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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春-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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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池笑道:“你以为那些江湖上的大佬是江南的名门望族吗?他们不过是群亡命之徒罢了。见到捕头已经是绕着路走了,又怎么会主动招惹我们这样的人家。”

是哦!

有时候一个县令就能巢灭一群山贼,何况程家还是县令、知府的坐上宾,是可以影响县令、知府升迁的人家。

周少瑾赫然地笑。

谁知道程池话峰一转,道:“但江湖上也有世家,而且有好几户都是在我祖上的时候就曾发誓效忠七星堂,并由程家扶助起来的。”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冷了下来,“可日月星转,这些所谓的江湖世家在利益面前也有了自己的小算盘,程家毕竟只是个读书人家,当年老祖宗也不过是借着他们敛财而已,无意挟持他们,老祖宗刚刚殉国之时还好,七星堂毕竟是他老人家组建起来,且敬重他老人家的壮举,加之改朝换代,那些人尚且老实,可随着天下太平,他们或是有了自立门户,或是有了取而代之之意。”

周少瑾想想都觉得凶险,快言快语地道:“那就给他们呗!程家是礼仪传世的读书人家,自应以读书出仕为正道,这原是老祖宗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他们要,就给他们好了。正好和这些事划清界线!”

程池苦笑。

连少瑾都知道的事,都看得透的事,偏偏二房的老祖宗程叙放不下,看不透。

可这也是少瑾让他喜欢的原因吧!

程池重新给周少瑾沏了杯茶,道:“那个时候,程家自顾不暇……”

周少瑾想起来了。

程家的老祖宗以身殉国之后,程家的子嫡几乎凋零一空,差点就断了香火。

☆、第三百九十二章从前

周少瑾迟疑道:“是不是长房的老祖宗……”

程池点头,凝声道:“那个时候,我们长房的老祖宗还在襁褓之中,二房的老祖宗也不过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长房制公和二房列公随烈帝南下之后,程家就由三房的程则当着家,家中的财物也都由三房的程则掌管。那个时候战火纷飞,秦总管的祖父和父亲一路护送长房的老祖宗回到了金陵城,原本准备把老祖宗留下之后就回老家四川眉州去的——他们在四川眉州老家还有族人和亲眷。谁知道到了金陵才知道,程则听说长房制公和二房列公都已经去世,看着四房势微,五房积弱,居然就起了贪婪之心,想把程家的产业占为己有,借口制公离家之前曾把程家托付给他打理,不仅将公中庶务独揽在手里,一家独大,克扣四房和五房公中的收益,而且还在二房的老祖宗的吃食中下毒。秦总管的祖父和父亲前脚刚走,他们后腿就想把长房的老祖宗捂死在被子里……”

周少瑾吓得脸色发白,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程池的笑容有些苦涩,低声道:“制公和列公是嫡出,三房的程则是庶出。他总觉得自己没有考中举人不是自己的资质不行,而是太夫人偏心,不愿意给他请当世名儒私下教他读书,又觉得自己的亲生母亲病逝是太夫人延医之故。随着制公在外面名声大振,金陵城里的人看见他一口一个‘三老爷’的称着,做起生意来也多让着他,他不免有些得意忘形不知道深浅了,那口怨气就更深了。

“只是制公当时已随烈帝南下,声势赫赫,程则纵然心生不满,也不敢表露。

“等得到制公和列公去世的消息,他觉得这就是天意,自己的机会来了,加之又是战乱,金陵城两次被屠,二房的老祖宗若不是得了舅家的庇护,恐怕也早就夭折了。

“他就起了歹心!”

可见人心不古!

周少瑾沉默良久,低声道:“那后来呢?是谁救了长房的老祖宗?”

“是秦总管的祖父。”程池道,“他老人家把孩子交给三房的时候曾去拜见二房的老祖宗。明明快两岁的孩子,却连路都不会走。当时间秦总管的祖父压根就没有想到三房的老祖宗有那么狠毒的心思,只是觉得这孩子也太赢弱了些,只怕是活不长了。

“秦总管的祖父怀里还揣着支百年的老参。

“那原是制公送给他去救自己母亲的。

“可秦总管的祖父想到制公对他的恩德,想到二房老祖宗的样子,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走到半路上又折了回来,想着不如把那支百年的老参分一半给二房的老祖宗,也算是全了自己的一片忠肝义胆……”说到这里,程池冷冷地笑了笑,道,“也是程家命不该绝。秦总管的祖父回来的时候正巧遇到程则新派给长房老祖宗的乳娘死死地用被子捂住了长房的老祖宗……”

周少瑾想想当时的凶险,不由打了个寒颤。

程池道:“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程家的家务事,程则总归是程家的子弟,制公和列公的弟弟,两位老祖宗的叔父,如果闹出什么丑闻,不仅仅是金陵九如巷程家丢脸,修身治家平天下,士林怎么看长房和二房?后人又如何评价为国捐躯的制公?

