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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与皇后-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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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的心里一咯噔。这人分明在暗讽窦宪如今不归窦府,成日居于寿康宫。况且侯爷两字咬的这样分明,想来是不愿承认窦宪如今的异姓王身份。

黄朗似对众人的猜测一无所知,自顾自对着窦宪笑道,“听说您晋封,在下心想,这真是难得的好事,所以特意为您准备了一份厚礼。”

“哦?”窦宪笑道,“多谢你费心了。”饶有兴趣地等着。

黄朗从袖中取出一柄小刀,嘴里介绍着,“这是在下听闻侯爷将要晋封后,亲自去西域所求的利剑。希望侯爷可以带着防身,将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众人都觉得奇怪。兵器一向是大不祥之物,哪有人送这个的?他们一个念头刚冒出来,变故就生了,黄朗突然拔开了小刀的鞘,露出锋利的刀锋,随后快速上前一步,左手抓住了窦宪的袖子。

窦宪大惊,变色道,“你这是做什么?”

黄朗一改客气面容,怒形于色,“陛下身为天子,如今却因你,权利崩亡。长此以往,国有何望?今日我非得替天行道,杀你不可!”

第186章 废帝下

郭璜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剩下的一半敦煌士兵道,“你们这些人——来人。”

见他开头的第一句就下了定论,那些士兵急了,纷纷跪下道,“求郭将军听一听我们的解释,我们实在不是叛逆之人!”

但大臣们不信,纷纷道,“还说不是叛逆之人?那黄朗方才是在做什么?你们这群人啊,说是来贺喜,那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上表,偏要悄悄潜入京城?”“就是啊,若单单贺喜,来几个也就是了,这样一群的过来。说你们不是来造反的,我都不信。”

士兵们求饶道,“请王爷、各位大人恕罪,我们实在都是被黄主簿骗来的。”“是啊,早先他以押送数箱贺礼为由,调派了我们来京师。结果在路上遭逢大雨,我们去抢救那些箱子,突然就发现,里头根本不是什么贺礼。去询问主簿。主簿坦白,今次进京,是不满窦侯专权,欲刺杀他。”

“那你们怎么不制止!”

“我们也想过。可另外的一半人都是主簿心腹。有他们在,我们不敢随意说话。何况主簿说,他早已派人将我们的妻儿老小都抓了起来。一旦我们私自回去,那他留在敦煌的心腹,会即刻处置掉他们。”“此事实非我们所愿。”

众人听了都半信半疑的,窦宪也背着手道,“刚才被你们所杀的,就是黄朗的人吧。怎么我瞧着,你们的人数比他们多一些呢?”

那些人见他一句话问到了关窍上,都微微地色变,不敢说。

而窦宪和众臣已经认定了他们在说谎,招手叫了御林军,打算带他们去廷尉。

但那些士兵忽然叫道,“我们有话要说!”

其中一个最大胆的,闭着眼咬咬牙说,“王爷心细。主簿确然没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如此投鼠忌器,是因。。。主簿身后,有陛下示意。”

这句话一落地,是很长时间的静寂。随即众人都嗤笑了起来,“怎么可能?”

那些士兵们纷纷道,“我等不敢欺瞒大人们,黄主簿的确是受陛下之命,他给我们看过圣旨,不然我们也不会这样听命。”“那圣旨,就收在他心腹彭满的衣襟里。”

这样的话说出来,非同小可。好几个大臣立刻就顺着此人所指,去搜那叫彭满的人的尸身。果然找到一卷圣旨。上面的措辞义愤填膺,命黄朗诛杀逆臣窦宪,还有他的心腹大臣四十余人。

在场众人,许多人的名字都赫然出现在了上头婚前婚后,大龄剩女。而大部分人,只是政见与他相同,私下并无深交。

他们不敢置信地连声说,“不会吧?”

但拿过圣旨细看,那上面的字迹,分明和给他们批复奏折的朱笔是相同的。又加盖着福宁宫的玉玺。

敦煌的士兵们又道,“此一也。二,大人们想,我们近千人来了京师。若无陛下示意,守城之人岂会这样容易就放我们进城?”

