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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路-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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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炎晨点点头:“会洗?”
……废话当然会,从小就会好吗?“嗯。”
路炎晨也没说什么,将那些内衣放进去泡上:“来教我用洗衣机。”
归晓哦了声,开始给他讲起来大概的用法,她只会最简单的功能。有些复杂的也不会,也没有什么太多用处,就含糊带过了。
“说明书呢?”
“……明天找找吧。”
路炎晨再去盯了她一会儿,挺无奈笑了。
他这些年养成的习惯,凡是上手的东西一定要吃透用烂,恨不得拆成碎片自己都能再组装上才算舒服。但也不能指望她能找到,看看型号,网上应该找得到说明书。
于是,路炎晨到她家的第一个晚上头两个小时做的事,就是:干活。
从洗衣服开始,到擦干净每个房间的家具,拖地板,洗干净厨房所有的东西……
他干什么归晓就亦步亦趋跟在后头看着,陪聊,忍不住了就说一句:“你放着吧,下周阿姨就来打扫了。”路炎晨没听见似的,烧了开水将所有毛巾类的东西全冲了一遍。
完全不怕烫,探手就从滚烫的水里抄起来,拿手绞干:“去,挂上。”
归晓一个个又将毛巾挂回去。
她人回来,看到厨房的炉子旁,路炎晨两手撑在大理石台边沿,去烧一锅新开水。
头顶洒下来的是灯光,身前是火光。
特别的俗世气息。
归晓凑近,张望那将将要烧开的水。
小时候就这样,每次他干活时候她就跟在一旁瞅着,时不时内疚着咕哝两句,小内疚一下,然后继续瞅着他干活。对于这一点海东还开过玩笑,说小姨子天生就是享福的命,他倒不觉有什么,只要他乐意惯着就行,一锅配一盖,都是注定的。
不过要换成别人,他也不见得乐意。
火苗子舔着锅底,烤热她的手背:“你怎么对我家这么熟?”
他答的很敷衍:“猜的。”
他看她手离火太近,怕燎到她,将她手带过来,在左手掌心里揉捏着玩。右手漫不经心地捏着透明玻璃杯的杯口边沿,一点点转着圈。
等水开。
归晓的手被他揉得发红发烫,两人之间的温度不断攀升,像点了一根火药捻子,一路沙沙地溅着火星烧下去,烧到了心里。头顶的灯光被遮挡去,等他挨到自己嘴唇时,她屏了下气,心跳得厉害,不自觉人就变得软绵绵的,轻靠上他。
人在疲累时亲热,有种困兽依偎的错觉,只觉得暖融融的,心底像被融掉了一块,还在慢慢扩大着……偏他亲了就走:“我先把事情做完,一会儿和你有话说。”
她轻“哦”了声。
路炎晨看出她的不满情绪,去打开抽油烟机,点了根烟抽上了。噪音充耳,水也滚起来,他没耽搁,将碗碟筷子都丢去洗干净的锅里。
他拿了锅,咬着烟斜她一眼,含糊不清地说:“快去,别溅到你。”
归晓终于被轰走了,回房换了轻便睡衣,拿了条毯子出来,在沙发上看电脑。一整天的车途早扛不住,眼皮打架,也是累,没等到他就睡着了。
睡了不知多久,隔着毯子被人拥住,屋子里黑了,他关了灯。
路炎晨摸到她露在毯子外的脚,摸摸,凉透了:“去床上?”
他两只手裹住她的双脚,轻揉搓着,泡了整夜热水的掌心格外柔软、温热,难得没那么粗糙了。她脚小,他手指长,围住也没什么问题,不过终究是有缝隙透风,他索性将她的脚放到怀里继续焐热。归晓动动脚,踹到他身子下——
蓦地躲开,醒了三分:“……脖子睡得好疼,”本来颈椎就不好,这么窝着睡了会儿,头都抬不起来了,“你不是有话和我说吗?”