“所以秦总管的祖父只是把程则教训了一番,没有要他的性命。

“但这样一来,两位老祖宗势必也不能交给他扶养了。

“秦总管的祖父没有办法,只好对外自称‘秦大’,是制公的随从,留了下来。

“秦总管的父亲则揣着半支百年的老参赶回了眉州。

“但他们在金陵耽搁的时间太长了,眉州老家的亲人死的死,散的散,只在一个枯了水的井里找到了当时一息尚存的秦总管和三个侄儿。

“秦总管的父亲就把秦总管带了回来,从此在程家安顿下来,并担负起扶养两位老祖宗之责。除了好生照料两位老祖宗之外,还把秦家传男不传女的祖传绝学传授给两位老祖宗。”

难怪看那天池舅舅一身劲装,箭如流星!

周少瑾顿是面露惊悚,道:“难道二房的老祖宗也会武艺不成?”

那池舅舅岂不是很危险?

“怎么可能!”程池道,“如果他要是学会了秦家的武艺,如今长房只怕是打断了牙齿也要和血咽了!”

周少瑾长吁了口气,连声问程池是怎么一回事?

程池道:“二房的老祖宗伤了根本,已不适合学秦家的武艺。而且二房的老祖宗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他觉得三房之所以敢算计长房和二房,不过是欺负长房和二房无能。而乾坤初定之后,必是一段太平盛世,武艺已没有太大的作用,不如把这精力用来读书,考取功名,光宗耀祖,重现程家前朝的煊赫。

“秦总管的父亲原来就尊敬程家是读书人家,很是赞同二房老祖宗的想法,所以只教了他一套养生拳。

“而长房的老祖宗在襁褓里差点被人闷死,后来虽然救活了,反应却很迟缓,不管是读书还是习武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长进。

“那时二房的老祖宗比我们家老祖宗的年纪大,两家倒也相安无事。”

程池到这里,皱了眉头,显然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周少瑾忙乖巧地给程池沏了杯茶。

程池拿起茶盅来在手心里摆弄了一会,话题重新拽了回去,道:“这样过了两、三年,到了二房的老祖宗启蒙的时候,二房的列公突然回来了!”

“啊?!”周少瑾睁大了眼睛。

她就算是再天真,也知道一个已经为国捐躯、青史留名的人突然活着回来了意味着什么了!

她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绞着指道:“那,那怎么办?”

程池看着一张小脸胀得通红,像朵盛开的红莲似的,心底就突然一松,觉得那些难以启齿的往事也变得不那么晦涩了。

“当时大家全都傻了眼。”他声音低沉,道,“他看见秦氏父子等人并不惊讶,反而拍了拍秦总管祖父的肩膀,夸了句‘你很好’,然后提剑去了三房,把程则杀了……”

周少瑾嘴唇青白。

这才是程家真正的秘密!

程池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道,柔声道:“把你吓着了?”

周少瑾摇了摇头,坚强地道:“我不怕。”

池舅舅把这些说给她听,定是觉得她可信,她怎么能因为害怕就落荒而逃!

程池眼底闪过一丝暖意。

他挑了挑茶几上的烛火,让周少瑾坐在了他的身边,这才道:“程则自从被秦总管的祖父收拾了之后就隔三岔五的吐血,金陵城里的人都知道他的身子骨坏了,所以他的死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而列公回来的事,家里的人都不敢声张。

“他吩咐秦总管的祖父把隔壁人家的宅子买了下来,在那里大兴土木,另盖了一片宅子,就是现在的程家花园。而当初列公潜修的地方,就是现在我母亲住的寒碧山房。”

