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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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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余小修追上余舒,把馒头塞给她,接过她手里的推车。
“姐,别生气啦,景大哥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别听那姓夏的挑拨离间,她最近老是阴阳怪气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又是家里唯二的两个男人,抛开景尘同她姐偶尔的“不规矩”不提,余小修好景尘的关系是挺好的。
尤其是景尘能开口说话以后,白天余小修和他待在家里,看书做题都有个伴,遇上不会的还能有个人讨论讨论,比起整天同他作对的夏明明,他当然是站在景尘这一边。
余舒咬了一大口馒头,嚼吧嚼吧吐下去,轻哼道:“我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还用你说。”
余小修偷偷撇嘴,“那你刚才还同他发火。”
“我不发火他能长记性吗?”余舒没好气道。
余小修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顿时换上一副不齿的眼神瞅着余舒:景大哥人那么单纯,你还好意思欺负人家。
“看什么看,”余舒把馒头塞进嘴里,含糊了两声,走过街角,突然开口道:
“那个,小修啊,姐问你,你想不想再进学去念书?”
那天薛睿提起让余小修入学的事,她这两天是跟着他去看了那几家学堂,感觉上不错,就是一直没找着机会和余小修谈起这件事。
毕竟事关他自己,这孩子还是挺有主见的,先问问他的意思是好。
“上学?”余小修狐疑地看着余舒,“好好地问这个做什么,我在家同你学易就好了啊,去上学不用交学费吗?”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就问你想不想进正经的学堂去学易,”余舒搭着他肩膀,怕他原先在义阳城三觉书屋遭人白眼对学堂有抵触情绪,就哄到:
“安陵城学堂里的夫子都是专门教学的,比我这个半吊子强多了,各门各科你想学什么都有,入学后,你还能认识认识新朋友,比你整天待在家里闷不出去要好多了吧,而且学堂里还教人骑马射箭,你不想学吗?”
“不想。”余小修眼皮都不眨地道,脸上一点心动的表情都没有,反倒是一副不屑的模样:
“我将来是要开易馆做易师的,学骑马射箭做什么,又不是要入伍当将军,整天打打杀杀的全是莽夫,我也不喜欢认识朋友,多人事几个人又不能当饭吃,待在家里挺好的。”
“。。。。。。”余舒扶额,她现在才发现,这小子的思想问题这么严重,偏见、孤僻,再这么下去,他是不是要做宅男?
“姐,你是不是想送我去上学啊?”余小修一脸怀疑地看着余舒。
“不是想,”余舒拍着余小修的脑袋,笑得露出两排牙齿:
“我已经给你找好了地方,下个月你就给我进学堂,乖乖上学去。”
什么叫主见,那是能独立的人才有的东西,小孩子嘛,乖乖地听大人的话就好了。
第178章妹子
傍晚余舒回到家中,来应门的是景尘,他帮着余舒把推车搬进来,就跟在她身后,余舒名言瞧见他衣服有话要说的模样,却故意假装没看见,在他开口之前,叫住正正院墙同厨房之间来回挪柴火的余小修。
“小修。”
余小修还在因为早上余舒强迫他去学堂念书的事闹别扭,听到余舒叫唤,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回来啦。”
余舒体谅他的小情绪,从推车暗斗笠掏出一只纸包朝他扬了扬,“先别忙了,先洗洗手,我给你买了双新鞋子,你来试试看大小,要是紧脚,没有我再拿去街上换。”
这姐弟俩一样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余小修看看余舒脸上的笑,“哦”了一声,就快步去打水洗手。
“小鱼——”景尘趁这机会想要解释早上的事,然被余舒横到他面前的另一双鞋子打断。
“喏,你的。”
天气转冷,穿布鞋已经冻脚,余舒给余小修和景尘一人买了一双厚底子的短靴,是孙记老掌柜推荐的一家老鞋铺子,针脚紧密,鞋子里还夹有棉层,冬天穿也够用了。
景尘接过余舒手中青灰色的短靴,抚了抚平整的鞋脸,严肃了一整天的脸上露了一丝笑:“谢谢。”
“唔,先去试试。”
看着余小修和景尘高高兴兴地进去换鞋子,余舒心里得意,这叫什么,打一棒给个枣。
夏明明抱着手臂倚在门边上,哼道:“我的呢?”
