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汉朝-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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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已经没有选择，一切都是命定，他不得不投向刘邦。

我们知道陈平是出了名的帅。然而这么多年来，他的帅除了幸运娶得一个五手货的老婆外，基本上还创造出惊天动地的经济效益。更让他寒心的是，因来长得太帅，还差点让他在逃奔刘邦的路上丢失性命。

当时，陈平一人提着长剑决定渡过黄河。当他坐船渡河时，突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船夫没有用心摇船，反而是紧盯着他鼓胀的腰包。

陈平立即醒悟过来，这是一条黑船，般夫看他长得这般鲜美可人，以为是极有黑水可捞的逃将！

陈平真想哭了，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我不过就是长得帅一点而已嘛，为什么你船夫这般充满杀气地盯着我要谋财害命。

一叶扁舟飘于滚滚黄河水上，天地苍茫，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唯有船上这两个一强一弱的男人莫名的对峙着。

船越来越靠心江心，船夫每动一次船桨，都仿佛是一把刀在陈平鲜美的身体上划一刀。完了，再无应对之措，那今天就成了喂鱼肥料了。

急中生智，陈平想出了一招脱身之术。所谓脱身，就是脱掉衣服，光着身体展露给船夫欣赏。

这实在是一招滑稽可笑的技术活，但对陈平来说，这也是世界上最方便最凑效的技逃生术。陈平不但把美的肌肉展示给船夫看，甚至还自告奋勇地要和船夫一起撑船。船夫这才了解陈平一无所有，于是便打消了谋财害命的歹心。

陈平这一幕不亚于好莱坞大片的逃难记，既惊险又刺激。老天送走船夫这个致命男人后，即给他送来了一个生命中不可遗忘的重要男人——伯乐魏无知。

让我们奇怪的是，魏无知这么一个重要角色，司马迁和班固都没有分别在《史记》及《汉书》里给他留一个列传什么的。这两位史家只告诉我们的是，陈平上岸后厚着脸让魏无知代他向刘邦求职，魏无知拜托刘邦身边一个叫做石奋侍卫官带他去见刘邦。

当时，与陈平一起去参加刘邦面试的人总共有七个，刘邦只请他们吃了顿饭，便对他们打着哼哈道：“你们吃完就回去休息吧。”

刘邦这席话仿佛告诉各位应聘者，你们的自荐书就先放在我这里了，一有消息立马通知你们。傻瓜都能听得出来，刘邦这不过是职场中的一句客套话，其实他心里就瞧不上眼前这些所谓人才。

陈平焦急了，他立即站起来对刘邦说道：“我今天是有要事来找您的，所说的话不超过今日。”

如果你是一位有着在人才市场闯荡的丰富经验的人，立马可以看出，陈平这招就叫缓兵之计。这就好像某个公司老板结束面试准备离去，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一个大学生对老板说道：“我还有几句重要的话想跟老总您谈谈？”

身在职场中混的人，哪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是大过于找工作和保工作？所谓有重要之事不能超出今日之话，不过就是想让老总给你一个单独面试机会，希望一举成名吗？

是的，陈平就是这样想的。他不但希望刘邦能给他机会，更希望一次搞定刘邦，并且一夜成名。事实是，陈平想到了，并且也成功地实现了他的愿望！

刘邦果然答应独自面试陈平，没想到还没有面试完，他就深深地被陈平传奇的经历及事迹打动了。最后，他们以下面三句简短的话结束面试。

刘邦他问陈平：你以前在项羽手下当什么官？

陈平：都尉。

刘邦：好，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的都尉。

果真，第二天刘邦就向汉军宣布，拜陈平为都尉，兼任陪车侍卫（参乘）兼大军保护官（护军）。

这是继韩信之后，汉军当中又出现的一个爆炸性的新闻。汉军到处是一片议论声，到处是一片破骂声，到处是一片牢骚声。

在这些人当中，吵得最凶的，仍然是周勃及灌婴等高级将领。他们最不满的是，刘邦凭什么任命陈平为护军？

护军工作就是督监诸将，周勃和灌婴等人都是刘邦出生入死的兄弟，而陈平不过是项羽手下一名逃将，而刘邦对他还没有经过全面摸底和检修，就要把这个不安全可靠的监视器安装在汉军当中，万一他是项羽派的间谍，那汉军不是死翘翘吗？

不可思议，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不可思议的不是陈平升官，而是刘邦所作所为无法被诸将理解。

