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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春-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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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嬷嬷也跟着告辞。去给郭老夫人回话。
她就更不敢隐瞒程池恩惠了。
把事情的经过细细地禀了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听着不禁挑了挑眉,道:“你去找了少瑾,然后少瑾去找了四郎。四郎派身边的集萤治好了珍珠的晕船?”
现在只是有所好转。
吕嬷嬷不敢夸大。
因为珍珠若是支持不住,程池已经发了话。会在船靠常州的时候让珍珠下船。
她忙道:“是比之前好了很多。照集萤姑娘的说法,大约月余就能根治了。”
郭老夫人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自己生的自己最了解。
幼子从小就顽劣不羁,别看他现在长大了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可骨子里却十分的淡漠冷酷。明明知道嘉善不是做宗子的好人选也不愿意花精力去培养老二家的让哥儿……可这一次,他又是陪自己去普陀山敬香,又是好脾气地指点少瑾打牌,现在还让自己的丫鬟帮珍珠治晕船……也太好说话了些!
常言说得好,反常即为妖。
难道四郎那边出了什么事?或者是四郎有什么打算?
郭老夫人心里有事,也就没有心思打牌了。
周少瑾松了口气,却发现程池大部分的时候都坐船窗前的罗汉床上端着茶盅发呆。
他也很无聊吧?
周少瑾猜测着,犹豫了两天,去找程池下棋:“就打发打发时间……还像上次似的,下五子棋!”
程池望着她。
周少瑾的脸顿时变得绯红。
她知道自己这主意上不了台面,可除了下五子棋,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哄他开心了。
周少瑾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期盼地看着程池。
程池突然间就像想到了独自开在无人小径旁随着春风摇拽的无名粉色小花来。
他就喊了清风进来摆棋盘。
周少瑾忍不住抿了嘴笑。
亮晶晶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眼角眉梢都洋溢着雀跃。
不过是答应和她下几盘棋罢了,犯得着这么高兴吗?
程池不解地在心里暗忖着,心情却情不自禁地像受到感染似的好了很多,甚至连他的嘴角轻轻地翘了起来他都没有意识到。
和之前一样,程池让了周少瑾两子,下了十盘。
结果也和上次一样,程池赢了九盘输了一盘。
周少瑾很不服气,但天色已经不早,她只好道:“明天我们再下!”
程池不置可否。
周少瑾就问他:“池舅舅有没有带棋谱,我晚上回去恶补恶补!”
程池忍俊不禁,道:“你有看到过借兵器给对手然后和对手一决生死的吗?”
周少瑾理直气壮地道:“反正池舅舅就是借了兵器给我,我也打不赢池舅舅,池舅舅何不胸怀宽广地指点指点我呢?既可赢了美名,又可增加对决的乐趣,这也算是一箭双雕了!”
看不出来,小丫头平时看着唯唯诺诺、一声不吭的,还有这样活泼好动的一面!
程池直截了当地道:“没有!我没有带棋谱。”
周少瑾失望地耷拉着肩膀回了船舱。
用过晚膳,集萤来拜访她,丢了本百草堂出的《棋谱》给她。道:“秦子平说是奉了四爷之命从常州那边快马加鞭送过来的,马都差点跑死了。这个是他们能找到的最简单的棋谱了。你要棋谱做什么?你难道还想和四爷一较高低不成?”
“没有,没有!”周少瑾拿着那本棋谱,觉得自己好像捧着个烫手的山芋,喃喃地道,“我,我只是想着上次池舅舅告诉我怎么打叶子牌。我一听就懂了……就想着能不能向池舅舅借本棋谱。说不定我一看就懂了,也不用总是请教沈大娘了……”
集萤敏感地听出了她话里的不自在,低声道:“沈大娘给你脸色看了?”
“怎么会!”周少瑾忙道。“是我怎么也看不懂定式,沈大娘都不知道怎么办好,我又不敢跟别人说……”
“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在自吗?”集萤听着翻了个白眼,道。“你为什么非要陪着四爷下棋?”
