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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与皇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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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霜背后敲了一下,拉着她一同行大礼拜倒。

圣上弯腰扶起他们,和蔼笑道,“老和舅舅见外。”

泌阳长公主从后面走了上来,一边行礼一边淡淡道,“虽为甥舅,也是君臣。”

圣上叹了口气,对身旁的凤冠女子道,“你看,阿歆总这么客气。”翟衣广袖的皇后跟着微笑。

两位至尊都容色和蔼,可泌阳长公主始终面无表情,“臣妹带着孩子们先入座了。”

今上温声说好,指了一个离他很近的位置。

泌阳长公主冷淡道,“废后之嗣,不配位列前星。”

皇后忙走下殿嗔她,“哎,这是哪里话?”半强迫地把她按到了那个位置上。

左侧坐着一名服饰品级与比泌阳长公主类似的明丽女子。见状她嗤道,“皇后殿下果然贤德,几日不见,邀买人心的功力又见长了。只是,你也该相看相看人呐。”蔑然望了泌阳长公主一眼。

皇后脸色一白,攥紧了手,只是不敢争辩,勉强笑道,“郦邑长公主讲笑了。”歉疚地看了泌阳长公主一眼,尽量作无事状地回到了今上身边。

“以我的身份,别说是武将了,便是谋个低微职位也艰难。陛下的为人很好,可宗室那些人哪里会有他那样的心胸。。。”花灯节上,窦宪的话在这一刻涌入了履霜脑中。

两位远离政事的长公主尚且对泌阳长公主如此欺凌,那些阴氏一脉的王侯、朝臣,又会对废后之女有多好的态度呢?

履霜这样想着,伸手拉了拉窦宪的袖子,悄声问,“皇后是不是得罪过郦邑长公主?”

他轻声回答,“那倒没有。只是舅舅的皇后本是阴氏女,可惜在立后的第七年,以巫蛊罪被废。依几位长公主的意思,是送废后的堂妹、也就是她们的另一位表妹入主长秋,没想到舅舅一力要立马氏。”

履霜“哦”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多看了皇后一会儿。

窦宪随口问,“你老盯着她干什么?”

“她好看嘛。”履霜慢慢地把脸贴近窦宪的手臂。

身为外来者的她,到现在也无法同侯府中人真正处到一起去。

成息侯虽疼爱她,但终究是长辈、隔了一层,没法事事说与他听。且他又是个忧郁的性情,便是开怀微笑时眼中也笼罩着雾霭一般的怅然,令履霜无端地不敢去惊动。

泌阳长公主和几位表姐表兄更不必说了。

只有窦宪。

她想起自己初来窦府时,他想也不想便伸来的手。

其实她一直是个孤僻的性子,很抗拒和别人的亲近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窦宪,那些撒娇和亲近便理所应当。

也许是因为他的真诚吧、他的嬉笑怒骂皆那样随心。也许是他们天然的投缘。或者是窦宪的用心——自她来后,他一直不耐其烦地带她出去玩、逗她说话:家里好像有一只野猫、房间里还想再砌一个壁炉。。。

如果要说这世上履霜最离不开谁,愿意为了谁付出一切——那一定是窦宪。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诸王和公主们渐渐都来齐了。皇后向下做了个手势,一时箫鼓之声大作,天际也放起烟花来,光芒耀亮了整座庭宇。

见履霜始终抬头贪看着烟火,窦宪取笑道,“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傻样!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西域小宛,那里的人手更巧。他们能在烟花里藏花儿图样呢,一旦在天上燃放,仿佛置身花海。”

履霜听的羡慕,抱着他的胳膊连声问,“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

窦宪“唔”了声,随手比划了一个高度,“等你长到这么高。”

他比的高度足有八尺,履霜愤愤地放开了他的手,“我若果然长到那么高,不成了妖怪了?你不仅不想带我去,你还哄我!”站起了身。窦宪忙伸手去拉她,“干什么呀,快坐下。”

履霜甩开他的手,“我要去更衣。”

窦宪又去拉她,“水都没见你喝过,更什么衣?听话,快坐下。”

然而履霜又一次甩开了他的手,邻桌的郦邑长公主见了,掩袖笑了一声。

泌阳长公主看了她一眼,淡淡斥起儿子来,“妹妹要更衣,你做什么不让她去?”