牢骚之声像苍蝇和蚊子的声音，顿然在汉军的天空嗡嗡地响起，传到了刘邦帐内。刘邦走出帐外，看着那一双双充满着莫名的愤怒和畏惧的脸孔，他笑了。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懂，你们都不要吵了，历史将证明，我今天的所作所为绝对是正确的，不信的就等着瞧吧！

其实，诸将们不知刘邦演的哪一出，但刘邦却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这招就叫，非常时期的非常举措。

这种聪明人的举措在中国文化历史上有着渊远的源头和深远的影响的，而刘邦不过是要把这种优秀的传统发扬光大。刘邦就是要借此告诉楚军将士，只要你们肯投奔汉军，你们就有可能成为下一个韩信和陈平！

忌妒是一种病，但被忌妒却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天佑英才，从来都是在忌妒声生存的陈平不但没有被打下历史舞台，反而迅速成长，像一朵彩云冉冉升起。随着陈平的到来，刘项两家这场足球式战争的争霸赛，将不再是四个人对两个人的战争，而是五比二进行开赛。

就差一声响亮的冲锋号角了！

第十一章亢龙有悔

一、顺德者昌

冲锋号解终于吹响了。

三月，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这个战火纷飞的春天，是真正属于汉王的春天。在短短一个月内，刘邦降魏王，虏殷王，得陈平，一路春风得意鼓歌而前。

乘着胜利的歌声，刘邦继续向东挺进，他南渡黄河，把部队开到了洛城新城（今河南省伊川县）。刘邦刚驻军下来，当地有位姓董的老先生竟主动找上门来，给汉王献了一件珍贵的宝贝。

这个宝贝不是什么珠宝，也不是绝世美女，而是一个比宝贝还宝贝的意见。

董老先生这样对刘邦说：“古往今来，两军对垒，从来都是顺德者昌，逆德者亡。今天下楚汉相争，项羽无道，又流放诛杀了义帝，他可谓是天下人人讨伐的对象。如果汉王您能实行仁政，推广信义，率三军主动为义帝发丧，以讨贼之名号召诸侯共力征伐项羽，那么四海之内，无人无不仰望你的德行而追随你！”

董老这翻话像一贴清醒剂，让刘邦一下幡然醒悟。

刘邦杀出汉中夺回关中的内在驱动力是什么？是义帝之约。那兵出关中向江东推进挂的又是什么名？不管是复仇还是想当皇帝，都不能说出口，一说出口就是犯忌大错特错。

既然如此，刘邦想夺得天下，就要懂得先给自己正名。

正名之说是孔子发明的，更是儒家的专利。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师无名则兵必败，项羽杀义帝正好授人之柄，刘邦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他的错误好好地惩罚他呢？

我们不能不感叹董老这个高明的见解，就算张良陈平之流也不能不佩服这是个伟大而正确的意见。民国时期厚黑学大师李宗吾认为，皮厚心黑是古来成大事者都必持的两件法宝。但并不是什么所有的皮厚心黑者都能成功，要想修成一个高明的厚黑人，还地得往厚黑两字表面涂上一层光亮的仁义道德。

如今，董老教刘邦以正名之说对义帝发丧，不就是教刘邦给自己涂上仁义道德来充当保护色吗？

其实这何止是保护色，他还是一套攻不可牢的防弹衣，更是进攻敌人最锐利的武器。刘邦和项羽相斗就好像两兄弟在大街上打架，其他的兄弟要么懒得劝解，要么就是看热闹。但刘邦突然对其他兄弟吼出一句，他妈的项羽把我们老爸都杀了，你们还愣着干嘛呀。兄弟俩打架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但是如果俩人是为杀父之仇打架，那就是所有兄弟的事了。

对天下来说，义帝就是大家的父亲，尽管义帝是一个窝囊没用的人，但他毕竟还是天下之共主，那是抹杀不掉的事实。所以刘邦这么一吼，天下诸侯想不帮刘邦打项羽都不行了。

于是，刘邦听从董老建言，立即筑一个祭坛为那个没用的义帝举行发丧仪式。在祭坛上，刘邦脱下半身衣服，裸露双臂放声大哭，全军哀痛三天。

刘邦站在高高的祭坛向诸侯发出了沉痛的宣言：“义帝是天下共主，然而项羽却将他放杀于江南水道之中，这是大逆不道之为。今天，我愿意率领关中部队，征召天下之壮士，与诸侯们一起去攻打诛杀义帝的凶手项羽。”