周少瑾想了想,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求池舅舅。需要先得到他的信任。”
这么一说集萤就明白了。
她想这件事肯定很重要,也就没有追问周少瑾详情,道:“那你好好的研究一下这本棋谱吧!我要去巡……我要回屋去了。你有什么事可以让春晚去叫我。”
周少瑾连声道谢,在船舱里研究了半天的棋谱。发现这本棋谱正如集萤所说,比较简单,至少比沈大娘给她看的那些棋谱都要简单。最前面的一个定式她看了半天终于看出点眉目来了。
她不禁满心欢喜。
想到这本是池舅舅派人给她找的,又心生疑窦。
他们在船上。四周都是水域,池舅舅是怎么派人去给她找的这本棋谱?
周少瑾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第二天去给程池道谢。
程池不以为然,微微地笑道:“我现在兵器可是借给你了,就看你怎么让我既扬美名又增添一较高低的乐趣了!”
周少瑾赧然地不敢看程池,屈膝行礼,落荒而逃。
程池望着她小鹿般轻盈背影,哂然一笑。
这样过了两天,周少瑾感觉自己的脸不那么热了,去找程池下棋。
程池什么也没有说,让清风摆了棋盘,依旧是老规矩让她两子下五子棋。
十盘,周少瑾输了九盘赢了一盘。
她愕然地望着程池。
程池神色自若,一颗颗地收着棋盘上的棋子。
周少瑾不服气,又去找程池下棋。
还是九负一胜。
周少瑾又不傻。
面如朝霞地站了起来,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低着头说了声“我回去了”就朝外走。
程池直摇头,道了声“回来”。
周少瑾停住脚步,头都要低到胸口了,闷闷地转过身来。
程池叹气,道:“输给我很丢人吗?”
“当然不是!”周少瑾忙道,“是我自己……”
“那不就结了!”程池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道,“人能一口气吃成胖子吗?你不过是输了我几局五子棋就受不了,三人行,必有我师,你连这点胸襟都没有,能把围棋学好吗?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
又不是我想要学围棋。
周少瑾在心里腹诽着走出了船舱。
迎面的风扑在她的脸上,让头脑顿时清明了不少。
池舅舅的话说得有道理。
她若是连池舅舅都输不起,谈何学好围棋。
重生的时候她不就下定了决心,要改掉以前的懦弱胆怯吗?
不过,在池舅舅面前这么丢脸,她心里还是觉得别扭。
周少瑾给自己打了半天的气,这才握了握拳,转身撩了书房的帘了,道:“池舅舅,我们明天再下!”然后看也没看程池一眼,就一溜烟地跑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担心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周少瑾虽然大着胆子对着程池嚷了一句,可到了第二天,她却在船舱里徘徊良久才拿了那本棋谱去了程池的住处。
程池倒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吩咐朗月去摆棋盘。
周少瑾鼓起勇气来喊住了朗月,对程池道:“池舅舅,您的棋艺高出我良多,您和我下棋就好像是在和小孩子掰手腕似的,胜之不武,负之不畅,您不如给我讲讲这《棋谱》里的定式吧?我虽然跟着沈大娘学了这些日子的围棋,可还看不懂棋谱呢!”
程池向来觉得人的天赋各有不同,他不喜欢教导那些以勤补拙的人。
周少瑾显然称不上聪明。
但周少瑾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把棋谱摊在了罗汉床的小几上,指了其中左上角的几颗棋子道:“我知道应该在这里下一手,可我没看懂为什么要在这旁边应一手,如果只是要制造一个活眼,不是紧挨着它下一手就行了吗?如果执白子的不下这一手,而是在这里下一手,那他的这手棋不就白费了吗?”
程池没想到她看得这么认真,心中的不悦不由地冲淡些许。
他指了右上角的几颗棋子,道:“你看,他这边还有几路棋。如果棋子下在你刚才指的位置,这一片就空出来了,右上角的几颗棋子就成了攻击的目标。只有把棋子下在这个位置,它们才互为守望。”他说着,随手就在棋盘上把棋谱里的那盘棋摆了出来,“你看,黑棋就成了这个样子,白棋不管是从左路下还是右路下,黑棋都以此为点向左右延伸,白棋就会变得很麻烦……所以说这手棋下得很妙……”
程池不停地假设着。
周少瑾很是珍惜这样的机会,也顾不得害臊了,连声道:“池舅舅您慢点,我还没有看明白呢!”
