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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日常重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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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灵簪有些茫然的望着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看向李扶摇,却发现对方的眼中也闪着同样的惧意。
果然,涂夫人摸了摸女儿的脸颊,又揉了揉李扶摇的发顶,爱怜的说:“阿簪,扶摇,我们要走了……”
“不!”涂灵簪红着眼起身,却被父亲轻轻按回座位。
涂夫人顿了顿,继而道:“夫妻有缘白首,实属不易,你们要耐心细心,要宽容,更要学会珍惜,彼此扶持,知道么?”
涂灵簪没说话。
李扶摇一眨不眨的望着四位长辈,缓缓而郑重的点头:“我们会的。”
一旁的李平秋又抹了抹眼泪。赵皇后附到儿子的耳旁,轻声耳语了几句。
正此时,屋外似乎凌空传来一声警告,“时辰已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声音似乎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耳旁,如天外梵音,飘渺不定。
涂氏和李氏夫妻俱是起身,朝屋外走去,踏着碎雪,缓缓走去最后一抹即将消失的夜色中。
“爹,娘!”涂灵簪忍不住追出去,却怎么也触不到那四道清冷的背影。
她回头,发现屋中的部将、妹妹,满屋子杯盘狼藉都如灭掉的灯盏般一点一点消失,回归冷寂,唯有李扶摇微红着眼眶,依旧站在原地看她。
天外的那人又高声唱到:“颠倒生死,逆转乾坤,用尔等来世,换她与他今生续缘。天道苍茫,逝者将息!”
远处,四位长辈的身形如烟般淡去,最后在晨曦的微风中散去。
一语惊醒,涂灵簪靠在李扶摇怀中,泪流满面。
睁着眼看着红罗斗帐,屋内光线昏暗,大红的喜烛燃烧到尽头,不知在何时熄灭。昨夜她与李扶摇欢爱时褪下的衣物,依旧凌乱不堪的扔在地上,并没有人为她叠好收拾。
外头没有烟火,没有喧闹,没有爹娘的红包。
她转头,李扶摇光身搂着她酣睡,两人肌肤相亲。
原来,只是一场梦么……
她摸了把脸上的泪痕:可她多么希望那不是梦。
李扶摇觉察到她的动作,睫毛几番抖动,缓缓露出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来。借着稀薄的晨光,他看到她眼角的湿痕,立刻担忧道:“怎么了,身体难受么,哪儿疼?”
涂灵簪摇摇头,埋在他光裸的胸前深吸一口气,哑声道:“我梦见你我的爹娘了。”
李扶摇怔了怔,道:“我也梦见了。”
涂灵簪讶异的看着李扶摇,说:“我娘说要我们耐心细心,宽容珍惜,好好扶持彼此。”
李扶摇吻了吻她的额头,笑着说:“我娘也跟我说了。”
“说什么?”
“她说阿簪是个好媳妇,要我有十分,就要拿出十一分对你好。”
涂灵簪笑笑,忽然低叹:“好想他们呐……”
“阿簪,你还有我。”李扶摇抱紧她,在她耳边低语:“我娘还说了,就算是死也要比你晚一天,所有的生离死别都不该再让你承受。”
涂灵簪正听得感动,却发现他的手顺着松开的衣襟摸了进来,在某个难以言喻的地方游走徘徊。
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荡然无存,她恼羞,一把抓住他乱动手低声道:“你又要做什么!”
“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李扶摇眨眨眼,一脸无辜道:“昨晚做了那么多次,你又是第一次,万一受伤了可就……”
“什么那么多次,也就两次……”涂灵簪一噎,忙改口:“不对,我没有受伤……哎哎,你别!”
“你这是嫌弃为夫没有伺候周全么?”李扶摇凶残的吻上她的唇,眼中的*如浓雾翻涌,他深深的望着她,哑声道:“本来顾及师姐是初夜,有心收敛,看来是我想多了。”
“不不不。”涂灵簪不断的往被褥里缩,企图躲避意欲直白的吻。
李扶摇却不放过她,将她从被褥堆里挖出来吻了个够。眼看箭在弦上了,涂灵簪一个擒拿扼住他的手腕,然后迅速拿起床边散落的腰带,将他的双手高举过头顶,绑在了床栏上。
李扶摇登时愣了,眨巴眨巴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涂灵簪。
他挣了挣,腰带有些松动,涂灵簪立刻扑上去打了个死结。
“……”
简直反了!李扶摇危险的眯了眯眼,说:“师姐,你做什么?”
涂灵簪疑惑道:“做什么,我能对你做什么?床笫之事,要适可而止……”
话说到一半,她看着李扶摇微红着眼角,一副受制于人任人宰割的模样,顿时玩心大起,撑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笑道:“突然还真想对你做点什么了。”
李扶摇挣了挣,瞪大眼睛道:“阿簪,别……!”
