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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春-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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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少瑾狠狠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头。
她想了想,去了姐姐周初瑾那里。
周初瑾在打络子。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笑道:“我寻思着你也该醒了。好了。我让冬晚沏壶茶,你好好跟我絮叨絮叨。”
周少瑾笑着坐到了姐姐的身边,和姐姐一起打起络子来。
“母亲,原来和程辂的父亲程柏定过亲……”她娓娓道来,周初瑾却听得惊心动魄。
案几上的灯火随风摇曳,屋子里时明时暗。
“那你可是有什么打算?”周初瑾紧紧握住周少瑾的手,“你不要听信那些闲言闲语。就算母亲和程柏退亲,那也是程柏太过轻浮,与母亲无关。你就算是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父亲才是。不然母亲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父亲不可能一直这样敬重母亲。”
姐姐是怕她怀疑母亲的人品吧?
周少瑾道:“我也觉得这件事与母亲无关,程柏若是因此记恨母亲,只能说是他心胸狭窄,愤世嫉俗。外祖父没有把母亲嫁给他,再对不过了。我只是没办法原谅程辂。他怎么能这么卑鄙地陷害我……”
周初瑾怕周少瑾因此而去报复程辂。她劝妹妹:“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我们不理他就是了。犯不着为了他把自己给耽搁了。”
可有时候,你不犯他,他却不放过你。
比如前世。
她已经躲到大兴的田庄苟延残喘地等死了,程辂还要追过去哄着她和他私奔……有什么仇,把人杀了还不行,还要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才甘心!
☆、第七十一章忙碌(粉红票300张加更)
周少瑾过了两、三天才缓过气来。
她带了自制的佛香去见沔大太太。
沔大太太见那香制得密实紧致,香味馥郁,闻着让人脑子一轻,很是清爽,诧异道:“这是什么香?这么好闻?真是你亲手所制?”
“这叫木樨香。”周少瑾笑道,“是加了香樟在里面,是前些日子照着古书上做的,没想到能做成,就想借花献佛,作为给外祖母寿辰的礼物之一奉上,也不知道行不行,先拿来给大舅母过过目。”
“很好,很好。”沔大太太迟疑道,“既是加了香樟,应该也能驱蚊吧?”
“能驱蚊。”周少瑾不由得汗颜,她原先让施香等人帮制香的时候就是为了驱蚊,后来要去盘问那老乞丐,就拿了这做借口,将盘香做成了佛香,“所以这香夏天用最好。若是到了冬天,就要制檀香或是百合香了。”
“没想到你整天的不出门,竟能捣腾出这些东西。”沔大太太笑道,一副赞同她继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在家里捣腾这些高雅的小玩意的样子。
周少瑾就趁机又拿了个小小的素色松木匣子出来,道:“这里有些散香,用香炉点了最好,是给您的。您若是觉得用得好,我过几天要开始制冬天的香,再多制一些。”
“好,好,好。”沔大太太笑眯眯地接了。
周少瑾陪着沔大太太说了会话才起身告辞。
可回到畹香居,施香却悄悄地告诉她:“马总管求见!”
一般有什么事,都是马富山家的进府跟周初瑾禀一声。
马富山求见……
周少瑾心中一紧,忙道:“马总管在什么地方?我这就去见他。”
马富山正值壮年,这里又是程府,总不好在内院见他。
施香道:“在门房里喝茶。”
周少瑾点头。让施香领了他去二门旁花厅,自己则换了件衣服,由春晚陪着。去了花厅。
马富山给周少瑾行了礼,神色间露出几分焦虑。低声地道:“二小姐,那老乞丐,不见了?”
周少瑾讶然。
马富山赧然地道:“我瞧着那老乞丐不是什么好东西,您一口气赏了他三十两银子,怕他人心不足,再来敲诈您,就自作主张,先赏了他十两银子。并和他说好了,若是他所说的话是真的,再赏他二十两银子。我又寻思着既然他给人家做马夫的时候惹了是非,不如仔细地查查当年的事,纵然不把那户人家给引来,也可以用此事要挟他不再找二小姐的麻烦。原先都说得好好的了,等我今天一大早去客栈找那老乞丐,他竟然不在。而且走得匆匆忙忙,连前几天新置办的衣服澡帕都没有带走,还欠了客栈的三天房钱——那客栈老板说。看他不是像住的起店的人,怕他吃白食,所以一直遣了伙计盯着他。就这样,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溜走的……二小姐,您看这件事……不会是有人知道了老乞丐回金陵的事,然后把他给惊走了……或者是杀人灭口了!”