程池虽然不常和人摆棋谱,可每次他摆棋谱的时候身边都围着一帮奕棋高手,还没有谁像周少瑾这样直白地说看不懂,让他下慢点的。
他只好放慢了速度,一手一手地跟她讲解。
周少瑾觉得这样还是不清楚,索性吩咐朗月给她磨墨,她支了张小几在罗汉床上,程池边说,她就边记。
这么来来回回的,弄得程池都没脾气了。
郭老夫人听说了却陷入了沉思。
将周少瑾和程池下棋的事当笑话讲给郭老夫人听的吕嬷嬷却有些忐忑不安。
她服侍郭老夫人几十年了,按理多多少少都应该能摸着点郭老夫人的脾气,她平时也以此为荣。可此时她却完全猜不出郭老夫人在想什么。她屏气凝神地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好一会,郭老夫人才低声吩咐她:“你去帮我把秦子平叫来。”
吕嬷嬷如释重负,叫了秦子平来。
郭老夫人遣了吕嬷嬷,让她关了门,招了秦子平到跟前说话。
“子平,你们家从你的曾曾祖父开始就在我们家当大管事了,”郭老夫人目光灼灼地盯着秦子平,就像老虎盯着只兔子,“到你这一代,已经是第六代了。我们两家说是主仆,却比同宗的兄弟还要得我们家老太爷、老爷的信任。我年纪大了,本不该理事了。可四郎是我的儿子,我的小儿子,还没有成亲,没有成人。别人的事我可以不理,他的事我却放不下心。你跟我说老实话,他的生意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秦子平愣住,道:“您怎么会这么想?四爷的生意做得好好的,没出什么问题啊!”
“你不用唬弄我。”郭老夫人沉了脸,“如果他不是生意上的事,那就是他有什么打算,而且还是说出来了我一定反对的打算……不然他不可能耐着性子陪着我去普陀山敬香的!”
秦子平心里捏了把冷汗,半真半假地道:“老夫人,我不是有意要瞒您。可您也知道,我是四老爷的随从,他老人家的事,我不敢,也不能跟您说,您就别逼我了!”
郭老夫人冷笑,道:“你们三兄弟,四郎最中意的是你二哥,是我看着你老实可靠、细心周到,这才把你也送到了四郎屋里当差……我既能把你送去他屋里,自然也能把你要回来。你要仔细想清楚才是。”
秦子平额头落下豆大的汗珠,好半天才低声道:“四老爷想和人合伙在天津的北塘建船坞,所以把今年的盐引和杭州那边的织机都卖了……这桩生意虽然赚钱,可赚钱之前却是有多少银子就能扔进去多少。现在家里还不知道,等到知道了,只怕会有轩然大波。”
郭老夫人还有些怀疑:“不过是银子上的事,四郎还不至于如此沉不住气。”
秦子平只好继续编:“好像还涉及几位皇子,这件事是四老爷亲自在办,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
郭老夫人皱眉,道:“四郎不是那急功进利的人……怎么会搅和到几位皇子里面去了。”
“这个,”秦子平这次真的流冷汗了,“我也不知道……四老爷做事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实在是猜不出来。”
郭老夫人轻轻拂了拂茶水上面的浮叶,沉默了半晌,这才凝声道:“你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对四郎提起来。”
“老夫人放心。”秦子平顿生劫后余生之感,苦笑道,“这种事我哪里敢跟四老爷说啊!四老爷知道了还不得剥了我的皮!”
“你知道就好。”郭老夫人沉声而道,挥了挥手。
秦子平直奔程池的船舱。
偏生程池正在给周少瑾讲棋谱,他只好躲在一旁的茶房里,眼看快到午膳的时候,周少瑾才起身告辞。
秦子平连忙求见,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程池。
程池不以为意,表扬秦子平:“没想到你关键时候脑子还挺灵活的。这件事办得好,我记下了。以后若是二房的老祖宗问起,你们就都照着这么说。你顺便再把这消息传出去,免得有人问起来还要解释。”
秦子平长吁了口气。
等用过午膳,郭老夫人说起裕泰票号来:“……当初连我都不看好,结果你还是做成了。家里又不缺嚼用,你也不用太顾忌别人,想做什么就做好了。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
程池笑着应好。
周少瑾总觉得郭老夫人话里有话。
待从郭老夫人屋里出来,她差了春晚去打听,并道:“应该就这两天发生的事,不然老夫人不会在今天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春晚放在了心里,过了两天告诉她:“听说是四老爷看中了天津的一块地,想在那里建个码头,结果大家都反对,四老爷心里挺不好受的。”
这话就接上了!
