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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皇后升职记-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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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画望着抓着她手臂的大手,莹白透明骨节清晰,多美的一双手。她想握住,他却已抽回,咫尺天涯大抵就是说此吧。

夏侯云歌侧眸扫了一眼锦画,忽然俯身屈膝,声音铿锵有力,道,“皇上,夏侯云歌自辞摄政王妃之衔,愿剃度出家,青灯古佛,成全锦画姑娘一段锦绣良缘。”

如此良机,岂能错失。

众人皆静,满殿寂静无声。

“啪”的一声脆响,似有什么东西被折断。

众人纷纷遁声望去,却是轩辕长倾拇指上的玉扳指,被大力捏碎,落了一地残渣。

众人惊骇,慌忙低首,大气都不敢出。

君无忌恼羞成怒,“本将军王的女儿,岂需你个前朝余孽成全!”他怒指夏侯云歌,毫不掩饰护短,“你说!是不是你挑唆锦画代嫁摄政王!好个歹毒心肠的女子!不甘心国亡家破,便蓄意挑唆事端,让我越国君臣离间!”

“大将军王不愧绝世将才,以老为尊,信口雌黄的本事举世无双。”夏侯云歌冷眸一挑,瞪向君无忌。

“大胆!你个余孽也敢对本将军出言不尊!”君无忌气得落腮白须瑟瑟发抖,直接拔剑相对。

“大将军王居然胆敢御驾之前拔剑相向!”贵妃杨慧心,娇斥一声,赶紧作势护在轩辕景宏身前,“还不来人护驾!”

她这一声娇喝,引来殿外侍卫纷纷举剑闯进门,气愤愈加剑拔弩张,难以收场。

夏侯云歌眼含煞气,毫不畏惧迎上大将军王的凛冽剑光,岿然不动,却莞尔一笑。“呵,你女儿李代桃僵欺君罔上,你却目无皇上大闹婚宴,君家门风当真让人叹服。只是不知,欺君惊驾之罪,可是当灭九族?”

半生戎马的大将军王,竟被夏侯云歌几句话,迫得冷汗直流。老目瞪得愈发圆鼓,胡子被剧烈的呼吸吹得飞扬,爆吼一声。

“妖女!休要再出言煽动我越国君臣!你以为你几句话,皇上就会降罪于老夫?老夫一生为我越国立下汗马功劳!忠国之心日月可鉴!”

“大将军,还不收剑。”轩辕长倾低斥一声,君无忌恍若未闻,反而拔高声调怒喝夏侯云歌。

“一介黄口小儿,也敢对老夫不敬!”

只怕他这一句“黄口小儿”,连带轩辕长倾和高位上的轩辕景宏,一并辱骂了。

轩辕长倾黑眸阴沉,隐在广袖之下的手,微微抓握成拳。唇边却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夏侯云歌眸光微转,这轩辕景宏和轩辕长倾都不说话,是要将她当枪使,成全他们兄弟不知何谓的暗谋了。

夏侯云歌便也没了声音。

可没想到,君无忌这个莽夫,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说什么也要驳回颜面,一逞威风,爆吼一声长剑便已刺来。

“老夫今日就杀了你!除掉你个妖言惑众的妖女!”

夏侯云歌一惊。

殿内众人亦是满面惊愕,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长倾哥哥……”锦画一声哀呼,飞扑而来,竟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夏侯云歌身前。

“哧”,长剑没入腹部,血流如注,染红了本就鲜红如血的嫁衣,蜿蜒成一片刺目的红光。

殿内响起一片惊叫之声,有些胆小的竟已吓得身子乱颤险些昏厥过去。长袖掩目,不忍再看。

君无忌满面惊恸,手颤了一颤,丢开剑柄,不住后退。“锦画……锦画……”

“锦画!”轩辕长倾已接住摇摇欲坠的锦画,血染红了他修长的手。

“长倾哥哥……锦……锦画……”

锦画抬起染满血的手,泪滴如雨,满目深情款款,想要抚摸轩辕长倾尊贵的容颜,又怕弄脏,只抬着手在他脸畔。

“长倾哥哥……锦画只想问……问你一句……锦画女妆……美吗?”

