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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女荣华-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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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析道,“倘若真相曝露,她反杀宋缘那个废物也是情有可原——问题是,她一个娇生惯养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妇,哪来那么大本事杀得了宋缘?!且还在杀了宋缘之后全身而退!”

“袁侯爷赶到后亲自看了场地,说宋缘是因为……”韦婵下意识的回答被穆大。奶奶轻描淡写的打断:“那山谷早就被袁侯爷毁去了一切痕迹,连宋缘都号称死在帝都老宅之内,你那姑姑拿什么证明她是利用几根长草、一支簪子弄死了宋缘?!”

穆大。奶奶冷笑出声,“宋缘虽然是书香门第出身,正统的文官入仕,但他乃江南堂嫡传!这种世家子,又是承继家声的独子,哪可能不学上几手武艺防身?!更何况宋缘当时还带了刀!”

她意味深长道,“所以你那姑姑竟然能杀了他——任谁来想,都只能推测,是她利用两人从前的夫妻之情,以及宋缘一直以来对她的念念不忘,色。诱了宋缘!然后,才能趁宋缘忘情疏忽之际,反过来杀了他!”

“试想你们当时进入山谷是个什么情况?才从湖里上来!”

“全身衣裙都湿着哪!”

“你们哄她进那山谷里去的理由,不就是怕被人看到不雅么?”

“这种情况下,宋缘又对你那姑姑因爱生恨,两个人在山谷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天晚上把她找回去的人,可是燕国公府的侍卫!”

“还是让她换好了衣裙首饰,齐齐整整的回去的!”

“焉知道那些侍卫发现她时她是个什么样子?不定根本就是不堪入目呢——但那些侍卫是你表姐府里的,怎么能不帮着主母的亲娘掩饰?!”

穆大。奶奶顺着这个思路越说越流畅,“你那姑姑的靠山无非两个:其一是衡山王的宠爱;其二就是你那表姐!”

“而她亲手杀了你表姐的生身之父,迄今都不敢把这消息告诉你表姐,可见此事一旦传开,你表姐还愿意不愿意做她的靠山,可真不好说了!”

“至于衡山王——那倒是真宠她,不然也不会任凭她在王府里搅风搅雨这些年!”

“问题是这位王爷再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若怀疑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哪怕那个人是你姑姑的前夫,你说他心里能不膈应?!”

“你那姑姑年轻时候虽然美貌非凡,故此将宋缘与衡山王两任丈夫都笼络得跟什么似的,可你想她今年多大了?而衡山王虽然比她还大,却向来身子骨儿健壮,要没意外,再活个十几二十年绝无问题!”

“她就是一直好好的哄着这位王爷,能不能独宠到老都是个问题哪!”

“何况落下名节上的怀疑?!”

穆大。奶奶抚摩着女儿的鬓发,看着她渐渐停止了啜泣,暗松口气,柔声道,“所以,我的儿,你何必这样怕她?这会,她也怕我们不是吗?!大不了,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可你那姑姑,好不容易熬死了衡山王太妃、过继了太妃支持的陆三公子,给自己儿子铺的世子路已经近在眉睫了,你说她,舍得跟咱们玉石俱焚?!”

VIP卷 第三百五十三章 心虚的是简虚白

穆大。奶奶好说歹说才让韦婵镇定下来,但顾家的陆少奶奶却没有这样一个对整个经过心知肚明的亲娘在身边抚慰——所以在大半年的煎熬下,她却是当真疯了!

邓氏叹着气送走太医,回到堂上,见顾桐语一脸悲戚的坐在下首,心里也觉得很是难受:“要不,咱们再派人访一访,看有没有什么会驱邪的人?”

“全赖娘操心了。”顾桐语哑着嗓子道,“但孩儿想去拜见下岳母,问个究竟!”

“韦王妃如今还在守孝,你又是男子,去了王府也未必能见到。”邓氏之前跟宋宜笑说不相信韦梦盈害了陆钗儿时,是真心话。

但这些日子下来,陆钗儿越来越恐惧,颠三倒四的把一些秘密说出来,叫邓氏母子吃惊之余,也觉得韦梦盈未必清白了——毕竟韦梦盈当年抛夫弃女改嫁到衡山王府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有这样经历的女子,任谁也不会觉得她是个天真无邪的人。

只是邓氏母子早先觉得陆钗儿同她之间没有利益矛盾,且顾桐语无论家世还是性情都属于良配,韦梦盈肯帮庶女争取这门亲事,可见对庶女就算不是视同己出,那也肯定是操了心的。

是以一直没把陆钗儿早先的话放在心上,如今纵然怀疑上了韦梦盈,无奈没有证据——陆钗儿现在都是太医确诊已经疯癫,她的话哪能当真?何况庶女指责继母,还是给她找了门好亲事的继母,天然就要受到舆论的指责!

