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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夫的日常-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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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了指放在我身旁桌上的白玉九连环:“还记得它吗?”

许寻惊讶道:“咦,这不是我送给宋大人的东西吗?”

“宋大人后来转赠给了公主,所以这件东西辗转到了我的手上。”

许寻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你解开过这白玉连环吗?”

许寻摸了摸脑袋,爽朗地承认道:“解不开,微臣的脑袋转不过来。”

“当真?”

“如假包换。”

我拿起了白玉连环,放在手中把玩起来,笑道:“可我解开了它。”

许寻笑道:“殿下比微臣聪明,自然能解开。”

“我不仅解开了它,还在其中发现了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司马惟’三个字。”

听到此,许寻的笑意有了些许变化,我将之收入了眼底,仍不动声色。

片刻后,我放下了白玉连环,又道:“你能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吗?为何你送的白玉连环里面会有一张字条?”

许寻依旧笑着,但没有作答。

“你不能解释,或许我能替你解释。”

说着,我看向了他的双眼,他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慌张。

“其实你根本不是庆国人。”

许寻故作平静道:“那夜我不是和殿下说过吗,我不是庆国人而是平州人。”

我没有理会许寻的这句话,继续道:“当你入宫后,我查你档案时便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这三两年来,时常有来自各地有名望的大夫出入你的府上,他们都说是为许夫人看病,可青冈县的人都知道,许夫人的身子骨很好,哪看得出是有病的模样?那时我便觉得古怪,但此事事涉的是家属,而不是秀男本人,所以我没有多加查探。”

许寻问道:“那么这次殿下又去查了?”

我点了点头。

“前几日我派人去查,得到的是另一个答案。原来那些大夫们看的病人不是许夫人而是许寻,为何许家要这么做?我思来想去,只想到了有一个答案,那便是许寻得的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病,不可告人的病很少,特别是男人能得的不可告人的病。大夫们可以帮你隐瞒,但宫中的人不会。眼看着秀男大选期近,许家便开始担心,若入宫后一旦验身,得出了结果,再被遣送回府,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到了青冈县上试问还有何人不知县太爷家的公子是个不行的。”

“有隐疾之人一旦在宫中验身,定会暴露无遗。可你不但过了验身,最终还入了宫。其中一种可能便是你运气极好,正当赶在入宫前便将隐疾治好了,可在秀男大选的三日前许府上还进出了大夫,三日后便将你送去国都选秀,其间过程太快,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那么便有另一种可能,正当许县令愁上眉梢时,突然有个和许寻模样七八分像的人自告奋勇到了许府上,对许大人说,可以替令郎入宫。虽说如此一来,许家便犯了欺君之罪,但如果那人拿出交换的条件足够诱人,他的保证足够令人信服,那么许家未必不会答应。”

许寻道:“在殿下看来,我是第二种可能咯?”

我认真地看着他道:“是。所以你不是许寻,你到底是谁?”

听到此,许寻全然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叹了口气,随即单膝下跪道:“赤羽卫一队队长韩子坤参见殿下。”

纵使我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可看见许寻严肃地跪在我面前时,还是难免一怔。

很少有人不知道赤羽卫,它是近十来年里来一个很了不起的组织。因为它的创建者是华国三皇子司马惟,非我自夸,八年前的司马惟本就是个了不起的人。

然而在我成为庆国皇夫后,这一组织便被收归了华国朝廷,成为了华国女皇陛下的暗卫。

眼前的许寻的确很像赤羽卫的人,或者说他的所作所为没有砸赤羽卫的招牌,无论是火烧储秀宫,还是猎场上的夺魁。

我说过他像是一位将才,而他果然是一位将才。

看到他,我感到莫名的欣慰。

片刻后,我扶着许寻起了身,问道:“曾经我们见过面吗?”

许寻感激道:“赤羽卫最初的成员都是殿下亲自挑选的,我也不例外。若无殿下,当日我早就饿死街头了。”

我让他坐下,开口问道:“你此番冒名入宫到底是是为了什么?”

“我入宫,一来是奉皇帝陛下的旨意查探庆国宫中之事。二来便是寻合适时机,告诉殿下真相。”

我问道:“合适的时机?”

