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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的秘密-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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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冬至还真不知道这事儿。他爸妈从来没提过,凌立冬大概也不知道,或者那时候年纪太小,不记得了。

“你出生的那天夜里,咱这村里下大雪,”老赵露出回忆的表情,“要不这村里年年有娃娃出生,我咋还记得那么清楚呢。就是因为那一年雪下得太大,早晨起来的时候都到这儿啊。”老赵在自己膝盖上比划了一下,神色唏嘘,“咱们村的人,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雪。好多人都说幸亏你爸早一天赶回来,要不山路一封,他一个人困在山下非急死不可。”

凌立冬抓抓头发,嘿嘿笑了。他觉得自己也挺幸福的,出生的时候爸妈都在身边。

“就前面那个挂灯笼的,”老赵给他指路,“那就是你姨姥家。”

凌冬至忙说:“谢谢赵叔。”

老赵笑着说:“谢啥,生在咱们村那就算半个咱们村的娃娃,能想着回来看看就是有心了。赶紧进去吧,荣成嫂八成还不知道呢。”

凌冬至把车开过来,停在姨姥家门口的时候,正好院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裹着厚围巾的中年妇人推门出来。看见凌冬至拎着大包小包地站在门口,愣了一下,脸上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你这是?”

凌冬至不知道这人又是谁,略有些尴尬地冲她笑了笑,“我是林淑全的儿子,来看看我姨姥。”

中年妇人立刻瞪大了眼睛,“淑全的孩子?你是……老二?”

凌冬至笑着点头,“我是冬至。”

中年妇人又惊又喜,转身把门推开,冲着屋里喊道:“妈,妈,咱家来客人了。是小五家的冬至!”

院门推开,凌冬至一眼就看见宽敞的小院里种着几棵树,树下摆着几样他不认识的农具。两只老猫懒洋洋地趴在树下晒太阳,黄白的毛色被太阳晒得闪闪发亮。看见有人进来也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

村子里的房子类似于凌冬至以前见过的那种窑洞,但又有所不同。似乎房子有一半是在山壁里,另外一半却探了出来。不过看起来要比他见过的那种房子更宽敞。院子里种了两棵大树,枝干粗壮,树叶已经掉光了,树杈上两个鸟屋看的清清楚楚。也不知是什么鸟做的窝,看起来比脸盆还要大。黑乎乎的,也不知垒了多少根小树杈。

除了正面一排房子,院子两侧各有几间平房,不过看着都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凌冬至猜测是厨房卫或者是卫生间杂物间一类的地方。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推门出来,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你说谁来了?”

带凌冬至进来的中年妇女大声喊:“是冬至!小五家的冬至!”

凌冬至被中年妇女推过去,不知怎么就有些紧张。他身后的中年妇女一边推着他往前走一边兴奋地作介绍,“是小五家的老二,冬至!就是下大雪那天夜里生的那个娃!”

凌冬至,“……”

看来那场大雪不仅仅老赵叔叔一个人印象深刻。

老奶奶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是小五家的……”

凌冬至乖乖喊了一声,“姨姥。”

姨姥的老脸上绽开笑容,“都这么大了,小五呢?”

“他们在滨海。”凌冬至被她这样看着,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变成了小孩子,而且还是跟在大人腿边要糖吃的那种小孩儿,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身体还行,就是不怎么走远了。我妈特别想你们……”

姨姥眼圈有点儿红,“是我让她没事儿别回来的。咱们村这个地方来回费劲,在外面的人都忙,折腾不起。他们都好就行。我们这里也装电话了,回头你把电话号码给你妈,让她给我打电话。”

凌冬至连忙点头。

推他进来的中年妇女是姨姥最小的孩子,老公带孩子回爷爷奶奶那边去了,所以过来陪着母亲住段时间。凌冬至要管她叫姨。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都各自成家了。姨姥的丈夫去世很早,她一直是自己住,儿女住的都不远,平时轮流过来照顾她。村子就这么大,来回走动也没什么不方便。

亲戚们很快就聚到一起,大概是村子里难得有走亲戚的,左邻右舍也带着一些吃食过来凑热闹,叽叽呱呱像赶庙会似的。一个村子里住得久了,细细算起来大家差不多都连着亲。凌冬至从来没有一下子看见这么多的亲戚,心里的感觉特别新奇。当然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冬至出生那天夜里下的那场大雪。仿佛只有那场令人印象深刻的大雪才能把他们和眼前这个漂亮陌生的青年联系在一起。

