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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怨偶-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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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如失笑道:“哪有这样贬人家的,高门的话亲族一大串,讲究的规矩更多,只怕裴大郎更是受不了那些拘束,我看他这人挺有担当的,兴许有了孩子,就知道给家人留些余地了呢,这终究还是没遇到喜欢的人罢了。”

她说完话却听到许宁不再说话了,转过脸果然看到许宁埋着脸已经睡着了,睫毛长而翘,嘴唇薄薄的抿着,宝如替他拉了拉被子,心底陡然生出了一点柔情。

她轻轻起了身出门,看到银娘已抱着淼淼在院子里喂米浆和蛋黄,看到她起身笑起来,又悄悄提醒她:“娘子,其实你已过了三个月了,胎儿已坐稳啦,可以多陪陪姑爷的。”

宝如笑道:“他一路赶路,已睡着了,我看看有什么食材,做些好吃的给他。”当下下了厨房,小荷也在烧水,看到她来也笑:“相公好生记挂娘子,这种时候都偷偷进京来看你。”

宝如道:“家里说说就罢,出去可莫要胡说了,这可是不得了的罪。”

小荷吐了吐舌头:“娘子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宝如看了下食材,拣了才买的鹿脯切成薄片,做了个油爆鸡,炖了个枸杞羊排煲出来,趁热装了几个食盒,又放了一壶热好的羔羊酒,叫过小荷道:“你提着这食篮到前头燕居香铺那儿,和秦娘子说送给裴郎君的,注意点避着点人。”

小荷闻了下那香味道:“那裴大郎也回来啦?他最喜欢娘子做的菜,可要高兴坏他。”

宝如含笑不语,却又手下不停做起白糖糕来,等蒸好起来,差不多许宁应该就能醒了,这些日子为着自己怀孕贪嘴,也做过不少菜,却没有哪一天做得这般兴致勃勃,满心欢喜的。

☆、第83章一夕之欢

许宁是被食物的香味弄醒的,起来狼吞虎咽吃了不少,宝如抿着嘴笑,淼淼依偎在母亲怀里,拍着小手蹬着腿,一副也想尝尝的表情,许宁见了失笑,用筷子沾了肉汁喂她,见她笑得大眼睛成了小月牙,口齿清楚地叫了声阿爹,从宝如手里把淼淼接过来,亲了好几口道:“有东西带来给你们的,因怕引人注目,箱子在裴瑄那儿,一会儿让准能送进来。”

宝如走到一边去用干艾叶、红花等干草药丢进水里煮了一锅香汤来倒进浴桶,然后出来催他洗澡。

许宁泡进浴桶,微微有些烫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舒心地喟叹了一声,县衙里全是大老爷们,没几个会伺候人的,县衙里又什么都缺要什么没什么,天冷大家也都懒得洗澡,顶多泡泡脚搓搓身子,他闭上眼睛舒服地靠在浴桶边缘,仰着头,然后感觉到有人进来,他睁了眼,却登时慌忙站起来去接水:“你简直是胡来!有孕怎么能提水?”

宝如抿嘴一笑:“不重,过来我给你洗头发。”

许宁湿漉漉地接了壶过去,宝如视线却在他左手上臂那里转了转,他的皮肤被水烫得通红,左臂那儿有一道已经愈合的刀疤,她伸了手去摸了摸:“疼吗?”

许宁脸皮也不知是不是被热水薰的,有些红:“不疼。”一边又坐回了水里,让水漫过了他的身躯,水里的干草药浮浮沉沉地飘着,宝如看他这般大姑娘的样子,忍不住调戏道:“躲什么?前生后世都不知看了几百回。”

说着一双眼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把许宁看得略有些不自在,脸被雾气蒸得湿漉漉的,连睫毛也是湿的,看上去越发勾出那一双眼睛仿佛蒙着水汽,似诉千言万语。宝如含笑坐到他身后去解他的发髻,松开头发,将一个木盆放在他脑后,里头用热水泡开了茶籽饼,头发浸进去后一缕缕散开,她拿了把梳子替他从头皮慢慢往下梳,一边浸洗一边用了皂角膏来揉搓,许宁被她按得舒服,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时不时还轻轻哼一声。

宝如一边洗一边问他:“青城那边累吗?做县令每日做什么?”

许宁低低道:“无非催苗收税,巡防断讼,有案断案,无案查案,你相公我连相爷都当过,一个县令那是绰绰有余。”

宝如听他吹牛,只觉得好笑,只道:“前儿太皇太后薨了,听宋晓菡说,张相不行了?”

