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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冤家-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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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魏家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赖云烟带的一个武使丫环血崩在了路上,那落出的血胎看样子是有三个月出头了。

队伍未停,但引来祝家人不少目光,祝伯昆也派了人过来问了话。

夜晚扎营,易高景察看之后也与赖云烟禀道,应是三到四个月的样子。

统管丫环的冬雨再次犯事,在摇摇欲坠的油灯中,跪在赖云烟面前不起。

赖云烟翻丫环上禀的月事记册,这丫环上报的日子每月都有。

“以后注意点。”冬雨在帐蓬中长跪不起,赖云烟手支着头淡然道,口气中无责怪之意。

“奴婢罪该当罚。”冬雨猛地磕了一下头,磕得赖云烟眼皮猛跳了一下。

“罚了你,谁来侍候我?”赖云烟把册子扔到她面前,口气温和,“去查清楚,该怎么做,先想好了,再来禀我。”

冬雨又猛地磕了个头,道了一声,“是。”

她抬头起身,那牙已把嘴咬破溢出了血。

冬雨躬身往门边退,赖云烟平静地看着她,当冬雨退到门口之时,赖云烟开口道,“我身子不好,你们要比我活得久点才好。”

冬雨僵住了身体,她低头站了一会,面前有水滴从空中掉落到了地上,随后她低低再道了声“是”,安静退了下去。

跪坐在赖云烟身边的秋虹这时擦干了脸两侧无声落下的泪,若无其事笑着与赖云烟道,“您晚膳用得不多,呆会老爷回来了,您再陪他用点罢。”

“嗯。”赖云烟点头,侧头看她,见秋虹神态还算不错,脸孔没有操劳过度的疲态,她伸出手去摸了摸这个陪了她小半辈子丫环的头发,浅笑道,“你们是我的丫环,也是我的妹子,做什么都不要怕,知道么?”

“知道呢。”秋虹笑,见主子笑得开心,她把头依了过去,靠在了她的肩头,“您放心,我们定会陪着您。”

赖云烟拍拍她的肩,笑而不语。

她拖着她们把她们的命运与她的绑在一起,这二十来年间,她们为她劳心劳力,她怎可能舍得怪她们什么。

魏瑾泓回来得晚,赖云烟依在枕头间半睡半醒,他进帐后坐在了床榻边,她才多清醒了两分。

“还未睡?”

“炉上有汤,去喝了罢。”

魏瑾泓见她起身,把枕头竖起,让她靠得舒适点。

赖云烟扶着他的手靠好,再行催促了一声,“去罢。”

秋虹让她谴去休息了,她也懒于起身,魏瑾泓只能自己动手。

魏瑾泓待她躺好就起身去舀了汤,在炉火前站着喝了一碗,又舀了一碗吹凉,过来喂赖云烟。

赖云烟本欲要接过,但魏大人不松手,她也就没推辞魏瑾泓这刻意维持的亲密了。

魏瑾泓上床榻后,她靠近了他怀里。

他们现已行至有水源的草原,今夜扎营的地方不远处还有一处湖泊,赖云烟在他身上闻到了水气,一直没有全睁开眼睛的她这时伸手在空中一扬,摸了下他的头发,见还湿润,就把发带扯开了来,让他的长发散着。

其中一缕扬在了她的脸上,她有些发痒,还没来得拔开,就被魏瑾泓伸手帮她拿开了。

他温热的水碰到了她的有些冰凉的脸,赖云烟这时才完全睁开了眼。

“去沐浴了?”她问。

“和瑾允他们一起去的。”

赖云烟翘起嘴角看他。

魏瑾泓嘴角也微微翘起,“伯昆叔也去了。”

“谈什么了?”赖云烟笑意吟吟。

“祝家也未必少得了这些事。”魏瑾泓笑笑道。

赖云烟轻笑了起来,笑到最后她完全趴在了魏瑾泓的怀里,还忍不住亲了亲他在油光中更能蛊惑人心的眼,亲了几下,又觉得这人对女人的心思太稀奇,又乐不可支地亲了好几下才罢口。

“怎么了?”魏瑾泓微微有点错愣。

赖云烟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又笑了一会才道,“祝家不会有。”

魏瑾泓脸带疑惑看她。

“我看她们都是怀不上。”赖云烟在他耳边轻笑着道。

都是阴寒之身,来之前就被喂了药,伤了根底,能怀得上就怪了。

魏大人对朝廷多数之事知之甚详,可妇人的那点小心思小计算,他料来料去总是缺根猜对的弦。

祝家那边两位姨娘对丫环与护卫之间的暧昧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用此来拿捏护卫,她这边是管得严,可抵不住丫环的春心萌动,欺上瞒上。