“头一天就开始变天了,”凌冬至刚认的大舅搭着他的肩膀,神色感慨的不得了,“那个风刮的哟,根本都出不去门。门上、窗上都挂着这么长的冰溜子,冻死个人。”

邻居大妈说:“半夜里就让人睡不稳,地面晃啊,后来人都说是山里地震了。”

凌冬至心说怎么说的老子好像邪魔出世一样,不但下大雪还地动山摇的……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附和,“大冬天,又下着雪,真要地震了,咱们就在山里能往哪里跑?还好没震到咱们这边来。”

姨姥也感慨,“你爸回来的时候,小五已经叫唤了一夜一天了。难哟。第二夜的时候熬到半夜谁都熬不住了,被你爸赶回去睡觉。他一个人守着。冬至啊,说起来你还是你爸亲手接生的呢。”

凌冬至为自己老爹的多才多艺震惊了一下,“他从来没说过。”

“后怕呀,”姨姥拍着他的后背叹气,“那时候村里的老人都说小五难产,怕你们母子两个都熬不过来。你爸那会儿脸色也变了,赶我们出去的时候说谁也不许过来,就算这娘俩要走,他一个人送就好。”

凌冬至听的心惊肉跳的。难怪他出柜的时候他爸妈那么容易就松口了,搞了半天原来是因为自己生的费劲,他们不敢对自己有啥要求。

凌冬至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还好,还好,”姨姥说着也是一脸后怕的表情,“早上起来的时候你爸眼睛还都直的,幸好你们娘俩没事。”说着姨姥又笑了起来,“大伙儿都说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儿,比别人家刚出生的娃娃都干净漂亮。一逗就笑,一点儿也不怕生。”

村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凌冬至他姨也笑,“你知道你生下来的时候多大么,都快九斤了,那胳膊腿胖的……难怪你妈生的那么费劲。”

凌冬至也跟着他们笑了起来,心里的滋味却复杂到了极点。他似乎有些理解他爸为什么不愿意他来这里了。因为他在那一夜险些失去了妻子和儿子,他对这个地方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恐惧。而凌妈则是在长久的挣扎之后,和丈夫儿子团圆了。这个地方并没有留给她太多痛苦的记忆。

而自己的出生真的好像带着某种邪恶的寓意,地震、大雪,差点儿害老妈没命,还把自己老爸吓了个半死。当然这个迟来的消息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就是了。

凌冬至决定跟凌立冬再通通气,坚决不能把他上山的消息透露给老爸知道。

热闹了一天,回到姨姥给自己收拾好的房间时已经过了九点。山里人没有那么多的夜生活,到了这个时间,整个村子都已经静了下来。凌冬至头一次睡这种烧的很热的土炕,觉得浑身燥热,索性爬起来推开窗吹吹凉风。

山里的夜晚有种异乎寻常的静谧。月亮像一个硕大的银盘似的低低挂在山谷的上空,明亮的月光映照着整个山村,院子里的那两颗大树的影子被拉长,斜斜地投在窗外的台阶上,干枯的树枝丝丝分明。

眼前的画面像被清水洗过似的干净,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空灵之气。像来到另外一个从未曾触碰过的世界。

大自然给予视觉的感动,总是会轻易地撼动灵魂。

凌冬至心中有种突如其来的感动,随即升起一丝似有似无的遗憾。如果他能靠在那个人的怀里,眼前的画面似乎……会更美满呢。

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凌冬至抬起头,看见一道硕大的黑影掠过了头顶,围着那棵大树转了两圈之后,斜斜地飞了下来,停在了窗外不远处的木架上。

凌冬至起初以为是这是一只鹰。然而细看,又似乎不是。没有鹰那种锋利的感觉,嘴巴没有那么尖,眼睛也更圆。灰白的毛色在月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身体圆嘟嘟的,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可爱的感觉。

凌冬至隔着一道窗与它默默对视。他在心里暗暗琢磨如果这个时候去拿相机,转身的动作会不会将它惊走,就见它歪了歪脑袋,啾啾的叫了两声。

“真没想到,你竟然回来了。”