轩辕长倾心头一颤,终于软下眉目冰冷,低声对她说,“美,很美。锦绣如画,便是说你。”

“真……真的?”锦画似用尽最后的力气,勾起唇角,却笑得凄美如即将失去的一朵昙花。

夏侯云歌心口抽紧,不知为何看着轩辕长倾抱紧锦画的画面,格外碍眼。可能是她变得不忍看到血腥场面,才会不舒服吧。浓郁的血腥味呛得她反胃,赶紧捂住口鼻勉强忍住。别开脸,看向别处。

第74章 残杀,毫不为所惧

锦画倒在一片血泊中,腹部长剑血迹斑驳,殷红灼目。沉重的眼皮早已无力睁开,还是不忍闭上,她害怕……害怕一闭上再也看不到他……

夏侯云歌就如局外人,静看这场闹剧演化到难以收场的田地。波澜诡谲,跌宕起伏都无法完好形容这场好戏。

尤其在看到轩辕长倾,面色黑沉,目光晦暗不明,牢牢锁在锦画身上。无情?还是多情?已分辨不清,夏侯云歌亦不想去分辨……

不管有情还是无情,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只听轩辕长倾低沉的嗓音,沙哑难辨,“还不快去请太医!”

夏侯云歌抬眸看向殿外,墙头的紫薇花开的热闹繁华,融融暖风带着花香四散开来。手习惯性按住胸口的遗世,衬着一身大红喜服,一双手愈加莹白如玉。

杨慧心早已吓得藏在轩辕景宏怀中,“皇上!臣妾好怕。大将军王居然连自己女儿都下的去手!”

轩辕景宏抚摸杨慧心一头乌发,低声问她,“爱妃觉得,此事该如何收场?”

杨慧心抬起美眸,看向殿内一片血红,虽不忍看,毫无惧色,“锦画小姐为王妃挡下一剑,如此深明大义,岂能无名无份就那么算了。入摄政王府,势在必行了。”

轩辕景宏垂眸,唇边传出一声无奈轻叹。“谁说莽夫无谋,朕看大将军很有谋算。”

几位太医行色匆匆地被人请进来,赶紧为锦画拔剑止血。

锦画痛得脸色苍白如雪,紧紧抓住轩辕长倾的手,这才似得了无上动力,咬唇强忍,额上冷汗涔涔,染湿鬓边碎发,硬是没发出丁点呻吟。

君无忌痛心不已,浑身都在不住颤抖,苍老的声音终于染上几许沧桑。

“陛下,老臣为国征伐戎马一生,三子殁于战场,唯独我一把老骨头苟活至今,实已无法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悲痛!”

轩辕景宏的手放在杨慧心的手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扣着,面上浮现少见严肃。低头悲声一叹,微有颤抖。

“老王爷之痛,朕心深有体会。”

“陛下虽能体会,却从未经历切肤之痛,如何真切感受老臣灼心之苦。”君无忌老目噙泪,满面苦痛。

君无忌的话,一时噎得轩辕景宏无言以对。脸色稍有不悦,却只掩嘴咳嗽。

“本宫知道大将军王痛心爱女所为,御驾之前有失言行也情有可原。可对皇上说话,是不是应该尊重一些?”杨慧心可不管大将军王军权在手,威慑朝堂,声音婉转口气微重,气得君无忌老目圆瞪,极为骇人。

“区区一介贵妃,也胆敢对本王如此不敬!不分尊卑贵贱,该当何罪!”她女儿可是执掌凤印的皇后,除去大将军王的身份,他还是国丈。

杨慧心被君无忌轩霸气势迫得再难言语,双颊涨红,娇嗔一声,附在轩辕景宏怀中,“皇上……”

轩辕长倾依旧隐忍不发,深眸幽邃,如覆薄霜。他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殿门口候命的东朔,只是淡淡对望一眼,东朔便已会意,匆匆离去。

轩辕长倾的唇角隐约浮现一丝笑意,只问太医,“锦画小姐,伤势如何?”