“杀人灭口?”周少瑾骇然道,“应该不会吧?”
为了她母亲的事和程家的旧怨,就杀人灭口?他就不怕被官府发现?
但周少瑾心里又隐隐觉得,说不定有些人还真就做得出来。
不然他也不会“忍辱负重”那么多年了,前世直到她死,也没有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问马富山:“可知道那老乞丐犯的是什么事?”
马富山苦笑:“他给人家做马夫的时候。差点把人家的小少爷给拐卖了。所以那家人才这么恨他,千里迢迢的也要把他找到。送官。”
周少瑾愕然,道:“这个人。如果真被杀人灭口了,倒也不冤枉。”
马富山道:“这些都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那老乞丐狡猾得很,说不定看见形势不对,早溜了。但官府那边的告示,我也会让人留心的。”
如果发现了无名尸体或是出了什么人命案,官府都会在“八字墙”上贴告示的。
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周少瑾细细地叮嘱了他几句,这才让施香送了马富山出去。
下午在寒碧山房抄经书的时候,她一直在想这件事。
如果程辂真有这么心狠手辣,能不能抓了他的把柄,直接把他送官,也算是一了百了了。
郭老夫人见她佛经比平时抄得少,问她:“你是不是惦记着你外祖母过寿的事?这几天也热,你不妨歇几天,等天气凉些了再过来。”
周少瑾正愁没有功夫去查程辂的事,闻言笑着道谢,并不推辞。
郭老夫人喜欢她的爽朗,赏了她两个甜瓜,让小檀送她回畹香居。
周少瑾就和姐姐商量查程略的事。
周初瑾听闻程辂那边说不定还有人命官司,不由得胆战心惊,忙道:“查可以,但得让马富山去做,你不得插手。”
周少瑾自家知道自家的,原本也没准备自己去查,见姐姐同意,自然喜出望外,连声保证。
周初瑾还是不放心,正巧程笳也喊着天气太热,静安斋那边索性就停了课,周少瑾一整天都呆在畹香居,周初瑾就禀了沔大太太,让周少瑾帮着她准备关老太太过寿的事。
沔大太太想着周初瑾嫁了,说不定她还得告诉周少瑾怎么理家,这个时候有周初瑾帮着领进门,等到自己再接手的时候,事半功倍,也是件好事。不仅同意,还派了个心腹的妈妈协助姊妹俩。
周少瑾不是不聪明,只是从前遇事不敢拿主意,畏畏缩缩,优柔寡断,让人看着就替她着急。可现在,她经历了些事,知道有些事有时候看着千难万难。可做起来却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容易的很。加上她还放了把火……最终也有惊无险地过来了。她说话不免有了底气,这个东西入什么账。那个东西摆在哪里,指使起婆子来看上去倒也有板有眼的。等到沔大太太问起来。也没有觉得她做得不对。
她做起事来也越来越有主意。
想着关老太太的生辰是在炎夏,周少瑾给沔大太太出主意:“……中午的正席摆在嘉树堂,还有家中的忠仆来给外祖母贺寿,自然是越庄重越好。晚上的家宴,不如把酒席安排在函秋馆,一来是大舅舅和大舅母的孝心,二来,我想用竹子编个围子。然后爬些藤萝和牵牛花之类的上去,做个鲜花屏风,再在周围挂了灯笼,添些情趣。等用了膳,就坐在屏风旁喝茶、聊天、赏月。万一下雨,就将屏风搬到大厅里,算是凑个趣儿。大舅母以为如何?”