路炎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我现在工作有两个选择。一是拿钱走人,加上这么多年存的,肯定能补上所有账,还有剩余办个婚礼,再开个汽修店也没问题,”他慢慢地说,“还有一条路是直接工作,就没有这么多钱拿了,你要再等我两年才能平账,然后再办婚礼。”
说完,他又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这个工作很稳定,但会有风险。教人拆弹,也会有现场支援,”他措辞比较慎重,简短,“如果有必要。”
这个假设的意思是:太过危急的场面,必须要他们这种身经百战的人上。
“你去修车太浪费了。”归晓挺认真地想着,要如何说。
那天在他部队食堂吃饭,大家在喝酒,她很识相不打扰,反倒听高海说了好多他们平时做的事。他们的路队精通英蒙俄,那几个中队都是海陆空三栖作战,又会拆弹,绘图,绘人像……这样的人血是烫的,心是忠于祖国的。
你凉了他的血,掏走他的心,就不是他了。
“你要让我去做这行,估计不行,我心理素质不好,当初高考就怯场了,第一场考试大脑空白了半小时才好……可你去做,我没有任何意见。高中我们分手和这次不同,那时候情况特殊,而且年纪小,一想到你几年、十几年都可能不回来就受不了。别怪我……”
“没怪过。”
从来没有。
痛苦有,但没怪过。
归晓又抱着他腻了会儿,发现在沙发上睡也不错,路炎晨将个茶杯端过来,喂了她一口水,刚泡没多久的普洱。她品着这味道,心想:很好,他根本就不是反恐的,是搞刑侦的,连那么多罐子茶叶放在哪儿都是什么茶,全摸得一清二楚:“你怎么想起泡茶了?”
“口渴。”
其实是看她从回来就从冰箱找饮料,没喝过热水,特地给她泡的。
“你要喜欢喝普洱,”归晓被温热的水润了嗓子,倒是开心,“我明天去多弄点好的。”
路炎晨笑了声,见把她喂水喂挺高兴,在正事上也算互相领会彼此的意思了,也没再耽搁。将她的下巴捏了,去亲她,普洱的香气搅在口腔里,唇舌上。实践出真知,他如今算是能理解为什么每次有家属去队里,无论何时推开那些人的门,总能撞上突然从在床上腻乎亲热的一对儿——
呼出来的灼人气息就在她耳根子边上。
他将毯子掀开,毯子边沿的细穗撩得归晓脖子痒:“……困了都。”
路炎晨哂然一笑,将手摸上自己的皮带:“不想?”
……
归晓哪还有心思想他有多讨人厌,心跳得七七八八,语无伦次地应着:“想,想……”
……
再醒来,她裹着自己床上的被子睡在沙发上。昨晚折腾得狠了,死活不让路晨再动自己,两人就窝在沙发上睡了整夜。撑着手臂起来,张望起身,人不见了。
包好的饺子在桌上,生的,压好一张纸条。顺便醋和辣椒酱也摆好了,归晓记得她家里的辣椒酱早没了,估计是他现去买的。
纸上的话倒是简单:去报到,晚上回来。路晨。
路炎晨过去的字她熟悉,如今再看这纸上的,倒像出自他人之手。当过兵的人大多会练练字,很多地方都有这种风气,个顶个的硬笔字标板,估计又是这十几年的变化。细微的,每一处都变了。
可“路晨”两个字却是实实在在的,落款在那里。
第二十九章昭昭赤子心(2)
第一天报到,领导没给任何喘息的机会。
课表上,路炎晨排了整整一上午的课,照他的理解是,上边压根没有考虑过他这个前反恐中队长会不来报到的问题。好像注定的,他要来,一定会来。
几个教官里,有个是路炎晨的老熟人,缺了一只手臂,是2000左右在长沙一个甜品店排爆时被废掉的。路炎晨进去时,人家正悠哉哉地喝茶,见着路炎晨一乐:“路队,来了啊,就等你了,”说完,将手里的一份规章制度推过去,“十分钟,背下来,今天上边说了,你打头阵见新学员,先要背这个。”
路炎晨对余下几个肢体健全的教官颔首招呼,扫过去。
十分钟后。
炙热的阳光落在眼皮上,七十个人都在立正等待。
年轻男人居多,只有最右侧有一列女孩子。
操场前方,六个身穿简单黑色外衣的男人,戴着统一样式的黑色帽子,没任何标识,走到众人面前,站成一排,比这些学院的站姿稍许随意了,可帽檐阴影下那六张不同的面容都很严肃。
右手侧,路炎晨走到学员队列前。
背对着身后的几位老师,面对面前这些尖子生。
