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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日常重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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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几乎是眨眼的一瞬,李扶摇的瞳仁渐渐涣散,满脸脆弱和茫然,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不断颤抖,似乎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陛下,做噩梦了?”涂灵簪赶紧倒了杯水过去,蹲在他面前,又心疼又难过,手堪堪停在半空中,似乎想要触碰却又有所顾忌。

李扶摇哆哆嗦嗦的就着她的手喝了半杯水,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她,似乎在试探什么。

良久,他松开紧握成拳的左手,望着满掌的鲜血,幽幽道:“你知道吗,这宫里有鬼。一个没有脑袋的无头鬼……”

他神经质地轻笑一声,说:“……她害了我父皇,又要来向朕索命……朕害怕。”

“……”

涂灵簪撕下干净的里衣袖子,帮李扶摇包扎好伤口,沉默半响,这才低而坚定地说:“不会的,陛下,别害怕,她不会来害你的。”

李扶摇茫然地看着她,似乎在揣测她的话是否可信。

片刻,涂灵簪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道:“你恨她吗,陛下?”

话一出口,涂灵簪就后悔了。

她低头,不敢对上李扶摇的视线。就当她祈求李扶摇没有听到,或是没有听懂她的话时,却听到李扶摇低哑的嗓音冷冷传来:

“恨啊!朕最恨她了!朕最恨她了……”

一遍又一遍,恍若催眠,仿佛梦魇。

尽管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再一次听到这话,涂灵簪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心痛,仿佛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嘴唇几番张合,却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第8章 楚王

涂灵簪一宿未眠,等李扶摇睡下后,便在外间打坐到天明。

天刚蒙蒙亮,天际微白,秦宽便派了个小太监来催李扶摇早朝,涂灵簪命下边的小宫女们准备好洗漱衣物,自己亲自唤李扶摇起了床。

大概是昨晚做了噩梦的缘故,李扶摇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差,眼下有一圈不太明显的淡青色。在伺候他更衣时,涂灵簪可以感觉到李扶摇偶尔投来的试探目光。

她知道,由于昨晚自己没头没脑的那句‘你恨她吗’,李扶摇多少有些怀疑她了。

李扶摇从小就聪慧机警,哪怕这三年他心性大变、游手好闲,他也依然是个聪明的昏君。

这么说可能有些不伦不类,但不知为何,曾经面对十万敌军也不曾胆怯过的女候涂灵簪,此刻竟有些不敢直视李扶摇的眼睛……她怕一对上他的视线,就会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悲伤。

没想到自己换了具身子,性格也跟着变得伤春悲秋起来。

好在没过多久李扶摇便上朝去了,涂灵簪这才松了口气,从这种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中解脱出来。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放了晴,春光融融,殿门前的十来株粉桃开得正艳,涂灵簪将李扶摇的内室清扫干净,便决定到前殿去晒晒太阳。

她已经有好几日都没练过功了,这来仪殿到处都是重兵把守,把守的人还是自己曾经的部将,因而她不敢贸然练功,怕露出马脚,心下已憋得十分难受。

前殿的海棠花成簇成簇的开着,好似团团粉白的霞云飘落人间,涂灵簪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沁人心脾,神清气爽,好似一身的霉气都随之消失殆尽。

涂灵簪一路赏玩过去,忽见花丛中有几只金色的蜜蜂起伏飞舞。

涂灵簪凑近一瞧,只见这几只蜜蜂浑身呈金色透明的状态,浑身好似琥珀雕琢而成,它们穿梭在花丛中,却并不采蜜,只在距离涂灵簪一尺远的地方上下画圈舞动。

涂灵簪摸出怀里一直携带的‘千里追踪’,那几只蜂儿果然闻香而来,停在瓷瓶上不动了。她忍不住伸手点了点那几只奇异的蜂儿,忍不住抿唇一笑,心想:

金灵蜂果然名不虚传!想必,乌鸦也在这附近了罢。

正想着,忽见墙头飞来一个圆滚滚的球,正巧落在涂灵簪面前。

涂灵簪看了看,原来是一只装饰着红穗子的鞠,穗子上还镶着一只铃铛。这般花里胡哨的装饰,倒让她想起曾经认识的一个少年。

随即,鞠的主人在墙那头喊道:“里头有人吗?”