沔大太太想着每年不过是在厅堂里摆几桌,放些瓜果鲜花,虽然不知道周少瑾出得这主意是不是真如她所说的那么好,可总归算是他们做子女的用了心思的。她不禁连声称“好”。并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你要些什么,只管跟我说。”
周少瑾精通花木,前世在大兴的田庄。就曾在屋里种了棵树,修剪成参天大树的模样,引些藤萝营造一处假景,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她笑着应了,带着仆妇在花园里选藤萝。
迎面却碰到了清风和朗月。
他们依旧穿着身青衣道袍,一个手里捧着个陶罐,一个手里捧着个汝窑花囊,插了一枝白色的荷花。两人一面走还一面小声地嘀咕:“公公不都是面白无须,长得像女人吗?怎么这个万公公身材高大。威风凛凛的,像个大将军似的……”说着。不知是谁的目光瞥见了周少瑾等人,两人齐齐噤声。略带几分惶恐地望过来,待看清楚了前面的人是周少瑾后,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紧紧地,把嘴巴抿成了一条缝,然后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像不认识周少瑾似的,从周少瑾身边走了过去。
明明是小孩子,却装出副大人的模样。
周少瑾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万童……难道是那天说的那个来金陵镇守的万童?
听清风和朗月的口气,万童来拜访池舅舅了?
不管怎么说,也是朝廷重臣,怎么内院却一点风声也没有?
周少瑾胡思乱想着,清风和朗月在前面的甬道拐了个弯,身影消失在了花园里。
有嬷嬷以为周少瑾不认识清风和朗月,笑道:“长房池四老爷屋里的人都爱穿道袍,这两位小童子多半是四老爷屋里服侍的。”
周少瑾笑着点了点了头。
就有仆妇小声地道:“我听说池四老爷会算命,而且算得很准,是不是真的?”
“那不叫算命,那叫《易经》。”有仆妇小声驳道,“我听二房的人说,二房的老祖宗据说也会,那年京中大旱,皇上还请二房的老祖宗算过呢。”
“那岂不是活神仙!”
仆妇们小声议论着。
周少瑾却在心里腹诽:如果真的会算,怎么没有算出程家会被抄家灭族呢?
她很快找好了需要的藤萝,小心翼翼地移种到了盆里,又吩咐施香和春晚分了两班日夜照顾,过了几天,藤萝的叶子渐渐有了精神,周少瑾这才松了口气,和沔大太太身边管事的嬷嬷开了库房,取了些应景的花灯出来,又选了几棵高大的花树,准备挂灯笼。
就在此时,程辂突然求见周少瑾。
☆、第七十二章见面
周少瑾本来不想见程辂,可她转念间想起那个老乞丐的事,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去见见程辂。
四房会客的花厅镶着彩绘琉璃,扇门全开时,屋外的老槐树遮阳蔽日,花厅里浓荫满绿,清凉舒爽。
周少瑾坐在中堂前的方桌旁,笑盈盈地看着程辂,道着“辂表哥找我什么事”,语气和从前一样的温顺轻柔。
说起来,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和程辂见面。
和她记忆中一样,程辂总喜欢穿宝蓝色的衣服。不过这次是万字纹的杭绸单衫,鸦青色杭缎福鞋,腰间垂了块通体无暇的羊脂玉玉牌,绾着青竹簪子,简洁大方又不失稳重端方。
他嘴角轻翘,露出个略带几分腼腆的笑容,瞥了一眼立在周少瑾身后的施香,迟疑道:“我有件事,想单独和表妹说说……”
如果是从前,周少瑾肯定考虑这是否与礼相符,可现在,她只是淡淡地笑道:“施香是我贴身的丫鬟,有什么事话不能当着她的面说?辂表哥不必有所顾忌,我的事,她都知道。”
程辂微微一愣,不由仔细地打量周少瑾。
肤光胜雪,眉眼弯弯,依旧是一副温柔顺从的模样儿。
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多心。
以他对周少瑾的了解,她不仅性格懦弱,而且多愁善感,又因是读着《女诫》和《列女传》长大的,循规蹈矩,恪守礼教,轻易不敢行差踏错一步。他虽托了程诣给她送东西,可认真地说起,还是有些不妥当的。她身边丫鬟婆子众多。还有个精明厉害的周初瑾,只怕自己送东西的事落在了周初瑾的眼里,已满身是错。周少瑾不理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程辂想到这些,觉得自己一见着周少瑾就让她遣了身边服侍的有些失策了。不怪她会婉言拒绝。遂笑道:“原是我多心了。既然表妹这么说了,想必施香也是个让人放心的。”随后,他犹豫了片刻,道,“表妹可知道我把挂在四房名下的产业都收了回去?”