“各位,我们六个人就是这学期要带你们班的教官,可以叫我们教官,也可以叫老师。我本人姓路,路炎晨,你们拿到的课程表上有我的名字。今天初次见面,在未来八个月培训期间,你们会更了解我。接下来,很啰嗦一段话,这些在规章制度里都白纸黑字写着,但我现在必须一字不落背一遍,否则我们几个都要被扣工资。”
底下,有不少人想笑,屏住了。
“这里不是军校,所以,要求会比较轻松。听好,记住,背下来,”路炎晨嘴角也似乎带着笑,很快隐没,“首先着装。培训期间要穿制服,制服要成套,不同季节制服不允许混穿。课时,统一穿制式皮鞋,不允许出现拖鞋、布鞋或赤足。皮鞋颜色棕或黑,男人鞋跟不得高于三厘米,女人不得高于四厘米,不得穿白、花色配袜,鞋要保持光亮。”
“对于制服,我们允许在换季期间更换衣服,三月一到五日,换春装,五月一到五日换夏装,十月一到五日换春秋装,十二月一到五日换冬装。集体活动,必须着装统一。”
“其次是一些小规矩。边走边吃东西,不允许,在公众场合和禁止吸烟区域吸烟,不允许。身穿制服,不得出现如下行为:挽臂、搂腰、搭肩、插兜、袖手、背手、席地而坐、嬉笑打闹或高声喧哗,”他略停顿,提高一度音量,“都清楚了吗?”
众人齐声:“清楚了!”
“好,啰嗦完了,还有一句话,是我个人送你们的。当年我加入反恐一线,老队长就送了我们一句座右铭,希望各位也能找到自己的那句话,未来写在遗书结尾,很提气。”
他说完,微微地笑了笑。
众人见教官笑了,晒了半小时的热燥都有了发泄口,都笑起来。
“路教官的话是什么?”有女人的声音问。
他说得很慢,一字字,很慎重:“千家炮火千家血,一寸河山一寸金。”
一瞬安静后。
“这句我要了!”有人说。
“还有新的吗?路教官。”有人提议。
“是啊,你也送我们几句。多几句,我们这么多人呢,遗言不够分的!”
路炎晨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那个要多选的:“现在的队伍不好带了,遗言还要多选?”
笑声起伏,气氛越发融洽。
路炎晨声音突然一沉:“稍息!”
队伍马上静下来,齐齐稍息。
“立正!”
唰地全部立正,背脊挺直。
路炎晨的眼风从第一排的一张张陌生而年轻的脸上掠过去,而后排,也有比他年纪大的,资历深的:“两句,一个意思,希望你们永远用不到。”
操场上静悄悄的。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或者,”他也背脊笔挺,看着这些未来将会进入排爆第一线的人,下意识摆正自己的帽檐,“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声不重,很亮,也很直。
没视死如归的勇气,就别干排爆这一行,硬上只会害人害己。
到中午他去教官食堂打饭已经只剩下独留的两份儿,端走去五分钟消灭,一点不剩,将不锈钢的盘子拿去餐盘车。有个清瘦的老教官匆匆而入,领了最后一份饭,找了个角落吃起来。路炎晨看了眼牌子,食堂是禁烟区,于是往出走先找地方抽烟。
人走到大门外,两个直属领导簇拥两个人身后,低声说着话,走入这里。
领导看到路炎晨招招手:“路炎晨,来,过来。”
路炎晨走过去,直觉出面前这个人是谁,照着过去,他要马上立正行军礼。
可现在他只是脱下帽子,直视那个这几人里年纪最大的、同样也在用目光“丈量”自己的男人:“路晨?我是归远山。”
十一年前,两人没见过。
但他受这个男人“恩惠”,当兵前两年要比别人更拼命。
路炎晨坦然伸出右手:“伯父,你好,我是路炎晨。”
十一年后,在这里,两人终于碰面了。
当年归晓家里出的事,路炎晨后来有意从表妹那里问过。
事情闹得不大不小,后来压下来,但私底下也有人一直在议论。大概归晓高一那年,她父母闹离婚,因为“家庭和睦”是男人在晋升途中很有利的一条衡量标准,所以归晓的父亲坚决不肯离婚。他们的婚姻是军婚,父亲不同意,母亲也一时没好办法。
没想到,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当时,归晓站在母亲那一边威胁父亲,如果不同意和母亲离婚,她就作为女儿检举他婚外恋,这是严重的作风问题,更别说被女儿实名检举会颜面扫地,比离婚还不堪。最后的结果是,离了。也确实影响了归晓父亲的前途,因为离婚问题,错失了一个大好的机会,归晓被迁怒赶出了家门。