刘邦不仅是作秀，更是宣战。

此时，远在齐国的项羽闻听刘邦号召天下反楚，他彻底抓狂了。以前不打你是给你面子，没想到你竟然跑到我头上撒野来了，打你个狗日的。

然而，当项羽准备拔兵回攻刘邦时，这时他被一个人无情的拖住了，这个人正是田荣的弟弟田横。

田氏兄弟真不愧是英雄出身，倒下一个又接上一个，项羽干掉田荣后，田横握住了田荣的旗帜，收集被项羽打散的齐国，竟有数万人。田横在项羽诛杀田荣的城阳向项羽发难，他也对项羽吼出那句经典怒言：打你个狗日的！

真是牛的怕蛮的，蛮的又怕横的。田横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的横，项羽想尽快摆平他，却发现田横就像一条水蛭，越是狂砍他越是繁衍得快。从三月杀到四月，项羽对田横发动了多次进攻，不但干不掉他，田横还把田荣之子田广立为齐王号令齐民，田荣力量迅速壮大。

项羽郁闷了。

田横是项羽的军事生涯少见的硬骨头，他似乎不是在抵抗，摆明就是要挑衅项羽军事智慧和破坏他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美丽神话！

项羽再一次被击怒。他决定暂时放下刘邦，先把田横彻底打趴了再回军打刘邦。

二、都是夏天惹的祸

项羽千想万料都没想到，他生命中可怕的敌人不是田横，而是刘邦。项羽为了打掉田横而争一口气，却让刘邦像吹气球一夜迅速膨胀。

当刘邦为义帝办完丧礼后，立即发布文告向诸侯征兵。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数天下之大谁最恨项羽？刘邦第一，田荣第二，陈馀第三。

田荣已经战死，刘邦第一个向陈馀提出联合征讨项羽的请求。

但是，陈馀像当初田荣对项梁一样，提出了一个杀人要求，他对刘邦说，要打项羽可以，但你要帮我杀个人。

刘邦：谁？

陈馀：张耳。

刘邦：张耳？

陈馀：没错，就是他。

刘邦傻了。当初项梁就是因为不答应田荣杀田假等人，才落得后来被章邯干掉的命运。现在，张耳是刘邦的座上宾兼故友，不是舍不得杀他，而是干掉张耳只会让他更加得不偿失，因为张耳也是从项羽队伍中投奔过来的，把他干掉了那还有人敢投奔刘邦吗？

杀，或不杀，这都是个麻烦问题。

刘邦真的犯难了。

然而，刘邦马上找到了一个办法，即找了一个与张耳长相相似的替死鬼砍下头来，并把它送给陈馀。这招果然把陈馀忽悠了，他终于愿意出兵帮助刘邦。

所谓兵不厌诈，当初项梁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招呢？

刘邦搞定陈馀后，其他诸侯也纷纷响应他，一夜之间，刘邦实力暴涨，诸侯总兵力达到了五十六万。

当刘邦带领着这支生前巨无霸军队经过外黄（今河南省民权县）时，又遇上曾经被他抛弃而四处流浪的彭越。

此时的彭越非彼时的彭越，他已经结束流离失所的生活打回魏地，并且拿下魏国十余座城市。随着刘邦的到来，彭越这支部队就像一条小河汇入大江，把手里仅有的三万兵使用权交给了刘邦。为感谢彭越的知恩之遇，刘邦封他为魏国魏相，彭越也因此终于混上了一张正式官凭。

有了彭越的鼎力支持，刘邦的诸侯联军达到了将近六十万兵力。六十万，这个数据远超过了当初项羽进驻戏水的四十万。真是一年河东一年河西呀，诸侯们就像风吹草摇一样，以前倒向楚，现在几乎全倒向了汉。

刘邦就像当初的项羽一样，率领着诸侯联军浩浩荡荡地前进，只是以前项羽是向西，现在刘邦反过来向东，他决定要把项羽的老巢彭城彻底抄个翻天。

刘邦没有悬念地进入了彭城（今江苏省徐州市），请注意，是进入而不是攻入。此时项羽还在齐国与田横拼杀，而彭城简直就是一座空城。

而对于曾经受过巨大耻辱的人来说，这一天来得实在太突然了，刘邦就像一个土财主找到了曾被人抢走的财物，他把项羽从咸阳宫抢来的珠宝和美女又全部收回，大摆庆功会，日日置高台饮酒作乐。

请历史记住刘邦这个虚假的伟大胜利日，这是公元前205年4月的夏天。

骄傲是一种病。刘邦高兴得太早了，这不过才打了第一回合，比赛还远远未结束，他却像当初刚进入咸阳城一样又犯了盲目乐观主义。让人奇怪的是当初樊哙和张良还知道劝告，现在却没有一人叫他警惕项羽，灾难马上就要从天而降。

