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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脚恋-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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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脚恋
  作者:加菲鱼

  ISSUE 01 【初登场】

  霍梓渐刚一进门,立刻为丢弃遍地的杂物皱起浓眉。助理闵航眼疾脚快,身手敏捷的上前一步踢开碍眼的东西,并且一直保持面无表情,装作没看到那些所谓“杂物”中,赫然有女人和男人的贴身衣物。
  这层公寓格局为长条形,除了承重墙别无阻拦,所以视野一览无余,站在门口就能看见尽头处的大床,而此刻床上有两条纠缠在一起的人形凸起……厚重的窗帘遮住户外明媚的阳光,导致大白天也光线迷蒙昏暗,同时让满室弥漫的那股浓得化不开的爱/欲气息愈发暧昧……
  长毛地毯吸去了霍梓渐的足音,他走到床边看了会儿,如果不出意外薄薄床单下的两人均没有穿衣服。他抬起脚踩在软榻上用力下压,弹簧震动一抖,睡在一边的女子被惊醒,脸上糊掉的浓妆让她看起来丑陋得可笑,眨着脱落一半假睫毛的浮肿双眼,茫然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这人……是谁?他甚至比昨晚在PUB勾搭上的小帅哥还帅!出色的五官如悉心雕琢过般精致,镶嵌在轮廓刚毅的面孔上显得尤其魔魅,只看一眼便已沦陷。
  见女人光顾傻傻的发花痴,没其他动静,霍梓渐耐着性子从钱夹里抽出一叠钞票,弯腰拍打她的脸,“起来,一分钟之内给我消失。”
  粉色的纸钞终于转移了女人的注意力,她吞吞口水,认为他误会了自己,于是用宿醉沙哑的嗓音说:“我不为钱……”
  霍梓渐调高眼尾,轻佻的吹了声口哨,把钱收起来,“那就直接消失。”
  “等一下,你是谁?”女人总算从盲目迷恋中找到点理智,觉出了侮辱。
  耐心宣告用罄,霍梓渐又用力踩压床垫,女人跟着弹了弹,着急忙慌抓紧下滑的被单,愤怒的质问:“干嘛你?”
  霍梓渐翘起鞋尖,眼神无比鄙夷的斜睨她,语气轻柔而冷凝道:“非要逼我喊你滚蛋么?”
  女人大抵是仗着家里有钱出来胡混的,哪里受得起这样羞辱,马上起身,也管不了是否赤|裸;气冲冲的一路去捡丢满地的衣服,一边套上一边回头骂:“神经病!”
  “闵航。”霍梓渐哼了声。
  一直立于窗口的斯文助理迅速拉开窗帘,瞬间万丈光芒流泻而入,女人仿佛见光死似的尖叫着往门口跑,霍梓渐补充道:“去,教她点规矩。”
  闵航颔首,追着女人出了门。
  这边厢折腾了半晌,床上另一个人却不过因为阳光刺眼,扭着身体往柔软的大枕头里钻了钻,压根没清醒的迹象。霍梓渐放下脚,绕过床头盯视片刻,然后转身走向一侧的开放式厨房,再回来时手里拎了个冰桶,他不由分说一口气全部倒下去。
  “嗷!见鬼的!”床上人像被针扎了一样蹦起,龇牙咧嘴的乱跳。
  霍梓渐丢开空桶,掏出手绢悠哉游哉的擦拭潮湿的手指,“醒了?”
  “霍梓渐,你这个大变态!”霍梓漪破口大骂。
  对这早就耳熟能详的称呼,霍梓渐的反应只是挑了挑眉毛,从旁边勾来一张凳子坐下,慢腾腾的说:“如果你肯按时乖乖起床,也用不着我这么费劲。”
  甩掉身上残余的冰水,霍梓漪狼狈的抹了把脸,下床,弯腰捡裤子穿,霍梓渐瞥见他后背布满一道道鲜明的红痕,叹道:“你就不能稍微节制点,别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带回家?”
