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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燕飞帝王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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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珍也甚是激动,顾不得逛铺子购买绣品,便是拉起飞燕的手要去附近的茶馆一叙。
可是飞燕却是略显迟疑,她心知自己现在的言行都在那二皇子的掌控之中,担忧与隆珍小姐走得太近牵连着她,便是委婉地拒绝道:“今日与隆珍小姐一见,便是放下了牵挂着的心,不过家里却有些事务,还需要飞燕回去料理,就此别过,还请小姐自便吧。“
隆珍听闻了这话,脸色登时一变,冷声问道:“难道你也是同那些个旧友一般,嫌弃我堂堂侯府小姐给了骁王手下莽夫做了妾室?”
她虽然是说得冷厉,可是语声却是微微战栗,。尉迟飞燕闻言更是一惊,再抬眼望向隆珍发现她虽然是锦衣玉钗,可是面容的憔悴凄楚却是厚厚的脂粉掩盖不住的。
飞燕眼见着她情绪激动,便是忙伸手拉住了她:“姐姐怎么可这样想,只是如今飞燕也是处境艰难,怕连累姐姐罢了。”
隆珍也自知自己有些失态,听闻飞燕这么一说,见她粗布荆钗的打扮,想起她父亲离世的境遇,也是心下了然,回握住了她的手说:“如今这日子就是天天的往下捱着,活过一天算一天,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说着就拉着飞燕一起上了马车,去了附近的茶馆中去。
茶馆上午清冷无人,可隆珍还是挑了最里面的清净雅间与飞燕独处。
挥退了自己带了的婢女,隆珍未语却落下了两行清泪。
原来当初前朝旧帝逃离皇宫,据说是半路跌落了山崖,死得没了踪影,一时间京城风云突变,大梁的百年基业一朝倾覆,大梁上下的王侯将相更是成了过眼的烟云。
定国侯听闻先帝死讯,以身殉节后,她原本是要跟着母亲出了京城的,奈何马车刚出了城门,便遇到了骁王手下悍将窦勇的队伍,于是便被拦截了下来,当她瑟缩在母亲的怀里却被蛮力拖拽下马车后,因为生得娇俏被那窦勇一眼看中,提着腰儿便被掳上马背入了京去。当夜便是拖进了幔帐糟蹋得不成样子,幸而那窦勇得了个侯府的千金小姐甚是新鲜,一朝玩弄得舒坦后,便命自己的手下将她的母亲送回了江南老家,独留下她入了将军府成了妾室。
“我也是有心效仿忠烈女子咬舌自尽,可是想起母亲却是不忍离去。到底……是不如我的父亲,为了大节便是不顾我们母女二人了……”想到这些年在将军府里熬度的苦楚,隆珍的泪水便是止不住,那窦勇原是新野一名屠户,当初霍允造反,他也别着两把屠刀参了军,因为骁勇善战成为霍尊霆的爱将。可是他的发妻原本也是个乡野的村妇,粗鄙不堪,吃饭剔牙,看戏时甩了绣鞋就能剔脚。这个婆娘是窦勇的母亲当初给窦勇说的亲事,窦勇也不甚喜爱,但是碍着她在自己参军时,给母亲送终尽孝,感念着不能休妻。可是这正妻的床榻算是彻底地冷落了下来。
如此一来,她见看着隆珍的高门小姐的做派也是妒火重重,见天儿小狐狸精、浪蹄子地指桑骂槐。
做了十六年的侯门小姐,隆珍哪里经历这等泥腿尚未洗净的泼妇阵仗,便是困顿不堪,只觉得破锅配烂盖,窦将军与这婆娘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自己则是前世的修为不够,今世跑到这阿鼻地狱活受罪来了。
幸而那窦勇虽是莽夫,看着她日渐憔悴,到底是起了些怜香惜玉之心,在将军府外安置了别院,让她搬出来居住,才算是略松缓了口气。
隆珍说完自己的遭遇后,又问起了飞燕,飞燕便是微笑道:“父亲去世后,一直躲在乡下,新近在来京寻到了我的叔伯。如今在绣坊里卖些绣品,赶巧儿便是遇到了你。”
隆珍原本自怜自哀自己的遭遇,可是想在看到尉迟飞燕的通身打扮,虽然是十八的大好年华,却是穿着样式土气的布衣,乌黑的发髻上也没个闪亮的饰物映衬着,大约以后的姻缘也难以称心如意……原来自己是这样的苦,而飞燕又是另一番苦楚,当下倒是先将自己的愁绪摆到一边,反而忧心起飞燕以后的着落了。
想着自己出门时,侍女带了些准备买衣物的银子,便吩咐侍女将荷包拿来,一股脑地给了飞燕。
尉迟飞燕生平从未在他人的手里接过钱财,自然是连忙推却,隆珍却一瞪眼睛:“这个时节了还摆些个甚么远钱财的矜持?清高倒是能蒸出几两米饭?”
