斤多呢,加上盐,她居然提不动。
黄大娘见她挣得小脸通红,不觉好笑,倒要看她怎么办。
怎么办?
杜鹃誓死不会让她斩一半肉下来的,也不想叫大妞送。
没听说过“使出吃奶的力气”吗?
现在,她就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小胳膊挽着那篮子,麻溜地跑了。
不跑不成啊,得借着惯性,一鼓作气往前冲啊!
只要冲到院子外面,她就有法子。
黄大娘和大妞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小身影,两条小腿儿捣腾得特别快,好似在往门口飘。
杜鹃一鼓作气冲到院外,估计身后奶奶看不见了,才停脚,放下篮子。
正是晌午收工的时候,她只要等一个跟她家一条路的,顺路帮她提回去就好了。
正喘气呢,忽听一声“你偷我家的肉?”
杜鹃转头一看,原来是小宝,正脸色不善地盯着她打量。
不得不说,二婶确实会收拾孩子,小宝和大妞,比同村娃儿要斯文干净许多。
她忙笑道:“小宝哥哥,我送茶叶蛋来给你吃。奶奶给了我一块肉。”
小宝听了半信半疑。
他还记恨年初跟杜鹃的那场冲突,想要上前踢翻她的篮子。可是,对着那张笑灿灿、明媚的小脸,却觉得抬不动脚;再者,他对杜鹃的尖叫有了心理阴影,怕这脚一出,又要以他挨打收场。
经过激励思想斗争,小男娃决定还是要给这个小堂妹一个教训,省得她“无法无天”。
想毕,他就要上前。
死小孩,你尾巴一翘,本姑娘就知道你拉的什么屎!
杜鹃立即放声叫道:“奶——奶——”
声音一如既往地高,却不再尖厉,清脆悦耳,如同山上的鸟鸣,沁人心脾。
小宝照样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一步。
可是,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居然让这么小的丫头给吓了。于是不管不顾地上前就要踢篮子。
杜鹃急忙挡在篮子面前。
唉,她就像林黛玉责贾宝玉一样,是个“剖腹藏珠”的脾气,生怕小宝踢翻篮子后,那一罐子盐翻倒,就捧不起来了,因此也顾不得挨打了。
于是,小宝就踢到了她身上。
她当然不会放过这小子了,“哇”一声大哭起来,“奶奶——哥哥打我——”
黄大娘和大妞急急忙忙从院里跑出来。李婆子也从自家院里跑了出来。还有林春和九儿。也从一条村路上跑过来,后面还跟了一大串小萝卜头。
隔老远,林春就大喊:“杜鹃!”
九儿则高声问:“哪个王八蛋打你?”
杜鹃看着神出鬼没出现在面前的两娃儿愕然:召之即来也没这么快的!
原来,林春和九儿在五叔家玩。杜鹃第一声叫他就听见了,立即就跑出来,正好看见小宝踢杜鹃。
他可不像九儿,还吆三喝四的,他只喊了杜鹃一声,就发力奔跑。跑到跟前,脚下还不停,一头朝小宝撞过去。
继今年正月后,林春再次以弱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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