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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女荣华-第2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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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慕葶跟宋宜笑也是多年交情了,此刻既然已经竹筒倒豆子,也不在乎再说清楚一点,“本来我姑姑也可以派人私下前往未央宫,求助聂皇后。然而一来我姑姑跟聂皇后没什么交情;二来聂皇后的性情,我姑姑虽然向来在深宫之内,也有所耳闻。所以很担心她会一口回绝,到时候我姑姑没脸事小,走漏风声出去,坏了玉山的闺誉,却叫玉山往后怎么做人?”
宋宜笑闻言,忍不住替聂舞樱辩解:“皇后虽然没什么心思,依我对她的了解,倒也不是这样不通情理之人。”
“终究还是你面子比较大。”蒋慕葶忙道,“你看如果不为难的话,是不是……帮玉山一回?”
宋宜笑为难的抚上小腹:“我现在出门,得有外祖母那边的准许才成——你知道的,这几个月来事情太多了,芸姑那边皱了好几回眉,再三叮嘱我要静养,虽然这两日好了很多,就怕外祖母仍旧不放心。”
“总是要以你身体为重。”蒋慕葶闻言关切道,“你最近怎么样?早知道你这会操不得心,我今儿个就不来打扰了!你别记挂这事儿了,玉山虽然一门心思惦记着苏少歌,然而这几年下来,大家都看出来他们缘浅,可千万别为此连累了你!”
两人接下来围绕宋宜笑的身孕说了一回话,看看时间不早了,蒋慕葶也就提出告辞。
铃铛陪宋宜笑到二门处送了客,主仆两个回到后堂上,铃铛边递上温热的玫瑰露,边好奇道:“奴婢虽然没怎么见过玉山长公主殿下,但恍惚记得殿下她也是个美人了,又对苏二公子这样牵挂,真不知道苏二公子做什么一直不动心?”
“苏二公子他要是当真不想结这门亲事啊,早在蒋太妃托太后娘娘试探他的意思时,就一口回绝了!”宋宜笑接过玫瑰露浅呷一口,却淡淡道,“哪里还会让蒋太妃母女到现在都心存指望?”
铃铛闻言诧异道:“夫人的意思是说,苏二公子其实有意尚主?但为什么太后娘娘亲自出面的时候,他却不肯给准话呢?太后娘娘可是他的嫡亲姑母啊!对着亲姑母还有什么真心话不好说的?”
何况苏少歌是男方,根本不需要像女方那样拿架子——再说朝野上下早就知道玉山长公主痴心于他,就算他要拿架子,这么多年下来,这架子端得也够了好吗?
既然他有答应这门亲事的心思,为什么还要含糊至今?这也忒不丈夫了?
铃铛不是那种见到男子长得好看就走不动的人,然而苏少歌一贯以来给世人的印象,终归不是那种玩弄女孩儿感情、尤其是长公主感情的混账,他在这儿拿捏却是为何?
——难道这位二公子害羞?铃铛想到这儿,莫名有些想笑。
“太后娘娘对苏二公子满腔慈爱之心,想必是被玉山长公主殿下所感动,故而亲自为殿下跟苏二公子说了这件事情。”宋宜笑轻笑了一声,说道,“但你想一想,如果苏二公子当时就点了头……陛下知道了会怎么办?”
“陛下的话……”铃铛沉思片刻,迟疑道,“夫人是说,陛下会反对这门亲事吗?”
她觉得不太可能,之前显嘉帝在时,之所以会坚决反对将女儿下降给苏少歌,主要是因为他一早决定立长子,注定要打压苏家——甚至会不给苏家一个好下场,那么苏少歌要是给玉山长公主做了驸马,岂不是也要遭受池鱼之殃了?
显嘉帝算计起世家门阀、满朝文武,以及异母的兄弟姐妹们时,虽然各种心狠手辣,但对自己的子女,却一向宠爱有加。
尤其他女儿比儿子还少,统共就两位皇女,玉山长公主即使不是中宫所出,又哪能不当宝贝看?
是以这位先帝既然对苏少歌不存好意,当然不可能把亲生女儿嫁给他了!
但现在的肃泰帝,是苏少歌的嫡亲表弟,还受过苏少歌的教诲——他就是不希望苏家过于庞大,也不至于跟先帝一样,不让表哥尚主?
毕竟玉山长公主根本威胁不到肃泰帝,说是长公主,将来能有多少体面、多大权势,那还不是肃泰帝说了算?
肃泰帝何必非要拦着不让庶姐跟表哥在一起呢?