许宁道:“嗯,太皇太后一直力保他,如今太皇太后一去,他那相位坐不久的,我那座师王歆便是这一次起来的,他平日看很是刚正,后来我想着他多半后来投靠了太后。”

宝如道:“那现在也是?”

许宁道:“现在还不是,他一贯自诩清正,自然不会靠向宫中,也看不上,当年大概还是官家太过激进了。”

宝如道:“那现在官家什么都不做好吗?”

许宁笑了声:“有句话你听听就过,莫要出去说,不怕皇帝憨,只怕皇帝干,这意思就是宁愿皇帝无为,朝廷大不了因循守旧,朝堂各方势力倒能互相平衡着,若是皇帝忽然想要干些什么,这就有新人出来迎合,有人反对,有人借机,有人趁势,所以越往顶上之人,若要做件事,那须得反反复复想清楚了才能做。”

宝如噗嗤笑了声:“你如今这胆子是越发大了,这满口的忤逆犯上的言语。”

许宁道:“我胆子一贯很大。”

宝如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替他按着眉心:“胆子大还皱着眉?”

许宁展眉笑了下:“我是愁你啊,你一个人在京城我怎么放心?我已写信给你爹娘,看看他们能上来不。”宝如道:“大冷天的叫他们来做甚么,前儿你爹娘来,住了没几天就又一溜烟的回去了。”

许宁道:“信里看到了,裴瑄也和我说了,我爹娘一贯如此,你不要为他们生气,我也是无法了,只能想办法让他们一直留在家里。”

宝如奚落他:“你这孝子我还不明白么?口上同我这么说,其实我若是真怎么了你爹娘,你可就急了。”

许宁嘴角含笑:“你刀子嘴豆腐心,何尝会做什么?”

宝如冷嗤了声不理他,许宁只好逗她说话:“官家如今怎么样了?”

宝如道:“还不是那样,中秋照常宴请了内外,前儿徽王府请过我和你娘去了一次,贵妃见了下我,看上去好差,自怨自艾的,我觉得她这般,只怕生孩子可不好生啊,人瘦得就只剩下两只眼睛了。”

许宁道:“她毕竟出身一般官宦人家,原也是当娇女养着的,她爹的位子还是她做了贵妃以后稍微提了提的,官家当年是徽王府次子,本也不需她做甚么,大概本来也只是紧张,结果时鱼一桩事,后来又是你进宫的事,闹成那样,多少有些慌。”

宝如道:“可见宫里至高之位,好歹也是一品诰命了,仍是如此,倒不如做个普通妇人,至少半夜肚饿,能推相公去买。”

许宁脸色微微一黯:“我如今却也做不到。”

宝如道:“没关系,只要你别替别人买——说真的,听说蜀女多才,戏本上又说出过女状元的,许大才子没遇到个卓文君,也总该有个薛涛吧?红袖添香磨墨,也算雅事一桩。”

许宁含笑:“蜀女多才不多才我不知道,但有一样特产很是有名。”

宝如问:“什么特产?”

许宁正色道:“这样东西用大米小麦做原料,用肉桂、当归等中药材制曲,然后用泉水酿造而成,色泽红棕、酸味柔和、醇香回甜、久存不腐,川菜少了它就不能成菜,正是保宁干醋,我已买了一大瓮收好,一会儿便让裴瑄送来,正可解夫人之忧。”

宝如先听到吃食还认真听着,待到许宁说到干醋,噗嗤一声就笑了,用手在他肩膀拧了一下:“许相爷是不是在转移话题?”手下肌肉居然紧实坚硬,她微微讶然了一下。许宁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含笑:“有没有遇到蜀女,还请夫人亲身验之。”

……

银娘提着一大壶热水靠近净房,正要推门,却听到里头扑啦啦有水花的声音,银娘停手侧耳倾听了一下,蹑手蹑脚又走开了,到了半个时辰后,她又提了水来,看到净房门已打开,地上地下全都是水,夫妻两人都已换了干净的棉纱面丝绵袄窝在里间床上,许宁懒洋洋地拿着布巾在替宝如擦头发,脸上有着餍足的神情,宝如则窝在被子里闭着眼睛,脸上酡红。

都收拾干净后,许宁在炕上抱着淼淼,看宝如翻看外头裴瑄叫了几个小子扛过来的大箱子。

除了些蜀地特有的各色笺纸、扇子扇坠、胭脂汗巾、蜀绣蜀锦、茶叶等特产,外有拇指大小的彩泥人,一摆就两只小公鸡对着啄米的木偶、皮影灯、鲁班锁、空竹等玩具全用匣子装着,许宁便捡了那些玩具来一样一样的与淼淼玩乐,宝如一边理着那几样蜀锦一边问:“什么时候回去?”