哪怕顾家时下正得意也一样!

所以邓氏哪能放心顾桐语去找韦梦盈?

但看着庶子不肯退缩的神情,邓氏自己也觉得好好的儿媳妇进门才转年就弄成这个样子,不替她讨点公道委实咽不下这口气!

“若勉强求见,那到底是你岳母,没凭没据的,她不想睬你你又能怎么样呢?”邓氏计较半晌,道,“倒是燕国夫人,上回专门来看过你媳妇,不如去燕国公府打探下消息罢?”

顾桐语皱眉道:“娘,那燕国夫人乃岳母亲生女儿,我听钗儿的陪嫁红窗说,早先在王府女学时,钗儿受制于嫡姐,非但不敢同她亲近,有时候还会故意为难她!所以两人的关系不算好。上回她到底是来看钗儿,还是替岳母来打探钗儿的近况,都不好说!如今去她那儿,她难道还会同孩儿说真话么?必然是帮着她亲娘搪塞遮掩罢!”

“有道是敲山震虎!”邓氏闻言却蔼声道,“正因为燕国夫人乃韦王妃亲生爱女,韦王妃其他子女又还小,你说她有什么要紧的不好对外传的事情要做,除了寻这长女做帮手外,还能是谁?”

而如此推测,韦梦盈若谋害过陆钗儿,宋宜笑必定知道的话,“但燕国夫人如今已然出阁,女儿都有了!她现下同燕国公好得蜜里调油一般,你说她即使还念着韦王妃的生养抚育及栽培之恩,却会有多少可能,为了韦王妃舍弃自己丈夫女儿、前途富贵?”

邓氏声音一低,“你是男子,到了燕国公府也不可能直接拜访燕国夫人,必然是请教燕国公——你只要拣了你媳妇如今的情况及话语,稍透口风,挑起燕国公的疑心!到时候燕国公回后院去询问燕国夫人,你说燕国夫人能不吃惊不害怕?”

“她吃惊了害怕了,自然要有动作!”

“到时候咱们再设法盯牢了她的一举一动,若能拿到把柄,以你祖父如今的地位,何愁没有为你媳妇伸冤之时?!”

这可比直接去衡山王府跟韦梦盈掐成功率高多了!

至少宋宜笑没办法拿孝道压顾桐语不是?

只是这母子两个不知内情,非但完全估错了韦梦盈同宋宜笑之间的母女感情,更没有想到的是——燕国公夫妇在宋缘之死这件事情上,真正心虚的根本不是燕国夫人宋宜笑,而是燕国公简虚白!

原因很简单:当初袁雪沛对韦梦盈动了杀心,却也不想为此同简虚白留下罅隙,是以委婉询问过简虚白的意见。

而简虚白那会窥破了岳母为了谋害衡山王太妃,押上自己妻子的性命做筹码的真相,出于对妻子的怜爱,也是怕事情重演,亦巴不得这个岳母早死早好,因此默许了此事。

结果——最后死的是宋缘!

简虚白到现在都不知道一旦真相曝露,自己要怎么同妻子解释好吗?

毕竟宋缘跟韦梦盈这两人再不好,到底是宋宜笑的生身父母,她自己都是恨在心里面上不显,哪怕简虚白是她丈夫,又哪好越俎代庖的算计这两人性命?!

想想显嘉帝,那可是端化帝的亲爹,与端化帝父子情深,想杀了端化帝的生母崔贵妃,也是兜了老大的圈子,想方设法的逼着崔贵妃在端化帝面前犯下弑君大罪,这才理所当然的动了手!

所以这天简虚白听说顾桐语登门拜访,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延客入内,奉了茶,按照顾桐语的暗示清了场之后,听他说:“拙荆这大半年来十分的不好,颇说了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话语。学生听着心惊,原打算请教岳母的,无奈岳母近来欠安,思来想去,冒昧登门,想请公爷转达宋夫人,乞陈于岳母!”

