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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冤家-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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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他的白氏,便是天气热了,也担心他汗湿了袜穿着不舒爽。
“恁是奇怪。”白氏摇摇头,当真是不解,“妾也不懂长嫂,她爱说笑,一天到晚对谁也没有个冷脸,不像久病孤僻之人。”
“这一点,你还是别信她,”魏瑾荣闻言苦笑,“长嫂最擅伪笑,你看她面上笑开了花,心里不定怎么想你的。”
那长嫂,人面狐心,不是个可交心的人呐,表面上尊着敬着就好了。
“虽有不解,但这点妾多少懂一点,您尽管放心。”白氏翘了翘嘴角,眼睛含笑朝他看去。
她不是没有戒心之人。
魏瑾荣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瞬时便也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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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八,万事皆宜。
这日,京中有数起婚嫁,这也是魏氏家族族长接替之日。
关于魏瑾泓接替族长,族内无任何异见,这是多数家族不常见的,而当日来观礼的九大家的族长也悉数全到,诸候名相,也全悄然而至,便是当今圣上,也下了圣旨,赐了魏字金牌过来。
这种日子,赖云烟作为女眷,她所要做的就是头顶十斤珠冠,低着头跟在头顶墨冠的魏瑾泓与魏世朝身后一路跪拜,路上不能说一个字,便是走路时也不能让珠帘发出太大的声音,便是跪拜下地,也要悄然落地,不能让身上的饰物发出刺耳的声响出来。
一路直至中午,跪拜先祖,一一见过族中叔父长老,再从魏景仲手里接过族令,再到族谱上写上他们的名,落了他们的手印,这族长接替之事才算告了一个段落。
稍后接待客人就是族中男丁所为之事,赖云烟要做的就是回府接受女眷的贺喜。
等赖云烟回到轿上,前来送他母亲的魏世朝在确定好祖父的轿子已先行一柱香回府,母亲的轿子按国师所言可以回府后,他立马使了眼色让母亲的下人动身。
轿子一路往前抬,魏世朝跟了几步,问轿边的冬雨,“娘现在怎么样?”
“无碍。”冬雨朝他一笑,低声道,“你快去忙你的去吧,晚上回来吗?”
“回。”
“那就好。”
说罢,冬雨已随快步离开的轿子而去,魏世朝看着母亲离开的轿子一会,转头往先生的方向看去。
先生这时正与国相交谈甚欢,魏世朝看他一会,见先生这时似有所觉回过头朝他看来,他便朝江先生笑了笑。
江镇远在那方朝他微笑点头了一下,随即就回过了头与相爷继续谈笑风生,似身上什么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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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后,赖云烟顶着头上的珠冠受了族中妇孺的拜礼,这才回了屋解了头上的珠冠。
这本是不能摘下的,这珠冠是一族之母一生都戴不了几回的,但这礼冠委实有点重,赖云烟连喘气都有些困难,只得换了小冠。
换完重冠,她匆匆去了魏景仲的院子,这时养病的魏景仲的院子是全府最安静的住处,赖云烟进了里面,才觉得耳边鞭炮与人声共发出的喧闹声止了。
到了魏景仲的主卧前,赖云烟对着门行了拜礼,才道,“爹,媳妇来了。”
“老太爷说,您进来吧。”魏景仲身边那个跟了他一辈子的老仆这时给赖云烟磕了头,传了话。
“是。”赖云烟低头,让下人们把大门全大打开,这才进了门。
走到床边魏景仲还闭着眼,易高景在给她行礼过后轻声说,“老太爷说了,等您来之后,就给他扎针醒一会,他有话要跟你说,夫人,那是现在扎针还是?”