的确。京城是国朝治安最严厉的地方,历来从别地过来的人,都要经由数日的审查,方可过审。而一些超过百人的队伍,更在严查之列。这样破千的队伍,就更不必说了。但敦煌众人轻而易举地就进来了,专管此事的大臣武清等三人,摇着头,表示丝毫不知晓。

众人看着,心头都发沉。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小皇帝不满窦宪,派人刺杀他。只是他找的这个人很忠,却不够聪明,所以到最后,这刺杀也就沦为了闹剧。

即便如此,也让人心惊。尤其,是在申太妃刚死不久。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郭璜终于还是忍不住,在旁幽幽地喟叹,说出了大家共同的疑问。

窦宪皱着眉制止,“好了,别说了。”

但梁欢等人为他不值,大声道,“郭将军所言不错,类似之事接二连三发生,便是我们这些局外人也看不下去了,难为王爷,到此刻还忍着。”

“是啊。说一句不好听的,王爷和陛下嫌隙已生。且不说王爷屡遭凶险,光是方才陛下看着您的神色——那几乎不像个孩子的脸。我们这一把年纪的大人,看的都心惊。”

“且王爷并非第一个遭此横祸之人。看看那份圣旨上面的名单。再想想先前的申太妃、琅琊王。老王爷且不说,太妃可是一直心向陛下的啊。可是陛下是怎么对待她的?!”

一提到名单,许多人都怒道,“恕我等直言,陛下的行事为人,实在无让人指望之处。”“今我等恭请王爷改换黄天!”

窦宪大惊失色,拒绝道,“这是谋逆,不可如此。”

但群臣已被煽动了起来,纷纷道,“王爷想想,陛下已经几次有屠戮臣子之心了?古人云,为国者不顾小节。恭敬王爷顾虑大局!”

一行人推着窦宪,气势汹汹地回转了紫英殿。又命小黄门们速去叫刘肇过来。

刘肇听得一个“叫”字,大怒,“什么?”坚决不肯去。

小黄门们大觉为难,踌躇着,打算再劝。但蔡伦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们身体一颤,忙噤声退下了。

这样过不了多久,刘肇忽然听得外头有吵嚷声,似是许多人一同到来,怔了一会儿。但未来得及叫人出去看一看,殿门便被粗暴地打开。

新一任的太傅齐醒,最为义愤填膺。他一向和窦宪没有交集,只不过赞同他的做事方式,所以朝堂上这样说过几次。却不想这样就被视作了同党,出现在了诛杀的名单上。

激愤之下,他以手指着刘肇,大声地道,“无道庸君,你自受玺以来,毫无建树,肆意屠戮庶母朝臣,我高祖天下,岂容你执掌?”

他素有文名,当即命人研磨,饱蘸墨汁写下刘肇的十二条罪状。又大声诵读。

有一些刘肇做过,但是被形式所逼,不得不如此。而有一些,他甚至从未听闻。不由地想辩解。但见高位朝臣基本都到了,各个对他怒目而视,抿紧嘴唇听齐醒诵读,分明是在无声地支持着他薛家小媳妇。突然明白,这一次,是动真格的了。

而齐醒语速颇快,已经读完了,在做着总结,“今上罪孽,历朝所罕见。而宗庙历来,重于君主。今陛下既未及冠,未见命高庙,那么依臣等言,尚不可承天序,奉祖宗庙。”

刘肇觉得自己听不懂,喃喃地问,“什么意思?”

梁欢朗朗地说,“无道当废!”

刘肇激烈地道,“不,不!我是天子,普天至尊,没有人可以废我!”

但郭璜给蔡伦使了个眼色。在朝臣们的沉默中,小皇帝被这样被捂住嘴巴拖走了。

吵嚷声远去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开始探讨接下来的问题,“国不可一日无君。”

梁欢看了一眼窦宪,昂首立刻就打算作答。但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梁欢也只得止住了。

窦宪问,“诸位属意何人?我听大家的。”

众人见他这个态度,原本还有所犹豫和怀疑,现在也烟消云散了,纷纷道,“王爷拿主意吧。”

他道,“济北王吧?他是先帝爱子。”

但大臣们坚不肯从,“济北王比当今更小。这一两年来,少主当国,制度紊乱的苦,我们吃的还不够多吗?”

窦宪犹豫着,“那么还有谁?”