“顾公子不必客气,还请明言!”简虚白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捏了把汗。

好在顾桐语根本不知道他在整件事情里的戏份,只道:“拙荆深惧岳母,但凡提起岳母,必称岳母要害她。学生虽然以为此乃神智不清之下的呓语,可是听多了也实在觉得奇怪。拙荆尤其提到了山谷、翻船、谋害之类的话语——只是学生才疏学浅,委实推敲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简虚白揣测他的语气,估计还以为是韦梦盈设计让船翻了,然后在附近的山谷里迫害了陆钗儿,导致她回去之后就跟中邪了似的怕得要死。

既然如此那么就好敷衍了。

不过顾桐语好打发,自己那妻子可不是好糊弄的!

“到现在不说不行了。”简虚白暗道,“顾桐语都找上了门,这件事情看来是拖不久了——倘若善窈他日从别处听到真相,又知道了我当初的默许,怎么可能同我罢休?!”

他当初点头纯粹是想替妻子讨个公道,也是怕妻子他日再受岳母之害,可不想因此导致与妻子之间存下罅隙!

这么想着,他把前因后果理了一遍,去后堂寻到宋宜笑,让下人都退出去了,正色道:“方才顾桐语来寻我,为他妻子陆少奶奶的事情!”

宋宜笑闻言变了脸色,用力绞了下帕子,才强笑道:“年前去看望六小姐时,就听她婆婆说她不是很好,未知如今可好点了吗?”

“若是好了,顾桐语又何必来这一趟?”简虚白仔细观察她神情,见她颇有些强自镇定的意思——要是顾桐语在这儿,一准认为宋宜笑这是参与了谋害陆钗儿,心虚了;但简虚白对自己岳母的手段颇为知晓,却知道妻子这是不放心亲娘。

——既然妻子也觉得岳母不是什么好人,那可要好办多了!

简虚白顿时放松下来,接下来的话也越发流利了,“他说陆少奶奶已经彻底疯了,这些日子换了好几个太医,连从前专门给皇舅诊治的院判都去看过,均说无力回天……”

“那他来寻你做什么?”宋宜笑听到这儿,实在忍不住,问,“难道是想请芸姑过去试试?”

“倒不是,而是为了陆少奶奶疯了之后嚷的一些话。”简虚白把目光投在不远处的一簇孔雀尾羽上,眼角却时刻打量着妻子的神情,“陆少奶奶说,她是被……被岳母害的!”

顿了顿,见妻子手里帕子一紧,咬着唇没说话,又说,“他还说陆少奶奶反复提及两个词‘翻船’、‘山谷’。”

宋宜笑这会根本没察觉到他的察言观色,只惊慌失措的想到:“糟糕!看来六小姐的发疯,当真同娘有关系!娘上回却还当着我的面不肯承认——我就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好了,顾家怀疑了,要怎么办吧?!”

她勉强定了定神,沉声道:“竟有此事?只是你也晓得,我近来没怎么到娘那儿去,要么我明儿去娘那边问问她?也许这里头有什么误会呢?”

宋宜笑这么说时感到很无奈,她心里是同情着陆钗儿的,可韦梦盈是她亲娘,她不可能在铁证如山之前不帮着亲娘说话。

甚至在如山铁证拿出来之后,她也不好说韦梦盈什么!

“你这么去问,岳母一准会生气。”简虚白见妻子对自己的话毫不怀疑,倒是对岳母非常之怀疑,长出口气之余,也有些隐隐的得意,继续不动声色道,“毕竟顾桐语空口无凭,他要不是顾相的孙儿,我早就端茶送客了,哪容他胡说八道?!”

“但六小姐既然老是嚷着那样的话,总不可能放任不管。”宋宜笑此刻已经没什么心情同丈夫说下去了,她满心惦记的就是去跟韦梦盈问个明白——您上回还信誓旦旦的说,只要不挡你的太妃路,一切好说,这陆钗儿又是哪儿惹了您?!

所以强笑了下,道,“否则传了出去,坏了娘的名声,到时候娘才叫头疼呢!我这回去,也是提醒娘一下不是?”

这天接下来的时间里,宋宜笑都是心神不宁,连简清越在榻上玩耍时,忽然扶着榻几站起来走了两步,引起惊声一片,也只让她暂露笑容。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表现定然会引起丈夫怀疑——只是心底越来越强烈的不祥预感,让她实在无暇顾忌这个破绽。

只是次日她才赶到衡山王府,见到韦梦盈时,尚未开口,韦梦盈却先道:“你来得正好!”

VIP卷 第三百五十四章 巧舌如簧韦梦盈

韦梦盈不待女儿询问,就将一张帖子递到她跟前,道:“你看看这个!”

宋宜笑疑惑的接过帖子一看,却是穆大。奶奶邀请韦梦盈前往韦家一晤——措辞很客气,却隐约透露出些许威胁!