“睡多久了?”赖云烟看着床上那面色黑灰的人悄声言道。
“自午时至此。”实则是只有受礼时那一会才是醒着的,其余的时辰老太爷都是昏昏迷迷醒不过来,之前几天也是如此,想来夫人也知老太爷现在的详情。
“扎吧。”赖云烟摇了摇头,退后了两步,撇过头去不看,让易高景施针。
这时有易高景的两个学徒过来帮手,半柱香后,魏景仲醒了过来,易高景领着下人们退了下去。
这时大门大打开,外面阳光明媚,越发显得这间弥漫着药味的屋子的空荡与衰落。
“坐。”魏景仲闭了闭眼,对前看着模样模糊的媳妇说道。
“是,多谢爹。”她的声音很是恭敬,在她落坐之后,魏景仲也模糊看到了她弯腰鞠躬行礼的身影。
他对面前的这赖氏有诸多不满,在崔氏过逝后,有段时日他甚至想过不顾世朝,让儿子休离赖氏,可她就是不在大体上犯错,三从四德对她来说就是空无的礼法,可她就是聪明地让人看到了她的不易,看到了她的牺牲,却没让人看到她的咄咄逼人。
这个长媳,他是真的不喜得很,哪怕现在觉得她没有以前他认为的那样骄横恶毒,但也还是觉得她心肠不好。
可是,这赖氏有身份,她生了世朝,连他那行事稳妥的长子对着她也有着几分不可思议的容忍,非要绑着她一块,他才把九龙令给了她。
赖氏这一生,生是魏家妇,死也是魏家妇,如此崔氏死前对她的憎恨,对她的诅咒全都成了空。
而从今天开始,她从此之后是一族之母,魏府最尊贵的主母了。
“今天,你还不甘愿吗?”魏景仲努力看着眼前的长媳,从喉咙挤着字问她。
她得了地位,名声,事到如今,她还在不甘愿吗?当人是在逼迫她吗?
“没有。”
“此话真心?”
看着眼前抿嘴唇灰黑还固执问话的老人,赖云烟笑了笑,“真心,公公,赖氏知道这路是自己选的,当然甘愿。”
“那就好。”魏景仲那奋力挺起的头重倒了回去,他无力且虚弱地闭着眼睛道,“甘愿就好,至于甘不甘心,老夫也只能随你去了,这府里,这天下,不甘心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世上真有几人真能得偿所愿,就如老夫,赖氏,你当老夫甘心把我的心头肉交给你?可不甘心又如何,他终归是你的。”
他会死,而她却是那个能陪着他的孩子走到尽头的人,这逼得他不得不把最重要的东西交给她换取她的留下,谁能说,他就甘心了?
如若可以,他根本不会让这样一个对儿子无心的媳妇陪在他此生最为骄傲的儿子身边,她不配。
131
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立场,说的话自然是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的;何况魏景仲已经病至如此了;人都要死了;跟他计较什么?
而她也确实没少沾魏府的便宜;便是魏瑾泓,哪怕守身不是为她,但也挺为她长脸的;她从中也得了不少好处,魏府都知道她是他喜爱的夫人,这么多年,除了魏母,这府中上上下下真没几个人真愿意得罪她,连魏景仲多少也因此对她迂回了不少。
被当家人重视的主母,与不重视的主母,所受的对待当然是完全截然不同的。
所以这种时候,她温顺点,以退为进,对谁都好。
“是。”她低头叹道,苦笑着说,“儿媳知晓许多事都亏欠夫君的。”
魏景仲听了这话睁开了眼睛,他努力地看着眼前的人,确定真假,他从她低着的头扫到她放在膝是紧紧握住握成拳的手,终是信了,低头叹道,“你知道就好。”
说罢,摇手让她退下。
赖云烟再行恭敬退出了门,等完全走出了院门,她微低着的头才抬起。
什么亏欠?想着这话堂而皇之经自己的口而出,她不由好笑。
她活着还是挺像回事的,活成了自己以前最厌恶成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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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冬,这一年的京都连着几天都迎来了大雨,这天冬雨一大早起来给赖绝穿衣时,赖绝问她,“主子昨日有没有开口?”
“说了几句吩咐。”冬雨说到这顿了顿,“说天冷雨冷,你和三儿哥身上的老毛病大概也犯了,让你们这几天办事注意着点,别损了身子。”
“知道了。”赖绝看着跪着的媳妇儿大力给他绑腿带,伸手去按了按,道,“还干得了二三十年,不用担心。”
冬雨点点头,绑好腿带给他穿了靴子,拉他起身大力拍打着他的衣服弹灰,边拍边道,“她不要大老爷那边的人,你要,先斩后奏。”
说着,又是啪啪啪啪好几下大力的抽拍,看着媳妇儿的狠劲,身上有点发疼的赖绝笑了笑。
主子雨天喜静不爱说话,一天到晚说不了几个字,伺候她的人便也心情好不到哪里去,回来了就得拿家里的人撒气。
这事,他都习惯了。
秋虹那边给赖三儿在准备包袱出门,赖三儿在吃着她昨夜连夜卤出来的还热呼着的肉,秋虹给他切了满满的一碟,就着稀饭吃,还有十来斤也切片放在了包袱里,让他带在路上。
“秋虹姐。”因天色还黑,门外叫人的声音有些点低。
“来了。”秋虹吁了口气,把手上拿着的带子重重打了结,就快步走出了门。
不多时,她回来了,手上多了个葫芦,放到桌上与赖三儿道,“三斤的烧刀子,一天二两,能喝到你回来那天。”
赖三儿塞了片肉到她口里,点头应了好。
“我要去小姐那了,就不送你了。”秋虹吞了口中的肉,抬头往门边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这雨还是下个不停啊,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雨,你骑马小心着点。”
“去吧。”赖三儿点了头。
“蓑衣挂在门边。”秋虹指了指。
“去吧。”赖三儿又点头。
“早点回来。”
赖三儿笑了笑,再点头。
“那我走了。”秋虹说完这句真走了,她打着雨伞大步穿过了庭院,上了走廊时看到另一头的院子有人打着油伞过来,她就在廊下候了两步。
“这么早?”冬雨一进廊下,就吹熄了手中提着的灯笼。
这条廊是通往她们主子院子的长廊,长廊两侧隔二十步就挂了灯笼,要到天明时才有奴仆过来吹熄。
“你不也是。”秋虹提着自己的灯笼晃了晃,与她走着时低声道,“也不知道老太爷现在怎么样了?”