涂灵簪吻住了他,逗着他的舌嬉戏,却是浅尝辄止,在他追过来时撤出,挑眉望着李扶摇笑。
李扶摇浑身燥热,偏生又吃不着,顿时急得面上微红,眼神却越发深邃起来。
涂灵簪学着他的模样在他身上游走乱摸,摸到某处时,她稍一犹豫,加大了力道。
李扶摇似是痛苦又似是欢愉,闷哼一声,又忙咬住嘴唇。半响,他喘息道:“阿簪,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最好放手……”
涂灵簪笑:“怎么,不舒服么?做什么这么瞪着我,昨夜你对我乱来的时候,怎么就……”
话还没说完,她惊呼一声。
只听见伴着一声裂帛,李扶摇竟生生的挣脱了束缚,翻身压住涂灵簪,眯着眼笑道:“师姐,你惨了。”
涂灵簪想要反悔,终究是晚了。
她堂堂一代女侯,竟然破天荒在新婚的第二天没能下得了床榻……关于小师弟的真实实力,她半死不活的趴在榻上,长叹一声。
唉,不提也罢。
(完结)
第53章 番外李淮
二十多年前,有个寒门出身的状元郎,他空有满腹经纶和一身抱负,却因出身卑微而受尽长安望族的排挤。琼林宴上,状元郎懵懂无知,将漱口的清茶当成香茗喝进腹中,还故作风雅的点评一句:“齿颊留香,好茶!”
满座的达官显贵皆是一愣,随即发出了一阵恶劣的爆笑,嘲讽状元郎粗鄙寡闻,竟将漱口水当成香茶饮下。
状元郎一时窘迫万分,又羞愧又难堪,垂头绞手,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算了。
所有人都在嘲弄他,讥讽他,只有一个人例外。
太子李光湖。
在众目睽睽之下,太子端起面前的漱口清茶一饮而尽,轻描淡写的为状元化解了尴尬。
嘲笑声戛然而止,四周一片令人心惊的死寂。状元郎缓缓抬起低垂的脑袋,微微的讶异过后,他朝太子投去感激的一瞥。
太子说,他看到了秦宽眼中的烈火,那是豺狼才有的眼神。
太子要驯服他。
就这样,秦宽与太子结交,慢慢学会了附庸风雅,学会了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中勾心斗角。别人狠,他比别人更狠,就这样慢慢的爬上高位,成了太子身边最忠诚的一条狗。
再后来,他成了我的老师。
父亲被废黜东宫之位,逐出长安时,我才十岁。
离开长安城的那天,骄阳似火,却无法驱退我心中的寒意。他们说当今圣上长寿,我父亲等不及要做皇帝了,于是举旗逼宫谋逆。
可惜,没有成功。
但秦宽告诉我,父亲是被冤枉的。涂风起想扶植他的义兄李平秋上位,故而污蔑太子谋逆,诱使先帝废长立幼。
父亲是无辜的,都是涂氏的错。
我一直这么相信着,憎恨着,直到那一年,我见到了她。
父亲被下令永生永世不得踏入长安一步,因此从十五岁开始,我便代替父亲进京述职。就在这一年冬天,我遇见了她。
那个像太阳般灿烂张扬的少女,涂氏长女涂灵簪。
十四岁的她御前献武,明明身板还很稚嫩,却倚着一柄八尺长刀,光是往台上一站,便显得气势万分。
冬日稀薄的阳光洒在她明艳张扬的面容上,点亮了她嘴角那一抹张扬的笑,微风撩起她鬓边的长发,如丝、如线,缠住了我的眼。
对手嘲笑她:“涂家军里是没人了么,居然让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上场。”
她也不恼,倚着长刀勾唇道:“女娃娃上擂台不可笑,连女娃娃都打不过的你才可笑!”
十招,她只用了十招,便将那个眼高于顶的千夫长扫出擂台。
接下来的半天,她所向披靡,几乎所有挑战者都被她打得落花流水。她横刀而立,扬起下巴倨傲道:“还有谁要战!”
下边无人敢应。
看席上的涂风起兴奋的大吼:“好样儿的,灵簪!不愧是我的女儿!”
连皇帝也惊叹:“涂风起,你的这个女儿可不得了啊!”
我暗自握紧双拳,目光忍不住追随着她,在心中默默咀嚼着她的名字:涂灵簪。
我想结交她。
回封地之前,我鼓足勇气偷偷去涂府打听她,忍不住想多看她两眼。或许是我在阴暗中生活的太久,一看到光,便不要命的想要扑上去,明知会灼烧,会疼痛,却乐此不疲。
我没有见到她,听说涂风起带她出了远门,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我悻悻而归,却完全没料到她是去了北燕,接回了质子李扶摇。
从此,我的人生最后一丝光亮也覆灭,天翻地覆。
之后每一次入京,我总是想尽办法想与她相遇,想和她多说两句话。但每次都是擦肩而过,或是匆匆打个招呼,便各自东西……她的眼里没有我。
永远,永远,永远……
只有她的师弟,如今的太子,李扶摇。
我望着远处他们嬉笑打闹的背影,暗自握紧了双拳。明明脸上还挂着优雅得体的微笑,但内心早已千疮百孔……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尝到了嘴中的血腥气,却偏偏只能打碎了牙和着血水吞下。
我十七岁那年,父亲知道了我的心事。
他用儿臂粗的木棍将我揍了个半死,又将我关在阴冷的黑屋中三天三夜,没有吃没有喝,更可怕的是,没有光。
好疼,好冷。
父亲骂我: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仇人的女儿!