此时，当远在齐国的项羽听到刘邦用将近六十万大军抄他老巢时，他不是暴怒，也不是抓狂，而是彻底发疯了。

刘邦，你敢抄我老家，我就抄你全军。疯狂的项羽留下部分军队继续和田横缠斗，他决定自己带三万精兵杀回彭越。

三万精兵，换句话说就是三万特种兵。三万特种兵对六十万杂牌军，差不多相当于一比二十，形象一点地说，就好像在足球场上一个人对着二十人开打比赛。

天啊，一人与二十人比赛，就算你是马拉多纳，罗纳尔多，或者是贝克汉姆，就算他们都是十条腿的动物，人家不打你，也不射门，就在场上慢慢玩你，如果上半场下来你还能有命跑下半场，那就算你是神仙了。

但战争不是足球，如果战争只以数量多少来见胜负的话，那它不叫战争，而叫群殴了。那么战争它到底什么来决定胜利？这个问题恐怕没人能够准确回答，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项羽以少打多，就是要把他善长以少胜多的优秀传统发扬光大，他不跟刘邦比人数和人气，而是比谁更有军事智慧和魄力！

巨鹿之战，项羽是以一当十打服章邯的，但因为当时项羽的敢死队队长英布冲锋在前，为他创造了进攻的机会，所以他才会赢得那么惊天动地。让人奇怪的是英布被封王后，就再也不像以前那么积极为项羽冲锋了，项羽派他出兵打齐国，他装病不出，最后项羽三翻两次催他，只好叫人派了几千兵前往助楚。

英布为什么装病？这或许跟他的投机主义思想作怪。我们前面介绍过了，英布几乎是人贩子出身，他非常了解市场行情，也非常了解投机这套机制的运作规律，相命的给他说刺脸之后就能当王，人家只是说当王而不是称帝，既然王都当上了，他还何必跟项羽拼命。

由此看来，项羽是全天下最孤独的人。

是啊，这个黑色的夏天，不在孤独中奋起，就在孤独中灭亡。悲愤无比的项羽只有咬紧牙关，以无限的悲愤之情实施他这场伟大而奇迹的绝地大反杀！

于是，项羽以奇迹般的速度调整军队，又以奇迹般的速度从鲁县（今山东省曲埠市）穿越胡陵（今山东省鱼台县），直抵萧县（今安微省萧县）。

项羽之所以选这条路线有两大原因：第一，除了这条线外，没有另便捷之路供他选择。第二，这条路线恰好经过刘邦老家沛县，刘邦抄他老巢，他也要顺道抄刘邦老家，连刘邦老婆老爹一起抄过来。

项羽就像一只鸟王带着群鸟在夜里迅速飘移，空气中仿佛都响起一股啪啪巨大的凌厉杀气之音。在天空未白之际，这群空中飞鸟俯冲下地，他们在萧县稍微停下整理了一下队伍，当天空第一缕阳光穿越万里落在大地上时，项羽命令全军调转方向向东袭击。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都给我狠狠地杀！

这是一群凶猛的狮子对一大群懈怠之狼的战斗。项羽拂晓发起凶悍的攻势，只半天功夫就攻入了彭城。

此时，长日举行庆功宴的汉军正在懒洋洋地准备起床，然而当他们松散地睁开眼时，却看见项羽像大雕朝他们这群小鸡扑来。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项羽的特种狮子军如入无人之境，横冲直撞展开无情追杀，彭城就像杀猪场一样到处都是任意宰割的死亡嚎叫。

这是一场真正的惊天地泣鬼神的战争。

彭城像一个密封铁盒子被夏天炎热的天气蒸得空气要爆炸，汉军就像晕了头的苍蝇到处乱跑，一切都乱了，他们企图从西边冲出彭城，却被项羽一路赶杀，于是举手无措的汉军像群蛾扑水一般全扑到榖水和泗水两条河流之中，他们或被杀死，或被淹死，或被自家人践踏而死，总共竟有十余万人。

渡河无望，汉军只好重选逃生方向，南边的是苍茫的大山，大山是小鸟逃兽们最好的安全之地，于是他们又像洪水一样全涌向大山。

然而项羽就像天空中飞翔的巨无霸大鸟，只扭一下头又朝南边的猎物冲去，可怜的汉军又被项羽一路追杀到睢水，又是一片呼天抢地的鬼哭狼嚎。汉军全被赶杀入睢水中，血流成河，尸堆如山，睢水被睹住不流，满目苍茫的河水和血水只有朝两岸溢上来，汉军又有十余万丧命。