那是一个少年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嗓音,想必是某个贵族世子。

涂灵簪拾起那只鞠,应了声。

那少年道:“劳烦姑娘,帮我把鞠扔过来。”

涂灵簪把鞠轻轻一抛,随即旋身一踢,将那只像绣球一般花里胡哨的鞠踢了过去,还不忘给出自己的意见:

“这位公子,你的这鞠用猪膀胱填充毛发做成,分量太轻且不禁踢。不如用柔软坚韧的小鹿皮为元囊,内里填充米糠,踢起来才更尽兴。”

闻言,墙那头叮铃铃的铃铛声骤停,半响没了动静。

涂灵簪以为那蹴鞠少年已经走远,便转身门口走去。估摸着李扶摇快要下朝了,她得回去布置早膳。

谁知到了门口,差点与一少年迎面撞上。

只见那少年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锦衣华冠,面如羊脂暖玉,怀中紧紧抱着一只缀着红穗子和铃铛的鞠,与李扶摇颇为相似的眉眼间水光灵灵,流露出几分青葱和可爱。

涂灵簪一愣,没完没料到这只鞠的主人竟会是他。

李扶摇的同胞弟弟,楚王李扶疏。

不同于李扶摇的清冷孤傲,他弟弟李扶疏从小便活泼开朗,眉眼含笑,小的时候常常缠着她玩蹴鞠,弄得李扶摇还吃过醋。

记忆中的小少年已经长得跟自己差不多高了,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没有半点杂质。涂灵簪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流淌过,她屈膝行了行礼,柔声道:“楚王殿下。”

“你认得我?”李扶疏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问道:“刚才帮我捡球,同我说话的人是你么?”

涂灵簪点头:“是我。”

“你怎么知道要用米糠填充的?”还未等涂灵簪回答,他又迫不及待道:“曾经有一个人给我做过一只鞠,也跟你一样是用小鹿皮做的,十分好看。但是后来,我不小心将它弄丢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言语间透出几分难以掩饰的难过:“我也尝试过用鹿皮做元囊,想要做出和那个人一样完美的鞠来,可无论我怎么做都不对。无论朝里面填毛发,破布,还是棉花,都不对……却原来,要用米糠吗?”

涂灵簪一怔,喃喃道:“……那个人?”

“是啊,除了皇兄外,她是这个世上我最崇敬……”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李扶疏猛地止住了话题。他警觉地瞥了涂灵簪一眼,闷闷道:“你还不曾回答我的问题呢!谁告诉你这蹴鞠的法子的?”

涂灵簪强忍住想要揉他脑袋的*,灿然一笑:“别人告诉我的。”

今生今世,只要还有一个李家人记着自己,崇敬自己……这便够了。

“是谁?那个人是谁?”身后,李扶疏瞪大眼睛,还在喋喋不休的追问:“你住在来仪殿,是皇兄身边的人么?为什么以前未曾见过你?可是新来的?”

“殿下你猜。”

“……”

正巧李扶摇下朝回来了,李扶疏刚转身打算溜走,便被自家哥哥抓了个正着。

李扶摇在席间盘腿而坐,懒洋洋朝弟弟伸出一只指节分明的手,半闭着眼假寐道:“拿来!”

李扶疏宝贝似的抱着怀中的鞠,猫儿似的圆眼睛乞求地望着自家哥哥。

见他没动静,李扶摇悠悠然睁开眼,缓缓看向弟弟。

李扶疏一抖,忍痛将怀中的鞠递给哥哥,然后又爬回自己的位置,规规矩矩的跪坐好。

涂灵簪一边忙着给二人布菜,一边在心中暗自好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李扶疏还是这么怕他哥哥。

李扶摇自己没有个皇帝样,整天吃喝玩乐、游手好闲,对他弟弟倒是一如既往的严格。在秦宽严密的监控之下,朝堂人人自危,或力求自保,或同流合污,一片黑暗中,他却能护着弟弟纯洁如初。

或许,李扶摇不是个好皇帝,却绝对是个好哥哥。

李扶摇抬手,示意宫娥退下。涂灵簪挥退一干宫娥,自己退到门外守着,因为听力一向敏锐,故而能隐约听清楚里头二人的对话。

没多久,李扶摇依旧是那般有气无力的嗓音,清清冷冷道:“都快到了出宫建府的年纪,别整日想着玩。功课都做完了?”

李扶疏老老实实道:“做完了。”

李扶摇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又道:“策论都背了吗?”

“时辰还早。”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

两人沉默半响,李扶疏忍不住低声道:“皇兄,我不想背那些劳什子策论,不想读什么《臣轨》《王道》。”

“那你想干什么?”李扶摇嘲讽道:“将来就用蹴鞠来治国平天下?”

“治国平天下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李扶疏的声音有些激动。

闻言,李扶摇冷笑一声:“难道为兄还能护你一辈子不成?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找谁哭去?”