许寻道:“不瞒殿下,此刻实非我心中所属时机,但如今殿下竟已找上了我,那我便也只有提前告诉殿下真相了。”

我强装镇定道:“什么真相?”

许寻道:“自然是殿下失忆的真相。”

我挺直了身子,怔怔地看着他,等候他的后文。

“殿下所料没错,白玉连环里的密信,是我想借宋承和公主之手送到殿下手中,至于密信上的三个字,那是我为了提醒殿下,还有那晚储秀宫里我质问殿下的话,也是这个目的。我盼望着这样做或许能让殿下想起些什么。但我很快便发现这样做根本是徒劳,不得不说,那东西着实太厉害了,果然差一日都不行。”

“什么东西?

“殿下莫非真以为失忆只是生了一场病后的结果吗?”

我承认道:“我的确这样想过。”

许寻道:“不,殿下失忆是因为有人让殿下服下了样东西。”

我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大人听说过醉生梦死吗?”

“醉生梦死”是一个词,但它也是一种酒,我初次听说这种酒是在和严闻舟的谈话中,他告诉我,喝下“醉生梦死”后便会忘记一切烦恼,那时我只当是江湖上的一种传闻,听过便罢,未曾当真。可我不曾料到今日竟会从许寻的口中再次听见这个词。

我道:“据闻醉生梦死是一种酒,喝下后便会忘记一切烦恼。”

许寻道:“那殿下可曾想过所谓的忘掉烦恼便是失去以往的记忆。”

我道:“对于不少人而言过往的记忆便是最大的烦恼。”

烦恼便是记忆,我不敢说此话全对,但总归觉得有一些道理。

至少失去记忆的我,心中少了几分对过往杀戮的愧疚和悔恨。

许寻继续道“醉生梦死可以说是一种酒,也可以说是一种毒。”

“既然是毒,那可有解药?”

许寻道:“无药可解,所以有人会说它不是毒而是一种酒,因为能解酒的只有时间。”

我道:“所以能解“醉生梦死”的也是时间。”

“不错。江湖传言,醉生梦死,八年一杯,一杯八年。”

我道:“此话何解?”

“就算倾天下之力,八年也只能酿出一小杯醉生梦死,而这一小杯醉生梦死可以让人忘八年。”

我问道:“没有人能在这八年内想起一切?”

许寻道:“或许随着八年期近,服下者会渐渐地想起一些,但没有人能全然想起。”

他所说非虚,至少在这近几个月来,曾经的司马惟在我脑海中的模样越来越清楚,原来是因为八年之期快到了。

我沉默了片刻,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

“那么当初是谁让我喝下去的?”

许寻道:“殿下觉得呢?”

“唐煦嫣。”

许寻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开怀道:“殿下说出了这个名字,我最怕的便是殿下不敢说出这个名字。”

我问道:“如今醉生梦死在谁的手上。”

许寻道:“属下不知,不到最后一日没人会知道鹿死谁手。”

许寻顿了顿,又道:“殿下前段日子被打入冷宫,便是因为唐煦嫣不知道她最终能否拿到醉生梦死。”

这一刻我发现我想通了很多事。唐煦嫣的反复无常,她突然的爱意和莫名的冷淡,或许都是因为这杯醉生梦死。

其实兵书一事只是个契机,她只是想要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将我禁足。

若八年之期一到,她拿不到醉生梦死,她便可以在我禁足的日子里暗中将我处死。

她不可能让我恢复记忆,她不会让曾经的那个司马惟活着回到这世上。

许寻突然又笑道:“至于近来闹得风风火火的折子一事,殿下不觉得也是她设计好的吗?这招借刀杀人她可用的真漂亮,当民愤和臣怒到了积重难返的时候,她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含泪废了你。这个女人简直比齐太宗还聪明,齐太宗废了她的皇夫时好歹还落了一片骂声。而如今折子事一出,她便将过错全扔给了殿下你。她没有错,错就错在找了一位贪图皇位的皇夫。深情如她,也不愿意下手,是臣民们逼她的。最后她在世人眼中成了什么?自然成为夫君狼子野心,最终只能忍痛大义灭亲的可怜女人,这样的女人最易受那些愚蠢的女人们同情了。”

末了,许寻还不忘嘲道:“殿下认为这像不像是她的作风?”