很快有人想到清河王,想说。但话到嘴边,忽然想起那位小王的被废,传闻隐约同阳夏王有关。即便不是如此,那清河王之母过去也与太后交恶。。。如此情况下,在阳夏王面前提及清河王,绝非明智之举。

而这些年王室凋敝,剩下的唯一人选,就只有济阴王了,显宗皇帝二子的独苗。只是那位小王,据传素性不爱读书,并且爱好男风。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够。。。。。。

一时之间,众人都沉默着。

窦宪眼见着,道,“清河王吧。”他坦率地道,“听说这位小王一直以来就很好学。况且他过去曾是长子、太子。只因先帝当时对他母家有心结,所以见罪被废。如今既然小皇帝被废,那他理应正位。”

他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几乎令人惊叹侧目。

稍后,大臣们又问,“那废帝呢?”

见那些人目光锐利,分明是下了杀心的,窦宪摇头,“封侯划域吧,终究他年纪还小。”

大臣们听了更加诧异,深觉他的为人变了许多。但都没说,点点头,散了。

很快殿里就只剩下窦宪和郭璜。

见窦宪还是面沉如水,郭璜挑了挑眉,“还板着一张脸吗?这里,整个皇宫和天下,都要是你的了!”

窦宪稳稳地答,“哪里,之后还有一场仗要打呢。”

郭璜不以为意,“刘庆一向会看眼色,他么,是最好解决的。说起来,方才梁欢要替你进言,你阻止他做什么?”

窦宪瞥了他一眼,“他太心急了。刚刚废了小皇帝,马上就提立我。这样凑巧的事,你以为那些大臣都是傻子,看不出来玄机么?”

郭璜也只得赞同,随口问,“梁欢是你的人吧?要不是他今天蹦跶的欢,我都不知道那是你的人。”

第187章 禅让

因为在四月、先帝的冥辰里,行废黜之事恐怕有伤天和。所以众臣虽定下了废小皇帝,可正式的旨意还不曾宣发,只是让刘庆先进京。

旨意到达清河王府,随刘庆起起落落多年的仆从们,顿时惊惧万分。他们的政治嗅觉远比旁人灵敏,立刻直言王爷此行去是去当傀儡,说不定之后还会有性命之忧,只看二殿下就知。

可性情激烈的长随万全,却道,“殿下本就是东宫太子,惜当年名分被奸人所夺。好在如今上苍开眼。殿下别听他们的话,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机会,诛杀国贼,继承正统!”

刘庆默不作声地听着,又仿佛什么都没听进去。自顾自低头整理着行装。

万全见他把两套大褂、道袍也放进了行囊里,不由地焦急,“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刘庆头也不抬地说,“此行既是去京师,那想必能同何知观会面。入乡随俗,自然是穿道衣。”

他近一两年来也不知怎么的,竟信奉了道教。每日里诵读道经。闲时甚至竹杖芒鞋,踏遍清河山水。

仆从们私下都议论着,说从未见过这样的天潢贵胄。但刘庆不以为意,仍旧是淡漠潜修。

稍后,他整理好了行囊,将它交给了万全,便回房去了。留下那长随失望地在原地叹息。

十来天后,刘庆入京。

谢过了大臣们所办的接风宴席。他提出,先去见一见弟弟刘肇。

众人心中好笑:都说清河王稳重,没想到一得皇位,也脱不了俗情,第一个就想着夸耀。由得他去了。

刘肇自被废帝位后,无法再居福宁宫,改而被关押于他母亲过去的宫殿。数日以来,一应的份例虽还未缺,但黄门们对他的态度却日渐地冰冷了。他心里明白,离失去福宁宫,没有几天了。

这一天,宫门被打开,他以为是送饭的人提早过来。不想抬起眼,却是许久不见的大哥刘庆。

他心里疑惑了一会儿。随即敏感地想到,他被拉下帝位,那么继位的还会是谁呢?总不可能是申氏的儿子,那就只有刘庆了。冷笑着说,“怎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刘庆摇了摇头,“我是受人所托,来看望你。”

刘肇觉得古怪,“代人?谁?”

“太后。”

刘肇下意识地说不可能,“她怎么会让人来看我?她早就不理我了。再说,再说她怎么会叫你来?”

刘庆淡淡地说,“因为我是如今唯一一个可以出入这里,别人又不会说什么的人。”

刘肇知道是这样的婚前婚后,大龄剩女。因此心里虽还有些奇怪,却也接受了他的话。瞥了他一眼,又迅速地垂下眼睛,“她,她让你来看我做什么?”

“来说说对你的安置。”

刘肇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什么、什么安置?”