  霍家两兄弟依仗俊美无俦的样貌以及多金的身价,在外均花名赫赫。二人不但会玩也爱玩,出手阔绰不吝啬,更让女人着迷,对他们趋之若鹜,通常不费吹灰之力勾勾指头即可畅游温柔乡纵情声色。
  所以霍梓漪闻言,不禁大声嘲弄:“亲爱的大哥,这话由你说出口怎么感觉那么滑稽可笑呢?”
  霍梓渐耸肩不语。虽然他们实乃一丘之貉,但亦有区别——他这个弟弟忠于“一夜”,换女人如换衣服,夜夜翻新;他却较为“长情”,选定目标后至少能够维持一个月“恋爱关系”,且从随便不往家带,论“格调”他略胜一筹。
  兄长的沉默霍梓漪见惯不怪,每次意见相左他并不非得争出个黑白对错。你可以理解为他求同存异,也可以理解为你什么想法他根本不在意。冷冷一笑遂懒洋洋的问:“现在几点了?”
  霍梓渐看了眼腕表,“七点四十。”
  “什么?”霍梓漪惊呼,“才七点四十,你发什么疯这么早叫我起来?!”
  “我没记错的话,你约了纯八点半去参观学校。”
  “你变态,又偷看我的手机短信!”
  霍梓渐淡淡笑开,“既然我是变态,偷看手机短信似乎合情合理。”
  霍梓漪噎住,愤恨的瞪大双眼,霍梓渐无觉,掸掸衣摆上的褶皱,“动作快点去梳洗一下,今天可是你开学第一天。”
  “老子不用你提醒!”霍梓漪嘴上不服气的嚷嚷,人倒是走进了浴室。
  霍梓渐对他的出言不逊毫不介意,凉凉的取笑道:“我真服了你,大学念了五年都毕不了业,早知如此,当初送你念医科就好了。”
  “啊呀,实在对不起,咱天生晕血。”霍梓漪痞痞的冲镜子飞眼,奈何镜中人熬出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于是撇嘴“啧啧”两声。
  “多刷两遍牙,免得纯闻见酒臭味。”霍梓渐像是完成了任务,起身准备撤退,“走了。”
  霍梓漪咬着牙刷探出脑袋,口齿不清道:“哟,你不跟去啊?”
  双手插兜,霍梓渐仰头看了看窗外湛蓝的天空,“有事抽不开身。”
  霍梓漪在心里嘟囔: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放过与纯见面的机会?
  “晚上我请吃饭,你告诉纯。”霍梓渐交代完毕,甩袖潇洒离去。
  霍梓漪盯着他的背影小声讥诮:“告诉纯?我疯了不成?”
  ……
  M大校门口,一颗苍劲的古松下站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儿,9月初的天气依然非常炎热,她却穿着长袖帽T和窄腿牛仔裤,而捂得严实的衣裤也掩饰不了的瘦弱身型仿佛一阵大风刮来就会被吹跑。在这个人人嚷着要减肥的年代,她这般单薄实属难能可贵。
  霍梓漪摇下车窗,嬉皮笑脸的喊道:“哟,美女,等人呐!”
  熟悉的戏谑调调让“纸片人”女孩儿马上回头,结果一只口罩遮去了她大半张脸,单单露出一双灵秀的乌黑水眸。
  不等她开口,霍梓漪已经匆匆下车,撩高嗓门连声问:“纯?!怎么搞的你?哪里不舒服啊?”
  被唤为纯的女孩儿眼中霎时写满无奈,隔着口罩跟他解释:“别紧张,我没事儿,感冒而已。”
  “什么叫‘而已’?大小病轮到你身上就不能用‘而已’俩字带过去。”霍梓漪拉她上车,“走,去医院!”
