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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林异境三部曲-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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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认为自己有权力违反我的意愿将我留在这里?

伊森站起来。

他开始觉得思心想吐。

你有什么权力?他继续追问。

你愈快接受这里的新生活,事情就会愈快好转。

伊森戴上牛仔帽。

他左大腿后面的伤口开始疼了起来。

我真希望你开门见山告诉我。强森先生说。

什么?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如果我试着离开,你会杀了我。这才是你来的目的,不是吗?你在那里兜圈子绕来绕去,不就是想要告诉我这一点吗?

伊森在欢迎手册上拍了两下:你需要知道的,里头都有,他说,每一件你需要知道的事。留在小镇上,是活;出了小镇,是死。说到底,就是这么简单。

伊森走出厨房,走向大门,突然,韦恩·强森从后头喊:我死了吗?

伊森的手握在门把上。

拜托,警长,请你告诉我。我可以承受的,我是不是死于那场车祸了?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韦恩正放声大哭。

这里是地狱吧?

这里只是一个小镇,强森先生。

伊森走到屋子外头时,脑子跳出了一个念头。

潘蜜拉一定会以我为傲的。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个恶魔,彻头彻尾。

伊森算准时间离开办公室,好让他能去一趟珠宝店,再走到泰瑞莎的房地产仲介公司时,她正好准备回家。他走过转角,来到大街,左大腿后方的伤口传来阵阵的抽痛。

天空阴沉沉的,街灯已经亮了,天气变得好冷。

她穿着一件灰色的羊毛长大衣,头巾在下巴绑了个结,只有几缕金发俏皮地露在外头。她没看到他,她挣扎着将钥匙拔出门锁时,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他看了好心疼。

她看起来好疲惫。

好沧桑。

他呼唤她的名字。

她回头看他。

她站在暗处,可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如果有人要和他打赌,他愿意赌上一百万,她一定是整天都努力忍住眼泪,不敢哭出来。他伸出手,将她拥入怀里。

他们一起走在人行道上。

街上人不多,只有几个人正在关店,也准备走路回家。

他问她今天过得如何,她回答:还好,可是语调听起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他们走斜对角,从大街横过到第六街。

泰瑞莎说:我没办法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意,情绪激动哽咽。

我们得谈一谈,他说。

我知道。

可是不能在这里谈,不能像现在这样谈。

现在他们听得到我们说话吗?

如果我们不小心一点,他们就听得到。讲话小声一点,眼睛看着地下,我昨晚还有事情没告诉你。

什么事?

伊森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拉近,说:等一下。他们走过一根立在角落、伊森知道上面有摄影机和收音器的街灯。五十英尺后,他说:你知道你大腿里头有个晶片吗?

不知道。

那就是他们追踪你的方法。

你也有吗?

我刚拿出来,暂时这样。

为什么?

我待会再解释。我想把你的也拿出来,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办法真正的谈话。

他们家出现在不远处的山脚下。

会痛吗?她问。

会,我必须割开你的大腿后方。等我们回家后,得在书房的椅子上做。

为什么要在那里?

那是我们家唯一的死角,唯一的一个。摄影机看不到我们在那里做什么。

她的唇边泛起一个小小的微笑:所以,那就是为什么你总想在书房作爱的原因了。

完全正确。

你确定你做得来吗?

我想可以,你准备好了吗?

泰瑞莎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

我会准备好的。

伊森站在厨房和餐厅间的拱门下,看着坐在桌子旁、穿着大外套、肩膀上还披着毯子的班恩,男孩手上的铅笔画过画纸的沙沙声是屋子里唯一的声响。

嘿,伙伴。伊森说,你好吗?

好。

班恩头也不抬地回答。

你在画什么?

班恩指着桌上一束插在水晶瓶子里的花,花瓣早就因为屋里太冷而垂头丧气地枯萎了,失去光泽的花瓣散落在瓶底附近的桌面。

今天在学校好吗?

好。

你学了些什么?