刘庆道,“稍后新立帝王。以太后的意思,是留你在京师,做一个闲散王爷。”

刘肇怀疑地问,“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听说太后为此事,数次与大将军爆发冲突,才终于定下。”

刘肇听的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喃喃地问,“真的吗?”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心里一阵的后悔。其实母后一直以来都没有伤害过他。最多、最多也就是因为有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冷待了他。在最开始的那几年,她一直是真心实意地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的。而他,数次冒犯,以剑相指。

他不由地问,“那我母后还好吗?”

刘庆点点头,“一切都好,只是挂念着你。”

刘肇有些哽咽,“其实我也很挂念她。”这句话一出口,他再也忍不住了,流下眼泪说,“我并不稀罕皇位的。我只是希望她能再看看我,不要不理我。皇位,谁要,就拿去好了。”又满怀希望地问刘庆,“那么,今后我是不是可以常常同她见面呢?”

“。。。当然。”

刘肇含着眼泪微笑,“好,真好。我听说她生了一个妹妹。过不了多久,我就能看到吧。妹妹一定长的很漂亮,像她。”

刘庆猝然地转过了头,“我带你去见一见她吧。”

刘肇诧异,“现在吗?”

刘庆点头说是,“她已经盼了你好一会儿了。来,转个身,我瞧你束发的带子都乱了,给你整理一下。”

刘肇温顺地转过了脸,还在畅想,“真好,我也有妹妹了。大哥,你说我要不要带一点礼物给她?小孩子会喜欢什么呢?她。。。。。。”

他的声音就那么断了。

刘庆在他身后,突然掏出了一把寒光闪烁、削铁如泥的小刀,就那样横切下了他的头颅。

“嘭。”刘肇的头掉在了地上。那张脸上还保留着期望的表情,那是他一生中最后的情绪。

长随宋全就守在门外,亲眼见证着这件事的发生,不由地大惊失色,快步走过来道,“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啊?!”

刘庆抿紧嘴唇,沉默着。

在京中的黄门来宣旨,召他入京时,其实也一并携来了窦宪的秘密字条。上面简简单单,只写了一个字:宋。

见他呼吸停住,黄门在旁微笑着补充,“清河王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怎样做,才是对自己,对所有亲眷最好的选择。”

那个瞬间,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窦宪不仅要让他让,还要他做的彻底。

他多年来无波无折的内心,在那一刻乱了。

凭什么呢?我已经让出了我的所有。这些年来,我不争不抢。可为什么,到头来,还要逼迫我到这样的地步?

但想到舅舅一家,他还是退让了——舅舅去年去世了,死在了被流放的第四年上,以一个逆臣的身份,至今仍未平反薛家小媳妇。

而舅母、表弟、表妹,他们还将继续在蛮荒之地生活。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诚然,登上皇位,会得到权利。可窦宪作为报复,恐怕会把舅舅一家生存的机会,尽数剥夺吧。

万安曾劝他,与窦宪拼一把,说不定会有微渺的胜利之机。可是——那不是再一次把宋家作为代价,再一次将这些年的复杂斗争重演吗?

这些年,他身边离去的人已经有太多、太多。他不想卷进宫廷偏执而残酷的斗争漩涡了,也不想再拿家人来冒险。那就只能牺牲掉刘肇,这个命运已经注定了的弟弟,提前他的死亡。

因为和刘肇自幼情感淡漠,刘庆自下定决心以后,心里一直是很平静的。但当真的看到弟弟,忽然发现,这也仅仅就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那一刻,他的心大大地动摇。真要为了自保而杀死弟弟吗?可事已至此,不得不做,他心里有更重要的人。所以最多能为弟弟做的,就是说谎。

听说人死去后,魂魄还会在原地围绕数周。

那么,此刻的弟弟一定以为,杀死他的是大哥吧。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母后回来找他了,只是因为大哥痛下杀手,所以他才没有回到她的身边。

刘庆闭上眼,紧紧地攥住了手。

稍后他提着刘肇的首级往外走。沿途遇到的宫人们都大惊失色。但他漠然的,一步步地朝前,终于到达了开办宴席的紫英殿。

高位的大臣们几乎都到了。见他姗姗来迟,随口道,“清河王怎么到。。。。。。”突然见到他提了个首级,定睛细看,又是小皇帝刘肇的,不由色变。

而刘庆已经麻木地说,“三弟性格猜忌无恩,今已被我所杀。”

