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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贵金迷-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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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三也挥袖,大袍起风,扇开冲向采蘩的大半黑雾,同时,“别拖我后腿,走!”
其实不用姬三说,采蘩已经往楼下跑,但觉头发被扯了一下,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也因那瞬间的停步,黑雾袭墙往四面八方碎散时,她嗅到一丝微弱的辛味。
以为是自己跑急了,没放在心上,又拉住想上楼的伙计,告诉他三楼官府要捉拿江湖毒教,让他疏散楼里的客人。伙计大概事先得了关照,二话不说就信了她,跑到一楼报大掌事。
然而,采蘩站在望江南的石阶上,听着楼上噼里啪啦的打斗声,看着慌里慌张涌往街上的吃客,竟不知该往哪儿走。她对方向无感,想要从这里找出回居澜园的路,不如挑一条最近的路往衙门那儿去,兴许能撞上独孤棠。
突听惨叫,紧接着一声砰然,一道黑影落进眼帘,又狠狠撞地。黑影成实,那是三楼的客人之一,面门发黑,眼珠子布血丝,七窍流黑血,已气绝。
顿时有人惊叫,本来只是有些疑虑的慌张,一下子变成了混乱,整条街都开始撤空。
采蘩立刻抬头往三楼看去,只见那身灰白袍的中年男子在楼栏后冷冷盯着自己。心猛烈一撞,恐惧感再度降临,令她拔腿就跑。即便如此,倒还不至于慌不择路,她怀着能遇到独孤棠的坚信,往京兆尹官衙跑去。
多半是姬三的功劳,跑过一条巷子时,身后并没人追赶。脚步慢下,采蘩深呼吸想缓口气,胸口却仿佛被插了一刀那般,刹那疼得眼前发黑,半口气堵在咽喉,再也站不住。
她抓住唯一一丝神智,踉跄几步挣扎出巷口才倒向地面。
中毒了吧。她勉力转过头,模糊的视线里有两个人影渐进。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独孤棠?她发现自己疼到这个地步居然还想遇到他,冷汗涔涔却笑了起来。
笑着,晕了。
独孤棠赶到望江南的时候三楼四面来风,惨不忍睹。活人只有一个,咳黑面的七殿阎罗姬三,连蚕丝都在滴血。
但他开口只问一人,“采蘩呢?”
姬三边咳边道,“跑了。”感觉被人瞪,“独孤棠瞪我也没用,你知道来的是谁吗?大毒头亲自出马。简直就是个毒罐子,近身便死。要不是我已经是半个死人了,这会儿就跟他们的下场一样。”
“毒总有用尽的时候。”独孤棠沉冷。
“所以他跑了啊。我功力减七成,追不上。”姬三以袖抹嘴角黑血,满不在乎,“我估着时候呢。采蘩肯定跑远了,而且毒教主也挂了彩不会再找她麻烦的。”
“采蘩不识路。”独孤棠不听这些,转身就下楼,“我说过抓人事小,护人事大。你对付天衣教主,无非是为了无夏,别以为我看不穿你的心思。”
“……”姬三开口想辩,但独孤棠已经不见,不由喃喃,“为无夏怎么了?你们一个个活蹦乱跳,快死的是我。自己不帮,谁又会帮我呢?”说无夏不会发作在自己身上,那都是假的。他如今四五天发作一次痛苦难当。
虽然抱怨着,姬三强自提气起身,也往楼下去。独孤棠的担心不无道理,采蘩不会武,身边又没个人,万一毒教主不死心很可能会出事。是他疏忽大意,也是采蘩平时太机敏,太让人放心,其实应该派人随护的。
独孤棠看姬三跟来,不至于还刻薄,“你回去疗伤,我会找她。”
“独孤棠,没了你那些蛟盟的兄弟相帮,你也飞不高。若是对付天衣教,普通官差护兵根本起不到作用,所以别指望他们能帮你多少。”姬三往独孤棠身边一站,他的贴身小厮拢宁立刻出现。
“公子,您可够狼狈的。”拢宁从来都是小鬼。
姬三拍拢宁的脑袋,“少废话,赶紧找采蘩姑娘去。”
拢宁嘻嘻一笑,“这还用您吩咐。蘩小姐跑出去的时候,我已经让人跟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如果是回居澜园的话,差不多该来报了。”
姬三眼睛亮,赞拢宁,“小子,你比以前机灵啊。”
“我就是再不开窍,也知道护着公子心坎上的人——啊!”拢宁抱头。
“你小子给我正经点,别害你家公子我!”姬三刚才重拍一下,“独孤大公子在此,说谁的心坎呢?”