这个句子立刻转移了班恩的注意力。

伊森不是故意要问的,这只是他之前生活留下的旧习惯。

男孩抬头看着他,一脸疑惑。

伊森说:没什么,你不用回答。

即使在房子里,气温还是冷到伊森可以看见他儿子吐出的气。

一把无名怒火突然在他胸中狂烧。

他倏地转身,沿着走廊,拉开后门,走上阳台,进到后院。

草地枯黄,一划快死的样子。

分隔他们家和邻居家后院的白杨树真的在一夜之间掉光了所有的叶子。

放柴薪的小棚子里,地板上还散着许多去年留下的松树皮和碎屑。一把拔起插在平滑劈柴木桩上的斧头,伊森仿佛看到泰瑞莎在他复生前,一个人在寒冬里孤零零劈柴的画面,

他冲回屋子里,心里充满怨气。

泰瑞莎在餐厅陪伴班恩,看着他画素描。

伊森,怎么了?

没事。他说。

他第一下砍得咖啡桌从中断裂,两恻往里头弯成V字形。

伊森!你在干什么?

泰瑞莎冲进厨房。

我可以看到……伊森举起斧头,我儿子在自己家里呼出的气。

第二下将桌子左半部砍得粉碎,橡木桌面断成三截。

伊森,那是我们的家具——

他看着太太:曾经是我们的家具,现在是燃烧用的木料了。有报纸吗?

在主卧室里。

可以去拿一下吗?

当泰瑞莎将《松林之光》拿下楼时,伊森已经将咖啡桌劈成小到可以放进壁炉里烧的木材了。

他们将报纸揉成一团一团,塞在木头下。

伊森打开增湿器,点燃纸团。

火愈烧愈旺,他喊着班恩的名字。

男孩手臂下夹着素描簿出现了:什么事?

来炉火旁画。

班恩看着被劈成片状的咖啡桌。

过来,儿子。

男孩在壁炉旁的摇椅坐下。

伊森说:我会让门开着,等火烧旺时,再扔一块木头进去。

好的。

伊森看着泰瑞莎,目光移向走廊。

他从厨房拿了个盘子,跟在她后头走进书房。

反身锁上门。

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很黯淡、很微弱,而且愈来愈暗。

泰瑞莎做出你确定他们看不见我们在这里做什么?的嘴形。

他倾身在她耳边说:确定,不过他们还是听得到。

他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伸出食指在嘴唇上比了一下,示意她噤声。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张他半小时前在办公室写好的纸条。

泰瑞莎打开它。

我必须看到你的左大腿后方,脱下长裤,转身。抱歉会很痛,你不能叫出声音,请相信我,我非常非常爱你。

看完纸条,她抬起头。

一脸惊恐。

然后她伸手开始解开牛仔裤。

他帮她把裤子从大腿上拉下来,他的动作无可避免地带着极强的性暗示,他很想继续脱光她的衣服,毕竟他们在这张椅子上作了许多次。

泰瑞莎转过身来,将双腿像拉筋似地举在空中。

伊森走到椅子侧边。

他有九成把握自己不在摄影范围内。他在碧尔雀办公室时特别留意过,这个镜头是对着房间另一头的书架。

他把盘子放在地板,脱下外套。

他单膝跪下,从大口袋里拿出今天下午他在办公室找到、可以派上用场的每一件东西。

一瓶擦拭用酒精。

一把棉花球。

纱布。

一管三秒胶。

笔型手电筒。

一把他从基地手术室偷来的镊子。

一把SpydercoHarpy不锈钢柄弧形折刀。

客厅里木头燃烧的味道从门缝飘进来,他仔细检查泰瑞莎的左大腿后方,花了好一阵子才找到旧伤口,宛如小毛毛虫的白色足印,不太明显的横在那儿。他打开酒精瓶,将棉花球压在瓶口,把瓶身倒过来。

异丙醇的刺鼻气味瞬间在房间扩散。

他用浸湿的棉花球消毒她的旧伤口,然后用力擦拭盘子。拉开折刀,刀刃看起来非常邪气,一整排锋利的锯齿、弯弯的线条,仿佛是蓄势待发的猎鹰尖爪。他弄湿一个棉球,先消毒刀刃,再擦拭镊子。

泰瑞莎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近乎恐惧的神情。

他做出不要看的嘴形。

她点点头,抿着嘴唇,咬紧牙关。

刀锋碰触到她旧伤口的皮肤时,她紧张得全身僵硬。他心里其实还没准备好要下手,可是他仍然硬着头皮往下割。

刀刃划破皮肤时,泰瑞莎咬牙吸进一大口气,显然很痛。

伊森很快地看了一眼她突然握成拳头的双手。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只专心做眼前的事。