“大舅母想您了?”宋宜笑心中狐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也是,娘有些日子没回韦家了呢。”

“你何必装糊涂来套我话?”韦梦盈嗤笑了一声,道,“你那个舅母以前同我关系也是很好的,可自从她女儿在王府不当心出了事之后,我们姑嫂之间的关系就存了罅隙!如今她发这帖子来邀我,岂会是好意?”

宋宜笑淡淡道:“韦表妹——也不能说她不当心,毕竟您可是她亲姑姑,她信任您,也是常理不是吗?”

“她出事,你全怪我是很不公平的。”韦梦盈摇了摇头,语气平静道,“我可没有逼她,她自己贪图富贵,又命不好,怎么好全赖我头上?难为有好处全她拿,有危险了全我来——她当她是我的什么人?就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也没这待遇!何况她一个侄女!”

“大舅母这回寻您到底什么事?”宋宜笑不想同她吵下去,叹了口气问,“依我之见,同六小姐那边的事情,估计也有些关系吧?”

韦梦盈闻言冷笑了一声,道:“这两个倒是做贼心虚呢!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我这回难得良心发现没有以牙还牙,不想,你那舅母倒反而以为我好欺负了!所以说有时候人心险恶,也实在是被逼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你那个爹的死,同我有些关系!”

“什么?”宋宜笑千算万算,也没把陆钗儿同韦婵、曹怜秀这些人翻船之后陆续出事的消息,同宋缘身死联系起来,此刻骤闻消息,一时间竟听得呆住了!

“你爹想杀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买通了韦家同陆钗儿。”韦梦盈拨了拨鬓边银步摇,懒散道,“先趁我给陆冠群张罗婚事时,撺掇着我把曹怜秀娶进门,好代替那会即将出阁的陆钗儿做内应——”

韦梦盈初嫁宋缘时就是高攀,又把丈夫笼络得很好,是以出阁之后,哪怕父母兄嫂也只有捧着哄着她的份。

所以她当初纵然为了韦婵之事,把娘家坑得不轻,却也没觉得娘家会反过来坑她——毕竟她觉得陆冠伦被过继出去之后,衡山王府落到自己母子手里只是迟早的事!

纵然府里还有个崔王妃所出的嫡子陆冠群,可陆冠群一直不受衡山王喜爱,且连个嫡子都没有,连他亲祖母衡山王太妃在时都没有支持他上位的意思,只要陆冠云活着,世子之位哪轮得着他?曹怜秀纵然嫁了过来,跟着这么个丈夫,又能给曹韦两家带去多少好处?

韦家为了子弟前程,也只能继续讨好韦梦盈!

谁想韦家这回动了真格,哄着韦梦盈把曹怜秀嫁过来后,这个以往接触不多的表侄女成天甜言蜜语的奉承在她跟前,一口一个“这辈子全赖姑姑提携,恨不能做牛做马报答姑姑大恩之万一”。

如此到了翠华山避暑时,曹怜秀提出来想聚众游湖好多认识些人,韦梦盈平常被她哄得很开心,存心给她脸面,非但亲自上了船,还帮忙邀了好几位宾客——然后,船到湖心,莫名其妙翻了!

“婵儿同陆钗儿把我救上岸时就惹了我疑心。”韦梦盈在长女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城府深沉,毕竟她不说,宋宜笑也未必猜不到,“婵儿去救我,还能说是为了韦家的前途考虑;可陆钗儿居然也在发现我后立刻游到我身边,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了!”

她冷笑了几声,道,“且不说我平常对她的恩情,远远没大到让她愿意救我于危难之际;单讲我改嫁到衡山王府时,陆钗儿才几岁?她等于是我眼皮子下面长大的,会什么懂什么我还不清楚?她在衡山王府时压根就没学过凫水——怎么出阁才几个月就会了?婵儿也是一样!两个原本应该深居闺阁,没必要也没理由去学凫水的人,不但学了,而且还那么巧的赶着翻船用上了,又不约而同去救我,这叫我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尤其上岸之后,这两人又异口同声的劝我去附近的山谷里避一避,免得被人看到我们湿漉漉的衣裙不好。”

“翠华山我去过好几回了,尚且不知道我们当时上岸的地方附近有个山谷,她们两个,又是怎么知道的?!”

宋宜笑听到这儿皱眉道:“娘既然看出了问题,却为什么还要同她们走?”