我哑声评价道:“这是她的作风。”

许寻道:“我知道殿下你是真的喜欢她,但殿下一定要记住,是谁将你害成了这般模样。如今她解了你的禁,说明她还未完全放弃醉生梦死,而华国这边也尚未有十足把握能抢先一步销毁醉生梦死。”

我无话可说,沉默了会,问道:“我什么时候会想起一切?”

“七日后,太阳一旦落山,殿下便会想起一切。所以请殿下到了那日切忌不要喝下或吃下任何东西,只要殿下想起一切,那后面的事便好办了。”

我心头晃过一个念头,忙问道:“七日后是初几?”

“今日初二,七日后便是初九。”

三月前的初九,我和唐煦嫣在尚香楼定下了一个约定。

她说,三月后再来尚香楼,纪念我们成婚八年。

这时我才惊觉,她口中我们成婚的日子未必是我们真正成婚的日子,但却定是我失去记忆的日子。

原来所谓的成婚纪念日纪念的不是我们八年的婚姻。

原来纪念的是我将再度忘记一切。

第64章 恶梦空间

生活就像话本子,没有想不到,只有遇不到。

当我打死也不信这世上有假死药时,宋承打了我的脸。

当我打死也不信这世上有醉生梦死时,许寻又打了我的脸。

而我照旧要顶着被打得红肿的脸在人生大道上坎坷前进着。

每个人都要这么前进着。

许寻走后,天已经黑完了。今晚没有月亮,只有寥落的几颗星可怜地挂在天边。

我拿了一壶酒,独自去了内殿外的庭院里。

庭院中的景致不错,有花有树有草,时而有蝉鸣,时而有微风。微风一过,树梢轻舞,翠草微摇,落英缤纷,便又是一番景致。

这样的地方适合吟诗,适合作画,更适合喝酒。

于是我便坐在了石凳上喝酒,一边喝着,兴之所至,还哼上了几句小曲。

上回在这里独自喝闷酒还是在看完严闻舟的那幅画后的事,那次我喝了不止一壶酒,也不应说是喝,而应是灌。

那日我灌了很多壶酒。

“灌”与“喝”看上去似乎是一个意思,但实则两者差别很大。

那日我灌酒是因为我真的想醉,今夜我喝酒是因为我并不想醉。

今夜我只想静静地思考一些事情,一些人生大事。

有人会说哼着小曲和我想静静这两件事有很大的矛盾,但于我而言这两者间并不矛盾。

当我哼曲的声音盖过虫声风声时,我便觉得这是最安静的时候。

安静的时候,脑袋总会清醒一些。

许寻方才的话很煽情,声嘶力竭的架势摆的也很足,那模样不晓得的还以为他才是被妻子算计的丈夫,而我只是一位在旁嗑瓜子的闲人。

他和我或许都以为我在听完他口中的真相后会悲痛欲绝,会涕泗横流,会大吼痴心错付。

但事实上,当我听完后我觉得很平静,很坦然地便接受了一切。

一位妻子凭借失忆将她的丈夫束缚在身边,这听上去是个很可怖的故事。

但这个故事的主角若换成我和唐煦嫣,那便没那么可怖了,相反还会让人觉得合乎情理,让人觉得那位妻子似乎就应该这么做。

因为那位丈夫是司马惟。

想想曾经的司马惟做过的那些事,便会明白唐煦嫣有很充分的理由杀了我。

在国仇上,我是她强劲的竞争对手,在家恨上,我是杀害了她周大哥的暗中主谋。

在想通这些后,我便觉得释然了许多,但同时也发现了一些地方不对。

许寻的话有些不对,唐煦嫣的中毒有些不对,顾清嘉给出的中毒的理由也有些不对。

如今的我脑子中是一团乱麻,尚不能理清这一切,勘破这些不对劲背后的真相。但有一种直觉告诉我,当我找到最后的真相后,便会惊觉很多东西没有那么重要了。

比如情爱之事,比如唐煦嫣。

唐煦嫣是很重要,但她没有另一个人重要。

那么另一个人是谁?