这位昔日的侯府小姐到底是在那将军府里锤炼了多年,将那大夫人的粗鄙泼辣也沾染了几分,不由分说就将那钱袋子塞进了飞燕的里怀中。
飞燕自然知道隆珍的心思,若是再推却倒是显得矫情了,便是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了。”
从茶馆里出来时,隆珍递给了飞燕一块手牌,将自己所住的别院地址告诉了她:“若是有事,便是叫你叔伯带着牌子来寻我,可千万别自己前来,若是被那窦勇瞧见,那样的莽汉可是甚么混账都能做出来。”
与隆珍告别后,飞燕便与鸳鸯回了家中。那两名青衣人跟了飞燕一日,到了晚上便有以一人回到王府禀报。
骁王听着飞燕这一天的行程,慢慢地饮着手里的茗茶,然后说道:“明日去那店铺,将她亲绣的那三样买回来。”那人听了骁王的吩咐,便是领命出去了。
而骁王则放下茶盏,回转了卧室,侍女撩开内室的帘子,床榻边竟然悬挂着一副残破的美人图画。
骁王立在画前驻足欣赏,一双深眸专注地看着画上之人。这画上的美人竟是一身男装,只是头发并没有梳成男儿的发髻,而是编成了条乌黑的辫子长长地垂挂在胸前。她手执地图在一块大石上定坐,远山淡云都成了映衬,而那女子望着远方的凤眼,目光也如飘忽不定的浮云,想来画下这副画作之人,也是与观者同样的感受,觉得无法把握住画中的清丽佳人吧?
这副画虽然保养得宜,可到底当初是两年前在火盆里抢救出来的,边沿都被火舌燎得焦黑,虽然事后骁王找了工匠修补表框,毕竟还是残破了。
不过……现在倒是不用了,骁王伸手将那画从墙上摘下,既然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么想要从他的手中逃脱便是难如登天!