太医满头大汗,轮流诊脉定脉之后,为首一人偷偷瞧了眼对面大将军王君无忌的神情,努力鼓起勇气,叩首回答,“回摄政王,小小姐虽未伤及要处,却失血过多,只怕……”

太医触及到君无忌吃人的目光,吓得当即没了声音。

“只怕什么!”轩辕景宏的脸色白了一白。

若锦画今日,在劫难逃一死,君无忌很有可能以此为借口起兵造反。现在正是越国根基未稳之时,群雄逐鹿野心勃勃,都想趁机一举夺下皇位,坐拥如画江山。

老太医颤巍巍匍匐在地,“只怕小小姐恐有性命之虞。”

“什么?你们这帮庸医!”君无忌双眸暴凸,面容狰狞,暴声大喝。

君无忌抓起染了锦画血的长剑,剑锋在半空中掠过一道明亮弧线,那太医脸上惊恐还未散尽,便已倒地没了气息。脖颈上一条极细的红痕汩汩涌出温热的血,洒落满地猩红。

殿内响起一片惊叫声,众人失了阵脚,抱头鼠窜,冲出大殿逃命。

杨慧心急急大喊,“护驾护驾……”

剩下一帮臣子,纷纷簇拥上高位,做出护驾之状。侍卫们举着长剑围拢在君无忌四围,迫于君无忌满身骇人杀气,谁也不敢靠近。

夏侯云歌淡扫一眼已死去的太医,伤口极细极深,一剑致命,狠绝毫不留情,足见君无忌出招手段之高。如此高超手段,在杀她时已满身杀气,绝无可能失手,而刺向锦画的一剑却是未伤及要害。

夏侯云歌微微一笑,这场戏,原来只是这对父女唱的一出苦肉计。

只是不知,最后的赢家,会是谁?

君无忌杀招一出,威震满殿,皆惊恐望着君无忌,生怕殃及池鱼下一个无辜受累的会是自己。

剩下几个太医,磕头如捣蒜,哭声求饶,“大将军王饶命……将军王饶命……饶命啊……”

“算你等有眼力,还不快为小小姐医伤!”君无忌总算找到至高无上的感觉,身上杀气渐渐消减。

就在此时,轩辕长倾放开怀中锦画,长身掠起,速如闪电。众人只看到一抹红色幻影一闪,宛若蛟龙。待一切定格时,轩辕长倾峨冠博带,长袖翩跹,手中一把吹发即断的小刃,幽明刺目寒光慑人,斑驳血迹淋漓滴落……

“即是庸医,留来何用!”轩辕长倾缓缓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那黑沉如夜空的双眸,冷冷觑着表情瞬间呆硬的君无忌,阴沉如墨。

几个太医,身体晃了一晃,倒地一动不动,身下蜿蜒出一大片血泊。皆是一刀入心,不偏不倚不深不浅,正可要人性命。

众人大骇,面白如纸,甚至忘了呼吸。在须臾转瞬间,已解决四个太医性命,这速度……早便听说,摄政王轩辕长倾有一必杀技,可悄无生息出现在敌人身后,一刀入心断其性命。

极少有人见过他出招,只因见他出招之人,皆已成为一具死尸。

如今众人亲眼见了,方知何为恐惧,如死一般的窒息。

殿内宫女望着满地死尸,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高位上的杨慧心亦受不住,埋首在轩辕景宏怀中,不敢再多看一眼。

就连君无忌,脸色亦变了变。狂妄的气势,终于在轩辕长倾的残佞之下,弱了几分。他万没想到,只会轻功的轩辕长倾,有一把世间最锋利的小刃。更没想到,一向宽厚仁慈示人的轩辕长倾,会当众露出阴狠如魔的一面。