她的贴身武使丫环在路上滑胎至死,而她事先根本毫不知情,可能祝家的人还比她更清楚,她这人可是丢大了。

祝家两位姨娘今晚没前来见她,怕都是忍了又忍了。

魏瑾泓半晌无语,等想好要低头说话时,怀中人已睡,嘴角还带着笑,似是做了什么美梦一般。

**

第二日起程前的早膳,祝家两位姨娘带了丫环过来拜见,往常赖云烟把这事推托给白氏,这日就让她们进了帐蓬。

两位姨娘一进帐蓬见到魏瑾泓也在内,着实愣了一下。

她们没想到魏大人在帐内,魏夫人还让她们进来。

“我跟祝家的两位姨娘说说体己话,您先出去罢,呆会我来找您。”赖云烟扶着魏瑾泓起了身,给魏瑾泓打理了一下衣裳,温柔道。

魏瑾泓应了一声,没有去看那躬身往边上退的两位祝家姨娘,目不斜视出了门。

“魏夫人身子可好一些了?”这时肖姨娘忙不迭地说话道,“可是扰着大人和您了?”

“坐罢。”赖云烟摇头,含笑看她们。

“是。”两人齐应了一声,坐在了赖云烟半丈之外。

她们等了一下,见魏赖氏只含笑看着她们,似是在等她们说话,刚看到了魏瑾泓的祝家两位姨娘在简陋的凳上有点局促地挪了挪脚,在心中琢磨好了的那些挑不出什么错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谁知道那位魏大人此时是不是站在帐外。

“奴婢们就是来问问您的身子今日感觉如何,眼看这天气热了起来……”很快,肖姨娘笑道。

“是。”佟姨娘轻声附和。

赖云烟见两位姨娘识趣,重要时刻总算记起她是谁,她们自己是谁了,微笑回了话,“尚好,有劳两位姨娘记挂了。”

“这就好……”肖姨娘状似松了一口气,面对着笑意吟吟的魏赖氏,心下不安之感越来越重,尽力不让眼睛往帐门边瞥去。

这时冬雨掀了帐门进来,手上端着一碗药,祝家两位姨娘便就势起身福身告辞,赖云烟点头,“那就不留你们了。”

祝家两位姨娘走到门边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只一下就如常往外走,这时赖云烟喝着药,眼睛盯着她们的背影,冬雨也一直顺着主子的眼睛盯着,等她们消失后,她问赖云烟道,“她们存的什么心思?”

“热闹嘛,是个人都想看,长路漫漫啊。”赖云烟咽了口中的苦药。

“那什么时候临到看她们的?”冬雨顺着她的语意往下说。

“看她们的不容易,”赖云烟把最后一口苦药喝完,拿起茶杯清了下口,“她们可比我能干多了。”

见冬雨脸色立马拉了下来,赖云烟不禁失笑,“急什么?你想要你们家主子跟个姨娘去争一时之气?”

“听说他们家抬夫人就这几日了。”赖云烟起身准备出门,冬雨站在她身后替她编着还未梳好的长发。

冬雨说完,见赖云烟不语,眼睛往跪在地上替主子整理裙角的秋虹看去。

秋虹便抬头看着没打算说话的她家小姐,好奇道,“小姐,她们这段时日老往您身边靠,是不是谁拿捏得住您,谁就是祝家族母?”

赖云烟笑出声来,拍了拍她的头。

这时掀开的帐门撩开没有盖上,不远处,离赖家护卫站着的三丈之处,白氏朝这边盈盈福礼,头上扎的白玉莲花在晨光中闪闪发光。

隔着距离,赖云烟扬了扬下巴,朝那亭亭而立的荣夫人微笑点头。

那神情,看在白氏的眼里,却有着高高在上的倨傲之态。

**

“您的打算是?”魏瑾泓在前方与子侄们在说话,魏瑾荣带着魏瑾允跟在了赖云烟的半步之后,与她在湖边慢慢走着靠近他们。

祝伯昆刚与他们说待到一下个肥沃之地,待休整的那几日,祝家会有桩喜事要办。

什么喜事,大家都了然于心。

湖对岸的祝家人往这边看来,赖云烟眼睛看了过去,家眷,护卫,牛马,她皆看得仔细无比。

祝家子弟中,有一两人敢与她对视,女眷中,有一个丫环敢对上她的眼,牛马不知她的眼光,只管低头吃草……

“嫂嫂?”魏瑾荣扫了对面一眼,又叫道了一声。

“船到桥头自然直,”祝家的两位姨娘正要上牛,看到她,两人一前一后朝她福礼,赖云烟翘起了嘴角,笑容看似温和,又透着几许冰冷,“这一路谁死都不过是眨眼之事,你们烦那么多身外之事作甚?”