  纯急得跺脚,纤细的手臂推搡高大修健的他,“大惊小怪什么呀,我吃了药都快好了。”
  “你说的药不过就是随随便便上药房乱买的,那怎么行?”霍梓漪语带责备,痛惜她不懂照顾自己。
  纯支着车门不肯乖乖就范,坚称道:“放心,我真没事儿。”
  “我放心个鬼,你有事儿没事儿医生说了算。”他比她更坚决。
  “你要是因为我翘掉开学第一天的课,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因为加重语气说话,扯动痒痛的喉咙,纯忍不住一顿轻咳。
  霍梓漪手忙脚乱的帮她拍背顺气儿,“哎哟,对于我这个‘资深学者’来说,一年开两次学,年年如此有什么重要的?”
  不说还好,说起来就让人伤心,他从小多聪明机灵一小孩儿呀,怎地大学居然念了五年文凭却久攻不下?
  霍梓漪一瞧她的表情便猜到她的心思,举手做投降状,“行了,行了,我马上去注册领课表,然后再去医院。”
  纯拉下他的手,握紧,语重心长道:“小漪,别不懂珍惜时间,现在浪费大好的学习机会,将来你会后悔莫及的。”
  霍梓漪其实很想笑,她跟老妈简直一个德行,不同之处在于老妈总是河东狮吼,恨铁不成钢;她则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轻声软语的劝诫。
  “知道了,别耽误,走吧。”语气藏着敷衍,一把反握住她的手,领上车。
  他高中毕业后之所以还愿意继续读书,完全因为当年她一句“小漪,你能在这儿上大学真是太好了”,不然他才懒得耗在死气沉沉的学校里,装模作样混日子。反正霍家有个厉害的霍梓渐就够了,用不着他来锦上添花。故而五年来始终定不下心性,从文学院转到商学院,从商学院转到法学院,自己都数不清换了多少个系,俨然成为师长心目中的“全民公敌”,同学心目中的“转系达人”。
  领了课表出来,霍梓漪跑到纯身边,“你看,下午才有课,现在我们先去医院。”
  曾被糊弄N次,有过前车之鉴的纯拿过课表仔细检查了一遍,又对了对时间,终于首肯,让霍梓漪半拖半拽的拎去医院,找常年给霍家看病的岑大夫问诊。
  “又见小白纯纯呀……”年逾花甲的岑大夫翻着病历本,念叨着某人的专用昵称,不无感叹道:“这天将夏去秋来咯。”
  她是换季的风向标,只要季节更迭,一准患病,屡试不爽。
  白纯羞愧难当,挤着腼腆的笑,不敢直视大夫,听之任之让熟如一家人的护士阿姨量体温、检查身体,岑大夫则继续调侃似的嘘寒问暖,记录病情。
  背对窗口而坐的她,刺目的阳光赋予一身毛茸茸的光晕,摘下口罩不够巴掌大的脸蛋泛着病态的苍白,白得几近透明,太阳穴两边甚至清晰的浮现几条微细的青色血管,小巧的唇瓣也淡得快看不清。相形之下她的头发、眉毛和眼睫就特别的黑,衬着单薄孱弱的身子骨,整个人犹似古代水墨画里的仕女,带着些许飘渺的不真实,好像不经意间她便随风而去,不见踪影。
  霍梓漪最恨这种感觉,因此他最讨厌她生病,偏偏她最爱生病,害他跟在一旁提心吊胆,无所适从。
  打了针,取了药,回家的路上药效发作,白纯昏昏欲睡,却不忘警惕的看表,“待会儿随便吃点东西吧,下午有课呢。”
  霍梓漪算是给她打败了,他摇头晃脑的说:“知道了,知道了,既然答应你的事儿我什么时候没办到过?”