李扶疏不可置信道:“那你就别死啊!你怎么可能不在?”

“……”李扶摇想了想,漠然道:“我总有一天会死的。或许今天,或许明天……”

涂灵簪一怔:刚过及冠之年的李扶摇,为何会说出这般决然的话语?仿佛在生与死之间,早就有了抉择。

屋内,李扶疏喘了半响,才压低嗓音道:“明明皇兄您才是帝王,整日荒于朝政,任由奸臣摆布,却把我整日闷在房中读什么天子策论……皇兄,您让我上战场罢,我想替你守好这李氏江山,像当年涂……”

“闭嘴!”李扶摇低喝,冷冷道:“别提她的名字。”

“……”

房内死一样的沉寂,连涂灵簪都仿佛感觉心脏被揪紧,压抑得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李扶疏略带哽咽的声音响起:“皇兄,你把姐姐的那只鞠还给我吧。”

李扶摇气极反笑,冷哼一声,“滚!没有我命令,别踏出西昌宫一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李扶疏猛地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跑了。

涂灵簪看着阳光下,那少年单薄萧索的背影,没由来有些心疼。

屋内,李扶摇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放下象牙筷子,随手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忽然道:“御膳房该换人了。”

☆、第9章 玉玺

午休过后不久,礼部尚书送来一封折子,说是要从国库预支部分银两,以备不久之后的春狩之需。

涂灵簪和冷香伺候李扶摇起了床,刚刚午睡醒的李扶摇似乎还带着起床气,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撑着额头半眯着眼,半响才看清跪在面前的人是谁。

从国库预支银两不是小事,故而必须要皇帝亲自盖上玉玺,才能调动库银。

礼部尚书双手呈上折子,堆笑道:“陛下,丞相已经批阅过了,请您盖玺罢!”

李扶摇接过折子,随意翻开一看,见上面果然有秦宽的朱笔批阅。他点点头,起身走向内间,窸窸窣窣捣鼓一阵后,捧着个一尺来宽的铜盒出来。

李扶摇将铜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枚巴掌大的方形雕龙古玉,正是大殷至尊身份的象征——传国玉玺。

盖上印章,待礼部尚书离去后,李扶摇又小心地将玉玺放回铜盒内,重新锁回内间。

涂灵簪收拾好茶水,正要退下,却见一旁的冷香呆呆的望着内间出神,似乎在思索什么。

涂灵簪过去拍了拍她,问道:“冷香,怎么了?”

冷香收回视线,轻咳了两声,哑声道:“头有些晕,大概是昨夜着凉了。”

“春寒料峭,是要小心些。”说罢,涂灵簪伸手,想要去试探冷香额头的体温。

本是一番好意,却被冷香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冷香勉强笑道:“大概是有些风寒,今晚怕是不能守夜了。”

涂灵簪压下心头的疑惑,道:“今晚我来守夜,你好生歇息罢。”

冷香道了谢,便匆匆回了房。

涂灵簪看着刚才被她抓住的右手,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

子时已过,万籁俱寂,整个来仪殿陷入酣睡,唯有窗外偶尔透出几声稀疏的虫鸣。

不知何时,一抹乌云缓缓笼住了西沉的月,阴影缓缓蔓延,包裹了整座大殷宫。

忽然,一阵诡秘的疾风袭来,将寝殿的蜡烛尽数吹灭。几乎在同一刻,涂灵簪警觉地惊醒过来,视线投向窗棂上显现的阴影。

窗外那道鬼鬼祟祟的人影试探半响,接着,一杆尖细的竹节刺破窗户纸,吹进来淡淡的白色烟雾。

涂灵簪赶紧闭气,佯装被迷晕的样子,一动不动地闭目躺着。

待烟雾散尽,门外的黑影轻轻推开门,潜了进来。涂灵簪几乎要竖起灵敏的双耳,才能捕捉到此人的脚步声,看来,这个不速之客的功力不低。

神秘客踢了踢涂灵簪,见她一动不动,这才轻轻朝里间摸去。

这时,涂灵簪悄无声息地睁开眼,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个蒙面黑衣人略显纤细的身影。

来仪殿日夜有重兵把守,这个黑衣人却能越过重重布防潜入寝殿,若非武功极高,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内贼。

涂灵簪悄悄隐在拐角处,透过轻薄的帷幔朝里望去,只见那黑衣人在李扶摇的衣物里翻找了一阵,似乎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然后,黑衣人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榻,拔出匕首,缓缓接近沉睡的李扶摇。

涂灵簪心下一紧,以为那黑衣人要谋杀李扶摇,正要出手相救,却见那黑衣人从李扶摇的脖子上挑出一把用细链拴着的钥匙,用匕首将链子割断后,便拿着钥匙下了床。

见黑衣人并没有伤害到李扶摇,涂灵簪松了一口气,继续躲在角落里。她倒要看看,这人到底要偷什么东西!