魏瑾荣与魏瑾允对视了一眼,魏瑾荣刚已与赖云烟说了不少祝家之事,动了不少嘴舌,这时魏瑾允接话沉声道,“大嫂言下之意是?”

这时魏瑾泓朝他们走来,赖云烟扫了眼那以松柏之姿飘然而来的人,回过头与他们轻言道,“活到最后的才是胜者,你们只管想着以后之事就是。”

说罢,回了头,嘴边笑容温柔可人,与前刻之态完全截然不同。

那厢,带着祝家人准备出发的祝伯昆朝这边遥遥揖礼,正好正对着赖云烟,赖云烟脚往后退了半步,微微一福还了礼,抬起头来,正看到走到她身边的魏瑾泓朝对面还礼,笑容清朗,衣角长发在晨风中轻飘,那仙人之姿不知羞煞了谁的脸。

156

下个地方;一个名叫扶达的小县城,虽说是肥沃之地;但这次这个地方已不是未成国的民族;它归属一个叫夷萨的小国。

他们接下来一年,就是穿过这个叫夷萨的小国;再往西进。

陌生的地方,连人都长得不一样,语言,吃食已与宣朝有着天壤之别;魏祝两家随身带的译官说来是百事通,但也只听懂得两句夷萨语:吃饭,睡觉。

而扶达只是夷萨的一个小县城,并不说夷萨语,当地的扶达人所说的是扶达语,于是那两句吃饭睡觉都派不上用场。

祝家要操办婚事,首先这置办什物都是个大问题,但祝家确也是能人居多,一个白天出去,晚上居然买回了大红的锦布。

秋虹与冬雨跟着白氏前去祝家那边打招呼,回来后,秋虹笑得连眼都找不着,“那锦布说是花了五十两金呢,祝家可有银子了,不愧为大富大贵之家。”

赖云烟看她笑得找不着北,问冬雨道,“怎么回事?”

“那锦布,看样儿似是出自咱们宣朝的南方……”冬雨淡淡道。

这时正在案桌上写信的魏瑾泓停了笔,抬头道,“舅父的生意做到这来了?”

扶达也埋了他们的暗桩?

“好似是有那么一两个掌柜来过这。”赖云烟不太确定地道。

看她嘴角微翘,就知她又在装神弄鬼,魏瑾泓低头,重提顿住的笔尖。

“那婢子退下了。”秋虹冬雨见赖云烟无事吩咐她们,老爷又在屋内,就先告退了。

“去吧。”

丫环走后,赖云烟坐回了魏瑾泓的身边,看他写信。

世朝已成婚,新来的信中说是娇妻已怀胎三月,赖云烟拿信看了又看,都没找到一点当祖母的喜悦。

宣朝现已开始小乱,民心不定,京都也不是很安全了,这个时候司氏有孕,要专心照顾,还有司家是寒士之家出身,司家乡下也来了不少家人投靠,魏家得挪去一些护卫给他们用,这样一来,魏家的就不够用。

见魏瑾泓给族中大长老的信中写到派谴的人马,赖云烟开了口,“你准备派多少?”

“两队。”魏瑾泓停了笔,回头看她。

赖云烟想了一下,“三队吧。”

魏瑾泓未语,候着她的下话。

“两队给司家,一队给司氏。”赖云烟笑笑道。

“无须,世朝身边有人。”

“他是个看重妻子的,现下司氏有孕,怕到时候有事也是顾不上自己了,多给他点人吧。”赖云烟淡淡道。

儿子顾及妻小是应该的,而做母亲的,只得替他多想点。

“世朝身边的那队人马,我让兄长派。”赖云烟对上魏瑾泓的眼,“你看可行?”

魏瑾泓点了点头。

“世朝身边的两队人马让他打乱用,”赖云烟又趴在了魏瑾泓的肩头,看他写信,“你跟他说说。”

“你不写?”魏瑾泓又重提了笔。

“呆会你写完了我再补两句。”赖云烟并不想与儿子长篇大论。

“好。”

魏瑾泓纵笔写完给长老的信放到一旁,赖云烟拿过又细看了一遍,回头再看魏瑾泓写给世朝的信这时已是写满一页了,她笑了笑,拿过一看,魏瑾泓那拳拳爱子之心真是跃然纸上,每处叮嘱都甚是细致。