窦宪讪讪的,履霜脸上也挂不住,忙道,“孩儿去去就回来。”

窦宪不放心地叮嘱,“别在宫里乱走,马上就回来。”

履霜嫌他烦,一扭身出去了。

第6章 除夕夜中

待出了殿,随意地走了一段路,新鲜的气息涌入胸中,履霜顿感浑身舒适。

然而转了个弯,进入大庆门后,变故陡生。前方马蹄雷动,一名鲜衣玉冠的少年坐在马上,手牵缰绳横冲直撞。他身后的长随跟着大声叫好。另一名同样装束的少年被迫避让着,他的长随大约是害怕,远远站着也不管他。骑马少年见了,更起了捉弄之意,几次故意地纵马去围堵。一直在避让的少年终于因慌乱而跌倒在地。

履霜立住脚,脑海中响起窦宪曾说过的话:二皇子恭素得圣上钟爱,御旨恩封其在宫禁直行骑乘,不必下马。如此,那位骑马少年的身份不言而喻。

那另一个少年呢?

他的年纪看上去比二皇子小。。。如今宫中三皇子早逝、四皇子不良于行、六皇子之后俱是稚童。。。

——原来他就是那个被无子的中宫所抱养的五殿下。

窦宪曾说过,从前圣上因钟爱二皇子,屡有立他为储之意。但随着皇后抱养了五皇子,朝中大臣另出了一派立嫡党,他无奈下只得把立储之事暂搁。二皇子不忿,逮着空常对五皇子行欺凌之举。这些事宗亲们都知道,只因那五皇子脾性好,自己不说,二皇子又跋扈不好惹,所以瞒着今上一个人罢了。

那边二皇子大笑了一声,狠狠抽了下马臀,马受了惊,当即前蹄离地,大声嘶鸣。眼见马蹄快要落到五皇子的身上,履霜鼓起勇气,指着天空道,“天啊!那是什么?”

二皇子立刻勒紧了缰绳,回身看向天际。然而,天上什么都没有。他拿鞭子指向履霜,喝道,“喂!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这个当口,五皇子站了起来,整了整衣冠,感激地看了履霜一眼。他的眉目很温和,与二皇子的桀骜张扬全然不同。履霜一下子对两人有了喜好之分,也不答言,转身便想走。

二皇子迅速催马来到她身边,“你方才让我看什么?”

“没什么。”

二皇子顿时怒气大涌,“你耍我!”扬起鞭子就欲抽下。

履霜吓的一哆嗦,脑袋一片空白,连抬手遮脸都忘了。不想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身上。

——那个眉目温和的五皇子跑了过来,不顾一切地伸手抓住了鞭子。他鼓足勇气道,“二哥若有不满,尽管责骂炟,不要为难这位姑娘。”

二皇子冷冷道,“你算什么东西?”

五皇子顿时面孔通红,但还是紧抓着鞭子没有松手。二皇子又欲再使劲,忽听一声冷冷的喝问,“二殿下在做什么?”

窦宪满身戾气地走了过来。

二皇子吃了一惊,“宪表弟。”指着履霜问,“这是?”

窦宪把履霜拉了过来,冷冷道,“在下四妹。”

和在兄弟面前的跋扈不同,二皇子对待外人一向很友善,以此获取对方的支持。所以他马上换了副微笑面孔,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得一家人啊。恭方才鲁莽了,万望。。。”话还没说完,便见窦宪蹲下身,捏了颗小石子在手里,迅速地打向了他身后亲随的脸。伴随着一声惨叫,亲随捂住了右眼,一行鲜血流了出来。

二皇子又吓又气地后退了一步,“窦宪!你这是什么意思?!”

和他不同,五皇子虽然神色苍白,可态度还算镇定。窦宪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若二殿下方才果然挥鞭,若五殿下并没有伸手去挡。。。某如今给的,就不止这一石子了。”微微一欠身,牵着履霜走了。

窦宪走的很快,履霜跌跌撞撞才勉强能跟上,“。。。窦宪,窦宪。。。”

窦宪转头喝道,“还不走快点!”

他虽然常常凶履霜,可几乎都是作势,如此疾言厉色还是第一次,她不由地红了眼圈。

窦宪见她要哭,停下了脚步,叹气,“你啊,总给我找麻烦。”

履霜哭哭啼啼道,“刚才二殿下,举着鞭子要抽五殿下。。。我看他可怜。。。”

“谁可怜,谁不可怜的,你还小,知道多少?”窦宪打断道,“不说宫中人,便是身边人你又有几人能看透?千万别多想多做。”

“可是。。。你就想也没想就为我出手了啊。”

窦宪没想到她会说这种话,一时语塞。

履霜心中涌起暖意,笑嘻嘻地踮起脚,抱住了他的脖子。

窦宪哼了声,面色缓和了下来,“让我想想,先前你甩开了我多少次?一,二,三。现在倒知道靠过来了?”