黑衣人在床榻边摸索了一阵,似乎摸到了一个凸起之物,按下去之后,只见床榻下的机关突然开启,横出一个带锁的屉子来。

黑衣人拿出方才从李扶摇身上偷来的钥匙,接着一阵锁孔转动的声音,屉子咔哒一声被打开,然后,黑衣人从中摸出来一个眼熟的铜盒。

涂灵簪眯了眯眼。原来,这人是奉命来偷玉玺的。

正巧她好久不曾活动筋骨了,不如就拿这黑衣人来试试手罢!

如此想着,她随手抄起身边案几上的一个香炉,朝那黑衣人扔去。

黑衣人正沉浸在得手的喜悦中,冷不防一只香炉带着呼呼风声,准确无误地砸上自己的右手,只听见当的一声,刚到手的铜盒被打落在半空中。

几乎是电石火光的一瞬,另一道身影从角落里窜出,稳稳地接住了铜盒。

涂灵簪一手稳稳地托住铜盒,一手擦燃火引,将桌上的一盏琉璃灯点燃。只见昏黄的灯光下,她侧身而立,桃花眸子一转,将视线投在黑衣人身上,笑道:

“身体好些了么,冷香?”

那黑衣人一愣,拔出匕首做出防备之态,咬牙道:“是你!”

涂灵簪但笑不语。

她早就怀疑冷香是秦宽派过来的眼线,故而留了个心眼。今天下午,冷香那直勾勾地盯着玉玺的眼睛再次让涂灵簪起了疑,况且,冷香抓住自己手腕时的力度全然不似一个普通女子。

手劲大,步履轻而稳,冷香有武功,而且武功不低。若不是自己警觉,今晚恐怕冷香就得逞了!

只不过,秦宽要她来偷玉玺做什么?

正想着,那冷香拔出匕首对着涂灵簪刺了过来,压低嗓音恨声道:“萧尔雅,你是过来同我抢功劳的吗?”

抢功劳?莫非,冷香将她认成自己人了?

涂灵簪眼睛一转,侧身躲开她的攻击,随即手肘一顶,狠狠地撞在冷香手臂的麻筋上。冷香吃痛,震得匕首从她手中飞了出去。

闪着寒光的匕首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准确无误地落到涂灵簪手中。

涂灵簪把玩着匕首,接上她的话题,道:“是啊!这般好事,我岂能不分一杯羹?”

冷香丝毫没有意识到涂灵簪在套她的话,只捂着发麻的手臂道:“你别意气用事!若是坏了秦相的计划,你我都得死!”

涂灵簪歪头,笑道:“什么计划?”

冷香以为她在装傻,急道:“登基之事万事俱备,只差这一枚传国玉玺,你……”

涂灵簪一怔:登基?谁?

莫非秦宽想取而代之,自己做皇帝?

正要再问,冷香却突然起了疑心,上下打量涂灵簪良久,惊愕道:“难道你……你不是秦相的人?可你明明,明明是他安排过来的!”

见冷香起疑,涂灵簪也不多废话,将铜盒放在一旁的案几上,手执匕首飞扑上去,瞄准了冷香的喉咙。

她这具身体力量不足,功力尚浅,只能依靠灵敏的招式取胜。若是一击不成,便极易被对方看出破绽。

‘铮’的一声,火光四溅,冷香不知何时拔出一把弯刀,格挡住涂灵簪的刺杀。

一击不中,涂灵簪已失去了先机,忙抽身后退。

冷香举着森寒的弯刀,冷然笑道:“还以为你多厉害!却原来是绣花功夫,有气无力!”

涂灵簪看了眼她手中的弯刀,沉声道:“你不是中原人。”

“没错。”冷香抬刀,猛地朝她冲过去:“你呢,你又是谁派过来的人?楼皓么!”

涂灵簪躲开刀刃,旋身绕到冷香身后,一手锁住冷香的手臂,一手将匕首狠狠朝她刺去,同时大喊道:“有刺客——”

冷香拧身挣开她,力气十分大,她桀桀冷笑道:“你尽管叫吧!我既是丞相派来的人,这四周又是丞相部下的兵,你以为会有谁来救你?”

涂灵簪心下一沉:她倒忘了这一点了!