不过铃铛知道宋宜笑城府深沉,既然这么说了,多半是有自己猜测不到的缘故在里头?
正这么想着,谁料宋宜笑却冷哼一声,说道:“陛下怎么可能反对这门婚事!陛下巴不得这门婚事还差不多呢!”
铃铛愕然道:“那?!”
她可真是想不明白了!
“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如果苏二公子在太后娘娘跟前就答应了这门亲事,之后陛下也赞成,那么,就是他得感激皇家,愿意将长公主下降给他。”宋宜笑嗤笑道,“但如今他始终不肯表态,却也不拒绝,蒋太妃为了女儿,玉山长公主殿下为了对他的牵挂,不得不求到陛下跟前——这时候就是陛下劝着哄着苏二公子尚主!你说这能一样吗?”
她微微眯眼,淡声说道,“前者是陛下顺势还了苏家一部分情份,后者却是陛下又欠了苏家几分……苏二公子何等精明,怎么会吃这样的亏?!”
铃铛这才恍然,忍不住道:“但这么做的话,却置玉山长公主殿下的颜面于何地?苏二公子这也太不怜惜殿下了!”
她也不是不知道苏少歌是个精于算计的人,但作为女子,总觉得一个男人再城府深沉,连心悦自己多年的女子也不放过,实在有失气度。
“世家子弟,自然做什么都要优先考虑家族。”宋宜笑倒是觉得苏少歌这么做一点也不奇怪,“何况苏家对于陛下扶持辅佐的恩情,可不是苏二公子一个人给予的,他怎么会因为自己的婚事,让整个苏家蒙受损失呢?”
“再者,你以为托蒋姐姐来请我进宫求皇后,这主意是谁出的?”
“依玉山长公主殿下那单纯的性。子,可未必想得出这曲线救国的法子来——我看不是蒋太妃的主意,就是蒋家人的打算!”
“打着成全玉山长公主殿下的旗号,欠下陛下的人情,如此理所当然的与陛下亲近!”
“这是阳谋,各取所需:玉山长公主殿下得到梦寐以求的驸马;苏二公子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之余,也无损家族的利益;蒋家有了成为陛下心腹的机会——前朝后宫,这些能混出名堂来的人,个个都不容小觑!”
“但望这位二公子尚主之后,能够对长公主殿下好点!”铃铛跟了韦梦盈多年,绝对不是天真无邪的人,但此刻也不禁对玉山长公主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来了,毕竟以玉山长公主的身份,痴迷一个男子多年,最后人家终于决定娶她了,然而却还不忘记利用这件事情替家族考虑——这种真相简直现实得叫人心灰意冷。
她有些怏怏的问,“那夫人会进宫与皇后娘娘说这件事情了?”
“当然会了。”宋宜笑颔首道,“两相情愿的事情,对我们燕国公府又没什么害处,何乐而不为?”
她刚才说的各取所需里,其实没提燕国公府的收获——燕国公府从中穿针引线,无论玉山长公主母女、蒋家、蒋慕葶、帝后、苏少歌……也都要欠燕国公府一份人情!
尤其是聂舞樱,蒋太妃真的因为听说这位皇后心思单纯,怕直接去求她,会被一口回绝、从而下不了台吗?
在宋宜笑看来,这不过是借口罢了——蒋太妃实则是故意把这件事情推到燕国公府的。
原因很简单,蒋太妃帮不了聂舞樱什么,但宋宜笑不一样。
所以蒋太妃直接去求聂舞樱的话,即使聂舞樱帮她办成了事情,蒋太妃也只能谢谢她,或者送她点东西什么——这些对于聂舞樱来说,乃是无关紧要之物。
然而宋宜笑这个燕国夫人却不然,燕国公简虚白眼下正如日中天,出身尴尬又没什么城府的聂皇后,非常需要燕国公府的扶持。
所以对于聂舞樱来说,宋宜笑去求她,比蒋太妃跟玉山长公主一块去求她要好。
而这事对于宋宜笑来讲也是有好处的,聂舞樱再怎么说都是皇后,是中宫之主,宋宜笑作为国夫人,却能够左右皇后,这当然是件很得脸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宋宜笑心中暗道,“真是方方面面都算计到了,被算计的人还全部乐见其成——蒋太妃,或者蒋家,真有这样的大才吗?”
她心念一转,忽然想到蒋慕葶之夫袁雪沛,那位跟自己一样刚刚恢复了原本身份的博陵侯——这位虽然近来一直宣称在卧榻静养,调养旧疾,不过,替妻子的娘家出一出主意,却是没问题的?