拢宁连忙道是,“我去看看人回来没?”
姬三的眼珠子慢慢朝独孤棠斜溜过去,见他似笑非笑瞧着自己,“独孤棠,我从来当蘩妹妹是妹妹,绝无他想。说实话,她虽貌美,有点惊魂,虽聪明,有点狠辣。我命短,扛不住这般厉害的姑娘。”
“你想多了。再者,别人对她动心,是别人的事。你有心,尽管跟我一争。”独孤棠并不坐等消息,心下判断采蘩不识路,但她刚才和他一起居高临下,可能会去官衙。榧.正想着要走,拢宁带着一个打扮仆从样子的人急跑了进来
那人见姬三就跪,头不敢抬,“蘩小姐让人劫去了!”
姬三苍白的脸色变成铁青,轻哼一声,伸手就朝那人头顶拍去。看似绵绵,杀气滔滔。
拢宁看得心惊。飞雪楼中各阎罗处罚下属的规矩不同,七殿算是最轻的,想不到今日要见残酷。
眼看那人命不保,独孤棠却将姬三的手掌推开,“如今能跟着你的人,命都珍贵,别轻率取之。何况,你并无吩咐他们去跟,本属份外事,更责怪不得。”
姬三的杀意就让那句话打散了,叹口气道,“我是一时愧对你
独孤棠闻言,挑眉,再笑,“愧对我干什么?不过,编得这一口,你心里好过倒也无妨。”分明是盛怒之下急红了眼。如此一来,也许可在姬三郎身上多放些信任了。
姬三的神情竟显得尴尬,“你这人怎么回事?当你喜欢的女人天下男人都得喜欢不成?”
独孤棠认真看了姬三一会儿·“我有么?”
“…···”姬三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憋出一句,“你想逼我撞墙
独孤棠眼里泛出笑意,转而肃面·问姬三的下属,“采蘩在哪儿遇劫的?对方什么人?是不是天衣教?”
独孤棠是那种会让人毕恭毕敬的人物,姬三下属垂首,“在京兆尹府衙东街口。我当时远远跟着蘩小姐,突然见她伏倒在地,刚想赶过去,她身前不远就停下一驾马车·下来两个蒙面纱的姑娘,一左一右夹起她,眨眼间上了车。车一开始行得不快,我还能跟得上,后来出了东华门,我两条腿就跑不过十六条腿的了。是不是天衣教,不好说。”
“但天衣教都是女子,我看八九不离十。”
姬三才说完·独孤棠已大步而去。
姬三顿觉四周空气松快了许多,对拢宁说道,“阴险·真是阴险。表面上可一点看不出来,道貌岸然的模样。你瞧见没?他说起来大方得很,别人喜欢采蘩是别人的事,但气势汹汹,你敢抢就是找死啊。怎么看蘩妹妹都是让他给骗了,完全落入他的陷阱之中。”
“小的也没看出来公子的面皮还有变薄的时候。”拢宁跟姬三学成五分不正经,“您到底是心虚,还是遇到那位,嘴就特别笨?”
姬三差点再吐血,“我是生命垂危的病人哪。你们一个个没自觉吗?”来不及为将要到头的命叹息·因为周围这些人不容他去想。
“公子,这话老挂在嘴边多没意思,换个新鲜说法?”拢宁讨巧得笑,“好比您是功夫不行,所以爱诈糊人。”
姬三袖子一抖,一条蚕丝绕上拢宁脖子·“总比你行。”不过吓吓小子,蚕丝抽回去,“走了,那么多废话不如找人。”
“公子,这时候我本不该乱上添乱。”拢宁欲言又止。
“说。”乱到极致,说不定就能风平浪静。
“飞雪楼对您的格杀令下来了。”拢宁那恭喜恭喜的表情就好象来的是升官令发财令,“最近咱们出门可能要提点神。”
“还得提着脑袋。”姬三神色收起,凝重十分,“长安,或将风起云涌。不过你公子我这回心里踏实得很。”有独孤棠,还有采蘩,山崩也能泰然。
“是,我同意您的说法。无论如何,有蛟盟在前,拿他们试刀,咱见势不妙-还来得及跑。到时候,独孤棠完蛋了,您把蘩小姐一抢,好处都归您。”拢宁是姬三的心心腹,别看他一本不正经,以往都能准确说出姬三的心思。
姬三承认,除了抢采蘩那说离谱,借蛟盟挡刀曾确实是他的本意。只不过,从拢宁口里听来,心中突然有点别扭。
“这种话以后别再说出口。”看拢宁小贼表情,姬三掩盖别扭,“万一让人听见传了出去,只能拿你去试刀了。你试完,我就是第二个。”