自从接了世朝的信,魏瑾泓如赖云烟一样,也是隔一会就会拿信出来看看,只是赖云烟拿出来看是试图找点当祖母的喜悦,而魏大人则是每看一遍,嘴角就要翘得更高一点,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悦的。

对比之下,赖云烟都觉得自己是冷酷心肠。

这时她又想,无论是自己儿子也好,还是司笑也好,都是担当得起责任的人,哪怕是在乱世,应也是对好父母,护得住孩子。

多想想,忧虑褪半,也就有些释然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有他们的过法,她过多的忧虑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要说何话?”就在赖云烟神游还未回来之时,魏瑾泓开了口。

赖云烟见他已写好五张纸了,眼睛大略扫过内容,与他道,“你替我写罢,就说我盼他们安好。”

“就这?”魏瑾泓一愣。

虽说她写张世朝的信越来越短,但也不至……

“少了?”赖云烟扫着魏瑾泓写的,漫不经心地道,“那多添几句,就说我替我孙儿打的长命锁还锁在箱子里,让他过几年带着我孙儿来拿。”

魏瑾泓再愣,顿了一会才提笔把话加了上去。

赖云烟则放下手中信纸,抬头往随身携带的箱笼看去,喃喃自语,“也不知扶达人的手艺如何?”

要是好,就在此地打一条罢。

她并不掩饰她的冷淡之意,魏瑾泓也并不多语,只是在魏瑾荣他们进来谈事之前,与她道,“多笑笑。”

赖云烟脸上笑意因此深了起来,等魏家人进来,说到司氏有孕之事,她真真是眉开眼笑,任谁也猜不出她每拿出那封报喜之信,那眉头一次比一次皱得越深。

夜间魏瑾泓从祝伯昆那回来,说到了白日买锦帛之事,祝家已有人看出扶达的一些东西是出自宣朝了,祝伯昆想从她这里讨个能跟当地上说得上话的人去用。

“我舅父的人又未在此开店铺,早走了罢。”赖云烟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此,我明日就去回复伯昆叔。”魏瑾泓点头道,知她不可能就这么把人拿出来。

祝伯昆要是逼迫,他也好回答,应她对他都如此。

**

扶达是方圆千里最易备粮草之地,但这不是宣朝,不是他们一声号令就可以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地方,那当地的麦子买得多一点,都有当地官府的人带着袒胸露乳的高大壮汉前来质问。

他们有通关的文书,但自进扶达后也没受到礼遇,据罗英豪传来的书信,夷萨国主并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可能在夷萨国他们还得脱一层皮,让他们万事小心些。

如此一来,赖云烟私下收集粮草之事就是难之又难了,赖任两家拢共就一个能通扶达语的可用之人,能给祝伯昆用就有鬼了,给魏家用都是没门的事。

在扶达停了三天,祝家也没透露出到底是哪位姨娘当夫人,就是两位姨娘都已闭门谢客了,任何人都不见。

这日早上赖云烟得了祝家两位姨娘都谢客的信,侧头与正在换衣的男人问,“到底是谁?不会两人都是罢?”

“过几日就知情了。”魏瑾泓刚出门练了一套剑术回来,擦拭过后鼻尖上还冒着汗,又问她道,“伯昆叔请我们夫妻去他那喝茶,你可要去?”

“提了几次了罢?”今日来请他们夫妻俩的声音大得住在最里屋的她都听得了。

“嗯,许多次了。”

“那就去一趟。”要不,也太不给祝家族长的面子了,旁边还有兵部的人在看着呢。

她与祝家,还是有着一些交情在的。

祝伯昆见到赖云烟时,赖氏装束还与在宣京时一样,一裘暗色繁花的长裙拖地,脸有薄脂,头上金凤耸立,一派贵妇之姿。

越往西来,每见一次这妇人,就像看到了京都。

手下之人之前有道这位魏夫人也不怕出门被人盯上,但后来也是见识了这位魏夫人的厉害,因这位魏夫人哪怕是西行的途中,那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一出面站于石头之上的那次,那日后的几天内,不知死了多少人。

与魏瑾泓这位温文尔雅闻名于世的玉公子截然不同,这些时日以来,祝伯昆越发觉得他身边的这位魏夫人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之气,只要那笑意吟吟的脸一沉,戾气尽现。

“见过祝族长。”

“魏夫人多礼。”祝伯昆微笑道。

他话刚一落音,那刚掩上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有仆从捂着胸口奔向祝伯昆,“不好了,老爷,扶达人反了。”

说罢,在地上猛烈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祝伯昆立马朝门外突然全跑来的护卫大吼,“出什么事了?”