余舒瞥她一眼:“要穿自己买,你没钱么。”
早就习惯了余舒这时好时坏的脾气,夏明明只是歪了下嘴,固然心中不满,却没同她抬杠。她身上是有些钱,都是夏江盈留下的,之前花的七七八八,因还要养着几个下人,在夏江家来人之前,不敢乱用,她跟着余舒过日子,是知钱重,不会像以前一样顾前不顾后。
新鞋子很合脚,一家上下的衣物都是余舒打点,要买错了才奇怪,余小修穿着新鞋兴奋地在屋里来回走动,早把早上和余舒闹别扭的事忘在脑后。
景尘看余舒脸色,便知她消气,想想就没再提什么武功的事,是不想她不高兴,反正他夜里练剑,她睡得沉也不知道,等过阵子他身体再好一些,同她说明不迟。
吃晚饭时,饭桌上余舒重提了要余小修到学堂念书的事,余小修只是犹豫了一下,便乖乖点头顺从了余舒的意思,又对景尘道:
“那我要是白天去上学,景大哥你不是要一个人在家吗?中午吃饭怎么办?”
余舒看好的那间学堂,中午管学生午饭,还有午休的地方,因在城北,离家远,中午不便回来。
景尘摇摇头,神色如常,正要答话,夏明明就拿筷子敲了敲碗沿没好气地对余小修道:“什么叫他一个人,不是还有我么。”
余小修不屑道:“你只会吃,什么时候见你做过饭,有你等于没你,你还不如景大哥,他好歹会煮个面条。”
夏明明:“。。。。。。”
景尘道:“不用担心,我会照顾自己。”
说罢看向余舒,这句话摆明了是对她讲的,余舒夹了一口菜放到夏明明碗里,安慰了一下她手上的小心灵,对景尘道:
“等小修去上学,我中午就回来。”
从回兴街到秋桂坊,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之前余舒不回家,是因为生意惨淡,现在事事好转,也有了几个熟客,她中午多走一趟路,碍不了什么事。
余舒这个“一家之长”发话,事情就这么定了,吃完饭,各忙各的,夜色一浓就洗洗睡下,姐弟俩隔着一道屏风低声说话:
“小修,姐非要你去上学,你是不是心里生气?”
“没,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呵呵,说的也是。这样子,你先去几天试试,真不习惯,大不了咱们再回来,好吗?”
“嗯,姐你早点睡吧,累了一天了都。”
“嗯,睡了。”
有个贴心的弟弟真好,余舒往枕头上蹭蹭,抱着被子挤上眼睛,明天她同薛睿约好了到城北赌易,今晚睡个好觉,到时候大赚一笔,给小修攒学费。
十两、二十两、三十两。。。。。。余舒默默数着数,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
余舒出门前特意用六爻卜了个六重全卦,让她欢欣的是,连日来总算见了吉,从卦象上看,她此行会顺顺利利。
“我走了啊,晚上可能回来晚些,你们别等我先吃饭。”
余舒借口到城北大易馆抄书,没有推小推车就出了门,昨晚休息的好,精神抖擞,健步如飞出了巷子。
正往大街上找到城北的车子,就见一辆马车从街头“哒哒”驶过来,停在她面前,车窗帘子撩开,就见薛睿一手搭着窗沿,朝她笑眯眯道:
“小兄弟这是要往哪去,要不要搭个便车?”
余舒压下要往上翘的嘴角,朝他一揖手,顺着他的话装模作样地问道:“要到城北乾元街上去,公子顺路不?”
薛睿朝她勾勾手指,“上车。”
“多谢公子,”余舒打着车帘爬上马车,往他对面一坐,两人相识,同时笑出声:
“哈哈。。。”
“不是说好了乾元街上见面吗,你怎么又跑过来接我?”余舒问道。
“起的早了,就干脆驱车过来,正好带你去换换门面,”薛睿拎起八角香案上的紫砂壶,倒了杯茶水递给她。
余舒接过去,不解道:“门面?”
薛睿点点头,含蓄地扫了眼她身上衣服,“你穿这样可不行。”
余舒低头瞧瞧身上的褐色长袍,再瞧瞧薛睿身上的锦衣玉带,抬头抿了一口茶水:“这可是我最好的一身衣裳,前几天才找裁缝做的,怎么着同你去那场合,非得要穿金戴银吗?”
“那倒不必,只不过,”薛睿面露歉色:“得麻烦你换女装。”
“咦?为什么?”