幸运的是,刀刃非常锋利。他几乎不怎么需要用力,就像切开奶油,简简单单就割到她旧伤口的深度了,过程顺利到甚至不觉得他割伤了她。但是泰瑞莎的脸皱成一团,涨得通红,指关节用力泛白,鲜红色的血在她大腿后方流成一条长长的直线,看起来十分凄惨。

他记得她脸上的这个表情。

坚强而美丽的毅力决心。

他们儿子出生的那一晚。

刀刃割入四分之一英寸深,也许半英寸了也说不定,他想这个深度是否已经到达他要找的股二头肌。

他小心拉出刀子,放在盘子上,鲜血像一层机油包裹住刀刃,血滴飞溅在白色瓷盘上看来格外刺眼。泰瑞莎的内裤沾到了不少血,皮椅的缝隙上也积聚了一小滩。

伊森拿起镊子。

转亮笔型手电筒,用上、下排牙齿咬着,

倾身检查他刚割开的伤口。

用左手将伤口撑开。

右手将镊子小心地伸进去,

眼泪开始从泰瑞莎的脸滑落,她的双手用力拉扯自己的头发。他想,如果这还不够深,她可能没办法忍受他再往下割了。

他慢慢张开镊子。

泰瑞莎从喉咙后头发出一个低沉的喉音,从开始到现在这次的声音最大。

她的手指紧紧抓住椅子的雕花把手,

他不能出声安慰她或鼓励她,让他难过极了。

他把手电筒的光束对准伤口。

看到了他在找的股二头肌。

晶片在泰瑞莎的腿筋后发出如珠母贝般温润的光芒。

他从盘子上取过折刀。

手要稳,他告诉自己。

汗水流进眼睛里,好痛。

就快好了,亲爱的。

他将刀刃再插回伤口,鲜血立刻涌出,流下她的大腿。刀尖碰到股二头肌时,泰瑞莎抽搐了一下,可是他不因此迟疑。

伊森小心用刀尖在肌肉和晶片之间施力,成功将晶片揠了下来。

他缓缓拉出刀子,晶片黏在刀尖,似乎就快掉落。

他屏住呼吸。

折刀放上盘子后,他才敢用力吸气。

泰瑞莎看着他,焦急地想知道是否成功了。

他点点头,微笑,拿起一大卷绷带。她抓过去,压在自己的大腿后方,鲜血立刻浸湿绷带,伊森将新的再递给她,

最痛的部分似乎过去了,她脸上的潮红像发烧消退似的不见了。

五分钟后,血流的速度减缓。

二十分钟后,完全停了。

伊森将最后一团棉球用酒精浸湿,仔细擦拭伤口,泰瑞莎痛得缩了一下。然后他用手指捏合伤口,咬掉三秒胶的盖子,先挤出一大滴,再慢慢沿着伤口往下拉。

外头几乎已经全黑,书房里的温度愈降愈低。

他用手指固定伤口,五分钟后放手。

黏住了。

伊森走到椅子正面,将嘴唇凑到泰瑞莎的耳朵旁。

我把它拿出来了,你表现得真棒。

要忍住不尖叫实在好难。

现在三秒胶合上伤口了,不过你得在这儿再待一会儿,给它一点时间干燥。

我快冻死了。

我去拿几条毯子给你。

她点点头。

他对她微笑。

她的眼角还带着眼泪。

她做出让我看看的嘴型。

他从盘子上拿起折刀,将刀子的尖端举到泰瑞莎的眼前。

刀刃上的血随着温度降低,变得愈来愈黏,晶片就沾在上面。

她下巴的线条因生气而紧绷,觉得受到了侵犯。

她看着伊森。

不发一语,不过那无关紧要,他可以看到她脸上明白地写着:这些他妈的混球!

他把晶片从刀子上取下,用纱布把血和碎肉擦干净,递给她。然后他将手伸进翻领口袋里,掏出他下午在珠宝店买的金项链,秀气的细链子上有一个可以开关的心型小扁盒。

她说:你太费心了。

伊森打开小盒子,轻声说:把晶片放在项链里,除非我叫你拿下来,否则你要一直戴着。

客厅里很暖和。班恩的脸颊在火光中红润发亮,他正为开着门的木头壁炉素描:火焰,变黑的木材,劈碎的咖啡桌散落在底座。

妈妈呢?