“倒也难怪裴姐姐要理帝都远点了,周围都是这种心思深沉的角色,不多长几个心眼,怎么敢跟他们时常来往?”宋宜笑想到这儿,撇了撇嘴角。
正要说话,铃铛又道:“既然如此,那方才蒋夫人求您时,您为什么要婉拒呢?”
“谁跟你说我那么讲是婉拒了?”宋宜笑啼笑皆非道,“你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声音一低,“以前这府里只我跟夫君两个,这种事情我自己拿了主意也就是了!但你想,现在就算爹爹尚在辽州守孝,外祖母可就在府里头住着呢!正正经经的长辈在,出入怎么可以不跟长辈说?即使她老人家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可我们做晚辈的,也不能因此恃宠生骄,太放肆了呀!这进宫的事情,自然要问过外祖母同意,才可以了!”
她心里想城阳王妃不在乎繁文缛节——才怪!
那可是锦绣堂最后一代嫡女,大家族最典型的特点就是规矩多好吗?
虽然说宋宜笑自己情况特殊,江南堂出身,却对世家门阀的规矩一无所知,但只看城阳王妃那两个庶孙陆鹤羽、陆鹤爱在嫡祖母跟前的乖巧劲儿,就知道这位外祖母的喜好了!
城阳王妃就算不是非要晚辈在她面前规规矩矩、大气不敢出的人,也绝对不会讨厌晚辈重视她、尊敬她——实际上,不希望晚辈重视尊敬自己的人,真的,非常的,珍稀。
果然半晌后,观松小筑那边传来消息,说城阳王妃已经结束了午间的小憩。
宋宜笑带人过去请安,顺便禀告蒋慕葶所求之事,城阳王妃听罢,露出似笑非笑之色,显然一眼看穿了她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的心思,但却没有点出来,反而将嘴角又勾了勾,方轻笑道:“回头叫芸姑来给你瞧瞧,若是她说你可以出门,我啊也就不拦你——大过年的,若能促成一件姻缘,却是喜庆!”
城阳王妃确实不想干涉宋宜笑的权力,然而外孙媳妇懂得尊敬她,她也是欣然受之。
得了她这儿的准话,次日宋宜笑就进了宫。
她现在进宫比显嘉帝那时候还要轻松便捷,因为那时候她主要是靠晋国大长公主以及简虚白的面子,才有出入宫闱的便利。
现在却是六宫之主聂舞樱亲自给她的特权——里里外外都知道肃泰帝宠爱皇后,而皇后极尊敬燕国夫人,对她自不敢怠慢,几乎是一路嘘寒问暖到了未央宫。
宋宜笑在路上还打着要说事情的腹稿,然而才进长乐殿,聂舞樱将她迎入内室,遣退左右之后,尚未坐下,先蹙眉开口,道:“四嫂,虫奴昨儿个跟我说,宫里要添人了!”
第六百二十章 战争
“怎么会这么快?!”宋宜笑闻言吃了一惊,脱口道,“太皇太后的百日还没过呢?!何况陛下乃太皇太后嫡孙,这可是要服一年齐衰的!”
聂舞樱苦涩道:“说是这么说,但前朝以来,天子服丧都是以日代月——端化深受先帝恩泽,主动提出要效仿民间,为先帝守足二十七个月,乃是特例。而虫奴固然对太皇太后之逝满心哀痛,却更以国事为重……”
其实端化帝因为与显嘉帝妃嫔生下子嗣这条根本没法洗白的罪名,在被赐死之前,已经被废去帝位。
现在对他的正确称呼,应该是废帝陆鹤霄才是。
不过大家称年号称习惯了,也懒得改口,只将那个“帝”字去掉也罢。
“国事为重吗?”宋宜笑呢喃了一句,压低了嗓子问,“陛下可说是什么国事,竟涉及到后宫来了?”
聂舞樱摇头道:“他没跟我细说。”
顿了顿,自嘲一笑,“好,是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就不想听他再讲下去了……对了,四嫂今儿个忽然进宫,可是有事?”
宋宜笑现在倒有点犯难了,本来依照目前的帝后感情,让聂舞樱跟肃泰帝提一下玉山长公主的心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没想到后宫新发生了变化,瞧聂舞樱眼下这黯然神伤的模样,偏要她帮忙去撮合别人两情相悦,岂非是触景生情吗?
正犹豫着要不要搪塞下,聂舞樱倒主动提到了此事:“我记得前两日是玉山长公主殿下的芳辰,博陵侯夫人所以进宫给她道贺,你今儿个过来,是不是跟这事有关系?”