冷香俯身一冲,欺身向前,喝道:“待我先解决了你,再杀了那狗皇帝!”

涂灵簪迎面一掌,与她对上。两人俱是被内力一震,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冷香用的蛮力,看招式倒像是鲜卑人。涂灵簪不动声色的将被震得发麻的左手藏到身后,冷静道:“你若杀了皇上,秦相到哪里去找一个这么听话的傀儡?”

闻言,冷香笑道:“待玉玺到手,自有真龙天子上位,何须傀儡?”

涂灵簪从冷香口中的只言片语可以推断:秦宽或许并不满足居于幕后,他想要得到玉玺,取而代之。一旦秦宽顺利拿到玉玺,李扶摇这个傀儡皇帝便没了用处,只能成为一枚弃子。

两人在黑暗中无声地过了二十招,涂灵簪体力不支,落了下风,冷香逼杀上来,招招致命。渐渐的,涂灵簪被逼至角落,接着,冷香一刀砍在她的肩上,鲜血几乎立即就淌湿了半只手臂。

涂灵簪受伤吃痛,却不避不闪,左手死死地抓住冷香持刀的手腕,不让她有机会逃脱,右手趁机将匕首狠狠朝冷香刺去。

冷香被涂灵簪用身体禁锢住,逃脱不能,只能仓皇侧头避让,‘嗤’的一声,匕首扎进了她的肩膀,差一寸就会割断她的颈动脉。

冷香吃痛,变得更加狂躁起来,她握刀的手再次用力,涂灵簪顿时痛的两眼发黑。

涂灵簪颤抖着拔出匕首,正想要拼死再刺上一刀,却忽的听见冷香一声惨叫,手上顿时脱力,跌跌撞撞的朝后倒去。

涂灵簪捂住深可见骨的肩膀,费力睁开眼一看,模糊的视野中,只见冷香的后背上被利刃刺出了一个血窟窿,而李扶摇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手中握着一把漂亮的象牙骨雕匕首,匕首上,猩红的鲜血正蜿蜒淌下……

他看着她,如同在审视一只蝼蚁,眼神比万年积雪还要阴冷。

也许,今晚他如同蛰伏的猎人般,躺在床上看了一场好戏。

他听着她们的谈话,看着她们厮杀,看着她在挣扎……然后在最后关头出手,给这段可笑的阴谋来了个漂亮的结尾。

涂灵簪失神地望着面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视线越来越模糊,最终,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第10章 匕首

蓝天,白云,西风卷集着火红的枫叶,一切仿佛朱砂晕染。

安国侯府,十五岁的涂灵簪坐在一株百年枫树下,头顶似朝霞垂落,脚下如烈焰堆成。她穿着钴蓝色的上襦,系着一袭热烈如火的团花红裙,乌黑的长发用金笄绾起,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象牙骨雕匕首,正低头入神地削刻着什么。

西沉的红日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一切静谧得如同画一般。

突然,疾风骤起,红于二月花的枫叶舞于半空,杀气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迸射,下一刻,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刃横到了涂灵簪的面前。

她似乎早有预料似的,不急不躁,甚至连手上的功夫也未停,只微微侧头,躲过刺来的一剑。

那突然出现的黑衣小少年不甘心似的,又顺势将剑横扫而过,涂灵簪利落地弯腰,剑刃从她背上错过。黑衣少年手势不及,被涂灵簪一掌劈至手腕,长剑脱手,铮的一声掉落地上。

风停,被剑气带起的枫叶重新落回地上,尘埃落定。

涂灵簪旋身飞上枫树,鬓边垂下的发丝飞舞,和红蓝的发带交缠在一起,明艳动人。她将双腿悬空坐在树干上,朝黑衣少年狡黠一笑:“你的气息和脚步出卖了你,扶摇。”

李扶摇郁卒的拾起剑,闷闷不乐。

涂灵簪扑哧一笑,安慰道:“能从我手中过三招,已经有进步啦!”

李扶摇挽了个剑花,还剑入鞘,道:“师姐在做什么?”

“哦,这个呀,”涂灵簪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将手中一支巴掌长的小竹笛晃了晃,道:“给乌鸦做的。他说话不方便,有了这个,便可以随时以笛哨联络了。”

说罢,她放在唇边一吹,登时一声清脆嘹亮的哨声响彻晴空。她朝李扶摇眨眨眼,侧首一笑,问道:“好听吗?”

李扶摇望着她那比枫叶更为艳丽的笑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李扶摇有些羡慕的盯着那支短笛,好奇道:“乌鸦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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