在书房里看书,你需要什么东西吗?

不用。

我们让她休息一会,不要去烦她,她今天过得很辛苦,

伊森从沙发下的收纳盒拿了一大堆毯子,走回书房。

泰瑞莎冷得发抖。

他用毯子裹住她。

然后说:我去煮点什么热热的东西给你当晚餐。

她忍痛微笑:那太棒了。

他倾身在她耳边说:一小时后再出来。可是不管多痛,你一定要以正常姿势走路。如果他们在监视器上看到你一跛一跛的,马上就会猜到我们做了什么。

伊森站在厨房水槽旁,看着黑漆漆的窗外。三天前,夏天正式结束,叶子开始变色。天啊!结果秋天真的是一闪即逝,七十二小时内,天气从八月变成了十二月。

冰箱里的水果和蔬菜应该是最后一批新鲜食材,他几乎可以肯定接下来好几个月他们只能靠冷冻食物过活了。

他在汤锅里装满水,点燃电热炉。

拿出一个不小的平底锅在汤锅旁,开中火,倒进一点橄榄油,

他们还有五颗大蕃茄,刚好够用。

晚餐慢慢成形了。

他敲碎大蒜,将洋葱切片,全放进油锅里炒。

趁着爆香时,将蕃茄切成块状。

他觉得自己正站在西雅图家里的厨房,周六黄昏,他听着塞隆尼斯·孟克(TheloniousMonk)的爵士乐,开了瓶红酒,享受为家人烹调一顿美味大餐的乐趣。一星期的辛苦工作后,没有什么比这更能释放压力的了。这一刻感觉就像许多他们过去一起欢度的宁静夜晚,仿佛一切再正常不过。除了半小时之前,他才躲在屋子里唯一一个二十四小时持续监视系统照不到的死角,割开他太太的大腿后方,将她身上的追踪晶片拿出来。

除了那个。

他把蕃茄倒进油锅,用铲子压成泥,和洋葱搅拌在一起,再加入更多油,倾身靠向电炉,深吸一口带着甜味的蒸气,试着让自己的美妙幻想,再多延续几秒钟。

通心粉冲冷水时,泰瑞莎从书房走出来。她面带笑容,不过他可以看出她面具底下的勉强,但她走路的样子非常正常,完全没有跛行。他们在客厅铺了张毯子,挤在炉火前,一边听着收音机优美的琴声,一边吃晚餐。

赫克特,盖瑟今晚弹奏的是萧邦的曲子。

食物很可口。

火光很温暖。

只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

半夜十二点之后,

班恩睡了。

劈开的咖啡桌只够他们烧两个小时,很快的,维多利亚式楼房里又冷得要死。

伊森和泰瑞莎面对面地躺在床上。

他轻声说:你还醒着吗?

她点点头。

你的项链在哪儿?

我戴着呢!

拿下来放在床头柜上。

她照做之后说:现在呢?

我们静静等一分钟。

他们在黑暗中穿好衣服。

伊森进房查看班恩,男孩在温暖的床上睡得很熟。

他和泰瑞莎一起走下楼梯。

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

他打开前门,拉起厚棉衫上的连身帽,示意泰瑞莎照作。

他们走到外头。

街灯和前廊的灯光,这里一盏、那里一盏,点缀着黑夜。

很冷,一颗星星都没有。

他们走在马路中央。

伊森说:我们现在可以讲话了,你的腿还好吗?

很痛。

你表现得真是太棒了,亲爱的。

我还以为自己会昏过去呢!不过,要是真能昏过去,也许还容易一点。

他们往西朝公园的方向走。

很快就听到了潺潺水流声。

我们在这里真的安全吗?泰瑞莎问。

我们在哪里都不安全。不过,我们身上没有晶片,至少摄影机不会拍到我们。

我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十五岁,趁着爸妈睡着了偷偷溜出来约会,外面好安静。

我喜欢晚上出来。你以前从来没有溜出来过?连一次都没有?

当然没有。

他们离开马路,走进儿童游戏区。

五十码外,唯一的一盏街灯照着正下方的秋千架。

他们继续走到公园末端的河岸边。

坐在快枯死的草地上。

伊森闻到河水的味道,但看不见它在哪里,他甚至看不到自己的手,伸手不见五指大概就是这样吧?他从不知道不被看见居然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

我实在不应该告诉你的。他说,是我一时冲动。我只是无法忍受我们之间隐藏了这么大的谎言,受不了我们所知不同,

你当然应该告诉我。

为什么?