那片竹林为什么会让人迷路周少瑾也就找到了答案。

程池道:“四宜楼也是在列公手里修建的,寒碧山房入了夜不允许在屋檐下挂灯也是列公那时候传下来的规矩。

“他住在寒碧山房,有时候大半年都不见踪影,有时候又连着好几天都半夜三更地在院子里晃悠,脾气很古怪。可想到他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性情大变也是可能的。

“家里的人都尽量当成没看见似的。

“秦总管的祖父却紧张,总是有意无意地拦着我们家的老祖宗不让他老人家往列公跟前凑。

“我们家老祖宗向来敬重秦总管的祖父,加之又一直有着孩童般的赤子之心,秦总管的祖父不让他往列公跟前凑,他也就不往列公面前凑。倒是二房的励叔父,常被列公派人抱去寒碧山房里玩。

“含饴弄孙,大家觉得也是常情。

“直到老祖宗长大成人,娶了妻生了子,列公病重,把我们家的老祖宗和二房的老祖宗都叫去了寒碧山房,这才告诉两位老祖宗,原来当年制公随列帝南下的时候就已预料到国之将倾,而七星堂都是些桀骜不驯的亡命之陡,之前打着国家社稷等大义的名号才能把这些人聚在一起,一旦朝廷更替,那些人肯定会趁机作乱,苦的只可能是百姓。他老人家把七星堂的令符交给了列公,让他想办法毁了七星堂。

“可列公却不愿意把制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七星堂就这样毁了,更不愿意就这样回金陵城守业。

“制公殉国之后,他不仅没有毁了七星堂,还打着制公的名义处置了一批想离开七星堂的人,重新设定了奖罚的章程,牢牢地把七星堂抓在了手里,这才悄悄地回了金陵城。”

周少瑾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看他不是不忍心毁了制公建成的七星堂,而是前朝覆灭了,他却不甘心以遗老遗少的身份回到金陵城做个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吧?还打着制公的名义行事,他脸红不红啊?”

程池叹气。

连个未及笄的小姑娘都看得明白的事,其他的人又怎么看不明白?

轻轻地搂了搂周少瑾又很快放开,道:“那时二房的老祖宗已金榜提名入了庶吉士在刑部任给事中,励叔父二十岁,刚刚娶亲。

“列公提出让励叔父掌管七星堂!”

☆、第三百九十三章旧事

周少瑾闻言气得不得了,想到这些人都是程池的长辈,她气鼓喜对憋了半晌才憋出了一句“鸠占鹊巢”的话来。

程池听了不由微微地笑,摸了摸她的头,继续道:“我们家老祖宗压根不知道七星堂是干什么,何况还是长辈的决定,自然点头不迭。秦总管的祖父却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夸我们家老祖宗做得对。

“没多久,列公去世了。

“次年,秦总管的祖父也去世了,秦总管的父亲做了九如巷的总管。

“又一年,家祖金榜题名考中了庶吉士。

“我们家老祖宗就更不在乎那些身外,家中收益如何,他老人家是从来不过问的。二房分长房多少,长房就得多少。

“那个时候,二房的老祖宗带着家祖在外做官,二叔祖在家里刻苦攻读,闲暇之余指点家里的孩子读书字;励叔祖掌管家中庶务,生意兴隆。两房之间犹如一房。日子过得亲亲热热,红红火火。重振家声仿佛就在眼前了。”

程池说着,撇了撇嘴:“可惜好景不长!壬子年,也就是建隆六年的夏天,二房的大老爷程沂刚过完三岁的生日,励叔祖去淮安拿盐引,因夹带着私盐,船吃重,在路过淮安巡检司的时候被漕帮的人坏了事,双方起了争执,械斗的时候他被漕帮的人杀死。”

周初瑾嘴角翕翕,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程池说到程列让程励接管七星堂的时候她就有预感,觉得程励的死可能和江湖纷争有关系。

佛祖说得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程励的死,是程列的贪婪种下的因。

而现在。掌管七星堂的,应该就是池舅舅了!

不然他也不会一身劲装出现在驿站了,不然他也不会箭如流星了,不然他也不会和萧镇海认识了……

可她认识的池舅舅,是个会审时度势、果敢取舍之人,又怎么会留恋这些于他连鸡胁都算不上的身外之物呢?

这是不是就他前世离家出走的原因呢?