  嗯,这倒是真的。白纯放了心,徐徐阖上眼帘,假寐。
  霍梓漪从后视镜里痴迷的看着她。低垂的头部,因看诊而挽起头发,露出莹白温润的脖子,微弯的弧度,散发不自觉的纯真诱惑,紧紧吸引男人的视线,心潮暗自澎湃。
  “叮铃铃……”破空而来的铃声突兀的截断了这片刻朦胧的情思,霍梓漪迅速掉转头,注意挡风玻璃前的路况。
  白纯茫然的揉揉眼睛,摸索了一阵才掏出手机,听筒挨上嫩白的耳廓,软糯柔细的嗓音道:“哥?”
  只一个字就让旁边的霍梓漪身体急速紧绷不已,阴魂不散,永远的阴魂不散啊……

  ISSUE 02 【躲不掉】

  霍梓渐挂了线,抿唇的脸上阴云密布,即使刚才传入耳膜的是他几乎听了一辈子,柔细得掐出水的恬静嗓音,他仍准确判读出其中刻意隐藏的疲惫。怒意当下淤积于胸,一为她的欺骗;二为她竟然欺骗。
  用力按下一串号码,等待接通后,劈头呵斥:“纯生病了为什么没告诉我?!”
  电话那头的人哑了三四秒,然后睡意浓浓外加哈欠连连,完全不在状态内的慢条斯理反问道:“纯病了吗?”
  霍梓渐低低咒骂了一句,反手拍上手机盖,“咣当”一声摔于桌头,人转身向窗前,鸟瞰下方如蝼蚁般渺小的人和车,南来北往庸庸碌碌的奔忙。被玻璃帷幕涤过的阳光斜照,大片夺目金黄挥洒迤逦,可却无法温暖此刻他眼里的冰冷。
  结束今晨重要会议后便随候在侧的闵航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耐心百倍不动声色,他知道这种时候最好当空气,以免扫到台风尾,惹祸上身。
  “终止对‘AOR’的投资。”霍梓渐突然发话,低沉的声线打破室内的静谧。
  闵航迅速回神,点头称是,见老板许久没有下文才接着问:“那今晚的预约……?”
  “换‘镇前私房菜’,订两盅大师傅特制的滋补药膳。”情绪糟糕的男人不禁眉心紧蹙,真搞不懂那丫头的身子怎么那么弱?稍有风吹草动必定中招。
  闵航领命退出办公室,大班桌上的袖珍传真机发出“嗒嗒”声响,会使用这台机器的……霍梓渐挑眉,斜身抻长手臂撕下打印完毕的纸张,上面列印着某人的病情报告,浏览到最下角,那儿画有一枚笔法拙略的笑脸。
  知道担心的人没什么大问题,霍梓渐淡然哼笑,“这老顽童……”
  前一刻还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模样,下一刻却已风雪初霁,天空湛蓝,岁月静好。整个心情放松下来的男人,悠然回座,俊颜重归自信优雅,长指摁下对讲键,“让外面那帮家伙进来吧。”
  领到圣旨的闵航深深吐口气,招手示意一干久候多时,额头爬满冷汗的各部门负责人们准备觐见“霍氏”传媒帝国年轻的王者。
  ……
  一通电话挂断两方人马反应各不同。白纯很生气的推了霍梓漪一把,“你刚才干嘛出声说我们去医院了?你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我吗?”
  霍梓漪在心里冷笑,单纯的女人,她以为这事儿能瞒得住“他”?故意出声只想坏了“他”的计划,虽然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总要试试不是吗?
  “我敢肯定这会儿哥已经去订了‘镇前私房菜’的滋补药膳,等着拎来逼我吃!”白纯痛苦的仰头望天。
  霍梓漪笑,“岂止,我还肯定老哥通知了蒋妈……”
  望着身边大男孩幸灾乐祸的笑脸,白纯软绵绵的哀叹:“不要又来了吧!”