周少瑾道:“知道是天津的哪一块地吗?”
前世,她对这些知道的很少,不知道天津有没有建起个码头,也不知道那码头赚钱不赚钱。
春晚摇头:“大家都说得含含糊糊的,估计也就是端茶倒水的时候听到了只言片语。”
周少瑾颔首,再去跟着程池学棋的时候就更是小心了。
程池觉得这小丫头虽然不是很聪明,却胜在听话、乖巧,有时候一个眼神就知道干什么,半句话就能听出弦外之音,相处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他讲起棋谱来自然而然地变得更有耐心了。
周少瑾则觉得程池是她两世为人里遇到得最了不起的人。
不管是在顺境还是逆境,他都能不骄不躁,不嗔不怒,心态平和地行事。
她的姐夫廖绍棠曾经说过,这种人通常都坚忍不拔,有着强大的毅志,坚定的信念,是成大事的人。
那池舅舅为什么会离开程家呢?
周少瑾在心里琢磨着。
难道是二房老祖宗强迫的?
池舅舅他就是再厉害,二房老祖宗是长他几辈的长辈,他也只能避其锋芒……可见前世他也是个可怜的人!
她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样一想,她每天早上陪郭老夫人说了话之后,下午就去陪程池摆棋谱。
没几天,他们到了常州。
常州地处太湖之滨,上通京口,下行姑苏,是贯通南北的大码头之一,素有“三吴重镇,八邑名都”之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人烟也就十分的繁盛。
可这也是漕帮的重要据点之一。
周少瑾一早就打定了主意把集萤拘在自己的船舱里不露面。
谁知道她去找集萤的时候,集萤正睡得昏天昏地。
周少瑾哑然失笑。
他们的船靠岸的时候已临近掌灯时分,码头上却依旧行人如织,挑着担子卖小食的、摆地摊的、下货卸船的、牙人掮客追着客商跑的……让整个码头喧嚣不止,却也充满了市井之气。
周少瑾趴在船窗上看得津津有味。
春晚道:“小姐,您说,我们能上岸买点东西吗?我答应了施香和持香姐姐帮她们买梳篦回去的。”
周少瑾叹气道:“我也答应了外祖母、大舅母和姐姐带梳篦回去的……可你看这情景合适吗?”
正因为不适合所以才会抱着侥幸的心问一声啊!
春晚愁眉不展。
周少瑾道:“只有去杭州买了。据说杭州什么东西都有。”
可到底不比在本地买的!
春晚在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来。
有人高喊着“请问是金陵府九如巷程家的船吗”在专门停靠沙船的码头前来回走动。
周少瑾就听见秦子平高声应道:“不知是哪家的故旧?这里正是金陵府九如巷程家的船!”
☆、第一百九十三章后悔
周少瑾不由打量那喊话的人。
只见那喊话的人二十出头,穿了件靓蓝色粗布短褐,身材高大,虽然因隔得太远看不清楚面目,举手投足间却十分的灵敏。
听见秦子平答话,他立刻跑了过来,站在岸上朝着船头恭敬地行了个礼,大声道:“我是嘉兴方记绸布庄的伙计,我们东家在常州置办货物,听说程家四老爷和老夫人路过常州,特命我等守在这里,四老爷和老夫人一到就去回了他……”
正说着,有个穿着蓝色湖绸直裰的胖子一面用帕子擦着额头的汗,一面抖着身肥肉跑了过来,道:“不知道这位小哥如何称呼?我是方记绸布庄的大掌柜杜明,我们东家马上就过来了,还请小哥代为通传一声。”
他说着,深深地给秦子安行了个揖礼。
秦子安笑道:“原来是嘉兴杜老爷家的掌柜和伙计。您略等,我这就去禀了我们家四老爷和老夫人。”
周少瑾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
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嘉兴方记绸布庄应该就是嘉兴首富方鑫同的产业了。
她想到了气质高雅的方家大小姐。
又过了一年,方家大小姐也长了一岁,不知道方家大小姐嫁了没有?