第6章
六
虽然尉迟飞燕在千绣斋的掌柜面前说得气定神闲,可是这绣品的销路如何,她其实也是说不好的。至于那些别致的图样,不过是先前她在白露山上时,在西域来往波斯的走私客商那里看到的地毯花样,稍微改动配色加以改良后,便拿出来充一充场面。
这便是有些空手套白狼的意思,只不过她之前细心观察过千绣斋与万簇斋之前的竞争,利用得也不过是这掌柜的心结罢了。
可是没想到,第二日下午,那掌柜的竟然是亲自上门要来买她剩下的绣品,一脸殷勤,并约定好了一个月后再给他送上一批新式的。尉迟飞燕心下纳闷怎么这么快?她不知道,昨天与隆珍散了后,那隆珍有心捧她的场面,便是舍了万簇斋,去了千绣斋,看了看样子后,特意要新鲜的式样,见掌柜捧出三样儿来,说是早上新收的,便知道是飞燕的绣品,也不问价钱,一口气依着这样子定了十套。掌柜自然是乐得眉开眼笑,立刻拓下图样送给绣坊的绣娘们。
哪成想大手笔还在后面,到了下午,又有名男子指名要清晨送来的三样绣品,掌柜眼珠一转,张嘴就要了二十两,那男子居然都没有讨教还价,当即付了现银。
结果前后算起来,掌柜赚的钵满瓢平,自然是乐得再收些了。
飞燕虽然心内纳闷,不过既然掌柜肯收,她自然也是不能拒绝,便将剩下的绣品打包卖给了掌柜的。
这下卖了绣品得的钱,连同之前隆珍给她的合在一起足有二十两。不过她并没有将银子交给叔伯,不然这些个银两又要转天儿见了空。眼下一时离不得京城,总是要熬上时间的,等那骁王在自己这里得不到什么叛军的由头,才会放松了对自己的钳制。
卖绣品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尉迟飞燕看准了街角的那间粥铺,那粥铺原先的生意不错,虽是小本买卖,但是足可养上一家几口无虞。可是粥铺的老板周伯得了急症上个月离世了。因为他的独女也出嫁了,这粥铺无人打理便要兑出去。
于是飞燕带着鸳鸯跟周伯的女儿谈拢了价钱,十两银子将那简陋的粥铺兑了下来。周伯的女婿是京城府尹里的差役,因为兑下摊子时,飞燕给的价钱不低,周伯的女儿爽快的答应以后飞燕开张时,她的夫婿那会多多照应,倒是杜绝了官府小吏的骚扰。
可是万事俱备,叔伯那里却是打死也不肯让飞燕抛头露面去卖粥。虽然家道颓败,但士卿大夫的晚节犹在。典当家底乃是祖荫庇佑,堕落为小贩商贾那可是万劫不复!不可!不可!
叔伯也是从敬柔的嘴里听闻飞燕兑下粥铺的事情,当时家中还有一位客人,也是位前朝遗老,叔伯的好友李琼大人。他原本是大梁户部从四品巡官。可惜朝代更迭,这官职也是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飞燕犹记得叔伯自豪地说李大人依然仕途稳健,在朝为官,要拜托他为自己寻一个青年才俊。等李大人没事时找寻叔伯一同坐在院子里饮酒,听他们闲谈间才弄明白,原来李大人如今出了户部,在京城的西门做了城门官儿……早开晚关,差事清闲,倒是稳健得很啊!
将叔伯听闻了侄女要开粥铺,气得恼了起来,见老侯爷着了恼,李大人饮下一盅酒,又在口里补了几颗炒花生米,才慢条斯理道:“这本是贵府家事,老朽本不该多言,可是你的叔伯才跟老朽提起,要替贤侄女留意合适的婆家,如今要是卖起粥来,好说不好听……就难办你叔伯嘱托了……”
叔伯一听李大人说了这般迟疑之词,更是心急了:“你听听!为了点蝇头小利耽误了终身大事啊!听叔伯的,明儿赶紧地将那粥铺脱手,风吹日晒的,有什么可干的?”