死亡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来得迅速和恐怖，巨大的阴影也正遮天蔽日朝刘邦袭来，慌不择路刘邦也楚军追上，他们里外三层，密不透风地把刘邦重重围住，就是插翅难逃了。这都是骄傲惹的祸，更是饮酒作乐的灾，后悔已经来不及，除非老天爷帮忙，不然刘邦想活过明天那简直是白日做梦！

刘邦只有闭目准备等死。

人生如梦，让回忆陪着他走完最后这段光荣之路吧。回忆像一道道幻景在刘邦脑海里一片片地闪过，从流氓传说到鸿门宴，再到汉中，又再到死亡之城彭城，彭城就像美丽的海市蜃楼，只会诱导着行走在人生沙漠里的人更快地走向地狱。

传说中有这么一种飞鸟，它没有双脚，只有翅膀，没有可栖落的地方，它的命运就是一生只能在天空飞翔，一直飞呀飞，飞到筋疲力尽，飞到羽毛被风雨剥落，到了最后，它才像一块石头落在大地某个角落从此被人遗忘。刘邦就是那样的一只飞鸟，他无法选择人生，更无选择命运，像那只无力的小鸟就要被打下天空。

既然如此，那就让死亡来得更猛烈些吧，让这血泪交加和战火无情的乱世记得我刘三曾经来过这世界，让苦难的大地记住曾有那么一个曾梦想仗剑走天下的真男人！刘邦缓缓睁开大眼，他看到了却是一个飞沙走石的昏暗不明世界，刚刚还是大中午的太阳，才一眨眼功夫世界就换了天。刘邦疑神疑惑了，我这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了？

刘邦当然还活着，他看到的不是地狱，也不是童话，而是真真正正的现实版的天助神话。老天似乎是不忍看刘邦葬命，决定动手相助，明亮的天空突然翻脸，从西北方向突然吹起一股狂风，这不是一般的狂风，而是龙卷风。

龙卷风所到之处，树木被连根拔起，房屋就像架在沙子的小木架被摧毁，最后，这般比项羽强悍千百倍的龙卷风把目标锁向了迎面而来的楚军。于是这场人与人的战争瞬间变成了天与人的斗争，幽暗的天空下，龙卷风就像阎罗王收拾小鬼一样把楚军打得狼藉一片。

三、马儿你快些跑

如果不是史载，真不敢相信这事会在刘邦身上发生得这么凑巧，然而这场狂风大作更加强证了了刘邦贵为龙子的传说，如果刘邦不是天之龙子，老天爷又怎么会愿意劳驾亲自出马？

面对苍天出手相助，绝望透顶的刘邦转而欣喜若狂，他不由向老天爷拱手作揖道：谢了！说完，带十余骑人从侧翼钻逃出去，他本能地选择了向沛县方向逃跑，因为老婆孩子及老爹都还留在沛县。

跑，拼了老命地跑，刘邦越是跑得急，楚军越是追得急。负责追杀刘邦的是季布母弟丁公，丁公像条疯狗从城内一直追到城外。刘邦眼看丁公就要咬到他屁股，突然转头对丁公喊道：“兄弟，贤人何苦为难贤人！”（两贤岂相厄哉！）

丁公一愣，闲人？你跑得慌，我追得急，怎么说我们是闲人？

丁公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原来刘邦是他叫贤人。所谓贤人就是有德有才的人，丁公向来追随项羽征杀天下，不敢说有才，但谁要说他有德，那实在太抬举他了。话说回来，夸丁公之贤如果出自某个烂仔嘴里，或许丁公早就一刀就砍过去，然而这是六十万大军的最高领袖刘邦的金言良语，是谁听了都会心里痒痒。

是啊，英雄为何为难英雄。丁公莫名地停止了对刘邦的追击，提刀立马看刘邦逃去。

刘邦就此脱去，潜回了故乡沛县。此时故乡非彼时故乡，到处都是残败的村庄，稀少的炊烟，路人有如惊弓之鸟。沛县的世相就是天下的世相，在这个战火纷争的年代，所谓采菊东篱下，幽然见南山的世外桃原已荡然无存！

刘邦回到家，推开残破的柴门，屋里一片狼藉空无一人，连一丝熟悉的热气都闻不到。夏日的太阳光线从破旧的屋顶上落下，好像是万支乱箭射向了刘邦，他眼里及心里是一阵阵的痛。

痛是必然的，王陵是没有成功解救家人，可是你早几日干什么去了？只会在彭城高台之上高谈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