这是开场白。
既然想知道程辂的来意,自然得顺着他的话说。
周少瑾笑道:“我听人说了。柏伯父去世的早,辂表哥有了功名,自然想着光宗耀祖。支应门庭,把挂在四房名下的产业收回去,也是应该的。不知道表哥为何提到这件事?”
程辂颇为惊讶。
他没有料到周少瑾竟然是这样看待这件事的。
或者,程家其他几房也是这么认为……
他之前怕泄露了消息,把口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别人猜忌他和四房的事,说他骤然乍贵就轻狂起来,翻脸无情,和四房划清了界线……
程辂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一件事。
他心里生出些许的忐忑来——他原以为见到周少瑾后他猝不及防地把这件事说出来,就能牵着周少瑾的鼻子走。可他和周少瑾见面后不过说了一句话,却发现之前他认为胸中有数的事却漏洞百出。
程辂看着周少瑾的目光中就透露出几分谨慎,并半是感慨半是玩笑地道:“还是表妹知道我的心意。”
周少瑾在心里冷笑。
前世。他说过很多这样模棱两可的话。
今生,他想再唬弄自己,只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想要对付程辂,就得比程辂更厉害才行。
虽然周少瑾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比程辂更厉害,但她知道,至少自己不能让程辂一眼就看穿,让程辂知道她在想什么。
周少瑾尽量地微笑,像从前一样的微笑。不说话,和程辂见招拆招。
程辂并没有起疑。
周少瑾不擅言词。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沉默寡言……和羞涩地笑。
他笑道:“你也知道我家的事……母亲虽是个贤淑的人,内宅的事不用我操心。可外面的事,却全都只能靠我自己。我从前没有考中秀才的时候。一心想着有了功名就好了。至少家的事我就能自己做主了……”
从前,周少瑾最爱听这样的话。
所以周少瑾垂下了眼睑。
她怕程辂看出自己心中的不屑。
程辂没有多想,慢悠悠地道:“我就把官街你曾外祖母陪嫁的宅子从你庄家舅舅的手里买了下来,准备等到适当的时候再送给你的……”
如石破惊天。
周少瑾愕然地望着程辂,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程辂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承认他买了官街的宅子,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会说这宅子买下来是准备送给她的。
程辂,是什么意思?
前世,他可从来没有提过官街的宅子。
他这是知道自己已经知晓了当年程庄两家的恩怨吗?
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只提官街的宅子而不提老乞丐的事?
或许,他只是试探自己?
看自己有什么反应!
周少瑾心里乱糟糟的,她猜不出程辂用意,不禁朝程辂望去。
程辂长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刻正含着笑意望着她,目光缠绵。
周少瑾打了个寒颤,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心绪也飞快地转了起来。
程辂并不知道自己重生了,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看穿了他的真面目,他还是依着自己从前的性子来猜测自己。她只要像从前那样,他就会继续说下去……
她做出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喃喃地道:“辂表哥,你这是,这是……”
程略微微地笑了笑,道:“可不曾想你也想买下那宅子。我昨天下午听到大海说,有牙行的人要买这宅子,才知道这件事的……你既然知道是我买了那宅子,怎么不跟我直说?倒显得我们表兄妹之间如此的生分……你是不是心里有些怨我……之前我不过是个童生,什么也没有,怎么跟你说什么……如今却不同了。你若是想把那宅子买回去做了体己。让马富山跟赵大海说一声就是,也不论钱不钱的事,我让官府直接过户到你名下就是……那宅子原也是准备送给你的。早一天送,晚一天送。都是一样……”
怕是大不一样吧!
如果自己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告诉自己,她相信他只是无意间买下了庄家位于官街的宅子。
他这个时候告诉自己,她相信他根本就是蓄意之为。
周少瑾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程辂,真是好手段!
他这是知道了自己查官街宅子的事,所以先下手为强,把那宅子说成是买了准备送给自己的。
那他知道不知道老乞丐的事呢?