原本她跟着母亲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母亲是外交官,养活个女儿不是大事。可她母亲却得了重病,前前后后两三年都在医院里,后来才有了好转。
归晓的高中和大学初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
没人帮她,也没人陪她。
路炎晨记得,归晓那段时间在电话里,每次都会因为一件小事发火,他不清楚她怎么脾气变得这么差,也是累,不想说话,听着她说。最后归晓说着说着就哭了:“你怎么不和我说话,我给你打电话也要钱的……说话啊。”
她一哭,他心疼,可也烦躁,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更不知道怎么劝。
想着也许是自己说错什么了,就草草挂断,让她冷静冷静。
如此恶性循环,他不懂两人怎么变成这样,想不通,直到分手,到后来回来北京找她也想不通。直到知道了前因后果,自然就懂了:那时的归晓,一来想维持自尊不想和远在千里外的他说这些家里的变故,也不想影响他,可她又压不住生活巨大的震荡,那些低落、痛苦就转变成了无理取闹。那时,但凡归晓能让他知道一点点,就不会这样,也可能会就此改变他的人生轨迹。
如果他知道了,两年义务兵后就会回来。一定会回来。
所以,回首这么多年,阴错阳差的,也可以说是归晓成就了现在的他。
让他没有半途而废,走到了今天。
路炎晨在领导办公室内,和领导一起,负责招待这位意外来客。
说实话,他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容易见到她父亲,在内蒙那通电话这位长辈应该在气头上,说话严厉而一针见血,将他的家庭剥了个赤条条的,摆在台面上指摘。还有那场重大事故,恨不得将他说成一个千古罪人,人民公敌。眼下……有差别,但差别不大。
归晓的父亲把来这里当作一桩公事。
路炎晨也就公事公办,倒是领导之一很赏识他,不断介绍是如何不容易才从众多单位手里把路炎晨抢过来。实战型人才永远是国之栋梁,这是领导的评价。
对此,归晓父亲没太多评价。
路炎晨的照片归晓的父亲早就见过,档案袋里的,而对他的成见惯来就有,从没减少过半分。他就归晓这么一个女儿,当初那件事之后拉下脸来和归晓的电话没断过,甚至比她离开家念初中时还要频繁,嘘寒问暖的好多年,慢慢才让女儿能和自己开始有了走动。
父亲还在职,母亲又是搞外交的,姑娘自己也读书好,在国外研究生深造回来,工作又好,模样也好。最后悔的就是那些年疏忽了对女儿的管教,放到了她姑姑家去念初中,没想到,初中认识的一个男孩子能到今天还有感情。
“你在内蒙做的事算帮了自己,”归晓父亲临走前,难得和他说了句话,“这个工作,各方面来说都不错,但不适合成家。你既然还有更好的选择,也可以多为家人考虑考虑。”
路炎晨仿佛能洞察一切,察觉这个长辈在让步,但也要求他要有所退让。
他报以微笑:“国家培养出个能去一线的人不容易,多做两年是两年。不卖命,如何对得起那些早一步捐躯的兄弟和老领导。”
路炎晨有时候有种自以为是的骄傲,多年一线下来的人,不骄傲不成器,没自信无法带兵。锋芒是掩不住的,十分夺目,可惜归晓基本没机会见。
他给自己计划好的时间是七点到家,六点就离开工作单位。
差不多提前十分钟到她家。
不出所料,一桌子饺子被归晓分两顿吃了,毫无创意,午饭水煮,晚饭油煎。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给自己留的煎饺子吃完,收拾厨房。碗筷放在洗水布上沥干,想着晚上再用抹布擦干净再放回碗柜里去。归晓已经穿戴好,兴致勃勃将他拽出去,俩人一路顺着金宝街,王府井,沿长安街走到天安门前面。路上还煞有介事给他指了个俱乐部,号称那就是过去的天上人间,喝酒唱歌找小姐的地方,后来被查抄了。
说这话时,故意用眼风刮他。路炎晨倒是一副“哦,长见识了”的反馈表情,他一个在边境线上的男人和这些能扯到什么关系?