“去看看吧,我去,你给小姐打水。”
“好。”秋虹应了声,与冬雨快步走向主院,到修青院时,两人正要分道扬镳,却听门前守着的丫环朝她们福身道,“夫人去老太爷的院子里去了。”
“什么时辰去的?”冬雨皱眉问。
“子时去的,夫人说不要惊动你们,让你们好好歇着。”守门的武使丫环有点敬畏冬雨这个大丫环,回话的声音很小。
“谁跟着去的?”
“春花姐和小花姐。”
是昨夜替她们守夜的两姐妹,闻言冬雨和秋虹也是放了点心。
这两个丫环怎么说也是伺候主子多年了,主子哪时热哪时冷哪时疼平日也看得出来,误不了什么事。
便是如此,她们去了内院看了一下,分别带着丫环吩咐了内屋的打扫和厨房的事,花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往老太爷的院子走去。
可还没走到中间,就看到对面有人狂跑过来,近了一看,是春管事下面的得力小厮,见到她们,他强止了脚步,这时满头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掉,嘴里也急急小声地道,“雨妹子,虹妹子,老太爷没了,你们赶紧过去,我这要去报讯去。”
说着,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又狂跑而去。
冬雨秋虹闻言一愣,相互看了一眼,只一眼,两人就提着裙子往主院狂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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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朝在哪?”跪在地上的赖云烟抱着魏瑾泓靠在她怀里的头,撇过头轻问魏瑾荣。
“派了急卫去接了。”魏瑾荣声音难掩泣音,但还是字字清楚小声地答了。
“那就好。”
赖云烟这时撇过头,朝刚制止了一遍,这时还是哭得有些大声的魏瑾瑜淡道,“小叔子,你大哥这时不便起身,能劳烦你去石园一趟,把族伯族叔都请来吗?”
自魏景仲断了气,魏瑾泓四肢就不能动了,刚刚让易高景拍出了一口黑血,此时还在赖云烟的怀里昏迷不醒。
“是,大嫂。”魏瑾泓被身后的堂弟魏瑾勇猛截了一下,这才回过了神,朝赖云烟回了话,抬头时看到了她怀中的兄长,他又悲泣道,“让兄长去床上歇息罢,让大夫好好看着,莫,莫……”
说罢,又泪流不止。
赖云烟摇了摇头,“让他送一程吧。”
上了床躺着,他要是醒过来,还是会再过来跪着的,还不如不移动他,免得出什么意外。
“去吧。”见他不动,赖云烟又出了声。
她话后,魏瑾勇使眼色让两个仆人扶了魏瑾瑜起身。
现在屋中只有几个近身的亲人,人还不是太多,但稍会消息一出去后,人就要多起来了,赖云烟便朝魏瑾荣再道,“弟媳在吗?”