履霜也不怕他,觑着周围没有别人,凑近他亲了一口。

两人一回席,成息侯便急急地开口,“出了什么事?怎么竟去了那么久?”

窦宪正要开口,便察觉到履霜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改口道,“我们俩不熟悉宫里的路,都走岔了,好一会子才回得来呢。”

成息侯忙对履霜道,“下次爹陪着你。”

泌阳长公主闻言瞥了他一眼。窦宪也觉得父亲担忧太过,道,“有我呢,爹你瞎急什么。”带着履霜落座。

才坐下没多久,二皇子刘恭、五皇子刘炟便也相继踏入了殿中。

二皇子脸上的怒色早已无影无踪。他笑吟吟地对着帝后一拜,“恭祝父皇、母后吉祥安泰。”

圣上温声叫起,“长辈们都到了,怎么你竟这个点才来?”

二皇子张口便笑,显然早有准备,“儿臣在文藻宫作诗,以贺除夕。可惜脑袋瓜子太钝,想了许久。这才迟了。”

圣上和蔼笑道,“哦?做了这么久,一定是首好诗了。念来听听。”

二皇子便吟诵道,“玉座临新岁,朝盈万国人。火连双阙晓,仗列五门春。瑞雪销鸳瓦,祥光在日轮。天颜不敢视,称庆拜空频。”

圣上指着他笑道,“滑头!满宫里数你嘴最甜。”

二皇子笑着轻施一礼,往下走。指引的黄门陪笑道,“殿下的座位在那儿,快入席吧。”

二皇子见他指的座位是左下首第二张,不悦地皱了眉。径自走到第一张座位那儿,对着病病弱弱、始终在咳嗽的大皇子道,“起来。”

大皇子见他这样的跋扈,咳的更厉害了,直涨红了脸。二皇子也不顾,冷冷地看着他。大皇子忍不住想开口争,忽听刘炟的长随咳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站起了身。

上首的帝后见了,不免问一句怎么。二皇子抢着道,“这位置正对风口,大哥身子不好,坐这儿要着凉。儿臣正在和他说呢。”

圣上往下看了一眼,果然。遂含笑点了点头,对大皇子道,“去你母亲那儿吧。”

大皇子也不理论,应了声便往后面去了。二皇子半是诧异半是满意地哼了声,心安理得地落了座。

那边刘炟见两位兄长坐下了,这才踏前一步,向帝后请安。他说起话来中规中矩,远不如二皇子那样健谈、亲热。圣上对他自然也淡了很多。皇后见状,叹息一声,“炟儿总是如此多礼,快坐下吧。”

刘炟刚应了一声是,便听席间一位明艳丽人笑道,“等等。”她坐在右下首第一张位置上,当是妃嫔中地位最尊之人。履霜乍一望去,觉得她肌肤细腻,妆容艳丽,似只有二十余。然而细细打量,眼角已有许多皱纹,当近四十。不由征询地看向窦宪。他悄声说,“那是冯贵人,二殿下的生母,满宫的妃嫔,数她最得宠。”

履霜悄悄问,“那陛下怎么不立她当皇后?”

窦宪为难道,“这我哪儿知道?”

那便冯贵人开口笑道,“恭儿来迟是因在自己宫里给父皇写诗,炟儿呢?”

刘炟红着脸没有说话。

二皇子心想,这个弟弟一向老实,从不敢把自己欺负他的事对帝后张口的。且今日折辱他又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遂大着胆子附和起母亲来,“五弟一向是最濡慕父皇的,恨不得时时跟着,今日这是怎么了?”

刘炟越发低了头,没有说话。

冯贵人夸张地一笑,“哟,不会是睡晚了吧?”转向皇后,闲闲道,“早就和姐姐说过,五殿下还年幼,不要给他纳姬妾。看看。”

圣上听的直皱眉,“砰”的一声把手中酒杯搁到了桌上。皇后脸色一白,勉强道,“妹妹说哪里话。炟儿是用功看书,这才来迟了。是不是孩子?”