宋宜笑一下子觉得要对她刮目相看,惊讶道:“你知道?”
“身边人提醒的。”聂舞樱看出她惊讶的缘故,眉宇之间平添了几许愁绪,叹道,“那天玉山长公主殿下挽着博陵侯夫人的手臂,在徽仪宫的宫道上抹眼泪——这件事情转天报到我跟前,我还想着要不要打听下玉山长公主遇见了什么为难的事情,还是谁委屈了她呢?结果身边人看不下去我太糊涂了,私下跟我说,估计这两日你或者博陵侯夫人,会来找我。”
她语气中有着分明的落寞,显然对于自己无法融入宫闱法则感到很不开心。
但这种事情是看天份的,宋宜笑也帮不了她,只能岔开话题道:“身边人机灵,你也能省点心——我还真是为这事儿来的!太后娘娘那边这两日都乏着,蒋太妃母女不敢去打扰,你也知道,苏二公子眼下还在守着父孝,除了太后娘娘,这会能跟他提婚事的,也只有陛下了。”
聂舞樱说道:“四嫂开口,我自然要帮忙,回头我就派人去跟虫奴说。”
宋宜笑见她说这事时很是轻描淡写,又到现在还是喊肃泰帝的乳名,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尽管后宫即将添人,但帝后的感情看来没有因此受到重大冲击。
她有点想劝聂舞樱,是不是改掉“虫奴”这个称呼?要知道现在连苏太后都不这么喊肃泰帝了,聂舞樱一直这样唤着,两人感情好的时候,肃泰帝也许不在意。
回头新人进了宫,帝后之间疏远了,说不准有人挑唆起来,聂舞樱此举会被认为是对丈夫不够尊敬?
但转念想到,自己对肃泰帝也不是很了解,也许这位少年皇帝就是喜欢聂舞樱这种随意的对待呢?那么自己劝聂舞樱对他恭敬点,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故此到底没说什么,只把话题转回新人的事情上:“回头我问问你四哥,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太皇太后腊月里才没有,现在正月都还没出呢,怎么就要陛下纳人了?”
又安慰她,“陛下心里最重要的终归是你,即使他迫不得已纳了妃嫔,总不可能越过你去的——最重要的是你得照顾好自己,千万别叫人下了暗手去!”
聂舞樱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这些我都知道,但,终归是觉得……”
她摇了摇头没说下去,只道,“四嫂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天宋宜笑宽慰了她很久,然而聂舞樱始终郁郁寡欢。
最后还是看宋宜笑要告退了,许是怕她担心,方微露笑容——看起来倒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了。
宋宜笑所以才回府,到城阳王妃跟前匆匆点了个卯,衣裙未换,就赶到书房去找丈夫:“朝中近来发生了什么事?陛下怎么忽然就要纳人了?”
“陛下志向高远,哪能不付出代价?”简虚白显然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此刻闻言,心平气和道,“这回进宫的是沈刘两家的族女,沈家小姐还在从西凉赶来的路上,至于刘家,你是认识的,刘子铮的妹妹,以前来拜访过你的。”
“蓓娘?”宋宜笑皱了皱眉,她对刘蓓娘印象不坏——但泛泛之交比起聂舞樱这种手把手带了两年的小姑子,终究是不如的。
何况刘蓓娘虽然在她面前表现得落落大方、端庄典雅,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但想也知道,燃藜堂又不是只有一位嫡女,只有她陪身为宗子的兄长刘竞城前来帝都探路,这位刘家小姐,怎么可能是没有心计城府的人呢?
即使有肃泰帝拉偏架,聂舞樱会是她对手吗?
宋宜笑忍不住追问:“陛下到底想做什么?”