拢宁龇着牙,瞪怪眼。
但这日,无论是独孤棠还是姬三,都没有打听到采蘩的下落。那两个戴面纱的姑娘无人认得出来,那驾马车也无人有印象。太平时期,城门盘查也松懈,又是出城的,连问都没问就放过去了。
追车轱辘印到河边,一切踪迹终止在此,佳人难觅。
第314章敌人?恩人?还是——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香气,时烈时清,由鼻尖丝丝沁入,在胸口结出兰花的芬芳。然后,便是听觉。刚开始遥远,渐渐清晰。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呢?”小姑娘的声音。
“能怎么办?等一下找机会告诉夫人,得看她的意思。”音色略稳重,也是女子。
“等一下得等多久?我瞧她快醒了。”小姑娘着急,“好姐姐,咱这就找夫人说去吧,免得出什么岔子倒成了我们的错。”
半晌后,稳重的音色响起,“也好。”
香气清淡了,脚步走远了,一双的眸子睁了开来,目光从绸罗帐缓缓移到屋内。雪花纸窗红木雕,梨花桌紫檀架,墙上挂一幅——空白的画?阳光漏缝,她在山洞密道中开始习惯留意的,正东。
采蘩坐起,五感归位,记起望江南遭遇到天衣教主,而自己跑着跑着中毒摔倒。
可是,现在却是在哪儿?身上换了一套衣裙,而虽然是间美屋,心里并不敢轻松。唯有一处好,胸口不疼了。拉开袖子,也不见黑线之类的。被救了?还是被抓了?因为刚才那两个姑娘的对话,她有点分不清。天衣教除了教主之外都是女子,就目前判断,她身处一群女子之中。但听上去对方没有敌意,反而有些怕她之感。
正兀自沉思,突然听到了歌声。
采蘩推门而出,门外无人守卫,更不似身处险境了。循声绕廊,眼前峰回路转,雅致的庭园转为豁然开阔的碧绿湖面。湖边有亭,亭中有女,歌声悠扬。歌者亦是琴者。手拨弦,音美妙,和起声来令人心神荡漾。
然而,歌声琴声被她这个不速之客打断。亭中女子道,“你醒了。”
“是。”没弄清状况前,采蘩决定采取谨慎着友好的态度,“请问。是您救了我?”
那女子并不回头,单手抚琴,只挑几个碎音,“并非我想救。而是你运气好,昨日正逢我吃斋。”斋为素,素洗心。因此多管这桩闲事。
“多谢夫人救我。”不是天衣教就好。采蘩又松口气,“此恩必报。”
“我已说过救你不是出于本意,自然也用不着你报恩。”那女子说得冷淡,似乎连回头看一眼都懒。
“夫人仁心仁术,确实是我的运气,大恩我也铭记于心,今后有机会仍希望能报答您。”采蘩的心里话却是。不用就不用,她还不至于上赶着非要贴对方的冷脸。“我已感觉无恙,又一夜未归,也恐家中担心,想就此告辞了。”
“三夜。”女子道。
“呃?”采蘩惊,“夫人是说我昏迷了三天三夜?”
“你中的本是让人虚弱昏睡的药粉,要是落在施毒者的手里,醒来不但记忆全失,还会变成施毒者操纵的傀儡,从此靠缓解方剂活着。”女子将琴放回盒中,“若非你急跑加快了沉香遍布全身的速度,我可以立刻为你化解毒性。结果哪怕你及时服了解药,却用三日才醒过来。要是身体没什么感觉不妥之处,你是该走了。”
一个不想当客人,一个不想留客人。
采蘩盈盈作礼,转身刚要走,又想起一件事要问,“夫人,不知我自己的衣物在何处?可否让我换回?”
“你衣服上沾了毒粉,很难清洗,又怕他人不小心误,我便将它们烧了。”已经拿不出来,那女子但道,“你身上所穿皆新,论质地做工远比你原先的好。”
“夫人考虑周全,我感激不尽,不过衣物在否却无关紧要,但随身带了些小物件——”钱财无所谓,童氏象征宝石花和爹做给她的蘩草簪无价。
“啊,应该是替你换衣服的丫头们收起来了,等我问问。”女子扬声唤丫头们,自有耳聪目明的赶紧去取物。
片刻工夫,婢女捧了一托盘过来,也不直接给采蘩,却放到主子手边。
女子起先没看,问采蘩道,“可是一样不缺?”