  他们三人算是蒋妈手把手带大的,视如己出,不管他们是否成年,成年多久,在她眼里他们永远是没有自理能力的婴儿……换句难听的就是废物,她便是废物中的废物。
  只要得知她生病的消息,蒋妈定会携带大量数不清的号称“祖传秘方”的坛坛罐罐,浩浩荡荡杀来她蜗居的小公寓,参照一天六顿外带宵夜的标准,给她补补补补……然后她的活动范围固定于床铺和厕所,吃饱拉空就给她睡睡睡睡……每当身陷其中她总有种错觉,她从二十五岁返璞归真缩回了娘胎里。
  “谁让你爱生病。”霍梓漪的话里带着点小埋怨,舍不得骂,吓吓她也好。
  白纯哑然,无力的转动一圈眼球,侧头可怜兮兮的盯住俊逸非凡的霍梓漪,用独特的声音哀求:“小漪,咱们不回我家了,行吗?”
  听到自己最爱动画片人物活灵活现的求助声,霍梓漪毫无招架能力,哭笑不得的回视,“你这叫变相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这么说基本代表认同,白纯想再赔个甜笑以示感谢,结果细眉一拧,赶紧捂唇轻咳,看来她还是太勉强了,病菌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轻易清除。
  霍梓漪抽了张纸巾递过来,“或许真该把你交给蒋妈好好照顾几天。”
  “别,千万别,求你。”白纯急了,自己都没注意的嘟起了唇。
  她对他总是端着姐姐的身价,即使他和大哥差不多强势,大多数时候她也习惯事事顺从他,可却不像待大哥那样娇态毕露,任性撒赖。他只能偶尔扑捉到一两次她纯属下意识的反应,然也够他心满意足。
  情不自禁抚上她纤细的面颊,“好,知道了。”
  白纯闻言不敢松懈,生怕他反悔的马上说:“去CC家,快。”
  “干嘛去那个人妖家?!”霍梓漪瞬间翻脸。
  白纯无奈的说:“你到底看CC哪里不顺眼,人家可没得罪过你。”
  CC是她所在工作室的老板,正经大名叫季湉兮。大学同窗四年、工作同事三年,她们无疑一对私情甚笃的闺蜜。可惜,不知什么原因,打他俩见面第一天起,仿佛天敌般霍梓漪怎么都和CC处不来。
  霍梓漪轻哼,姓季的人妖的确没得罪过他,但就那种扶不上墙的烂泥,只会依附权贵吃里扒外的寄生虫,他由头鄙视到脚!
  “没别的地方可去么?”他忍住脱口而出的“去我家吧”,又忍不住懊恼自己的胆怯。
  白纯非常认真的思考了一遍,“还有什么地方能去?总不可能去你家吧。”
  霍梓漪抠紧方向盘,故意嘻哈的反问道:“怎么不可能去我家?”
  白纯视线缓缓移向他,一阵默默的欲言又止,遂干笑两声,捡了个最不像话的理由说:“男女有别呗。”
  霍梓漪眼神蓦然转黯,他十分清楚她欲言又止的是什么。这个貌似无解的“迷思”,几乎从他懂事开始便一直困扰着他,他真的不懂,她和他老妈都是白家人,做什么相处得水火不容呢?有人甚至说白纯与老妈长得极像,她又是老妈最尊敬兄长的遗孤,单冲这份割不断的血缘,也不应该存在现在“王不见王”的局面。
  但凡遇此他惟有妥协,有气无力,“去人妖家。”
  “……”白纯扶额,疲于纠正他的说辞。
  ……
  季湉兮打开门看见病恹恹的白纯,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凝,手掌无措的在后腰上蹭了蹭,问她:“你病了?”
  “没事儿,小病。”白纯把霍梓漪手里装药的袋子拿过来展示给她看,“你知道岑伯伯的,惯性的大惊小怪。”
  能怪人家么?谁敢不大惊小怪?季湉兮暗自腹诽。今天她就没有“大惊小怪”,所以被催命阎王来电“关切”,而白目的自己由于昨晚开通宵工作,正睡得云里雾里,没有答出催命阎王的问题,如无意外,她的工作室已被盯上,近日必然有灾。
  “死人妖,你要堵在大门口聊天到什么时候?”满脸嫌恶不耐的霍梓漪不爽的低吼。
  神智从自怨自艾中剥离出来,季湉兮偏头让路,“进来坐。”
  霍梓漪的不礼貌季湉兮可以不以为意,然白纯却不可不管,她警告的瞥一眼霍梓漪,后者扯扯嘴角,态度颇为赖皮。
  她有点理解CC为什么从不跟他计较,因为朽木不可雕,何必白费力气?