尉迟飞燕看敬柔因为自己的多嘴,而愧疚地看着自己,笑着拉了拉她的手,然后对着两位长辈道:“叔伯心疼飞燕,飞燕心里清楚,可是飞燕实在是不想嫁人,就算嫁了也是心中不喜,倒不如随侍在叔伯身边,照顾好我的这两个弟妹。如今敬柔的年岁也大了,叔伯若是有心,先给敬柔寻个妥帖的婆家才好,而且贤哥儿已经是许久未入学堂,就算将来无心仕途,男儿总要通晓经史才能看事豁达,这些个都是需要钱银的,当街卖粥有什么不好?一切诸事我已经料理稳妥,叔伯自不用操心,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尉迟瑞被说得有些无言以对,说到底他的这个侄女的性情还是随了她那离世的父亲,一旦打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的性子向来绵软,怎么说服这倔强的侄女,还真是头痛。
不过敬贤与敬柔两兄妹倒是很支持堂姐的小生意。父亲的三箱子家私已经快要见底了,去当铺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慢,拙荆见肘的日子便是体现在饮食上,几日不闻肉滋味是常有的事情。两兄妹都是长身体的时候,经常半夜梦见红烧猪肘咬着被角饿醒。二人年龄虽小,却也会看出这个十八岁的堂姐说话做事,要比父亲靠谱些,堂姐开了粥铺,吃一口饱足的倒是方便呢。
第二日一大早,倆兄妹便早早起来,粥铺的门脸儿小,他们帮着堂姐还有鸳鸯将粥铺前的雨遮用竹竿支撑好。又摆好了桌椅。不大一会炉灶的炊烟升起,粥铺算是开张了。
掌厨的是鸳鸯,以前在将军府里时,她是从小厨调出来伺候的小姐,后来去了白露山,小姐的肠胃不好,吃不惯山上的饮食,也是她亲自烹制羹汤,手艺自然是没得说,昨晚拌的小菜用红油佐料调配,腌制了一宿,正是入味,配上白粥能开胃地多食几碗,更何况鸳鸯做的鸡粥鲜味十足,清晨饥肠辘辘怎么能拒绝得了这等漫溢的鲜味?
因为粥摊守着附近的一处学堂,来往的年少学子不少,加上以前的老主顾,早上一开张,便是来了不少食客。飞燕在一旁洗着捡下来的碗筷,含笑着看着弟妹笨手笨脚地盛粥,扳手指算账收着铜板。
旧时王谢堂前燕,终有飞入寻常人家时。
叔伯还是有些沉浸在以前侯府的旧日繁梦中,可是两个弟妹必须要从旧梦里清醒,学得一门生计养家糊口。而她也是如此,也是要努力忘记以前的征战厮杀,学着渐渐融入这一日三餐的平淡生活……
三日下来,飞燕算了下帐,粥铺盈余不算丰盈,但是精打细算,却是够维持一家老小的生计了。不过这般的忙碌,一天下来,人也是腰酸背痛,那两兄妹过了初时的新鲜,也是喊着累,回到家中便是倒在床上酣睡了过去。叔伯许是生了她的气,这几日也未见他来粥摊瞧上一瞧。
这日到了黄昏,来食粥的人便寥寥无几了。飞燕嘱咐鸳鸯准备收摊,然后去临街的肉脯割上二斤五花肉,炖上满满一锅卤肉,犒劳一下疲惫的两小儿,也要让他们尝一尝自食其力的甜头,还要再打上一壶美酒给似乎犹在生闷气的叔伯大人。
收拾得停当了,飞燕便先让弟妹回家休息了去了,而鸳鸯则拿着钱去肉铺买肉。她一个人留下来,在旁边的水井那摇了半桶水,准备洗一洗微微出汗的脸庞,再熄灭炉膛里的火,就可以回家了。
恰在这时,在夕阳余晖里,几匹高头大马从远处疾跑了过来,马蹄声声入耳,最后慢慢地来到了巷口。飞燕抹掉了脸上的水,抬头一看,只见一名英挺的劲装男子骑在马上停在了简陋的粥铺前。高大的男子腰板笔直立于马上,一身雪白的骑装被晚霞镀上了一抹绯红。英俊的脸庞因为背着阳光,看得有些不甚分明。
尉迟飞燕虽然心知他派人盯着自己,却不曾想到日理万机的二皇子居然在询问无果的情况下,又是抽空亲来此处,不禁一愣。