殿内唯一毫无色变之人,只有夏侯云歌。

她依旧脊背笔直,姿态桀冷,巍然未动半分,甚至在她脸上自始至终未曾出现半分惧色。

君无忌睨向夏侯云歌,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对高位上的轩辕景宏,粗声哀凄道,“陛下,老臣戎马一生五十载,统御北疆三十万大军,不说功劳亦有苦劳,臣的女儿却是落得如此……摄政王还将所有太医赐死,是要断绝小女唯一一条生路啊!老臣心如刀割!老臣要问问陛下,摄政王到底是何用意!老臣今日非要讨个说法。”

殿内之人,皆闻弦歌而知雅意。

君无忌终于露出狐狸尾巴,要拿那三分之一的兵权做要挟了。

轩辕景宏双眸稍稍垂下,旋即爆出一阵咳嗽,虚弱指着轩辕长倾,斥责一声,“皇弟,你……你……咳咳咳……”

皇帝咳嗽得再说不出话来,只能不住摆手,“咳咳咳……药……药……”

杨慧心慌了手脚,赶紧拿出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放入轩辕景宏口中。

轩辕长倾眸若深潭,慢条斯理道,“大将军王,您虽有国功,此事却是本王家事。皇兄身体不好,何需皇兄为本王家事劳心费力。大将军王,想讨个什么说法?”

“小女今日若有三长两短,此事决不善罢甘休!”君无忌怒声低吼。

轩辕长倾不紧不慢,擦拭小刃上的血迹,认真之态就像擦拭最珍贵的珠宝。擦拭干净,小心收起小刃。看向殿外,遥遥看到东朔已回来。他扬起唇角,东朔的速度总是这么迅速,甚得他心。

东朔在殿门口站定,对轩辕长倾微微点头,示意已事成。

轩辕长倾浅勾薄唇,已恢复往日温善谦和模样,音色却是阴冷如冰,“大将军王,上天待您并不薄,还给您留着一个儿子养老送终。”

君无忌登时面色骤变,“你把清扬怎样了!”

轩辕长倾缓缓踱步向君无忌。“将军王不要着急,不过请清扬过来摄政王府做客几日。清扬一直缠着本王,想学轻功,正巧近日本王得空。”

静谧的大殿,除了呼吸声,便只有轩辕长倾不紧不慢的清浅脚步声。似一声声敲击在君无忌的心房,他虽暴怒,却在轩辕长倾寂静笃定的目光中,一点一点颓然若残烛将熄,终现满头白发的老迈之态。

轩辕长倾没有走向君无忌,而是站定在夏侯云歌身畔,柔声问她。

“歌歌,你就一点都不怕?”

身为一个女子,面对满地死尸,面对君无忌的敌意,竟毫不色变。他知她城府极深,没想到竟有胜过男子的沉稳如山。

雷霆起于侧而不惊……这样的女子,很适合做他的王妃。

只可惜,他们不是一条心。

“与我何干?”夏侯云歌回的干净利索。

轩辕长倾微怔,接着笑得好像一位温雅如玉的贵公子。

夏侯云歌望着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锦画,目光越收越紧。这便是男人的战场,身为女人,即便是女儿,是痴情的恋人,一旦沦为弃棋,生死便如此不值一顾?

“你们与其有时间在这里咬文嚼字,不如再给锦画一刀,也免得她死的太痛苦。”

第75章 遗弃,云歌语惊人

她声音不大,安寂的大殿,人人听得清楚。

众人骇然起哗论。

皆对夏侯云歌投来鄙斥目光,低声嗡议,说她桃花人面,蛇蝎心肠。

轩辕长倾亦是一愕,复而暖笑融融,“歌歌,何出此言?”

君无忌大骂一声,“你这妖女!一切因你而起!还有颜面在此煽风点火,害我爱女!本王今日就为我大越国除害!”