许宁道:“明天就走。”

宝如讶然:“这么仓促!”又有些担忧:“会不会太过匆忙?”

许宁含笑:“跋涉千里,只为一夕之欢。”

宝如脸一红,看了眼正在专心致志玩那小公鸡的淼淼,正色道:“你那边可安排好了?若是被人参个擅离任所、疏忽职守可了不得。”

许宁道:“无妨,县里诸事我安排妥当,他们只以为我到了州里办差,如今县衙被我整治得铁桶一块,倒是你这里需得再安排妥当,否则我实在安心不下,如今我那边诸事已定,我让裴瑄留在京里,你但凡出行一定要唤他随行,宅子里他入住不便,让唐远住进前院,他是你族兄,有事也能当个报信的用了,待到过完年开春天暖了,你爹娘上京,裴大郎再回蜀地。”

宝如道:“我这里天子脚下,住得离皇宫又近,你那儿穷山恶水的,正是需要裴大郎的时候,还是让他过去吧。”

许宁正色摇头:“真不必了,我还有个刘渊,你别担心我,我那边招安了不少山匪,正在训练,裴大郎还收了几个徒弟呢,唐远若是知道,肯定要喊得嗷嗷叫。”

宝如忽然有些艳羡:“只恨我身子不灵活,这京里整日不是邀赏花便是邀做寿庆生,实在没什么意思,如今等到我生下孩子再等孩子大一些才敢赶路,都不知到什么时候了……”她脸上表情恹恹,低下头弄那些小东西,许宁看过去只看到她乌发如云,耳垂缀着枚银丁香,貂裘领中颀长脖子被深黑色貂毛一映,肤光如雪,许宁喉结动了动,他其实比宝如还要郁闷,却仍是不得不安慰她:“很快就好了,正好那儿也不好住,等你一切都弄好,我就收拾好了,一切妥妥帖帖,迎接夫人大驾光临。”

☆、第84章拔刀相助

许宁匆匆来去,四邻不觉,只有裴大郎果然留了下来,唐远果然入住了前院,也不知许宁还是裴瑄和他说了什么,俨然一副护卫的姿态,十分骄傲认真,日日晚上睡前都要检查一遍火烛锁墙,才枕着长枪入睡。

裴瑄不知去哪里弄了个木哨给宝如挂着,只说有急事便吹,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宝如实在是哭笑不得。不过亏得他们这么一弄,她确实感觉到安全妥帖许多,夜里也睡得更安稳了。

京城连日大雪,她既挂念匆匆赶路的许宁,又思念着家里的爹娘,家里的九九消寒图一瓣一瓣的染上,又教呀呀学语的淼淼读九九歌,淼淼学语甚快,很快便已会朗朗上口的念“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看杨柳……”

接近过年的时候,宫里传来了好消息,安贵妃诞下大公主,官家大喜,直接给了大公主“荣华”的封号,又赏赐了安家不少东西。

宝如得知是个公主,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气,一是能平安生产倒好,二是安贵妃生个女儿,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倒都是安了不少人的心,贵妃深受荣宠,根基浅薄,又与皇后前后脚怀着龙嗣,本就万众瞩目,如今是个女儿,再下一胎不知何时,皇长子地位稳固许多,而安贵妃本就不是个争先要强的,也算是得了安宁了。

过年后朝中例行放假,京里越发热闹得沸反朝天,日日都能听到鞭炮声,宝如肚子一日比一日大起来,待到十五上元节,满京城的放灯,君民同乐,这在京城是一年盛世,满京城的人这一夜无有不看灯的。宝如在家窝了一冬,算算日子还有两个月便要临产,想到淼淼也都能走路了,正是最贪新鲜的时候,哪有不想看灯的,想来想去还是提前在庆丰楼重金订了一间临窗的包间,方便看灯,正好亲近的秦娘子、唐远两兄弟都一同邀上了,裴瑄自不必说,是要护送她们一路前往的。

到了上元这日,酉时未到,裴瑄便已到了门外带了马车来接宝如,防着入夜后路上人多不好行走,宝如毕竟身怀六甲,挤不得,唯有提前出行。宝如便已替淼淼打扮停当,带着唐定、银娘小荷上了车,出门看到裴瑄今日打扮十分醒目,他披了件玄色貂裘,帽侧却簪了支鲜红绒花,随着风中飘摇的帽带,无端便在凛冽中多了一份风流倜傥,她点头含笑:“这一打扮停当越发吸引小娘子们看了,裴郎今夜可有约?