另一个人便是我自己。

就像我在那个黑不见五指的深夜里对宋承说过,我和他一样都是自私的人。

我不喜欢这样的想法,但这样的想法却一刻不停地往我脑子里钻。

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曾经的司马惟真的快要回来了。

不管我做没做好准备。

这天晚上我做了恶梦,一位生的极美的宫装女子不断地出现在我的梦中。

第一个梦是在皇家的御花园里,我看得很清楚,那个御花园绝不是庆国宫中的御花园,那是一个我从未曾见过的皇家庭园。

那是个严冬,御花园池子的水尚未完全结冰,些许冰渣和水混杂一体,一看便觉刺骨惊寒。

那位宫装女子携着一位四五岁的孩童在池旁游玩,他们的身旁没有任何宫人,因为没有宫人愿意陪这对不受宠的母子在大冬天来御花园。

宫装女子呆呆地看着湖,忽然问道:“你想不想见你的父皇?”

孩童答道:“想。”

“但你的父皇不愿见你怎么办?”

孩童愣了愣,有些难过道:“儿臣不知道。”

宫装女子又道:“母妃有个办法让你见父皇,你想不想试试?”

孩童兴奋道:“好呀。”

言罢,宫装女子笑了笑,随即将孩童推入了冬日的池塘中。

后来那个孩子躺在床上,在半死不活时见到了他的父皇,但他一点也不高兴,他很痛苦。

如果他知道见他的父皇是这个代价,或许他一辈子也不愿意再见他的父皇了。

接着眼前一黑,再无景象,只余下那位宫装女子的声音。

“你要记住,在这宫里你只需要对三个人好,一个是你的父皇,因为他决定着你的生死贵贱;一个是皇后娘娘,因为她可以帮你爬的更高;还有一位便是你的四皇妹,在将来你一定有用的上她的时候。”

“我帮不了你,你在我身边不会有前途,我看得出来你讨到了皇后的喜爱,加之她膝下唯一的四公主也十分依赖你。如果我死了,或许她会将你过继到膝下。”

“我决定了,我必须死,只有我死了,你才能爬的更高。”

“你一定要爬的更高,一定要登上至尊之位,不然我……”

越发疯狂的声音最终撕裂了眼前的黑暗,渐渐地一缕光投了进来。

那是梦的最后。

梦的最后是在一个冷清的宫殿里,那位宫装女子静静地坐着,她的脸上没有笑,双眼之中皆是寒意,宛如一个已死之人。

她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酒,杯子旁是一个小瓷瓶。一个八岁左右的孩童站在桌子旁,睁着眼睛,看着那位宫装女子。

那个孩子的双眼和那位宫装女子很像,同样的眼形,同样漆黑的眼珠,同样的盈满寒意,没有一丝感情。

这一对母子,一眼看去便让人心生寒意,只觉毛骨悚然,分毫看不出母慈子孝的影子。

宫装女子命令道:“将瓷瓶打开,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倒进酒里。”

孩子面无表情地打开了瓷瓶,将瓷瓶中装的剧毒粉末倒进了酒中,杯酒之中立刻冒出白沫。

“将酒拿起来,喂我喝下去。”

孩子面无表情地拿起了酒杯,递到了宫装女子的嘴边,然后他的手开始发起抖来。

他犹豫了。

宫装女子见此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地道:“没用的东西。”

一掌之后,孩子手中的酒杯仍旧端得很稳,他的神情依旧冷淡,一副对挨巴掌习以为常的模样,全然不管生痛的脸颊和齿间流出的鲜血。

接着那孩子捏住了宫装女子的下巴,将那杯致命的毒酒灌进了宫装女子的嘴中。

女子闭着眼满意地咽下后,方才睁开了双目,此刻她的双目中露出了一丝欣慰之情,还温柔地拍了拍孩子的头,以示嘉奖。

“若一个人能亲手杀了他的母亲,那么今后你就再也没有下不了手的人了。”

很快她的红唇开始发紫,脸色苍白的可怖,鼻孔和耳朵中流出了惹人生恶的黑血。

她笑着对孩子道:“记住我是被你亲手杀死的。”

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温柔,她的声音很动听,这是一个母亲对一个孩子最后的叮嘱,不是寻常的祝福,不是奢求的展望,而是一种近乎于诅咒的教诲和警示。

那个孩子没有笑没有哭,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就那样冷漠地看着已倒在了地上的宫装女子。