  季湉兮的房子比白纯的稍微大一些,虽然平平都是一室一厅的套房,但在她巧思布置下,处处张扬个性。绘于雪白墙壁上落英缤纷的樱花树便由她亲手完成,别提还有许多妙想细节,均让人叹为观止。白纯爱极,自知技不如人,新鲜期三不五时上来蹭吃喝,依依不舍。
  此时她熟门熟路窝到客厅中央的单人沙发里,怀抱火红的心型大靠枕,懒洋洋宣布:“我住这儿几天。”
  正在厨房里烧水的季湉兮手脚一顿,这下惨到底了,她“知情不报”不算,居然还“窝藏罪犯”,不着痕迹摸出手机上网查看账户……不愧是催命阎王,动作神速,预定到账的款项栏目呈空白状。不由得苦笑,希望“惩罚”不要维持太久,她需要钱!
  “这么快就想通风报信了?”神不知鬼不觉站到身后的男人,低低耳语轻蔑嘲讽。
  季湉兮依旧不以为意,充耳不闻的把开水注入瓶中,接着拉开冰箱把食材取出,扬声对外头如猫儿般自顾自磨蹭靠枕的女子说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客气的,随便住。”
  白纯笑呵呵,咳了咳后欢呼:“CC我爱你!”
  “谢谢,我也爱你。”季湉兮低沉若大提琴的音质夹着笑意,格外动听。
  霍梓漪撇嘴,踹了脚流理台,吩咐佣人似的说:“快做饭,下午我有课。”
  这次情绪和音量都没控制好,说的话叫白纯听了去,一个精巧的面纸盒照着后脑勺呼啦飞来,他躲闪不及不幸命中,“嗷,纯,干嘛丢我啊?”
  “谁让你不打不成器?”白纯站起身,叉腰做泼妇状,偏偏柔柔弱弱的样子怎么装也不像,反而惹人忍俊不禁。
  季湉兮发现自己和霍梓漪一同开怀畅笑,眼角一跳,敛了唇,低头切菜。霍梓漪眯缝眼,不屑的上下打量穿了件像麻袋一样包到脚踝睡裙,无论身材、长相都难辨雌雄的家伙,暗骂:死人妖这叫什么反应?她有什么资格跟他划开界限?要划也是他划好吧!
  被取笑的白纯讪讪的摸摸鼻子,她真羡慕那些想彪悍便彪悍,想柔情似水便柔情似水的人哟,瞧自己这小身板儿,这小嗓门儿,披了恐龙皮也不似鳄鱼……悲哀。
  “叮铃铃……”骤响的手机铃声让三个人霎时各怀心事,因为前提是他们都猜到谁来电,所以白纯欲哭无泪,恨自己缺心眼怎么忘了关机?其实她不知,天底下没有他想找而找不到的人。霍梓漪愤愤不平,恨某人连个吃午餐的机会都要剥夺了去。季湉兮最轻松,感觉死里逃生。
  “喂……”白纯怯怯接听,眨着黑白分明的眼儿,巴巴的望着闺蜜,仿佛这样能蓄积一些力量。
  “在哪儿呢?”被数字化发射的语音通过话筒送来男人言简意赅的问题。
  “CC……家。”抿抿下唇,她不怕他,生病时除外。
  “四十五分钟后下楼来。”男人停了片刻,字字掷地有声,“不要让我等。”
  “嗯……是。”
  “嘟……”对方干脆的挂线。

  ISSUE 03 【剔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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