“陛下决定讨伐狄历。”简虚白说道,“当年乌桓对我大睿不敬,幕后主使便是狄历。”
“狄历?”宋宜笑挑眉,她虽然对军国大事不算上心,但出身门楣使然,基本常识还是有的:中土的北方,自古有外患曰北戎,西方为秋狄。
这两族跟中土皇朝的征战,可以追溯到比前赫更久远的年代。
前雍还未由盛转衰之际,长泰帝与永平帝这对父子都有过规模盛大的北伐与西征,给这两族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但后来雍室落魄,国中生乱,平叛都来不及,更遑论是顾及到这两族了——两族残部融合为狄历,逐渐壮大之后,觑机攻入中原,造成了雍室南迁,西雍覆灭。
残存的士族与皇室在南方建立起东雍,东雍前后只维持了三四十年的样子。
主要是因为其间皇室与士族都认为是对方的无能与贪婪,才造成了中原沦陷,所以双方勾心斗角非常激烈。没有参与他们勾心斗角的,如沈刘这种丢失了祖地的士族则全心全意招兵买马,收复故土。
本来就是风雨飘摇了,还这么各自为政,东雍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个短命的皇朝最终亡于南方揭竿而起的匪徒,让整个天下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之后就是沈刘主导北伐,群雄逐鹿,睿太祖最终胜出——相比源远流长的狄历,乌桓只不过是趁着秋狄与北戎受前雍重创、不得不远遁大漠,趁机成长起来的小部族。
睿太祖在世的时候,固然军功赫赫,但也因为天下受创日久,元气大伤,在左右的劝说下,最终没有彻底扫除四境之外的邻居,以休养生息,平复连年战争、外族入侵造成的伤害。
那会乌桓投降迅速,抱大腿及时,态度特别识趣,所以尽管只是小国寡民,却也得到了保存。
而狄历却不然——他们能够存在到现在的缘故,是因为即使在睿太祖气势最盛的时候,干掉他们也得付出极大的代价,而彼时的天下,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睿太祖尽管有为子孙永绝后患之心,在国力竭尽的情况下,也只能遗憾而归。
所以十年前显嘉帝说要讨伐乌桓,朝堂上下稍稍商议了下,也就同意了。
现在肃泰帝想讨伐狄历……宋宜笑不禁愕然,“百官肯答应?狄历既然敢撺掇乌桓试探我大睿,不说有把握与我大睿一战,至少有能力自保?何况,冀国公已去,莱国公已老,国中名将现在正值青黄不接,大位之争又才过去不久,这时候动兵戈,挑的还是祸害了我中土数百年的大族,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因为这时候书房里就夫妻两个,她也不在意说点犯忌讳的话,“之前先帝讨伐乌桓,一来乌桓国小力微,二来先帝其时已是一言九鼎,三来苏家等权臣也有意借这一战做点什么,所以朝上才会很快通过此议。现在陛下登基才几天,贸然提出这么大的事情,底下怎么肯答应呢?你也不拦着点?”
简虚白拇指摩挲着案上的瓷碗,失笑道:“我为什么要拦?”
他眯起眼,“你以为这主意是陛下一个人的呢?”
见妻子吃惊的瞪圆了眼睛,他干咳一声说道,“新君登基,年纪既小,权势也少,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但你想,我比新君又好到哪儿去?”
简虚白虽然比肃泰帝要大几岁,但从权臣这个角度考虑的话,他简直年轻得不像话!
最重要的是,他执政的根基也不深。
毕竟早年他一直是以外戚的身份超然众人之上的,而不是实打实的势力与实力。
现在外界认为的他的两座靠山,太皇太后跟晋国大长公主相继已经离开人世,不知情的人,对他的评估必然再次下降。
而这种下降,对于简虚白目前的处境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越是年轻越是根基浅,必然越是需要名望这些的弥补与辅佐——顾韶年纪轻轻的就能出头,还不是因为名气大名声好?!
最要命的是,简虚白的上台是踩着整个青州苏的!
别看苏少歌现在已经在收拾行李预备走人,不哭不闹怪配合的,一旦他找到机会反击……
顶着这么多的压力,简虚白自然不可能为目前的地位所迷惑,自然要想方设法的增加自己的权势与地位,争取做一颗朝堂常青树、官场不倒翁!
“你是想拉上沈家刘家一块,对抗苏家?”宋宜笑听完丈夫透露的口风,捏了捏眉心,说道,“这两家与狄历属于血海深仇,要出兵狄历,无论地缘还是祖上的缘故,他们都会是主力,如此自可振兴门庭,压下六阀目前苏家一家独大的局势——只是,这两家虽然沉寂了数十年,好歹底蕴不让苏家,一旦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将来会不会威胁到你?”
“陛下没有对苏家赶尽杀绝的意思,所以即使沈刘得到这个机会,盯着不让他们过于壮大的也不会只有我一个。”简虚白安然说道,“沈刘再怎么底蕴深厚,陛下、苏家再加上我,也足以看住他们不能乱来了。”
何况肃泰帝在眼下世家门阀里,最可信赖的就是简虚白——因为他根基最浅——沈刘如果过于壮大,肃泰帝必定是竭力给简虚白拉偏架,以辖制这两家。
宋宜笑思索了会:“有把握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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