她到这会还只猜到,韦梦盈在那山谷里遇见了宋缘——两人发生争执不奇怪,兴许韦梦盈失手把宋缘推得从什么地方摔下去断了腿,然后就是像宋家对外声称的那样,宋缘被安置在山脚养伤,然而赶着显嘉帝驾崩,仓促回到帝都,伤口恶化,一命呜呼!

到底父女感情不怎么样,宋缘又已经死了大半年了,宋宜笑此刻推测这番经过时虽然心情十分复杂,但还控制得住情绪。

“我倒是不想去啊!”韦梦盈扫了她一眼,脸色铁青道,“但我当时刚刚被救上来,手足酸软无力,下人又隔了小半个湖——若不答应,万一她们一下毒手把我推回湖里,或者直接堵上嘴拖了我走怎么办?还不如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先依着她们,然后见机行事!如此她们以为我毫无防备,脱身的指望还大些呢!”

到这儿她说的都是真话,只是进入山谷后的经历,她却道,“无论你怎么同情婵儿,但你得承认,当初害她的那些人,不是我派的,是也不是?”

“娘想说什么?”宋宜笑闻言脸色微变,“难道那山谷里……?”

“我不想同你说仔细——纵然你是我亲生女儿,有些事情,我也实在说不出口!”韦梦盈面无表情,“我只能告诉你,那山谷里,除了有宋缘等人外,还有一座木屋。”

顿了顿,她毫无征兆的泪流满面,“新建的木屋,应该就是用谷中树木搭成的。事后我派人去过那儿查探,发现木屋已经被毁去了,不过若到原址的草下找的话,应该可以找到些许地基?”

宋宜笑如坠冰窖,半晌才喃喃道:“爹等人?除了爹,还有谁?”

“你是不是以为……”韦梦盈泪水涟涟,表情却分毫不动,她淡淡道,“以为我改嫁过一次,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名节,人尽可夫?”

最后四个字,她语气轻快,落入宋宜笑耳中,却不啻是晴天霹雳!

——韦梦盈先提韦婵的经历,再说山谷里有木屋,又不只宋缘一个人,很难不让她联想到一些可怕、龌龊又残忍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当初找回韦梦盈的,是燕国公府的侍卫!

而燕国公府的侍卫出马,乃是薄妈妈派人过来请托,薄妈妈之所以求到宋宜笑这里,不就是担心韦梦盈莫名失踪,是遭了什么不测?

“记得余士恒说,他在一个山谷外发现了娘,本想进入山谷寻找婵表妹跟六小姐,却因娘的故意阻拦,只得作罢……”宋宜笑想到这儿,只觉得五内俱焚,“当时我还怀疑过,是不是娘在那个山谷里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想叫人知道——难道娘不让余士恒他们进去的缘故,不是因为娘在里头做了不好的事,而是娘在里头遭遇了……”

巨大的恐惧让她不敢再想下去!

可她却无法不想下去——韦梦盈,她的生身之母,在宋家抛弃她、迫害她时,给予庇护与援助的亲娘,在那个山谷里,遭遇了,什么?

“当初我没有拒绝邀请,也去游湖了该多好?”难以描述的痛苦与愧疚里,她翻来覆去的想着,“那样我肯定一直跟着娘,也许爹看在我的份上也不会对娘……对娘……”

浑浑噩噩好半晌,宋宜笑方忍住那种锥心之痛,却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娘方才说,爹的死,同您有关系?”

“我终究是衡山王妃,你这个燕国夫人的亲娘,是吗?”韦梦盈露出极为疲惫的神情,淡淡道,“所以,他们不敢杀我,也不想杀我——毕竟,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何况,那样的事情,我又怎么敢公开?”

她露出一抹笑,极淡,满是讽刺,“你爹后来让其他人都离开,他要单独……我趁机用簪子刺伤了他,又威胁要咬舌自。尽。总之他怕了,捂着伤口离开,把我扔在了那儿。我在木屋里找到点水,勉强收拾了下,万幸,出谷之后才碰上你派去找我的人。不然,若被堵在木屋里,毫无遮掩的余地,我大概,只能真的死在那里了吧?”

“难怪爹回到帝都捱了些日子才离世,继母却直等他的灵堂弄好了才派人告诉我。”宋宜笑死死抓着圈椅的扶手,嘿然道,“我那会还以为她是体恤我……却原来,是怕我看出端倪!”

“还有顾桐语所言——翻船、山谷、谋害,我昨儿个听到时,只道是娘设计了翻船,又哄了陆钗儿去那山谷里谋害了她!可现在想想,以娘的手段,要收拾区区一个陆钗儿,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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