这时有三十多个身型高大威猛的护卫一齐涌了进来,把不大的小篱笆院子挤得满满当当,团团围住了他们三人。

只有这些人一人半个高的赖云烟惊讶地半张着嘴,在祝伯昆看向她的时候,她微瞪着眼睛抬头看着他惊讶道,“伯昆叔,什么时候扶达人成咱们宣朝的了?”

若不然,何谈得上反字?

“啊,这……”祝伯昆看着赖云烟,皮笑肉不笑地说,“怕是那下人失言了。”

赖云烟扬手碰了碰头上的头钗,垂眼笑笑不语,随即往后退了一个脚步,堪堪隐在了魏瑾泓的身后。

“伯昆叔这是何意?”他们是来喝茶的,下人都未带一个,现下这么多祝家人围着他们,魏瑾泓不得不就此一问。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开始,试试看能不能恢复每天两更的频率。

157

“哈哈;是喝茶,请。”祝伯昆手一扬;满脸笑意;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魏瑾泓嘴角平了下来,扫了祝家的护卫一眼,祝家护卫这时眼观鼻,鼻观嘴,像是未看到他看他们一般。

很显然,祝伯昆在连上了几日敬酒之后,今日是不想善罢干休了。

“魏贤侄,请。”祝伯昆又扬了袖,魏瑾泓把眼神扫到他脸上;神色淡然走进了屋子。

扶达住处简陋粗鄙;屋中窗户狭小,不过三四个巴掌大的小框,便是大白日也多少阳光进来,屋内阴暗,这时祝伯昆屋中摆上的那些宣京带来的案桌器物在里面也失了华贵,不伦不类得很。

赖云烟一跟着进去扫了阴暗的屋子一眼,站在门边不动了。

“贤媳……”祝伯昆无比亲切地叫了赖云烟一声。

赖云烟翘着的嘴笑意因这声叫法显得更深了一点,此时她垂着的眼未抬,只是头一偏,朝身边的人小声道,“亲身就不进去了。”

“嗯。”魏瑾泓点了下头。

“咦?”祝伯昆像是刚刚了会,朝内屋一看,恍然大悟拍掌道,“里面太暗,便把桌子抬到院中来罢。”

说罢,连拍两掌,屋内便有两个大汉抬了案桌出来。

两人步伐一致,走路有风,威风凛凛,哪像是护卫,说是战场上来的身经百战的将军也不为过。

这一股风掠过赖云烟身边之时,赖云烟抬了抬眼,眼睛带笑看向了这两人。

她快年近不惑,但也因活得太久太长形成的惑人之姿也不是谁都能有的,便是魏家魏家荣魏瑾允他们也经不住她这样看,往往只要她眼睛带笑,刻意凝视过去,他们就会想都不想就低头。

可这两个护卫脚步未停,眼睛未眨,依旧一派威风走了过去。

因此,赖云烟笑容更是加深,把笑容最终落在了祝伯昆的脸上。

也不与魏家人相同,祝伯昆对上她的眼,脸上有着与魏瑾泓五六分像的温和笑容,赖云烟没收回眼神,他也微笑着回视着……

最终,赖云烟败下阵来,先收回了眼睛。

魏瑾泓这时恰恰好转过了头,温声对她道,“过去坐罢。”

赖云烟的笑容淡了下来,仅点了下头,不曾福礼道“是”。

祝伯昆见她不再温婉,脸上笑意深了深,再道,“贤侄,贤媳,请。”

任家富可敌国,最擅狡兔三窟,看来都不是妄语,这一路来任家不知挖了多少坑,埋了多少粮草,可就是一点都不拿出来,连与人方便都不曾,便是皇帝没下令,他也都想敲打几番了。

魏家不好说的,由他来说就是。

“谢伯翁。”魏瑾泓作了揖,姿态言语仍是君子如玉般温润。

赖氏跟在他身侧,眼睛已全然冷了下来。

夫妻同心?可不尽然啊。祝伯昆在心里带笑感慨,在他们坐定后,似是不经意与赖云烟道,“听说震严贤侄在扶达开了店铺?”

赖云烟诧异,“伯昆叔哪得来的话?我兄长可是朝廷官员,哪会做商人之事。”

“哦,忘了,”祝伯昆再次恍然大悟,“是你舅父家,南方任家。”

两句话,赖家任家全扯出来了,赖云烟看了看守成圈的祝家护卫,脸色更冷。

这么大的阵仗,看来不止是祝家对她不满了。

可能是在宣京的那位也有些强烈不满了,不知下了什么新的旨意。

“我舅父家?伯昆叔是在哪得的话?”前面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尽知道打别人的主意,占别人的便宜,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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