凌冬至怔了怔。他没想到这只鸟会主动跟他说话,很多野外的动物都对人类抱有极大的警戒心。

胖鸟朝着他的方向蹦了两下,嘀嘀咕咕地说:“你是那个被扔在外面的孩子,我记得你的味道。”

凌冬至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62、长毛的死胖子。。。

“我说我记得你的味道。”胖鸟蹦蹦跳跳地凑过来;很耐心地解释说:“你们族的人身上都有一种很奇怪的香味。嗯;就像山百合似的。我一闻就能闻得出来。”

“不是这一句。”凌冬至的脑子里嗡嗡直响,“是头一句。我是被扔出来的孩子……是什么意思?”

胖鸟连忙摇头;“不是扔出来。是被你们族的人扔在这个院子门口。让我想想,那时候是半夜,天还没亮呢。漫天大雪,把我的窝都……”

“你他妈的在胡说什么啊;”凌冬至觉得自己的思维完全错乱了;“我从来没有被扔出来过好不好,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老爹老妈不知道有多疼我。”凌爸凌妈都是特别宠孩子的类型,怎么可能把他扔出去?一定要扔的话,那也一定是扔凌立冬。

胖鸟像是不明白他在争辩什么,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说:“就扔在门口,后来有人从这个院子出来,就把你捡回去了。”

凌冬至,“……”

胖鸟见他不出声,以为他被自己说服,又在木架上蹦跶两下,语气也轻快了一些,“那个人是出来藏孩子的。开院门的时候差点踩到你,后来你哭了起来,把他吓了一大跳,他就把你抱起来了。”

凌冬至觉得口干舌燥,全身都像使不出一点儿力气,偏偏脑子里嗡嗡嗡地响个不停,让他什么都不能想。他身上仿佛压着什么东西,额头渗出大颗的冷汗,心中却有种大祸临头似的深刻的恐惧感。

“什么……什么藏孩子?”凌冬至听到自己声音变得沙哑,“往哪儿藏?”

胖鸟转动着自己的脖子到处看了看,不太确定地拍打翅膀指了指院子外面的树林,“就在那边。他把一个小小的孩子藏到那个树林里了。”

凌冬至浑身泛起寒意,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从皮肤上爆了出来。

冬天下着大雪的夜晚,谁会把小小的孩子藏到树林里去?除非那个孩子已经……

凌冬至的手紧紧抠在窗棱上,额头的冷汗滑过面颊,啪嗒一声滴在了他的手背上。他本/能地想反驳这头傻鸟的话,可是喉咙像是肿了起来,压迫着他的呼吸,让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这个温馨而美好的夜晚,在他开始憧憬他的爱情的时候,这个长毛的死胖子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邪恶使者,用一个他从来没有预料过的可怕的消息,将他自以为真实的过往击打的面目全非。

凌冬至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种可能性,自己竟不是凌爸凌妈亲生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呢?!

胖鸟絮絮叨叨地说:“那时候刚刚开始下雪,山里还不太冷。否则你早被冻死了。你们族里的那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悄悄问,还是我告诉他们这家里有人要生孩子了……”

凌冬至觉得麻木之中有一根神经猛然一痛,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你说什么?!”

“你们那个族的人不是都跟你一样么?”胖鸟在木架上蹦跶了两下,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了似的,“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啊,你等着。”

凌冬至看着它拍打着翅膀飞过院墙,肥胖的身体在院子里投下诡异的黑色影子。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然而这安静里却透出了一种不真实的味道。

凌冬至有一种刚刚做了个噩梦的恍惚感,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他想马上跑出去开着车离开,又想停在这里,看看那只故弄玄虚的胖鸟还会闹出什么花样。

不知过去多久,院子的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一团灰黑色的影子朝着这边快速地跑了过来。像只兔子,但是要比兔子圆润很多。那只胖鸟越过院墙,姿态悠闲地滑过院子的上空,停在了刚才的木架上。

“这是米团,”胖鸟说:“它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可以给我作证。”

米团很谨慎地停在了木架下方。灯光从窗口泻出,照着它灰黑色的毛皮,油光水滑。它看起来像是鼯鼠一类的动物,但是体型要大得多。凌冬至也不知道应该把它归到哪一个类别中去。

米团圆溜溜的眼睛在灯光下反射出琥珀般的光泽,亮的刺人。两只短短胖胖的爪子垂在肚子上,不好意思似的互相抓挠了一下,“那个……咳,你们族的人把你放在这家门口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呢。是两个人,男的,一个年轻,一个老一点儿。”

凌冬至麻木地看着它。

这小东西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屋子里的人把你抱进去的时候,那两个人还没有离开,就躲在那边的土墙后面。天都快亮了才回山里去的。”

凌冬至迟钝地反问它,“回……哪里?”