说着,君无忌踢起地上长剑,一把握住剑柄,飞身向夏侯云歌刺来。矫健之姿,哪像年过五旬的老者。

轩辕长倾揽住夏侯云歌腰身,旋身避过君无忌剑势,护夏侯云歌在身后。怒指君无忌,暴喝一声。

“君大将军王,御驾之前一再执剑杀戮,居心何在!”

“摄政王今日,非要袒护妖女不成!”君无忌锋利剑锋,赫然指向轩辕长倾。

“她是我的妻子!不容旁人伤害!”轩辕长倾霸气恼喝,搂着夏侯云歌腰身的手臂,渐渐收紧。

夏侯云歌望向轩辕长倾,那巍然如山挡在身前的高颀背影,就像挡下所有暴雨狂风的温暖港湾,心头蓦然一软,似漾起丝丝暖意。

“她个前朝余孽!故意挑唆事端,害我君臣不睦,心生嫌隙!如此妖女,岂能留!”君无忌怒眉飞扬,雪白须发映着剑身寒光,杀意凛凛。

“是借题发挥,还是为国除害,大将军王心如明镜。”轩辕长倾眸色愈发深浓,湛湛寒意自他身上萦绕而起。

君无忌迫近剑锋,直指轩辕长倾心口,彻底与他锋芒相对,“摄政王执意留此妖女,居心又何在!”

“今日我只问大将军王,不顾爱子君清扬和君锦画之性命,也要杀本王之妻?”轩辕长倾的口气愈加寒厉,深眸眯紧,乍现彻骨杀气。

“能为国除害,犬子虽死犹荣!”君无忌低哮一声,一对老目迸出杀之夺权的狂烈欲望。

满殿响起一片倒抽冷气声,皆惊吓张大瞳孔。

暑热正浓的初秋,瞬间冷若隆冬,眼见锋锐剑锋刺向轩辕长倾……

轩辕长倾却不躲不避,寂静以待。

君无忌今日若敢伤他分毫,罪同造反。君无忌有镇守北疆三十万大军又如何,孤身在皇城,远水难救近火。只是苦了万千黎民百姓,征战方歇,又将身处战乱。

夏侯云歌忽然推开轩辕长倾,坦然向前一步,毫不畏惧迎上君无忌的剑尖。

“身为父亲,为一己私欲,不顾儿女性命,你妄为人父!身为臣子,不顾御驾之前,一再行凶,你妄为人臣!不慈不忠之人,有何颜面为国除害!”夏侯云歌尖锐声音铿锵有力,在寂静高旷的大殿响起阵阵回音。

不知为何,君无忌手上长剑猛然一抖,蓦地停下力道,就停在夏侯云歌纤白的脖颈咫尺处。

夏侯云歌淡瞥一眼剑锋,继续道。

“你的女儿,就躺在地上,无人问津!”夏侯云歌指向不远处早已没了清晰意识的锦画,因失血过多,四肢不住痉挛抽搐,“你看她死的多么痛苦!鲜血正在一点一点流尽,身体一点一点变冷,最后变成一具毫无气息的尸体!那一剑是你自己刺的!没人逼你!是你亲手杀了你的女儿!为了你的一己私欲,一时威风,尊严颜面,连你女儿性命都不顾!你算什么父亲!”

尖锐的声音,字字如刺,声声灼心。

征伐一生,身披血命无数的君无忌,竟在这一刻,骇住了。浑浊的瞳眸渐渐放大,竟有些抓不稳手中长剑。

夏侯云歌继续向前逼近一步,冰冷的剑尖已触上她柔软肌肤,如冰般凉。一双清冷明眸,气势迫人地睨着君无忌。

“大将军王一世英名,会在史册留下大义灭亲一笔,多么光辉荣耀!后人称颂!为了霸权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名誉,即便你将来只手遮天,皇冠加身,终孤老孑然一身,膝下再无子女承欢,老病于榻,连个养老送终之人也无。到那时,悔不当初也是活该!天降报应!”