薛睿无奈道:“这确是这次办场子的主人立的臭规矩,除了那些本身是易师的人接到宴贴可以独行,其他的外行人入宴,一律都的带上女易客。”
“是么,”余舒撩着眼睛斜视薛睿,“当初咱们说的时候,你可没同我讲这个。”
薛睿叹气,“我有两年不在京中,也是昨日遇到朋友,才知道这赌局的主人有立这规矩,因回复过请帖,到现在不好推掉,阿舒,你就当是帮我个忙吧。”
他好声好气地开口,余舒向拒绝都开不了口,本来欠人情的就是她,想赚银子的也是她,再来挑三拣四,嫌五嫌刘,岂不是很麻烦。
“行,换就换吧。”
薛睿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同意,稍感意外。
余舒看他脸色,就笑道:“怎么了。我愿意换你还不乐意么?”
薛睿摇头:“我以为你不喜欢女装示人,早转杯好要花一番口舌说服。”
余舒神色自若:“谈不上喜或不喜,主要是在外生计,扮成男子比较方便,也更安全的。不过今日是跟你同去,凡事有你这薛家大少爷顶着,总不会轮到我出头,就无所谓是男是女了,不是么?”
薛睿难得听到余舒坦言相告,而不是似前阵子防着他,心情有些微妙,只觉得两个人关系拉近,不禁有些悦然,朗笑道:
“那是自然,有我在,你尽管安心。”
余舒又低头去啜口茶水,眼中藏笑,看了这姓薛的也没她想像中的难搞,如今他是她金主,几句话就能哄他高兴,何乐而不为。
“这茶不错,带一股清甜。”余舒自己提了茶壶续水。
薛睿道:“喜欢喝回头我送你一斤。”
本来他便不多用惯花茶,喜欢微苦,今日这茶水是他昨日吩咐下人专门为余舒准备的。
这茉香茶是城北的贵家妇人小姐们平日里最喜欢喝的口味,只有两家大茶楼有卖,茶叶禁不外售,钱日薛二婶得了两斤,宝贝的什么似的,因薛睿爱茶,就依依不舍地均了一半给他,要知道被他一张口就全送了人,好似这茶叶真是论斤称的,还不知会哭会笑。
“还是别了,这好茶给我喝纯粹是浪费,”余舒想也知道这茶是好茶,摆摆手,说了句大实话:
“在我这穷白人瞧来都是解渴的,没什么两样。”
这话若要旁人来说,难免粗鄙不堪,若要文人雅士来听,难免皱眉结舌,然说的是余舒,听的是薛睿,就有了不同味道。
薛睿一直就欣赏余舒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情,听了她这白话,不觉莞尔:
“说的不错,对于不懂茶的人,再好的茶都是用来解渴的。”
两人言语投机,说说聊聊,不知不觉就到了城南城北的分界线——乾元街。
马车拐进一条佐街,停在一处巷子口,余舒跟着薛睿下了车,入巷来到了一家成衣铺子门前。
店里没有外客,只一个掌柜在打瞌睡,一个裁缝娘在量布,薛睿上前拍了拍柜台,那掌柜的猛一下惊醒,吸溜了哈水,看看来客,眼珠子一转,堆起笑:
“公子要买鞋还是买衣。”
余舒还在左右的打量墙上吊挂的绸子,薛睿伸手一指她:
“给我妹子找一套合身的衣裳。”
余舒扭过头,挑眉看他:哪个你妹子。
薛睿笑笑:你啊。
第179章莲房姑娘
量过身段,裁缝娘从橱后挑拣了两套裙衣领着余舒到后面梳头更换,薛睿就在前头等,那掌柜自去端了热茶给他,小声道:
“爷,喝茶。”
薛睿接盏,吹着茶气,问他:“培人馆那头紧贴又有消息传出吗?”