裴瑄笑道:“许夫人莫要打趣,临出门秦娘子非要扯着我道大好节日莫要穿得太寒碜,她先去看几个老姐妹就过去,让我们先过去了。”

宝如点头又问裴瑄:“唐远呢?也不管他弟弟了?午时我困歇了一会儿,起来就没见着他了。”

裴瑄道:“他说怕庆丰楼被权贵抢了包间,提前先去占位子稳妥些。”

宝如失笑:“这京里如今哪有权贵敢仗势欺人呢。”

裴瑄点头:“这京里掉个砖头都能砸到三品官儿呢,不得不防,有个半大孩子在,遇到耍赖的他也能耍耍赖,遇到讲理的也不好意思和个半打孩子争位子,正合适。”

宝如笑得不行:“如此惫懒,竟像是积年的市井油子。”

裴瑄正经点头:“夫人锐眼如炬一语中的,可不就是积年的老江湖了。这京里呆了几年,每年为了看灯抢包间抢位子的事情可也见了不少,许大人将你托付给我们,那可决不能出纰漏的。”

宝如笑着登车,一路车辚辚而行,京城原是天下第一等繁华所在,路上人流已渐渐稠密起来,走上大街,处处都已扎上了灯楼彩棚,天尚未黑,却都已能看出雏形来,陈设的都是百戏及古玩人物景致,处处显出富丽升平来,最热闹的街道自然是大相国寺一代,今日那里正设醮坛,架起了高高的鳌山,香火好不旺盛,街头巷陌笑声不断,宝如她们一路行去,淼淼和唐定都喜悦起来,唐定一直指着外头的鳌山问这问那,淼淼则也学舌说话,两人倒像似在对话一般,煞是有趣。

因着路上人渐渐多起来,车子只能缓缓行走,一时却忽然听到前头有惊呼声马嘶声,宝如惊讶探头去看,裴瑄转头止住了马车道:“你们不要下车,前头似乎有事,我去看看。”说完一夹马肚子,急速向前奔去。

宝如抱着淼淼看着前头喧哗声越来越大声,心下有些不安起来,毕竟在她记忆里,有着一个并不美好的上元夜,虽然时间过去了两年,她却依然有着浓重的阴影,渐渐前头又传来了惊呼声,仿佛数十人一起叫喊的声音,然后又静了下来,只听到一个孩童大哭的声音,她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还是将淼淼交给银娘,嘱咐她看好淼淼和唐定,自带着小荷下了车往前头街道走去。

前边聚集了一圈人,宝如带着小荷走过去,远远便看到裴瑄站在一辆马车座位上,一手持刀,垂头而立,那雪花长刀垂下,有血滴自刀剑滑落,空气中有着血腥味,宝如心里抽紧,小荷连忙在前头开路,却惊叫一声低声转头道:“娘子别看!”

宝如却已看到地上横着一具马尸,却是无头,马头飞在一边,断口平滑,显然是被一刀斩下,天气寒冷,很快便被冻住,并无多少血液飞溅,只是前头却有一穿着斗篷的年轻女子抱着个女童,女童正放声大哭,那年轻女子将斗篷解下,将风帽替女童戴上,显然是不想让她看到那血腥场面,裴瑄在车上居高临下道:“那小娘子将你家孩子带走吧,莫要吓到孩子了,这里我来处置。”

那年轻女子抬头,众人微微有些骚动,原来之前她低着头又有风帽遮掩,众人看不出她相貌,如今抬头只看到她眉裁翠羽,眸如寒星,端的是眉目如画,眉宇间隐然一股清华尊贵之气,看上去也不过是二十出头,她身后跟着一个仆妇,面上有着惊惶之色。那女子道:“这也不是我家的孩子,我不认识她的,只是路上看她将被惊马践踏,所以情急护之,不知这里街坊哪位识得这孩子的父母,速速让人来领去。”

一时围观众人有人道:“那是街头张包子家的闺女,也不看好孩子,这上元夜也是能让孩子乱跑的?也不怕被花子拐走了,真是危险,多亏这位娘子了。”有人已是主动跑去找人,又有人道:“还得亏这位壮士一刀斩下马头,好臂力!果真神勇!”果然有人奔过来抱了那孩子,又对那娘子和裴瑄感恩不已,便要问恩人名姓,裴瑄只是笑着摆手请他们看好孩子。一时惊马的主人也追赶了上来,吓得面无人色,看到马头被裴瑄斩下,也并不怨怼,反感激不尽,裴瑄倒是从怀中掏了二两银子给他道:“你也不容易,这马肉好歹也还能买些钱,以后小心些吧。”