直到宫装女子的身体变得冰凉僵硬,他才觉得右脸上有道湿意。

他觉得那是雨水,可他正站在宫殿中,就算是倾盆大雨落下,也决计不会落到他的脸上。

他不会承认他在哭,因为他的母妃见到自己为她而哭是不会高兴的。

他想他没哭,就是眼眶有点湿。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那湿润的眼眶中藏的最多的不是泪,而是恨与恶。

足够让一个人万劫不复的恨与恶。

醒来的那一刻,我粗喘着气,后背已被冷汗全然浸湿,双手微抖着。

我这副模样吓到了值夜的宫人,当我连道“无事”将他们挥退后,才真正镇静了下来。

其实恶梦并不可怕,因为梦说到底是假的,可回忆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我想方才的那些景象不仅仅是恶梦,而是回忆,是司马惟儿时的回忆。

宫装女子是我的母妃,而那名孩童便是年幼的我。

接着我有些同情司马惟这个倒霉孩子,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摊上了这样一位娘。

然而我就是司马惟。

所以其实我同情的是我自己。

如今的那些回忆于我而言可谓是既陌生又熟悉,熟悉在于我确确实实经历过,陌生在于我确确实实忘记了它们。

我不知道司马惟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童年,也不知道他在华国宫中到底是怎么活到了如今。

我只知道一件事: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变好,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变坏。

我也记得曾经对自己说过,遗忘不可怕,可怕的永远是遗忘后的忆起。

当下的我还可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足够清醒也足够理智地来看待过往,可七日后的我还能这样做吗?

那寒冷刺骨的池水究竟曾有多少次漫进过我的喉咙?我眼前的这双手究竟又有多少次将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送上绝路?

在我尚不知真相的过去里,这样的回忆还有多少?

我怀疑起庆国民间那些有关司马惟的传闻来,如今想来那些传闻未必是无中生有。

或许我真的杀了很多人,有仇人,有亲人,有敌人,或许还有友人,甚至那位在我梦中面目不清的父皇也是我亲手了断的。

不知不觉中,我竟开始盼望着日子能过的慢些。

可一夜醒来,又是一日天明。

在剩下的七日里,我对唐煦嫣一如既往,照样得了空便陪在她身边,照样陪她说胡话,照样刮她的鼻子摸她的脑袋,没人能看出我有何不对劲的地方。

我没有不对劲,可这几日宫中的氛围却有些不对劲,确切而言是宫女们之间的氛围,那群宫女们似乎在某一夜之间便陷入了一种莫名低迷的状态。

有一日我终于忍无可忍,便随意问了身边一位宫人,然后得到了答案。

原来这些天来宫女们那番模样都是因为一个人,能让宫里头的妙龄少女们牵肠挂肚的人不多,严闻舟是一个。

这几日,全国里不知有多少女子为严闻舟的事愁的睡不着觉。

其实于严闻舟而言那件事分明是一件喜事,可世间上的事常常便是那么古怪。在当事人眼中的喜事,换在旁人眼中兴许便会成为一件愁事。

至少这一次的严闻舟面临的情况便是这样。

因为他要续弦了。

第65章 当幸福来敲门

江山代有八卦出,各领头条三四天。

我被解禁是一件大事,但尚不足以登上头版头条。庆国的报刊亦是有地域歧视的,像我这样在庆国混了几年后口碑仍算不上佳的外国人是很难凭借“一己之力”而登上头版头条的,除非哪一天我暴毙了,那另当别论。

百姓们想看的是真正有趣和真正有讨论价值的大事。

所以当唐煦嫣中毒一事从头版头条上下来后,紧随其后的便是严闻舟续弦一事。

严闻舟续弦一事还要从欧阳诺被民主派牵连进了刑部说起,要说这欧阳诺进刑部呆几天,本不是什么大事,因为没人会真以为忠心耿耿的欧阳诺将军和民主派有什么勾结,大多都猜测其间定是有什么误会。

几天后欧阳诺从刑部出来了,这也不是大事,因为众人都知道欧阳诺将军关不了几天。

欧阳诺出来后有人接她回家,这是一件寻常不过的事,就算她的娘欧阳雁将军不来,她的爹会来;就算她的爹不来,欧阳府的侍从们也会来。

可来接欧阳诺的人是严闻舟,这件不大起眼的小事便成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听说那一夜国都里的许多女人就跟疯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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