“山里。”米团用一副老气横秋的腔调说:“他们世世代代都住在山里。至于为什么会把你放到这里,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身上的衣服都破了,还带着伤。老一点儿的那个有一条胳膊断了,就那么拖着乱甩。”

凌冬至觉得一阵战栗顺着背后爬了上来。

米团看看他,像在判断他是不是相信了自己的话。然后它往后退让了一步,露出了压在肚皮下面一个圆溜溜的、鹌鹑蛋大小的东西,“这是那个断了胳膊的人留在你身上的东西。不过从院子里出去的那个人把你抱起来的时候从你的包裹里掉了出来,他没有发现。那两个男人也没有看见。呐,你也知道,当时已经下起大雪来了,到处都黑乎乎的……”说着,它用两只爪子把那个圆溜溜的东西朝着凌冬至的方向拨拉了一下,“就是这个,好像是你们族里的什么东西。”

凌冬至犹豫了一下,打开门走了过去。胖鸟忽闪了一下翅膀,犹豫不决地往旁边挪了挪。米团也十分谨慎地向后退开两步,将那个圆溜溜的东西孤零零地留在了台阶上。

隔壁房间里传来姨姥的咳嗽声,“是冬至吗?还没睡?”

凌冬至忙说:“姨姥你先睡,我上个厕所,马上就睡了。”

姨姥嘱咐了几句,自顾自睡了。

凌冬至走过去把那个圆溜溜的东西捡了起来,拿到手里才发现是一块乌突突的石头,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材质,像一种他没见过的矿石。乌突突的,灯光打在上面隐隐透出几丝浓绿的光泽。石头上开了孔,打磨的痕迹很粗糙,像是手工弄出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凌冬至压低了声音问那只大老鼠。

米团摇摇头。

“反正是你们族里的东西。”胖鸟说:“你没有闻出来吗,这上面也有你们族人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像山百合花。”

凌冬至并没闻出这石头有什么味道,就像他从来没注意过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一样。但是这个东西握在他的掌心里却有种奇异感觉,光滑又温暖,让他混乱的思维一点一点的恢复了平静。

“你们说的那个族,”凌冬至迟疑地看着它们,“他们人很多吗?”

飞禽走兽一起摇头。

“不知道还是不多?”

仍是完全一致的回答,“不知道。”

凌冬至的心微微沉了沉。他心里的感觉复杂到无法分辨,但是这一团乱麻之中,却很明显的有着对那些扔掉他的人所抱有的探寻欲望。他们特意把他放到有产妇的人家门口,他们躲在暗处看着他被抱进屋才离开,他们并不是要遗弃他,更像是迫不得已之下,不得不把他托付出去。在他们居住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们住在深山里?不经常离开?”

米团抢着回答,“很少出来。连这里也很少来的。如果是在山里遇到了,他们会躲开,不让别人发现他们。”

“为什么?”

飞禽走兽再次摇头。

凌冬至有些气馁,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相信它们说的话呢?

凌冬至的思维又回到他出生……哦,是他被丢弃的那个晚上。他仿佛看见他的父亲抱着一个早夭的孩子走出产房,想趁着昏睡中的妻子醒来之前把他偷偷地埋掉。然后他看见了躺在院门口的另外一个婴儿……

凌冬至想象不出当时的凌爸会是怎样的心情。

至于凌妈,他可以肯定她是不知道这一段小插曲的,否则她绝对不会兴高采烈地怂恿自己上山来看望她的族亲们。

凌冬至有些难过。

爸妈对他很好,一直都很好。

他想起出柜那天凌爸说的话,他说他会管凌立冬,但是不会管他……凌冬至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自己是家里的幼子,不必承担家庭中挑大梁的责任。现在想来,他的话里其实还有另外的意思: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约束他的终身大事。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凌冬至的眼泪流了下来。他胡乱地举着袖子擦了擦,可是有更多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滑过脸颊,顺着下巴滴滴答答地掉在衣襟上。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隔壁房间里再度响起姨姥的咳嗽声,才像个游魂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椭圆形的石头洗干净之后显得透亮了许多,深深浅浅的绿色,浓重的地方接近黑色,浅的地方泛着明艳的翠绿,模糊的纹路像一团缓缓滚动的云雾。