骁王将马鞭扔给了一旁的侍卫,便利落的翻身下马,一旁的马童立刻将马匹牵出了狭窄的胡同。
飞燕赶紧向骁王施礼,然后低声问道:“天色将晚,不知骁王殿下来民女这里有何贵干?”骁王神态自若地进了粥铺,一股淡淡的檀木素香夹杂着男人身上独有的汗味肆意地袭向了她的鼻息,看来这骁王应该是刚刚练兵归来,此时天气凉爽,他的衣服前襟却是有一片汗渍。
他听闻了飞燕的低问也不出声,深邃的一双俊眼紧盯着尉迟飞燕不施粉黛,有些微湿的素净脸庞,慢慢地挽起了自己的衣袖,又解了自己的领口……
眼见着面前素巾裹头的清丽佳人慢慢瞪大了眼儿,他才半弯着腰板,就着飞燕方才用剩的那盆洗脸水,哗啦啦地洗起了脸来。
这般跳脱常理的举动真是让人无语到了极致,飞燕只觉得若是羞恼似乎有些小题大做,可是却又种说不出口的郁结……便只能垂手立在一旁。
骁王酣畅淋漓地洗完了满脸的汗渍后,自然地从里怀掏出了一方巾帕,擦拭着脖颈脸颊。飞燕在一旁看得分明,他手里的那个巾帕正是她卖到千绣斋的一样绣品。
骁王将脸擦拭干净后,便将巾帕放到一旁,坐到了一张桌子旁,悠闲地说道:“来一碗粥。”
第7章
飞燕勉强一笑,说道:“骁王来得不巧,粥铺里的粥老早就卖光了。”
骁王扣好了衣领,薄唇微抿,平静地说道:“姑娘的意思,是希望本王明日再来?”
飞燕可不愿这煞星日日到访吓到了弟妹,连忙接道:“但是民女倒是自留了些,原是准备着打包回去给家人食用,殿下要是不嫌弃这民间小食腌臜,民女这就热来与殿下。”
说着她打开了一旁放置的食盒,利索地将那大碗里的粥又重新倒回到小锅里,添了些水,就着炉膛余火将粥煮沸,噼里啪啦冒出气泡……
一时间,粥铺里静谧得只听闻到柴草的噼啪声,阵阵米香萦绕。
骁王端坐在桌边,拿起茶壶自斟自饮,一双深眸顺着茶杯的边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锅灶边那个干练娴熟的小女子……
尉迟飞燕却是无暇顾及那身后男子放肆的眼神。如今的她,早已经不是五年前那高门小姐了。虽然在白露山上有鸳鸯随侍,可是行军时的劳苦是身在闺阁的安逸不能比拟的,倒是生火做饭不在话下,只是现在这般情形,连她自己都有些觉得造化弄人。
倘若是放在两年前,尉迟飞燕真是打死也想到,自己居然会有给这骁王二殿下亲自热粥的一天。回想以前,那骁王在一次领兵围剿白露山时,采取不战而屈的围困战术,将整座山头围得水泄不通,立意要活活饿死山上的义军。那时,山上的粮草所剩无几,又是冬季满山寸草不生的时节,连挖野菜草根都是不能,将士们每每饿极了,便眼望山下骁王大营,眼冒恶光,恨不得能拆解了这霍尊霆之骨肉,炖上一锅喷香顶饿的。
后来她想出了一招“感同身受”,得了飞鸽传书的情报后,又利用当时的三日大雪,派出一对骁勇的精兵,穿着木片削制的雪鞋,从本来无法下山的陡坡一路滑下,在敌人最薄弱的包围带快速突围,一路疾驰,绕到了齐军押解粮草的必经之路,在官道上浇上了水,隆冬时节,滴水成冰,这官道立刻变成了溜光水滑的冰场。
几十辆辆运粮的马车在官道上摇摇晃晃,马掌下的铁蹄更是成了要命的关节,在领头了几辆马车纷纷栽倒在了官道一旁的山坡下后,脚上捆了防滑麻绳的义军们一拥而上,斩杀了押解粮草的官兵,运走了十余车粮草后,将余下的付之一炬。
而运粮食上山的法子更是巧妙。山上的等工巧将老在就在一侧的悬崖峭壁上安置了滑轮杠杆,当天入夜,她指挥大批人马在山的正面诈攻,吸引齐军的主力部队的注意,声东击西,悄悄然在山后巧妙地借着吊筐将粮食运上了山去。