她思忖着,关了船窗,吩咐春晚等人:“四老爷有客人,等会说不定还会上船来给老夫人问安,你们不要乱走。”
春晚等人齐齐应是。
不一会,她就听到甲板上传来霍霍的脚步声。
周少瑾更是闭门不出。
直到吕嬷嬷过来请她去用晚膳,她这才跟着去了郭老夫人船舱。
程池也在。
郭老夫人的神色有些不悦,程池却一如平常。见周少瑾进来。他甚至还朝着周少瑾笑着点了点头。但就这么寻常简单的一个举动,却不知怎地触动了郭老夫人,郭老夫人突然间泪如雨下,哽咽道:“四郎,你出仕吧?你别管这家里的乱七八糟的事了,去过你自己的小日子去。方鑫同这狗东西,不过是个小小的秀才。居然敢在你们做张做势。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能不能兜得往……”
“娘,娘。”程池上前揽了郭老夫人的肩膀,低声地安慰母亲,“没您说的那么严重。人家不过是说了几句让您听着不舒服的话罢了。除非是关在家里一辈子,不然人这一生哪能不听点冤枉话。受点冤枉气的。您就别替我担心了。我的事,我心里有数。”说着。看了周少瑾一眼,道,“您看,还有小辈看在这里。你这样可要把她给吓坏了。”
郭老夫人听着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泪。
周少瑾想着反正也避不开了,索性掏了帕子递给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接过帕五拭了拭眼角的泪,对周少瑾道:“好孩子。今天我心情不好,就不一起用晚膳了。你想吃什么。让厨房给你做。明天一早你再过来给我念念经。”
周少瑾乖巧地应“是”,和春晚回了屋。
春晚张罗着周少瑾的晚膳,周少瑾却想着方鑫同。
上次二房的老祖宗八十寿诞的时候,方家也去了人给二房老祖宗拜寿,两家就算不是通家之好也应该颇有交情才是。怎么这次却惹得郭老夫人生这么大的敢?
她草草地用过了晚膳,去找集萤。
集萤双腿微岔地站在船舱的中间,正弯来仰去地扭着身子。
“你能不能帮我去问问秦子平,”周少瑾直来直去地道,“看他知不知道方鑫同都和郭老夫人、程四爷说了些什么?怎么郭老夫人那么生气!”
“好啊!”集萤随意地应道。
周少瑾不由地推了推她,道:“你正经点。这件事很要紧的。”
“我知道,我知道。”集萤忙道,“你明天等我的好消息好了。”
周少瑾想去问程池,可转念想到刚才程池的神色,显然不想再说这件事,她只好心事重重地回了船舱。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集茧就过找她,并道:“你说的那个杜同鑫啊,四爷根本就没有见他。是他一个在老夫人面前絮叨了半天,说什么两家本是世交,四爷要买杭州的织机他是有意盘下来的,可那些日子摊子铺得大太,银子一时周转不过来,就没敢和四爷谈买织机的事。前些日子他刚接嘉兴府的差事,为内宫织贡品,谁知道织机不够,想趁着这机会问问四老爷手里还有没有多余的织机,让四老爷想办法给他均点。”
这听起来很正常啊!
郭老夫人为什么伤心呢?
周少瑾很是困惑。
集萤悄悄地告诉她:“我们的四爷做了件了不起的事——他嫌织机太麻烦,把程家名下的几个织场都卖了。在此之前,四老爷让怀山先跟方家打了招呼的,商人遂利,方家竟然和程爷讲价!四爷一气之下将织机全卖给了个叫郑四。那郑四原是草根出身,这种给朝廷织贡品的事自然论不到他。可他手里有织机和织工啊!杜同鑫不接官衙的活还好说,他接了官衙的活凭方家织厂的规模是没办法全揽下的,可若是分出去给别人做,郑四如今是江南最大的织厂,手里有江南最好的织工,他想绕过郑四,那就等着到了时间交不出东西来赔钱吧!可他要是把活分给郑四做,等于是为郑四接了次活,郑四不仅不用感激他,还可以随意和方鑫同讲价……他这是来服软的。谁知道郭老夫人听了却觉得他打了四爷一巴掌,现在知道坏事了,又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可真复杂!
周少瑾叮嘱了集萤半天“别在外面乱跑,小心让漕帮的人发现”之类的话,两人这才散了。方
结果次日一大早,先是那个郑四的从杭州府赶了过来,然后是方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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