这是他的族人留给他的东西。

只有这么一块石头。除此之外,别无线索。

窗还开着,外面却已经空无一物,水银似的月光洒满了院子。

他就像在这如梦如幻的月光里做了一场荒诞的迷梦。

凌冬至病倒了。

天亮的时候,他的小表舅过来喊他起床,才发现他缩在被子里,烧的满脸通红。窗半夜的时候就已经关上了,但是房间里并不暖和。表舅把这一切归咎于这个房间好久没有人住,潮气太大,而且烟道似乎也出了问题。

这让他很是自责。

姨姥说这是因为刚换了地方,所以水土不服。她说她听见冬至半夜里睡不着,还跑出来上厕所,大概是没穿好衣服,冻着了。山里风冷,哪里能跟他们城市里相比呢。

村里的医生过来看过他,留下一包药草。姨姥在凌冬至的窗下支起小药炉,苦涩的药味飘了满院子。

轻易不生病的人一倒下总是格外惨烈。凌冬至断断续续地烧了三四天才算缓了过来,不过姨姥并不让他下床。她说生病的人就该好好躺着养精神。还指挥小表舅杀了院子里的两只母鸡给他炖汤喝。

凌冬至软绵绵地窝在被子里让姨姥帮他擦手,他们见面的时间并不长,然而被老人这样照顾着,他却没有丝毫别扭的感觉。

这是他的亲人。凌冬至有些苦涩地想,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上的联系。

“姨姥,我做了个梦。”凌冬至喃喃地说:“我梦见外面大树上的有只胖鸟,院子里还有一只胖胖的老鼠,它们跟我说话。”

姨姥和刚进门的表舅都笑了。

表舅放下手里的水果,笑着说:“冬至大概是看见外面那两只了。以前没见过,吓着了吧?这两只在我们村里活了好多个年头了,村里人都说这是成了精的东西,没事儿谁都不去招惹它们。反正山里吃的东西也多,它们也不会祸祸家里的吃食。”

凌冬至勉强笑了一下,“真的活很久了?”

姨姥笑着替他掖被角,“别不信。是真的。这院子修起来都多少年了,我都不记得它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做窝。那只老耗子也是,村里好多人都见过。也不怕人。说不定真的成精了。”

凌冬至在心里说:他们说的要只是个传说故事就好了。

63、以后再说。。。

庄洲拎着一桶酸奶从厨房出来;看见黑糖还趴在客厅门口晒太阳;蓝汪汪的眼睛半开半闭,也不知睡着了没有。三只小猫偎在它身边;那只棕色毛皮的狸猫干脆枕到了它的脖子上。黑糖居然也没躲开,就那么由着它枕着。

庄洲默默看了一会儿,走过去在它们身边坐了下来。睡在黑糖脚边的灰猫很警觉地看了看他,见他没有其他举动又放心地倒回去接着打盹。黑糖也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冲着它爹地晃了晃尾巴。枕在它身上的猫咪不耐烦地换了个姿势,黑糖侧过头在它背后舔了舔。

庄洲看着猫猫狗狗的互动;心里的感觉有些微妙。自己从小养大的儿子什么脾气他最清楚不过了,没想到自从凌冬至离开,这个被宠坏了的小少爷居然一下子就担起了照顾三只猫猫的责任,不但每天跟在它们身边跑前跑后的像个保镖,而且还把自己爱吃的东西都让了出来。甚至睡觉的时候都要守在它们身边。

庄洲简直有种“儿子被什么东西附体了”的错觉。更让他惊悚的是,三只爱炸刺的猫猫居然默许了黑糖的接近,并且心安理得的享受起黑糖的殷勤来。

是因为它们对那个人抱有同样的思念吗?

这真是一个令人伤感的猜测。

庄洲在儿子背上摸了两把,低声说:“黑糖,你是不是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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