刘炟没有应声地跪了下来,额头紧贴地砖。

圣上失望道,“大好的日子,我不骂你。下去吧。”转头对皇后道,“你别光顾着料理宫事,素日也留心留心炟儿。”

冯贵人抢在皇后前面娇笑道,“皇后对五殿下一向很好,只是——这终究不是亲生母子嘛,有些事她也不好张口。”

圣上听的点头,沉吟片刻忽然道,“皇后,你若果然宫务繁忙,不如还是把炟儿交还给他母亲吧。”

皇后的脸转瞬变得苍白,“陛下。。。”

下首有一位嫔妃站了出来,静静道,“谢陛下垂爱。只是妾身份低微,才学亦不够。还是请皇后接着照看五殿下吧。”

那位宫嫔的语调颇淡漠,万事不萦于心的样子。同皇后的温懦、冯贵人的娇媚截然不同。甚至超脱于在座所有宫嫔,挺直的脊背隐然有傲气。履霜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窦宪悄声道,“那是贾贵人,刘炟的生母。”

履霜点点头,听刘炟涩声道,“回父皇,母后一向对孩儿视作亲生,照料有加。此事;此事。。。是儿子糊涂。”俯伏在地。

圣上见他如此,越发失望了,摆了摆手,“算了,你下去吧。”

刘炟应了声,苍白着脸站了起来。正要退下,变故陡生。从殿外匆匆奔进一个丫鬟,惊叫道,“冯贵人!”

第7章 除夕夜下

殿中众人一下子都望了过去。冯贵人见折了颜面,起身呵斥道,“混帐东西!除夕的家宴,你吵嚷什么?还不快退下。”丫鬟忙叩首告罪。

大皇子见刘炟的长随使了个眼色过来,心中一凛,开口笑道,“等等,父皇,瞧她这汗流的,怕是有急事要禀吧?”

丫鬟浑身一抖,忙说没有,身体却抖抖索索地不成样子。大皇子看看她,故作为难地又看向圣上。

果不其然,圣上皱眉道,“有什么话,你说。”

冯贵人眉心一跳,赶忙道,“来赴宴前,妾让她领着小丫头们打扫宫里。看样子她是弄坏什么值钱玩意了。”

大皇子半开玩笑地说,“弄坏东西,值得巴巴地跑来宴席上说吗?”

圣上颔首,指着那丫鬟道,“说吧,什么事?”

大皇子瞥了冯贵人一眼,紧跟着笑道,“我也想听听,有什么话是你主子听得、父皇听不得的。”

二皇子变了脸色,上前一步道,“你!”

大皇子不睬他,又催促了丫鬟一声。

她只得俯伏在地,道,“二殿下,二殿下的长随崇勋,刚刚死了。。。”

冯贵人惊地脱口叫道,“什么?!”

二皇子则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怎么了。。。”但很快他又提起一颗心来,“他怎么会死?”脑中思绪电转,瞥了一眼窦氏兄妹,道,“。。。是不是跌了哪里?这人一向爱爬高爬低。”

履霜见他那一眼的神情狠厉异常,很明显的是在警告他们不要开口,下意识地抓住了窦宪的手。他安慰一句“别怕”,揽住了她。

那边丫鬟又道,“。。。回殿下的话,崇勋是伤了左眼,流血过多死的。。。”

窦宪抿紧了嘴,只等着丫鬟说出他的名字,便上前去请罪,不料竟听她说,“。。。崇勋死前,说,说自己是被二殿下拿石子儿打的。。。”

二皇子霍然喝道,“荒谬!我杀自己的长随做什么?!”

大皇子猜测道,“打的是眼睛。。。兴许,他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冯贵人狠狠瞪他一眼,“大殿下慎言!”掀裙跪到了圣上跟前,“陛下,恭儿一向是对身边人爱护有加的,这您知道。他怎会做这样的事?请您明鉴。”

圣上点了点头,“王福胜,你带人去查查怎么回事,再找找有没有目击的人。恭儿你先下去,大家也都坐下。”

二皇子点点头,坐下了。

窦宪也舒了口气,转头想安慰履霜几句。不想她目光灼灼,仍然盯着场内。他正要问,忽见刘炟身后的长随往前膝行了几步,深深俯首,“回陛下,我们殿下便是目击者。”

一语出,四座惊。

二皇子厉声道,“五弟,你的人可别胡乱张口!”

刘炟也惊怒道,“崇行!”

圣上沉着脸扫了他们两个一眼,道,“你们俩都不许说话,崇行,你讲。”

崇行便不顾两位皇子的脸色,道,“回陛下,我们五殿下,今日虽和二殿下是一前一后入殿的,其实他们是结伴同行的。”

皇后吃惊道,“可恭儿说,他是在自己宫里做诗,这才来迟的啊。嗯,炟儿?”