“禀长嫂,正在门外。”
“让她把府中行事稳妥的婆子丫环叫过来伺候,二婶这几天得陪着我,就要辛苦她了。”白氏是个能干的,这时候掌得了事,赖云烟也放心。
“是。”魏瑾荣迅速爬到门边,传来媳妇跟她说了话,就又爬到他们身后跪好。
这时赖云烟怀中的头微动了动,赖云烟低了头,见怀中的人眼皮动了几下就没动了,她也没去确定,只是转头对另一侧的魏瑾勇说,“你过来点。”
“是,长嫂。”
魏瑾勇便跪了过来。
他是族中掌管礼法的族叔的孙子,人也懂得变通,赖云烟便与他道,“到下午怕是有外客入府了,外院的事,你先顶着。”
“是。”
“去吧。”
“是。”
“七祖爷,您来了。”门边这时传来了哗啦啦的跪地声,七太祖这时柱着拐仗被人扶了进来。
“抬太师椅。”赖云烟朝春叔点头轻道,让他把那张魏景仲坐的太师椅抬到床边。
魏瑾荣的祖父,魏家宗族中年纪最长,辈份最高的魏七太祖在椅子上坐下后,赖云烟怀里的人又动了动。
赖云烟慢慢扶起了他的头,让他起身,又扶着眼睛都没有全睁开的人跪到了灵床上的人和床边坐着的人面前,相继她也在他的身后跪着,撑住了他的半边身子。
看着地上两个瘦削憔悴的人相依相扶的样,魏七太祖摇头苦笑了一声,道,“喊魂了?”
“喊了。”魏瑾泓轻声地答了话。
“没有再回来啊。”
魏瑾泓摇了摇头。
“那就是真的去了。”魏七太祖怅然叹了一口气,掉下了眼中的泪。
过后一会,他朝奄奄一息的魏瑾泓看了几眼,说,“歇一会就起身,许多家得你去报丧。”
魏瑾泓轻点了一下头,他知道。
宫中的皇上,还有诸皇亲国戚,士族故交,都得他去。
“赖氏……”
家中男长者在,女眷是说不得话的,自七太祖进了屋,赖云烟就没再出声,这时听到他叫她,她低头磕了头,表示听到了。
“一切就都劳烦你了。”
“您言重了。”赖云烟施了礼,轻声答话。
这时住在魏府里的老人都来了,那空荡悲凄的房子挤满了人,赖云烟站在魏瑾泓的身后,紧紧扶着那摇摇欲坠的人,在这一片刻,赖云烟突然有点明白魏瑾泓这一生的强求了。
也许他求的,只是有一个人在这样的时刻,能站在他的身后,不让他倒下去。
132
“老爷回来了。”
“易大夫呢?”丫环来报后;与魏二婶说着话的赖云烟侧过头去问冬雨。
“已煮药汤去了。”
“你去看着。”
“是。”冬雨犹豫了一下;跟秋虹对视了一眼;还是去了。
“还是得扎针泡药?”魏二婶挥了手叫了屋内的人出去,忧虑地问赖云烟。
这已经是连着五日都泡了,人都怕是泡成药人了吧?
“靠这个吊着命。”赖云烟淡道了一句,提笔拔银。
魏景仲的三月丧事本来是要大办的,但真的大办,就要损耗不少银子;所以眼下魏瑾泓与她商量过的法子就是该办的还是要办;三个月九场法事;一场都不能少;但头一个月中;十天要歇足三天的事,第二个月十天歇五到六天,第三个月,十天中歇下三到四天直到入葬,从中省下用于支出的银钱什物。
“让他歇几天吧。”魏二婶是真的担心那侄儿。
“我是想让他歇着,可歇不得。”赖云烟写好了拔分的银数,放到魏二婶面前,抬手把秋虹端过来的米粥喝了半碗,搁在了盘中与魏二婶接道,“我这个女人都歇不得,何况他这一族之长。”
“他二叔只懂书中之物,不懂这身外之事,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魏二婶说到这,甚有点羞愧。
“二婶这说的什么话?你们一直在帮忙,且帮的是大忙,没你帮着,我这哪顾得过来。”赖云烟不以为然,说话的间隙又转头叫秋虹把长老院要的用来祭祀的什物叫人送过去。
都是贵重的东西,得让她这边的人盯着点才行,千万不能磕着碰着了,这个时候,最好是一点差池都不出才好。
“我去吧。”魏二婶这时起了身,把纸也拿到了手中,“这事我交给帐房的全管事。”
“你这已是今日的第五趟了。”
“我去。”魏二婶摇摇头,“你去守灵吧,等会有事我来灵堂叫你。”
赖云烟苦笑了一下,点了头,在她走之后出了门,找了白氏说了府中的一些事,在又喝了半碗米粥后去了灵堂。
到了亥时,魏瑾泓与魏世朝皆一道过来了,随行的还有魏瑾荣一干人等。
礼师定的是妇孺守前半夜,男丁守后半夜,魏瑾泓与儿子来的时候,赖云烟只需再守一时辰即可回去,当他们在她身前一点跪下后,她也暗中吁了口气。
这几天来,她也是累惨了,就指望着下半夜睡一会,好明天起得来。
“娘……”跪在她右边的魏世朝偏头叫他娘的时候,发现他娘一脸惨白,往日清艳的妇人这时像是老了许多,连头上的白发都似多了许多。
“哎,好好跪着。”赖云烟轻应了一声,轻拍了一下他的背,让他别转身。
这时,她左边的魏瑾泓也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垂眼不语,他便也不说话了。
等时辰一到,丫环扶了她走后,世朝的脚往他这边挪了挪,突然说道,“娘老了。”
魏瑾泓抬头看着案上列祖列宗和他父亲的灵牌,淡然回道,“你爹也老了。”
她老他也会老,不会丢下她的。
上世确有对不住她的地方,这世也是有,但总归不会一直对不住她的。
“是吗?”世朝撇过头去,眼睛怔怔地看着案前那密密麻麻的灵牌,想着这上面的祖宗爷,祖宗婆,他们的一生是怎么过来的。
是不是也有像他们爹娘这样的,妥与不妥,一生都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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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赖云烟醒来下了地,让冬雨给她更了素衣,才发现她最喜爱坐的靠窗的榻边,魏瑾泓此时正在上面盘腿坐着。
“怎地来了?”卯时,这个时候他不是要去处理前堂的事?