一时渐渐众人散去,那女子上前给裴瑄施礼道:“小女子姓李,排行居长,今日得恩公义举搭救,还请教名姓来日道谢。”

裴瑄眼上有了赞许之色道:“在下银杏坊裴瑄,你一弱质女子却能舍命相救陌生孩童,我也不过是拔刀相助,分内之事,当不得谢。”他看天上甚寒,那女子适才脱了斗篷,内里一身素色锦袍,身后那仆妇也并未穿甚么御寒的衣服,看上去倒像是忽然从甚么甚暖的地方走了出来的样子,并不曾打算在这街上长时间行走,想必也是忽然看到惊马,便解了身上的貂裘大氅递给那女子道:“此地甚冷,这大氅今日才上身,若小娘子不介意,先请借此御寒。”

那女子接过貂裘,抬头面上含笑正要说话,却忽然看到宝如立在一侧,大腹便便,脸上神情滞了滞,复又含笑道:“我当时也并未想太多……这里血污满地,还请贵眷先离了这里吧?”

裴瑄转头看到宝如,啊了一声道:“竟是让夫人久等了,我看到事情危急,忍不住出手阻了一阻,这里污浊肮脏,还请夫人上车。”一边匆匆看了看天色,与那女子拱手道:“这位娘子先请了,裴某还有事在身,先行告辞。”

宝如在裴瑄护送下上了车,从窗口看出去,看到那名女子仍站在路旁一侧目送车子,那貂裘并未披上,而是交给了身后的仆妇捧着,神情十分怅然,天空有一点点雪粒纷纷落下,那女子纤弱身形仿佛将随风而去。

宝如上了车便一直沉默,想起前一世的某一个上元夜,许宁回来和家里说过一件事:在街市上看到一名女子勇救一素不相识的孩童与惊马蹄下,那女子后来半边身子为惊马所踏,臂骨断折,他路过不忍,送了那女子前去医馆医治。

后来又有一日,他回来十分惊诧对她说,原来那名女子,正是孀居在家的永安长公主。

☆、第85章美人如玉

一直到了庆丰楼与众人会合,华灯初上,宝如虽然言笑晏晏,心情却十分复杂。永安长公主虽然许宁一直力辩与她并无瓜葛,但因有那一段英雄救美的过往,她一直是耿耿于怀的。后来有次与罗氏争吵,罗氏有次脱口而出我家许宁连公主都可以娶的,只有你还整日里不知足嫌东嫌西恁不知足!

后来许宁问罪后,听说她入了空门,她更是心里疑心着到底是如何的高山流水知音情分,才能让她在他死后遁入空门。

重生后长公主与殉情的柳大家,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难以拔除,虽然如今贪图一时安逸,与许宁又重新做了恩爱夫妻,却到底意难平,无论如何找不到当初那倾心相待的初心。

她心有些乱,却也一时理不清楚。

眼看良宵华灯,处处宝马香车,珠塔通天,莲花满地,四处都有丝竹歌声吟啸声起,旁边银娘与小荷一直在抱着孩子们指点欢笑,裴瑄则与秦娘子、唐远在一旁饮酒吃菜,说着一些蜀地的趣事,说到痛快时,拍案叫绝,秦娘子饮酒到了酣时,面如红霞,则手里持了一双玉版边拍边就着窗边高歌起来,声遏云霄,十分动听,唱着唱着却又落下泪来,拍着裴瑄的肩膀大声道:“有花堪折直须折,好儿郎莫要辜负了美人恩啊!”

裴瑄也喝了些酒,脸上通红道:“你莫要又乱点鸳鸯谱,我才不要成亲。”

秦娘子道:“我与你说一个故事,那一年我被没入教坊,我那自幼定亲的未婚夫跑来教坊找我,说要我跟他走,他定会好好待我。”

宝如前世从未听过秦娘子说过这话,十分吃惊转过头来看秦娘子,秦娘子媚眼如丝道:“我问他,他的前程不要了?他说没关系,先安置好我,将来再和家里人慢慢说。”

裴瑄也问:“后来呢?你和他走了没?”

秦娘子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我当时没有和他走,还骂他想让我当妾,待我不真心,叫他以后永远也不要再来见我。我把他骂走后,整整哭了一晚上,我怕毁了他前程呀!他好好的世家出身,前程光明,怎么能毁在我手里。”

裴瑄叹了口气:“那你也是为了他好,求仁得仁,既然做了就莫要后悔。”

秦娘子满眼通红:“我后悔啊,我每一天都后悔,想着若是那一夜我们走了,又怎么样?就算他做不成官,举不成业,我们未必不能是恩爱夫妻,我为什么就不能自私一次?”

一旁银娘也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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