刘炟抿着嘴,没有回话。圣上来回扫视着他和二皇子,问崇行道,“直接说你看到了什么。”

崇行脱口道,“奴才看到二殿下他欺负。。。”

刘炟抢过话头,低低道,“欺负,欺负一名宫女。。。”

崇行看了他一眼,重复道,“对,一名宫女。。。因这事被咱们撞破了,二殿下一时情急,捡了颗石子,想要打五殿下的眼睛。。。幸而其长随崇勋帮着挡住了。。。”

五皇子不意他这样说,满面惊愕。二皇子更是听的光火,几步冲了过来,狠狠一掌掴向崇行,紧跟着,把刘炟也打倒在地,令两人好一会儿都没能起身。

皇后悲呼一声,站起了身。圣上按住她坐下,厉声道,“逆子,还不下去!”左右忙把二皇子驾走了。圣上按捺着火气对刘炟道,“炟儿,你起来说话。”

不想刘炟久久没能起身。皇后见他神情痛楚,担忧道,“是不是被打坏了?”

冯贵人白了她一眼,“一个巴掌罢了,能打的人起不来身?妾看五殿下是被女色淘空了身子!”

刘炟脸色一白,强撑着起了身。

皇后眼尖,瞥见他玄色裤腿上有褐色濡湿之处,不顾圣上的阻止,几步走下了御座,俯身查看。

刘炟想制止,然而已经晚了,一大片伤口暴露在众人面前。

冯贵人见了连忙叫道,“这可不是恭儿打的啊!众目睽睽,五殿下仔细说话!”

圣上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和颜悦色问,“炟儿?”刘炟仍旧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圣上叹了口气,转而问他,“崇行说的那个宫女呢?”

刘炟松了口气,迟疑了片刻,答,“儿臣不知她是哪个宫里的。”

冯贵人似是抓住了浮木一般,“你在宫里住了十几年,能不认识宫女儿们?我看,什么恭儿欺负宫女,全是你使了人随口胡说!”

刘炟不知该如何辩解,只道,“儿臣决计不敢欺瞒父皇。”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履霜忽然站起身,含泪道,“事到如今,臣女实在不敢隐瞒了。二殿下欺负的,并不是宫女。是。。。我。”

窦宪惊怒交加,拉着她的袖子道,“履霜!”

二皇子也恨恨地看了过来,“窦氏!”他抢先一步开口,“儿臣方才正是为维护窦宪兄妹,才说了假话。没想到她如今竟颠倒黑白起来!实情是儿臣与五弟一同从大庆门来。路上恰逢窦氏兄妹,言谈间大家有了争执。窦宪为人跋扈这您也知道,他见说不过儿臣,便拿起一颗石子打向崇勋的眼睛,以此威胁儿臣少开口。儿臣出于骨肉之情为他遮掩,不想他妹妹竟如此攀污!”

事出突然,窦宪不知该如何办,满面愕然地愣在了原地。

履霜甩开他的手,快步走到了御座跟前,跪下禀道,“二殿下所言,臣女闻所未闻。。。先前臣女出去更衣,不小心迷了路,走到了大庆门。二殿下他看见臣女。。。见臣女不从,举起鞭子想抽打我。幸而同行的五殿下劝住了,但他自己却被打的摔在地上。后来家兄来了,帮着劝告,二殿下仍不解气,随手拿起一颗石子,说要打瞎五殿下的眼睛,免得他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说不该说的话。。。幸而长随崇勋为人明白,帮着挡住了。不然。。。”等说完,脸上已满是泪水。

圣上不置可否,对窦宪招了招手,“过来。”

窦宪紧紧抿着嘴走了过来。

圣上问,“他们方才说的,你都听清了吗?”

窦宪说听清了。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道,“二殿下先前说,隐瞒此事是为我兄妹,可,可我们俩和他一向没交情。”

大皇子等了一会儿,见他话尽于此,不由地着急,替他道,“这是一。其二,恭弟明明是和五弟一同过来的,为什么要哄父皇说,他是在宫内做诗,所以来迟的?”

见圣上意动,皇后垂泪道,“才刚姑娘你说,炟儿替你挡过鞭子?我可怜的孩子。”说着,俯身去查看刘炟。他忙把手藏在了身后。然而皇后不容拒绝地抽出了细看。道鞭痕宛然其上。

圣上苦笑着闭了眼,“原来朕宠爱多年的儿子,是这样一个不悌兄弟、漠视人命的东西。”

二皇子梗着脖子辩解,“父皇!他们联合陷害我!刘炟的伤是他自己弄的!反正现在崇勋也死了,由得他们乱说。”

大皇子闻言,几步走到刘炟身边,扒开他的衣服,“父皇,请看这些鞭痕!五弟早已被二弟毒打了整整两年!”

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刘炟不知所措地想合起衣襟,但没能够,圣上已尽数收入眼底。他抚着那些鞭痕大恸道,“我的儿,有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皇后在旁也哭了起来,“炟儿讷口,也就罢了。建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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