采蘩走进亭子看了看,“一样不缺。”
“那就拿回去吧。”女子伸手正要推托盘,动作却僵住了。
采蘩没在意,还以为她是让自己动手的意思。不料,刚碰到边沿,眼一花,发现盘中少了蘩草簪。再往旁边一瞧,见簪子到了那女子手里。
“夫人?”这可有点像抢东西的架势啊。不过,老爹做的这根簪子对自己是宝贝,对别人而言只能以粗糙来形容,不值得一抢吧?
“这根簪子哪儿来的?”女子终于起身正对了采蘩。
远山眉,春梨目,腮飞霞,噘。肌肤似晶莹洁雪,眼神流转而,身姿曼妙但高傲。气质清绝,眸底慧觉,似阅历丰富,又似芳华年岁。
采蘩从没见过一个女子能像眼前这位,难以用美来形容,却美不可及。那份美很复杂很矛盾,却又纯粹又和谐。放在一起,如水还如油,浮沉都有,又都合适。而且,最不可思议的,她心里泛起一种异常的熟悉感。
“姑娘?”相较于采蘩的思绪万千,女子面色静冷。
“……我爹做的。”不由自主说了实话。
“你爹叫什么?”那女子眼中闪过一道芒,即便聪明如采蘩,也看不穿其中的意味。
“单名一个广字,无姓。”又是真话。迄今为止,她只跟师父说过她爹叫什么。但在这个女子的目光下,她无法就此撒谎。
“广?”女子垂眸,气息悄然,语调却寒,“他从哪儿得的簪子?”
采蘩忽略心底涌起的感觉,在对方好似要把她爹当小偷的认知中,全力捍卫爹的清白,“我说了,这是我爹做给我的,不是从哪儿得的。”
“让我说清楚一点。”女子勾唇角,也冷,“他从哪儿得来的,这根做簪子的木?”
这倒还真不知道,采蘩却不服软,“不管从哪儿来的,肯定不偷不抢。说起来,这同夫人无关吧?”恐怕有关,但会是什么关系呢?
“……这木是三百年的紫杉,天下奇珍。”女子握紧了簪子,“不是无姓之人能买得起的。”
采蘩诧异极了,但她能说,“不过是木头,流落到不识货的贩子手里,被当作不值钱的便宜货卖出来,也不是稀罕事。我看这就是根普通的木头,请你还给我,我是不会出让的。”
女子摊开手心,看采蘩急取了过去,冷笑道,“可惜,紫杉木被你爹雕成如此丑陋,再珍贵也成毫无价值的废物了。”
“何谓珍贵,又何谓废物?各花入各眼罢了。”采蘩将东西都收好,对救命恩人的感激因这样的不愉快几乎烟消云散,转身就走。
“等等。”女子叫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不想说,但还是说了,“采蘩。童采蘩。”
倔不回头,却听到身后一声响,采蘩忍不住去看。只见地上落了琴盒,看似很贵的琴翻在一旁。
“夫人!”两个婢女连忙上来,一个拾琴,一个扶那女子。
女子冰冷的神情不再,美眸璀璨闪耀,双手颤抖,“你……你叫采蘩?诗经……诗经中……”语不成句。
“是,我爹照诗经给我取的名。”采蘩这时对她不满,因而心中排拒,难有好想法,“包括这簪子,我爹雕成了蘩草的样子。夫人看它丑,却是我的至宝。”临了还强调一回。
采蘩走了好一会儿,那女子这才缓过神来。她推开丫头们追出亭子,却又停步,捂脸深呼吸几口,放下手后,目光水亮而神色清冽。
她吩咐丫头们,“照规矩,送她回去。”
丫头们追采蘩而去,女子慢慢走回亭中,只觉天旋地转,好不容易冷静的表情又脆开,眨眼落泪。
“找到了。”她呜咽,梨花雨,容颜更艳美,“老天有眼,我终于找到那孩子了。采蘩,采蘩,你可知,这名字是我取的?”
但采蘩一点不知道,只瞪着那两个追来的丫头,哼着,“什么?要蒙眼才能出去?”