天安门灯火辉煌的,背后长安街上车流不断。
看到站岗的人,他不禁多留意了几眼,归晓带他从地下通道绕到马路对面的广场上。四散的都是游客,归晓将脸压到他胸前,手不晓得在做什么,随即,仰头轻“嗯”了声。路炎晨晓得她是想亲……大庭广众的,还是广场边上,他一个当过兵的人实在——
归晓又从鼻子里出了音,这下是在撒娇了。
两个人从来没有多少正常约会谈恋爱的时候,那时太小,亲热也是躲着人的,他心里也多少知道哪里委屈过她,所以基本她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都尽全力去弥补。路炎晨将她拉到更边沿的地方,借着黑夜里的光,低头去嘴唇去蹭她的,慢慢滋润她的唇,然后将舌头探进去,去找她的。
冰凉凉的,一个东西被她吐到他嘴里。
路炎晨舌头一碰就知道是什么了,离开她,东西吐出来。
“惊喜吧?”归晓自己先笑得不行,得逞似的从兜里拿出湿纸巾,“快,快擦干净,给我戴上,我明天要先回公司晃一圈。”
路炎晨整个人静止在那里,半晌,挑了眼瞅她。
“别生气啊,”归晓忙将戒指拿回来用湿纸巾擦干净,小声求饶,“结婚戒指是一对儿的,那个你买,那个要天天戴。这个没用,就是结婚那天用一次,你买太浪费了。”
“多少钱?”他凉飕飕地问。
当然不能告诉你,好贵……
“归晓。”
归晓心虚得厉害,努努嘴,将戒指向他递:“买都买了……”
她就是不想让路炎晨受委屈,什么都要最好的,让他能风风光光娶自己,不让任何人能背后指摘他什么。她不许。
路炎晨看了她许久,接过来,将她右手里的湿巾纸拿走随手塞进自己上衣口袋,借着广场上的灯光,端详她细长白皙的手指,找到中指,慢慢地,套上去。
直推到手指根部,淡淡地说:“先戴着玩,以后给你买更大的。”
归晓看他慎重给自己戴戒指的动作,轻“嗯”了声。
鼻子酸,好酸。
路炎晨看她微微扇动的睫毛,还有她努力藏在眼底的笑,轻叹了口气,嗓音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而有些沙沙的质感:“还亲吗?”
不出所料,她立刻扬了头,眼睛带着水光:“亲,亲……”
第三十章昭昭赤子心(3)
路炎晨就职的地方虽不是军校,但也有严格制度。
按制度,每个授课教官都要在基地轮值,全封闭三十天,电话和上网也要接受监控。路炎晨因为是教官组组长,第一个当值。
他和归晓每天通一个电话,像回到刚当兵时,联系频率,联系方式都差不多。
其实也可以用qq,但是文字监控也麻烦,就作罢了。
就算只有通话,他还是嘱咐过归晓,别说什么太肉麻的话。这么叮嘱是有原因的:当年他刚从新兵连下部队,就是有保密属性的地方,归晓一连来了五封信,那信里的内容被广泛阅读后,马上成了辅导员口中赞颂的“标杆情书”。后来路炎晨去了二连浩特,辅导员路过,顺便探望当时已经是副队的路炎晨,对着一帮子领导又提起情书的事,左一句标杆,右一句样板的,被领导们听进去,拿这事在队里开了他大半年玩笑……
于是他觉得,很有必要嘱咐一下归晓,以免再重蹈当年覆辙。
上课没五天,路炎晨就好好给大家上了一课。
这天,他坐在训练场旁的台阶上,远观着训练场内在做测试的一班学员。
大伙被分成十人一组。
此时,第一组人正在各自独立防护圈内,同时拆弹。
都以为是在竞赛,争分夺秒,想表现出最好的成绩,赢过其它人。可很奇怪,两分钟过去了没有人举手示意,后边六个组的学员也觉不对劲,张望着。
防护圈内的学员都穿着防护服,又重,又紧张,又急,都不晓得出了什么问题。
路炎晨余光看着秒针,三秒,两秒,一秒……
“砰砰砰……”接连五声巨响。
五个穿防护服的学员被震开两米,有直接坐地上吓蒙的,也有惊慌失措,跌撞爬起的,还有摘下防护面罩,一额刚拆弹冷汗,震惊看测试教官的……
余下五个人虽然什么事都没有,可也傻了。
不管是被震开的学员,还是排队等待的,每个人都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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