待到齐军得到消息知道自己后方粮草付之一炬,为时已晚,紧接着又是满天风雪,道路被封,补给的粮草再难运来。饥饿的滋味依旧,不过却是换成了齐军。只能冒着风雪撤军,被她派出的兵马在后面追赶,又狠狠地打了一顿疼痛难忍的。
在那次冬日被围解困后,她向樊景建议积极扩张,部队的主力不再局限与白露山,以免再遇被围死在山上的尴尬。而那骁王也是个记仇的,如同吸血的水蛭一般粘着不松口,这几年来,互有输赢,虽然因为近年南方义军的钳制,无暇顾及北方,也没有再大举剿灭,但是将樊景的兵力死死地阻隔在江水一隅,难以扩张……
如今看来,欠下的饭总是要还的,当年饿得这位骁王不轻,冥冥中便是要一碗一碗的补回来。看来鸳鸯拌的小菜实在是开胃,骁王斯条慢理地吃了一碗后,居然还要再添,勉强刮着锅底又添了一碗。
食盒子里的粥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飞燕只能打开米缸淘洗了新米,再重新入锅熬炖。恰在这时,叔伯尉迟瑞满脸喜色地从巷子的另一侧赶来了。他刚从李大人的家中饮酒回来,脸色酒意未褪,脚步微微有些踉跄,人还没如粥铺,便高声嚷道:“飞燕,叔伯为你办了一件大事,你的婚事可是有了着落!”
等入了粥铺,他虽然瞟见有一个正做着食粥,可是没顾得上瞧正脸,只当是个食客,便只顾说着自己新得的消息:“飞燕啊,李大人有位同僚,家中的儿子年方十九,品貌端正,年龄可是正相当,他的爹爹听闻是尉迟将军的女儿要说亲事,很是欢喜,便要自己的夫人亲自来瞧你,明日你就不要开张了,打扮整齐与叔伯一起去相亲便是了……”
话说到这,尉迟瑞终于回头瞟见了立在门口的那几个人似乎一动不动,仔细一看似乎都是些侍卫,个个人高马大,心下微顿,再仔细望向那慢慢饮着茶水的食客,顿时七魂八魄吓得四处飞溅。
“草……草民方才没有瞧见,没有向骁王请安,还望殿下恕罪!”
骁王看也不看那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叔父,只是用巾帕擦了擦嘴,然后沉声说道:“哪个在朝为官的李大人,他的同僚倒是顾念着旧情,听闻是前朝将军的女儿竟是那般欢喜,难不成是要凑上满门的前朝忠烈,谱写一曲铁血丹心的佳话?”
骁王话语里的不善叫个人都能听出来,尉迟瑞急得差点老泪长淌,真真是一朝不慎,祸从口出啊!
飞燕也瞧出骁王有心刁难伯父,也跟着跪下,不卑不亢地说道:“骁王多虑了,如今尉迟家也不过是靠卖上一碗薄粥维系生计,一日三餐便是人生头条大事,再无旁的精力。叔伯也是一心为民女的婚事考量,一时有些心焦,其实小女身为街头商贾,那样的人家实在是高攀了,想来也是叔伯央求到了别人,又不好退却,舍了叔伯一个脸面罢了,哪里会成?”
说着又微顿下言道:“骁王似乎还未饱足,民女又煮上一锅新粥,要过会儿才好,不过家中尚有弟妹还未食饭,可否让民女的叔伯先回去照料弟妹?”
尉迟瑞被侄女大胆的行径都吓瘫了,便是忐忑不安地等着骁王发话。
骁王慢慢转着手中的茶杯,不发一语,只任着那叔侄二人跪在地中。跪了半天才出声言道:“既然是门一味高攀的亲事,那么明日便不要看了,免得累及了旁门倒是不好……”
说着,放下了茶杯,便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让逼仄的粥铺更是显得喘不过气来。幸好那骁王许是晦气找够了,终于跨出了粥铺,转身上马走人了。
尉迟瑞长出了口气,可是转念想到自己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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