“对。”丫头回道,“夫人在这里隐居,不喜欢被陌生人打扰。如今救你已是格外施恩,还请姑娘尊重夫人的意思。你放心,既然救了你,就不会害你。马车会送你到家门口,进城之后便无需再蒙眼。”
“若我不肯呢?”气死了,到了什么鬼地方,古古怪怪。
“要是姑娘不肯,那就不能出去,继续当客人也行。”丫头的脾气始终挺好,绝对调教有方,“劝您别有逃跑的念头,我们这儿的墙高门厚,人人有一副好耳。”
蒙眼出去比软禁好。哪怕再不甘愿,采蘩不得不让她们蒙上了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丫头说进城了,她一把扯下了布条。
“姑娘说个地方,我们也好送你到底。”和采蘩说话的,一直都是那个丫头。另一个负责执行。
采蘩本想进城后就离她们远远的,现在却改了主意。长安城里她不熟,而且有人肯送,省她工夫。
“去城西——西市尾巷土地庙。”居澜园临时改成墨纸铺。其一,不想让陌生人送到家门口。其二,答应过的事,就算迟了,也不能不遵。
第315章回到红尘来惹烦
土地庙前。那丫头张望两眼,问道,“姑娘,您确定送到这儿即可?”
采蘩下车,“不然呢?我瞧你似乎很关心我住哪儿。”
丫头庄秀答道,“姑娘不要因我们蒙了您的眼就生气,无论如何,我家夫人救了您是事实。规矩各家不同,命保住了最重要。”
采蘩淡笑,“你真能说会道,似乎显得我小气了。不过,我还就是个小心眼的人,不气不行,而且也不是为了蒙眼那一件事。”
丫头当时就在亭外,知道还有什么事激恼了采蘩,“姑娘不懂三百年紫杉木的贵重,夫人平日喜爱收藏珍木,一直觉得木有灵性,故而言语不忌,并非有意说您父亲的不是。姑娘说自己小心眼,我看着却是孝顺。我一个丫头都能明白,我家夫人就更明白了。今后说不定还会见面,请姑娘莫记成了仇。”
采蘩挑眉,只觉得这丫头很不一般,“记仇还不至于,如同你所说,你家夫人救了我。”
“那就好,姑娘保重。”丫头回车走了。
采蘩转身,见少年站在台阶上,用漂亮的丹凤眼睨她,不由嘴角勾起,“等久了吧?”
“谁等你了?”小混蛋哼哼,“只是觉得你怎么还好意思来。自己说话都不能算数,让别人如何信你?这会儿后悔也晚了。走吧,爷爷不会再见你。我本来还挺看好你的,能让我爷爷说了那么多话,你也似真心实意。”
“我确实真心实意,不过这三日发生了些事,说来话长。”在完全无意识中度过的。
“话长话短不用跟我说。我爷爷说得对。你自己说第二天再来的,谁也没逼你。你没来,既不是天塌地裂。又不是你丢了小命,其他的说法就统统是借口了。”小混蛋今日铁心当门神,坚决不让采蘩“混入”。
“跟我说实话,你和你爷爷其实等我来着吧?”采蘩走上台阶,“门神”还矮,挡不住。
小混蛋吹气,好似那样就能把人吹到天边,“我都没等你,我爷爷就更不能了。走了,走了。你这会儿好端端站在这儿,就说明——”
“我虽然没死,不过跟死差不多。自己也不知道的状况下,一睁眼就到今天早上了。”采蘩打断他,手里多出一锭碎银子,“想不想赚?帮我跑个腿送个信就成。”
“欸?”小混蛋吃惊又好奇,对银子的态度漠然。“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昏迷三日。”她并没打算交待细密,“还没回过家,却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立刻先来了这儿。这算不算借口?”
小混蛋居然一点没有怀疑,“昏迷了,怪不得。我就说我没看错人。”笑嘻嘻拿过采蘩手里的银子。“说吧,让我往哪儿捎信。”
采蘩开始喜欢这个小子了,头脑聪明。分得清是非,“你去城西居澜园找当家的大管事,就说我在这儿。失踪这几日,恐怕到处找我呢。”
“好咧。”小混蛋蹦下去,又跳转身。“小姐姐,我爷爷是老顽固。可不像我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你即便有合理的理由,也别想他能给你好脸。今日说不准要泼你馊水,你自己小心啦。”
“那是馊水吗?”采蘩一笑,往里走去。叫她小姐姐?嗯——听着顺耳,就不纠正了。
小混蛋眨眨眼,诧异不得了,摇头晃脑着自言自语,“哇,老爷子这回要高兴死了。”
少了门神,前院又空,采蘩没耐心等老爷子出来招呼,想着他上次拎酒坛走的过道,循步穿过。青苔的潮味还没散,灰石台的抄纸槽就出现在视线里。晒纸的青板光滑发亮,不是本身有光泽,而是经年累月的晒纸将它打磨成这样。榨纸器竹制,挂一颗底平上圆的白石,不似寻常架构。
院角有井架,摇水而上,建流水斜泥径,长足五六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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