“刚从前堂回来。”
“哦。”赖云烟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让冬雨为她梳发,这时秋虹挤了帕子过来与她拭脸。
帕子不够热,赖云烟摇了头,“再烫点。”
“再烫就伤皮肤了。”
“再烫点。”赖云烟再道。
不烫狠点,怎么清醒。
说着,朝秋虹又说,“给大公子也弄一块。”
两人用过热帕子,赖云烟的脸好看了些,魏瑾泓的还是略带青色,因热帕子烫过,青中还带点红,有种诡异之感。
这时膳食摆上,赖云烟到了桌前喝了口浓得苦涩至极的冷茶提了下神,随手把杯子朝魏瑾泓递了过去。
“高景说不妥。”魏瑾泓淡道,接过茶杯,却把剩下的一大杯都喝了下去,那暗沉不已的眼眸稍有了神。
“等有那闲暇,再听大夫是怎么说的。”赖云烟已喝起了粥。
一天忙于府中的全部事务,还有外患要思虑,晚上又要跪灵,累得食不下咽不说,有时还会累到动动手指头都是困难万倍的事,此时要是听大夫说的所谓喝浓茶不易于养病,他们早就只能天天躺在床上哭丧了,哪还能管得了这么多事。
“用膳吧。”赖云烟见魏瑾泓不动筷,劝了一句。
这人也是可怜,说是扎针扎得全身都青了,现在没一处是好的,连吃点什么都只能用强咽的,活着还真是不如死了的好。
“你要多歇息。”看她喝完粥,又咽了一小碗黑得比墨汁还深的药下去,魏瑾泓看着桌上的碟碗淡道。
“嗯。”赖云烟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老爷的药来了。”这时秋虹带着过来送药的易高景过来说。
“奴才见过老爷,见过夫人。”
“来了,用膳了没有?”赖云烟问。
“多谢夫人关心,已用过了。”
赖云烟点了下头,看着他把药碗放到了桌上。
“膳后过一柱香喝。”易高景说道。
“今儿个是什么药?”这时,大门边有了急步声,玉面星目的魏世朝大步走了进来,奴婢们都纷纷朝他施礼。
“是安神补血的药。”易高景答了话。
“怎地来了?”赖云烟朝已走过来的魏世朝发问道。
“爹,娘。”魏世朝向他们叫过请了安,在她身边坐下后道,“来跟你们用膳,等会要跟法师去趟坟山,现下还有半个时辰。”
“再传点膳。”赖云烟朝冬雨看去。
“是。”
魏世朝没有作声,等父母都歇了筷,他把他们吃剩都吃了一遍,等吃完他们那些寡淡无味的饭食,他挑了一碗冬雨端来的素面一扫,朝父母又磕了头,这才离去。
“这是磕傻了?”见魏世朝动不动就朝他们磕头,赖云烟问冬雨道。
“奴婢哪知道。”冬雨淡道。
等收拾好杯盘出了屋,她向天咬了咬嘴唇,才把眼中的泪忍了回去。
这厢魏世朝去了坟山后随法师作了法回来,听到堂叔说他先生来祭拜祖父了,此时正在前院喝茶,他忙去了。
“先生。”魏世朝在他们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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