周少瑾道:“辂表哥,多谢你!我原也只是想着那宅子曾经是母亲的家宅。所以想买了回来做个念想。后来知道那宅子是你买了去,想着也不是在另人手里,也就打消了这念头。辂表哥要把那宅子送给我,我看倒不必——那里太小,我以后未必就用得上,却正好挨着辂表哥的祖宅,辂表哥如今中了秀才,以后来往应酬肯定很多,把宅子扩大些,行事间也体面些。我看。这宅子还是辂表哥自己留着好了。辂表哥的好意,我心领了。”
“可是,那毕竟是你们庄家的产业……”程辂犹豫道。
“世间万物。有德者居之。”周少瑾笑道,“辂表哥这么说,程家珍藏的那些金石古玩怎么办?”
程辂爽朗地笑了起来,道:“二表妹言之有理,倒是我庸俗了。”
周少瑾也跟着笑。
程辂就问她:“我没想到从前我们两家住隔壁,要不是这次表妹要买那宅子,怕是这一辈子都不知道。”
周少瑾和他打太极,笑道:“我也是端午节回祖宅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我听马富山说,我母亲在的时候就和庄家舅舅的关系不太好。所以父亲才让我跟着姐姐住在程家的。我想着父亲在外为官,见多识广。他既然不愿意和我庄家舅舅来往,想必是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恩怨。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程辂却目光闪烁,道:“可毕竟是你外家的事,你难道就不想去官街的宅子看看?”
“生恩不及养恩。”周少瑾委婉地道,“母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在襁褓中,根本不记得母亲的样子。母亲的事,全是姐姐告诉我的。我现在有外祖母、大舅母和姐姐,倒也不常想起母亲的事。”
程辂叹气,道:“总归是生了你的人,你身上流着她一半的血……”
周少瑾沉默了好一会,低声道:“闺阁中的女子,哪里就能随意走动?就算是想去看,也得等到出嫁以后,能当家作主了,再去瞧瞧。反正母亲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留下来的东西该没的早就没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这才是周少瑾。
把什么事都寄托以后,却不知道,有些事稍纵即逝。
程辂笑着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官街的宅子我就先帮你留着,说不定……你以后想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像你说的,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离你及笄,还有两三年的光景……”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充满了憧憬,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激励自己。
周少瑾强忍着才没有把手边的茶盅一脑骨地朝他砸过去。
她见过卑鄙无耻的小人,但还没有见过像程辂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
☆、第七十三章脾气(粉红票330加更)
周少瑾被气得不想说话,一路无语地回到了畹香居。
周初瑾在她的内室等她,见她面色不虞,忙道:“程辂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周少瑾没脸把程辂说的那些话对姐姐再叙述一遍。
她直接说了结果:“程辂发现我知道了官街宅子的事,先发置人的过来跟我说,那宅子是他无意间买下的,原想送给我的,因没有合适的机会,就一直没有跟我说这件事……然后主要是来试探我是否知道了程庄两家的恩怨……”
周初瑾也吓了一大跳。
看着妹妹隐忍的怒气,她隐隐猜到了程辂的用意。
之前她心里虽然隐隐地觉得程家不是良配,可看着妹妹每次见到程辂时都变得活泼了许多,她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如今妹妹和程辂并没有像她担心的那样走到一块去,对她来说,再好不过。她自然不会煞风景地去问妹妹细节。
可这些日子发现的事又让她心里总有些忐忑。
她沉吟道:“少瑾,你让马富山去打听官街的宅在谁手里,他知道了官街宅子的事,这也是自然。可他怎么会试探你是否知道了程庄两家的恩怨呢?难道他还没有死心?他又为什么要试探你呢?就算你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可父亲和外祖母怎么可能把你嫁到程家去呢?”
这要是让知晓内情的人听闻,只怕会暗中讽刺周家的姑娘嫁不出去了,非要赖到程家不可!
周初瑾虽没有把这话明说出来,可周少瑾却听明白了。
她的心中一悸。
前世,程辂成功地瞒过了外祖母和大舅母。
也就是说,外祖母和大舅母要么不知情,要么被程辂说服了。
程辂是两年前遇到那个老乞丐的。也是两年前开始接近自己的。
老乞丐曾说过,程辂的母亲董氏是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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