因为这个镇混蛋到了极点。

可是,外面世界没有比较好。如果你曾经想要离开松林镇,我已经彻底粉碎你的希望了。

任何时候,我都宁愿我面对的是真相。而且,无论如何,我还是想要离开。

那是不可能的,

任何事都是可能的。

只要出了围墙,我们三个在一小时之内一定会惨死。

我无法再这样生活下去了,伊森,我今天想了一整天,没有办法不想。我不要住在一幢到处装满监视器的房子里;我不要在和老公说真话时,还得用气音;我再也受不了住在一个我不能过问我儿子在学校学些什么的小镇上,你知道学校都教他们什么吗?

不知道。

你觉得这样没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那么,他妈的做点什么啊!

碧尔雀在山里的超级基地养了一百六十个手下。

镇上有四、五百人。

他们有武器。我们没有。听好,我告诉你真相,并不是想让你要求我毁掉这一切。

我不要再这样过下去了。

你想要我怎么做?泰瑞莎?

改变它。

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想要你儿子在这样的地方长大——

如果将这个镇夷为平地会让你和班恩过得好一点,我第一天接任警长时,就放火了。

我们正一点一点失去他了。

你说什么?

从去年开始的,现在愈来愈糟了。

怎么愈来愈糟?

他的心离我们愈来愈远了,伊森,我不知道他们教他什么,可是显然正将他拉离我们身边,我们之间开始筑起一道墙。

我会去查。

真的?

真的,可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不会把我告诉你的事透露给第三个人,一个字都不行。

我会尽力的。

还有另一件事。

什么?

这是我们在松林镇团圆之后第一次没有摄影机监视。

然后呢?

然后,他倾身过去,在黑暗中吻她。

他们走过小镇。

伊森觉得有什么很小的冰点撞上他的脸。

他说:这是我想的那个东西吗?

远方一盏孤独的路灯化身为雪花表演的舞台。

没有风,它们从天空直直地往下落。

冬天来了。泰瑞莎说。

可是几天之前还是夏天啊!

夏天很长,冬天很长,春天和秋天弹指即过。去年冬天一共持续了九个月,耶诞节时,积雪几乎有十英尺高。

他伸出手,握住她戴着手套的手。

整个山谷里安安静静。

一点声音也没有。

伊森说:我们可能是在任何地方,也许是瑞士阿尔卑斯山的小村落,只有我们一对爱侣半夜出来散步。

不要这样。泰瑞莎警告他。

怎样?

假装我们是在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地点,那些喜欢假装的镇民最后全疯了。

他们不走大街,只走小路。

所有的房子都没亮灯,山谷里没有人烧柴,下着雪的空气感觉清新纯净。

泰瑞莎说:有时候,我会听到尖叫和嘶吼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是我听到了。班恩从未提起,可是我知道他也听到了。

是畸人发出的声音。伊森说。

很奇怪,他从来没问过我那是什么声音,好像他早就知道似的。

他们走在医院后头、往南延伸、让人误以为可以离开小镇的马路上。

前面没有街灯了。

黑暗从四面笼罩住他们。

四分之一寸薄薄的积雪洒在柏油路面上。

伊森说:我今天下午去看过韦恩·强森。

明天晚上,轮到我带晚饭去给他。

泰瑞莎,我骗了他。我告诉他事情会愈来愈好,我告诉他这不过是个寻常小镇。

我也是。但是,那是他们强迫你这么说的,不是吗?

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做任何事。说到底,其实都是自己的选择。

他还好吗?

你觉得呢?害怕、恐惧、心乱如麻。他以为他已经死了,而这里是地狱。

他会逃跑吗?

大概会。

走到森林的入口时,伊森停下脚步。

他说:围墙就在前面差不多一英里的地方。

它们是什么样子?她问,畸人?

就像童年噩梦里的坏东西,像躲在床底下、衣柜里的怪物,好几百万只。

而你说我们和它们之间有一道围墙?

很高大的围墙,还通了高压电。

噢,那就还好。

山顶上还有好几个狙击手。

可是碧尔雀和他的手下却安全地住在山壁内部。

泰瑞莎往下走了两步,雪花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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