夏侯云歌越说越激愤,眸中射出深浓恨意,依稀仿佛间,已不知在说锦画,还是在说她心中深藏多年的伤痛。

君无忌终于无力握住手中长剑,恍如千金般重,缓缓从夏侯云歌的脖颈滑下。

“你又不是你的儿女,岂知他们虽死犹荣!岂知他们不恨不怨!他们死了也不会原谅你!在天上睁着一双血目看着你,待你终老魂归离恨天,他们会质问你,身为父亲为何抛弃他们,毁掉他们才刚刚开始的人生!与其如此,为何不在出生懵懂不知时掐死在襁褓,也好过眼睁睁看着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推向死亡!”

夏侯云歌凄声嘶喊,竟在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他们会恨你永生永世,永远不原谅你!”

君无忌终于再抓不稳手中的剑,缓缓从夏侯云歌的脖颈话落,“哐啷”一声掉在地上,满头白发终显老态。

夏侯云歌忍住眼中泪光,凄凉一笑,“身为父母,既然生下他们,就不要遗弃。”

曾几何时,深夜梦醒,她总会抱住双膝,满目噙泪。

若不是被父母抛弃,也如其他孩子那样有个完整的家庭,有个不求美好至少平稳的童年,她也会像其她女孩子那样,看见杀鸡都会尖叫,不会成为杀人无数的冷血杀手。

她在夜里看着自己一双覆满薄茧的手,依稀也是纤白如玉,却早已沾满血腥,一生洗不干净。

那样的脆弱只会在夜深人静,独自舔舐,从不在人前展露。

君无忌一双老目泛红,隐约可见泪光点点,看向已气若游丝,瞳仁涣散的锦画。终于颤抖呼唤一声。

“锦画……”

君无忌摇晃几步,踉跄走向锦画。

轩辕长倾眸中浮上一丝笑意,望着夏侯云歌冷漠如冰的倾城容颜,心中升起赞许。

这个女子,当真还是原先那个娇纵庸懦的夏侯云歌?

只凭几句话,四两拨千斤,连他绞尽脑汁都难对付的君无忌,就如此轻易被撼动。

殿内众人,皆赞许望向夏侯云歌,她就站在一片斑驳光影中,周身似镀上一层辉煌光晕,不禁心生敬畏。

君无忌抱起已肢体发冷的锦画,脸上终于出现两道泪痕。

“锦画……爹愧对你……”

“大将军王,天下第一号称医圣的魏荆公子,许能救锦画一命。”轩辕长倾慢条斯理说道,毫无焦急之态。

他在等君无忌一个承诺。

君无忌的眼里浮现一丝光亮,随即又陨灭殆尽,“魏荆公子,行踪诡秘,如何能在短时间寻到他的踪迹。”

轩辕长倾一点一点展开折扇,轻轻摇起,看向外面渐渐西沉的骄阳,如血霞光笼罩整座肃穆巍峨的摄政王府。

寂静温暖,似往昔任何一个平静午后。

君无忌忽然抬头看向轩辕长倾,“摄政王这般说,便是知道魏荆公子行踪了!”

轩辕长倾这才收起折扇,缓声道,“全看大将军王,是否真心救锦画性命。”

君无忌恼羞成怒,大喝出声,“摄政王,不要欺人太甚……”

君无忌还未吼完,声音戛然而止。

埋伏的暗卫不知什么时候已现身在君无忌身后,数把明刃指向君无忌的后心。

“算上大将军王一条命,不知这场交易,将军王可觉合算?”轩辕长倾轻敲手中折扇,平和一笑,暖若春阳,却寒意逼人。

君无忌望着怀里,脸色雪白得几乎透明的锦画,她苍白的唇瓣一张一合,不知在昏迷时还呢喃什么。只是让他蓦然想起锦画咿呀学语时,那张红润的小嘴,最先会喊的是“爹爹”。他最喜欢听她喊“爹爹”,声音那么甜那么软,不管军务多么繁忙疲惫,总能另他开怀大笑。

君无忌深深低下头,终于挣扎出声,“也罢,三十万北疆大军换我君氏一世荣宠,不知摄政王意下如何?”

轩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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