周少瑾想想就觉得心痛。

她的手不禁轻轻地覆在了他的手上。

池程朝着她微微地笑了笑,反手把她的手攥在了掌心。轻声道:“江湖人讲义气。重传承,可也是个用拳头说话的地方。二房的老祖宗这才知道,原来想掌管七星堂。不仅要有出身,还得要有拳头。

“可他知道的太晚了。

“丢了独子的性命。”

既然如此,为何不趁机散了七星堂呢?

周少瑾在心里思忖,又觉得事情可能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简单。觉得应该听程池继续说下去才是。

“二房的老祖宗白发人送黑白人,望着年幼的沂从兄。二房的老祖宗悲伤得不能自己。

“我们家老祖宗却是个心思单纯,觉得再好的生意也不如人命贵重,劝二房的老祖宗结束七星堂的生意。

“二房的老祖宗不同意。

“两人为此不欢而散。

“我们家老祖宗得了秦总管父亲的提示这才知道,原来七星堂每年都可以为程家带来不菲的收益。二房的老祖宗能这么快地在朝中站稳脚,除了制公名在外,与他有银子打上下的点不无关系。”

“而那个时候家祖在朝中做官。二叔祖没有习过武,三房与长房二房有仇。四房又是个病秧子,五房顽劣不堪,家父和家叔已是少年秀才,二叔祖家的汾叔父年纪还太小,我还没有出世……算一算,程家居然没有一个能接手七星堂的。”他不无讽刺地道,“当然,就算程家有人能接手七星堂,如果这个人选二房的老祖宗觉得不满意,程家恐怕还是没有人能接管七星堂!”

周少瑾没有说话。

池舅舅心里肯定有很多的怨言,而这些怨言却无法宣之于口。

这种痛苦恐怕不知道会不会时常的噬食着他的心!

周少瑾乖乖地坐在他的身边,任他握着自己的手。

“所以二房的老祖宗决定让秦总管的父亲代表程家暂时接管七星堂的时候,我们家老祖宗保持了沉默。”

说到这里,程池神色突然变得冷峻起来。

周少瑾的心也跟着紧紧地提了起来。

“二房的老祖宗上次忘记了江湖上是讲拳头的,这次则忘记了江湖上是讲传承的——秦总管的父亲虽然武艺高强,名义上却只是程家的一个仆从,试问有谁会服从一个仆从的管束?”

“出了什么事?”周少瑾没能忍住,脱口而出。

程池看了她一眼,眼角隐隐有些血丝。

他沉声道:“建隆十六年六月,也就是励叔父去世的第十年,七星堂在崖山祭拜制公之时,广东花家首先发难,质问秦总管的父亲的资格,觉得程家派秦总管的父亲代管七星堂是对他们这些七星堂长老的侮蔑,要求程家子嫡出面解释。

“秦总管的父亲知道他们只是以此为借口,想出反七堂星。

“这个时候,只有拳头才是道理。

“他带着自己的两个侄儿和六个侄孙和那些人鏖战一天一夜,最终虽然压制住了七星堂的那些人,却死了两个侄儿四个侄孙。”

那些人可是秦子平和秦子安的叔伯兄弟!

周少瑾想到亲切友好的秦子平,面冷心热的秦子安,眼睛都要落下来了。

程池道:“之后秦总管的父亲又勉强支持了十几年,最终在旧疾的折磨之下病逝了。

“这十几年里,七星堂内斗不止,已从江湖无可争议的霸主沦落排名前五的江湖门派。

“直到至德七年,我十四岁,掌管七星堂……”

周少瑾听着莫名的脸色一红。

至德七年,她才一岁,可池舅舅已经开始掌管家业了……

她想到了南屏的未婚夫。也就是秦子平和秦子安的哥哥,不由道:“那秦子平……”

程池神色都黯淡下来,低声道:“崖山之事虽然以程家胜利告终,可程家也元气大伤,无力镇压力位长老。等到我掌管七星堂的时候,七星堂的几个所谓的大当家均已成为影响一方的巨擘,又怎么可能听我的指使?而我那时虽然学会列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套武学。临阵经验却很少。在番禺被人围攻的时候。秦子宁为我断后,丢了性命。”他停顿了片刻,又道。“他是秦总管的长孙!”