大臣们不敢置信,“杀了?清河王这是做什么?”“还未夺得帝位,就擅自杀死废帝。这。。。。。。”

吵吵嚷嚷的,将好好的宴席闹的沸反盈天。

最终鄂邑大长公主站了出来,制止道,“好了。”

她是如今宗室中仅存的两位长辈之一。众人见她开口,都安静了下来。

她斟酌着语句道,“废帝的确,不堪再为天子。可他为人虽有过错,也不见得就到了要被诛杀的地步。清河王此举,实在不令人信服啊。因此我认为,立他为帝也许并不恰当,还请诸位再推新帝。”

众人瞥了眼那个漠然的清河王,心想,那么就只剩下淮阴王刘长了。只是那一位自由丧父,由寡母抚育长大,生的不学暴戾,比起清河王更不如。除开他,又只剩下遥远的偏支。

这可怎么办?

他们都在心里埋怨,好好地,清河王杀死废帝做什么呢?真是自毁长城。

甚至有人在想,天下之主,贵在贤明。而无论是先帝、琅琊王、废帝还是清河王,不是中规中矩,就是跋扈、恶毒令人愤怒。如今来看,恐怕刘氏子都是一样的。

鄂邑大长公主看着他们为难的脸,道,“我有一提议。既然如今皇族中没有合适人选。那么,不如——禅让。”

而皇位禅让给谁,也已经不必言说了。

众人都沉默着,只有几个零星的大臣还在坚持着“刘家天下”,“。。。汉家主有天下百年,恩泽深渥,兆民戴之。公主今欲废嫡另立他人,恐怕不妥。”

第188章 家人

这些于刘庆,都是后来的“听说”。自万岁声响起,他就悄悄地离开了紫英殿。

——到这时候,作为“罪魁祸首”的他,已经没有什么人注目了。

他茫然地在宫禁内走着。内廷到处在传窦宪被立为帝王的喜讯,纷纷攘攘,如同节庆。他听的内心苦涩,一路往弟弟居住的宫殿走去。鬼使神差,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没进去,远远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阵阵的啜泣声。

他有些愣住,因为那声音很耳熟。过了不多久,他辨认出了,那是太后谢氏的声音。

长随万安在旁不屑地呸了一口,“猫哭耗子,假慈悲。”

而刘庆觉得迷茫。——女人,又一个让人看不懂的女人。

为什么她们都是这样的呢?母亲、太后、梁贵人。

他敏感地知道,太后此刻的哭泣,不是在哀恸养子暴毙。她应该一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甚至,如果她愿意,她早可以挽救下他。但她没有,就这样旁观着自己的养子,一步一步走向死路。她的哭泣,也只会维持一刻吧。等回到寿康宫,见到她自己的儿女,她立刻会把刘肇忘的干干净净。

可是,她现在的哭泣,也不能说全是假的。

为什么呢?慈爱的名字是女人,自私阴险的名字也是女人。

他静静地退了出去,顺着御苑的小道,打算出宫。但走到一半,忽然一个软软的小东西撞到了他腿上。

马上有侍女们惊呼,“翁主!”

那个撞到他腿上的小女孩,头发还没有长齐,但已能见眉清目秀。仰起脸看着他,露出一个毫无防备的大大笑容。

他一直以来麻木的内心,不知为何在此刻有流泪的冲动。看着那样澄澈的眼睛,魂魄有一瞬的震荡。

但很快,那小姑娘就被宫人们抱走了。并且她们看到他,十分防备,不知他是谁。

还是竹茹在旁行了个礼,她们才知那是清河王,先帝长子,吃惊地跟着行礼。但那位年轻轻轻的小王已经离去了。

出宫后的刘庆,遣退了跟随的长随,独自一人去了白云观。

何知观坐在禅房里,头也不回,却已知是他,悠悠道,“我已经等你多时了。”

刘庆痛苦地以手捂脸,“现在我的心很乱,知观。”

“那就念一遍清净经。”

“我念过了。道经上说,大道无情,方可长养万物。可知观,我毕竟是人,无法六欲不生。”

“那就想一想,你比别人多得到了什么。”

刘庆的声音有些哽咽,“诚然,我已经是这一支里,命运最好的一个了。我的父母、二弟都争取过,终于还是无可奈何,殁于皇权之争。三弟刘寿,被养于敌手,变的温顺怯弱。只有我,还保有着生命和自我,顺利地活到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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