掌柜的道:“是听说南北易客比前几日安生多了,想来是因夏江家小姐遇害一案查明了真相,聚众闹事的人找不到由头,就都安分下来。”
薛睿点点头,没有说话,那掌柜的也没有在跟前立着,退回到柜台后头翻账本,时不时扭头偷偷打个哈欠。
大约去了小半个时辰,余舒才跟着裁缝娘从后头出来,薛睿听到动静,转过头去,手指一顿,歇了茶。
入眼便是一抹沁人心神的湖绿,青丝系成的前重结,粉黛层层缠过腰,鲜脆的莲蓬开在裙腰,拖出了那女儿轻俏,襟角生波,面若湖照,腮边焕藕色,扫眉拂六条,转眼生波,不似莲娇,胜似莲妙。
“。。。隐于荷香后,夏过露碧游。”薛睿嘴角一笑,轻喃一句,这可淡可浓的绿色,还真是称极了她。
余舒没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兀自摆弄着身上新衣,微微皱眉,询问一旁的裁缝娘:“这裙子是不是太长了?都要拖着地了。”
裁缝娘摇头道:“姑娘这裙子半点都不长,您没见京里最近时兴的款式,都是曳地半尺,不信问问这位公子爷。”
余舒把头转向薛睿,后者在她回望之前以将目光收敛了一些,很给面子的点头:“不长,很合适。”
又起身走向柜台:“这店里还有钗环首饰搭卖,方才等你时我挑了几件,你一并换上吧。”
余舒换上女装,当然不可能再梳男子包头,刚才在里头换衣,裁缝一并给她整理了头发,半挽半束,梳成仕女样式,只是一件钗环未挂,素面朝天。
薛睿从掌柜手中接过托盘,递给那裁缝娘拿到余舒跟前,她低头一看,但见铺着红绸的盘底整整齐齐的摆着十几件零碎,从头钗珠花,道耳坠手串,竟无一不全,但看成色做工既知价格不菲。
“这么些件要花多少钱?”余舒突然抬手问掌柜。
“啊。。。”掌柜的扭头看了一眼薛睿,不见后者脸色,就犹豫着堆了笑脸:“公子和姑娘今儿是头一个客人,我就取个整,收五十两就好。”
余舒了然一笑,她常到易馆走动,这金玉的价格还是清楚的,扫了神色自若的薛睿一眼,也不戳破这里面古怪,手从盘子上拂过,就捡了一只翡翠雕成的蜻蜓珠花,顺手别在耳鬓鬓角,拿起裁缝娘递来的手镜照了照,对薛睿道:
“就这一件吧,戴的多了头疼,会影响我思考。”
薛睿知道什么叫点到即止,不勉强她这些细节,掏了银票放在桌上,裁缝娘到后头取了余舒换下来的衣服包成包袱给他,余舒拎上,跟着薛睿一前一后出来铺子。
上马车的时候,因为穿着裙子碍脚,余舒试了两次都没能抬开腿,薛睿在她身后暗笑,适时伸出手去相扶,却被她无视,直接把裙子提过膝盖,硬是爬上了车。
暗道一声可惜,薛睿把手收回去,跟随其后上了马车。
“去定波馆。”
“是。”车夫应声,将车帘卷下。遮住了两人身影。
。。。
坐落在成平东街的定波馆是湘王名下的一所别院,因馆中独据一口天然湖泊儿得名,常为湘王宴客酒乐之所,而今日在这里待客的却是湘王世子刘炯,所设非宴,而是一场易局。
当今皇上一母所生的胞弟湘王并不甚理朝事,多时在外游山玩水,不在京中露面,而作为嫡长子早早被立的世子刘炯,则是混迹京城,同其父一般,以享乐出名。
来的路上,薛睿把这些情况大致对于书讲明,这是余舒头一回听到朝廷中事,虽早知道薛睿接触的必当是京城里头的大人,但这一上来就是王公贵族,感觉上不免有几分新鲜和紧张。
她作为一个平头百姓,就是上辈子见到的最大也就是个市级领导,现在突然告诉他待会儿就能看到这大安朝最上流的人物,能淡定才有鬼了。
余舒又灌了一口茶,稳下心神,道:“还有没有别的规矩,你趁早一齐给我讲了,免得到时候我给你丢丑,你可别埋怨我失礼。”
薛睿语气轻松道:“不妨,易客多的是不拘小节,等到了地方,你只要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走动就好。”
余舒点点头,说话间马车就到了定波馆门前,车夫将帘子卷起来,薛睿先下了车,这回他学乖,没再好事伸手去扶她,余舒自个儿跳了下来,抖了抖裙摆,抬头一见,就是狮头高匾的门庭,两面大门洞开着,门前台阶上下立有四个头裹青巾的清秀小厮,并一个中年管事,见有车马伫在门前,就上来引,那管事看着了薛睿,便躬身打揖:
“睿爷。”
又同样冲一边上的余舒礼了下,余舒不知礼节,就干脆只是点点头没回。
薛睿边带着余舒往里走,便问那跟来的管家:“我是来早了?怎么不见几个人,你们世子该不是还没起呢吧。”
余舒和薛睿出门在早,路上耽搁了一阵,这会儿还是早上,太阳刚刚升起来。