池舅舅那时候肯定很伤心。

周少瑾温柔地望着程池,轻声安慰他:“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程池陡然间控制不住地眼眶有些湿润。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来也不提秦子宁。甚至任由南屏就这样呆在自己的屋里,好像秦子宁没有死。不过是出去帮他办事去了,很快就会回来了……原来,那些说不出口的伤痛已经在心口结痂、腐烂……

他抿着嘴,没有作声。

周少瑾却给感觉到他身子的僵硬。

她很想站起来抱一抱池舅舅。给她一点安慰。

可心里又十分的羞涩,觉得到样未免太大胆了。

踌躇中,程池的情绪已恢复了平静。

他温和地微笑着。道:“我没事!事情像你说的,都会好起来。”

程池决定过几天带趟金陵城。着南屏好好地去祭拜祭拜拜秦子宁,把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话对秦子宁说出来,他和南屏都和往事告别,重新开始新生活。

他对周少瑾道:“我陪你过完了浴佛节,就回趟金陵城。”

周少瑾猜他是去祭拜秦子宁。

她温声道:“要把南屏接过来吗?换个地方,她的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难怪别人说女儿是小棉袄。

少瑾不仅温温柔柔的,而且特别的懂事。

程池轻轻地捏了捏周少瑾的手,温声道:“我到时候问问她。她若是愿意来,我就把她带过来,和你做个伴。若是不愿意来,就让她住到秦家去——她既然想秦家的人,那就随她的心意好。人活在这世上短短几十年,转瞬即逝,还是尽量地让自己活得痛快一点吧!”

周少瑾颔首。

那自己和池舅舅……会不会也能过得称心如意,平安顺遂呢?

她有些不敢想。

忙转移了思绪,止不住好奇地问:“池舅舅,是二房的老祖宗选中了您掌管七星堂吗?怎么会选中您?老太爷和老夫人怎么会同意?九如巷的人都说您小时候是在京城长大的,您是在京城里悄悄地跟着谁习武吗?”

就算是天纵奇才,习武这件事只可能比别人快,却不可能一蹴而就。不然秦家也不会帮程家掌管七星堂二十几年了。

有时候,把两个人绑在一起的不仅仅是利益,还有秘密。

程池笑道:“用贩私盐的钱子补充国库,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制公成立七星堂本就是临时的无奈之举,又怎么会大肆宣扬?等到列公执掌七星堂的时候,就全变了。为了不被这些人反噬,他不仅杀了几位知道七星堂和制公关系的长老,而且在外行走的时候以七星堂堂主的名义和人交往,行事作派都隐隐透着北方的豪爽,江湖中知道七星堂是程家的很多,可这个程家和金陵九如巷程家是一家的很少。

“崖山事件之后,二房的老祖宗和秦总管的父亲都觉得形势对程家不利,怕他们知道了程家的底细之后找上门来,甚至利用朝廷的力量打击报复程家。二叔祖从杏林胡同搬到了双榆胡同,秦总管的父亲也在金陵城诈死到了京城定居,两个人一个教我读书写字,一个叫我内功武技,说我是在京城长大的也对,至少我十四岁之前都呆在京城。”

☆、第三百九十四章旧闻

周少瑾有些发愣。

程池只说了自己在京城长大的,却没有说是谁选中的他,他又怎么会掌管了七星堂的。

是这其中另有蹊跷吗?

周少瑾想到郭老夫人。

想到程池迟迟不成亲。

她隐隐感觉这些事可能与程池的父母、兄长有关……

周少瑾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再问下去。

她乖巧地起身,给程池去重新沏了杯茶端了过来递到了程池的手中。

程池笑着接了茶盅,闻了闻茶香,轻轻地呷了一口。

他是有点不想说。

可今天是个机会。

也许错过了这个机会,他永远也没有办法这样坦然地告诉少瑾。

“选我掌管七星堂的是二房的老祖宗。”就在周少瑾以为程池不会再对她说程家秘辛之时,程池却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我从小就顽皮,上房揭瓦下河摸鱼的事没少干,把我爹爹惹烦了,我爹爹气的跳脚之余常威胁我说要把我送去西山大营去做个武夫。”他说着,淡淡地笑了起来,笑容舒展温和,看得出心情很好。

池舅舅和他父亲的关系应该很好。

周少瑾在心里想着,转瞬却看见程池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如刀锋般的光芒,道:“程家是读书人家,怎么可能把我送去西山大营做武夫呢?可见有些事是不能自大的——七岁那年,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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