上赶着往上倒贴,别人还不把你当回事!
其实骂来骂去,也不过是一个字:贱。
等我奄奄一息的从黑屋里爬出来,我的父亲却病倒了,很严重。
临死前他拉着我的手,颤颤巍巍的想要触碰我身上青紫的伤痕,却又堪堪停在半空。
“我儿,疼么?”他问。
我摇摇头。
“别怨爹。”他干瘪的胸膛发出濒死的嗬嗬声,喘了半响,才虚弱道:“你没有……那个命……”
我流着眼泪恳求他,生平第一次对他说了谎。我说:“我不喜欢她,永远也不喜欢她。我会听你的话,求你不要死。”
他点点头,用尽全身力气攥着我的手,声音脆弱得好像芦苇,一掐即断:“答应爹,杀了涂氏,夺回……长安!”
说完,他鼓着浑浊的双眼死死的瞪着我,仿佛若是我不答应,他便会化成死不瞑目的厉鬼般。
我哭得很狼狈,很痛苦,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
父亲眼中的光彩渐渐黯淡,消失,满足的合上了双目。
父亲死了,我埋葬了他,也埋葬了曾经那个软弱的自己。
我和秦宽利用了楼皓的妒忌,将涂风起杀死在了塞北的厚雪之中。我以为涂风起死了,我就可以借助慕容恪的势力击败李平秋父子,最后君临天下。
可是,她却在此时站了出来,执意开战。
后来,她杀了慕容恪,打乱了我精心部下的局。
再后来,她世袭了爵位,成为我朝第一位女侯爷。
她顶着风,迎着浪,带着满身的腥风血雨,坦然面对世人的非议。有多少人怕她、巴结她,就有多少人恨她。
“她必须死。”秦宽说:“我们的计划,不能折在她手里。”
我不语。
秦宽抬眼看我,想从我脸上找出一星半点软弱的痕迹。最终,他沉声道:“听说,皇帝亲征回来后,就会给她和李扶摇指婚。”
我神情微动,虚伪的笑容下是满心的仓惶。
原来不管我如何努力,如何攀登,我永远不可能与太阳并肩,永远不可能得到她。
既然得不到……
“那便杀了她吧。”我轻描淡写的说。
她死了,楼皓将她的首级呈上来给我看。
只一眼,只看了一眼,我便心痛得无法呼吸。她平时那么干净清爽的一个人,有着那么明媚张扬的笑,可是死时却满脸的鲜血和污秽。
她的眼睛微微张着,黯淡无光的眸子充满了干涸的血迹,就那样静静的望着我,苍白的唇瓣微微张开,似是在无声的嘲弄。
嘲弄将我们玩弄于股掌的,不公的宿命。
我竭力忍住崩溃的情绪,挥退屋内的所有人,然后颤抖着伸出手,将她的头颅从木匣子里抱出来。
我打了水,一点一点擦干净她的脸,洗去她发丝上黏腻的血迹,然后找来檀木梳子,将她凌乱纠结的长发一缕一缕梳开。她的头静静的躺在我的怀里,眼眸微睁,似乎只有她死了,才会认认真真的看我一眼。
只是她苍白的唇依旧微微张开,无声的讥讽。
“我恨你。”我说。
视线有些模糊,我艰难的动了动嘴角,又重复一遍:“我恨你。”
下一刻,泪水止不住的冲刷而下。
紧绷的心弦断裂,我像是忽然失去支柱的木偶跌倒在地。我想要仰天长啸,我想要捶地痛哭,却最终只能艰难的张大嘴,无声的哽咽。
我浑身抖得厉害,将她的脑袋猛地按在胸口,试图用胸口的热度温暖她冰冷的脸颊,然而只是徒劳。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已经死了。
“……我爱你。”
这一句才是真话。
后来,我将她的一缕长发割下,放进了母妃留给我的香囊中。那只松绿的香囊,成了我永不取下的贴身之物。
再后来,她的尸首悬挂在城门口,被恶犬啃噬,后她的部将偷走了尸身,葬在灵山上。
后来的后来,我给她的坟墓立了一块碑。
无数次睁眼到天明,我曾问秦宽:“究竟要何时,我才能得到解脱?”
秦宽沉默许久,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山海经》有云: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同物既无类,化去不复悔。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
刑天反于天帝,被断首,却仍挥舞着大斧,永远的只能与看不见的敌人厮杀,战斗至死。
“精卫填海,刑天舞干戚,这世上很多的东西,都是要用无尽的痛苦和孤独换来的。”秦宽说:“主子,我就是刑天,你也是。”
在死亡中绽放,是我们的宿命,亦是解脱。
当我握着那只香囊,浑身浴血的倒在金銮殿上,生命在迅速的流失,但我的心从未像此刻一样轻松和满足。
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了。不用担心阴鬼索命,不会在半夜猛然惊醒。
我的故事已有了结局。那么愿来生,与你不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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