管家抿嘴笑道:“世子早起了,正在怀闲厅里等客,齐二爷和瑞公子都已经来了。”
余舒听薛睿同这管家说话口气,便知他同那未谋面的湘王世子关系不错,心情就跟着放松下来,有了闲心大量沿路的花园景致。
因她见过的大宅,就只有义阳纪家一处,因同此地比较,一下子就觉得之前目光短浅,若说纪家称得上是气派,那这定波馆就是处处透着别致,不论是风水,还是景色。
路面尽是切成四方的青石板,道路旁整整齐齐地栽种着不知名的花草,一路芳香,绿木高低,错落有致,不见一点枯枝败叶,屋檐下雕着五颜六色的吉祥壁画,犄角上垂着铜铃和福囊,挂在走廊下的灯笼都是草书做壁的白盏,下坠着七色丝织而成的穗须,还不知道晚上点亮,是个怎么的情静漂亮。
薛睿见余舒左顾右盼,眼中稀奇,便走慢了两步退到她身边,侧头低声告诉:
“这京城里还有景色比这里更有趣的地方,改日一一带你去瞧。”
余舒从这迷人的院景中回过神,听到薛睿提议,不迎不拒,只是可有可无地说了一句:
“有机会吧。”
薛睿既知她脾气,就不追究她这句话里有几分敷衍的成分,两人跟同管事穿过游廊,从一洞拱门出去,不足五十步,便见到一座开着八福求吉门的厅堂。
门前两柱商行挂又一对凿子楹联,上联曰:心中不藏一物。
下联是:门前不停半步。
不见横批,余舒一边走近,一边打量,等到了门前,不由暗自发笑,这联里藏的可不就是“怀闲”二字么,若说主人家故意挂上的,那这位湘王可是个聪明人啊。
这门中厅堂甚是宽敞,能坐下二三十人绰绰有余,铺成了地席,绒毯香案,四散列座,早有十余人在里面交谈,见到薛睿二人进来,便有盯着门口的抚掌笑道:
“来了来了,方才是谁说睿哥又会缺席,自罚三杯酒。”
余舒向内一望,首先见最上头一条香木案后坐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明珠玉冠,映得唇红齿白,想必是湘王世子刘炯。他身侧端坐着一个豆蔻年纪的少女,样貌秀丽,神情温柔,两旁列次,隔着小段距离,又有七八人,一样是锦衣美服的年轻公子哥,同桌坐着一个芳华正好的女子,只一个例外独坐,便是这正在开口罚人喝酒的少年人。
余舒落后一步,薛睿不急不缓地迈步出去,眉眼自觉挂上了少许轻佻,同那几人玩笑:
“谁又拿我做赌,来让我罚他三杯先。”
刘炯便指着那独坐的少年,爽声道:“可不是兆苗这小子么,就他仗着比起我们在太史书苑住过两年,就自封个‘百事通’的称号,整日里目中无人,睿哥你来的正好,快替我们教训教训他。”
这冯兆苗不是别的什么人,他祖父同薛睿的祖父一样是三朝元老,只是薛家从问,冯家尚武,兆苗乃是冯家嫡亲的小公子,不同祖父父亲,眉眼子承父业,哭着闹着走了易学这一条路。
冯兆苗被刘炯告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谁叫睿哥你回京后领了差事,就一头扎进大理寺,总也不同我们一处玩耍,我就说这回你再不来,就找几个三等侍卫把你绑了。”
薛睿道:“嗯,看来我明天得上将军府拜访一下老爷子,同他讲讲他乖孙前不久喝醉了就砸了人家店铺,最后要我把他从衙门领出来那事,让老爷子先把你捆起来关上十天半个月再说。”
冯兆苗立刻没了底气,委下脸求饶:“别啊,我刚同你开玩笑呢。”
薛睿和颜悦色道:“我也痛你开玩笑呢。”
厅里一阵哄笑,刘炯拿着冯兆苗一通调侃,冯兆苗被说的有些脸热,急于转移话题,目光一闪,瞧见了薛睿身后的余舒,便扬声压过众人,好奇地询问薛睿道:
“睿哥,你还没介绍今天带来的客人呢,这位姑娘是?”
众人顿时将目光转移到了余舒身上,好在后者皮薄馅儿熟,未在这一群年轻人面前露怯,正想要开口说一句“我姓余”打发过去,就听身前薛睿清嗓道:
“莲房,这位是莲房姑娘。”
第180章不速之客
“这位是莲房姑娘。”
余舒扭头去看薛睿,微微挑眼,她什么时候改名儿了,她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薛睿回了她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指着大厅中众人,代她一一引荐:“这位是湘王世子爷,这是冯将军家的小公子,这是翰林院齐大学士家的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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