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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眼儿媚-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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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处有花球悬挂,从外可见里面一群群人都装扮的标致风liu。我又问他这是玩什么?

“你会喜欢。”公子唇角翘起来,手中马鞭虚指一下。“开封城里最风雅香艳的盛事,一年一度的海棠花会。”

果然是好大的盛事,园林里各处花树都结彩挂红的,几大树海棠正开得冶艳。今天难得的不热,树下搭了凉棚,摆了桌椅,供人游玩后休息。

几个人一起过来行礼,将公子让进一座花厅,一进门,我眼睛也错不开了,似乎所有的鲜花,珠玉,锦帷,云纱,都集中到了这一处。中间分出一个圆形矮台,其余各地方都是一席席的圆桌,已经都坐满了人,堂上堂下,俱是珠围翠绕,巧笑嫣然的妙龄女子。说实话,我从没见过这样多的美女聚集。公子告诉我,这是汴梁城里的一大传统。所有堂子里的姑娘集在一起争奇斗妍,争一个海棠花魁。

什么堂子里的姑娘?我问他。他只笑不语。我忽然明白了,顿时兴奋的抓耳挠腮。千古难遇,千古难遇!他拍拍我,好生坐着看。我坐下来,还是伸长头颈打量四周,这时厅里的人更多了,很多人站着,椅子间塞得一条空隙也没有。

我们坐的地方是后排略高于地势的一桌,旁边有纱帘围绕,这就算是个包厢了吧,能够亲眼目睹1000年前的美女选秀,还是在VIP贵宾席,多荣幸哪!

很多人过来对公子招呼,他一一答礼,厅里的执事官也过来,点头欠身的亲自伺候,公子扶起,请他们各自去忙。

“你经常来?”我悄声问他。他说以前来看过,父亲不喜欢这种事,所以多是偷来。听说皇上也瞒着太后,私服来偷偷玩过一回,后来文武都知道了,都不说。只有父亲上书劝谏,让皇上好大没趣。

想到相国严肃上书请皇帝不要去看妓女跳舞的样子,我笑出声来。桂杨横了我一眼,即使是这种地方,他还是手按刀鞘,一幅不松懈的样子。我把身子坐正,心痒痒的只想问公子也带晴初来过么?可是我问不出口。如果晴初可以自由和他出入玩耍,哪里还有我什么事!

我伸长脖子去看,花厅西面还有两处席位,坐着一群穿长衫,戴方巾的人,饮酒聊天赋诗,神情都颇潇洒,公子说,那是一群诗人,其中颇有时下负有盛名的才子。是谁呢?我又努力去分辨,也看不太清楚了,人头叠着人头,肩膀挤着肩膀,能进入这花厅的,也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尚且挤得如此,这花会的影响可见非同寻常。花厅外的人都趴着窗户,连外头的街上也都是人群。原来这个也是有行市的,各院子的里红牌姑娘各有拥螽,赌注正炒到一个最高点。

过来与公子招呼的人越来越多了,我们旁边一直空着一座纱帐,这时一掀,又是一位年轻公子,看到这边,立刻大声笑了,一边招呼,元泽!公子微微一怔,也笑了,对我说,咱们过去。

这一座纱帐比我们坐的更大,四周垂了花结和丝绣如意佩,看来这陌生公子来头不小。他二十五六,双眉入鬓,一张圆圆的红润脸庞,又英气,又挺拔。他也对我多看一眼——我虽打扮成一个清秀的小武士模样,但站在雄赳赳,冷森森的梓博和桂杨身边,仍能一眼看得出我是个女孩。

陌生公子姓赵,和公子很熟稔,两人互相拍肩谈笑投契得很。赵公子身后也站着两名佩刀武士,看起来都像保镖。这花厅里带了保镖的好像只他和公子两人。他对公子说,今天人齐,还有位我素来景仰的先生也来了,你不可不见。

他对公子附耳低语了两句,公子眼睛一亮。赵公子笑出一点得意来。

“怎样?难得他回京,大家一起叙叙?”

公子沉吟不答,赵公子又说,可有不便?若是碍着老大人那就……

这句话里带了揶揄,公子眉头一展,便说,无妨。大家来临,当然该拜见。

赵公子哈哈一乐,两指相搭打个响指,指向角落一张小桌。

那一桌人不多,在这摩肩接踵的厅里算是较为安静的角落了,桌上三位文士,有老有少,其中一人肩阔耳长,颌下一部大胡子,目光炯炯,笑起来颇大声,酒到杯干,豪迈得很。他旁边一人跟他面目有些相像,只是瘦了一圈,也较沉默。另外是一位蓝衫青年,眉目颇俊朗,身边坐着一个怀抱琵琶的妙龄姑娘,秀眉入鬓,嘴唇一点樱桃红,那青年正握着人家小手喁喁谈话。

看到我们这一桌时,那几位都有些吃惊,豪迈的胡子大叔一愣过后就笑了,率先挥手招呼,赵公子和公子都拱手回礼。这时几面羯鼓忽然同时敲起来,喧笑的人群登时静了。盛大的海棠花魁大赛已经开始。

原来古时开封竟然有这么大规模,体系这么成熟的选秀比赛。无论是筹备还是赛制,都不比1000年后差。刚刚开始,便有丫鬟给每桌送花牌,详细说明每个院子的姑娘,姓名,年龄,又送上一个大花盘,盛满时鲜花卉,是预备让客人送给各位姑娘的。

美女们纷纷展露才艺,现场吟诗作画,斗茶串珠,弹琴唱曲,霓裳舞步,下面也是彩声不断,几乎一个时辰,没有间断过高潮。我看得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再看看身边的公子,他始终面带微笑,似乎专注,但我知道他其实神思飘游。他在想什么?满场的姣花美玉,都不在他眼中。

“你看谁最美?”他见我注视他,便随随便便问我。

“苏细细姑娘。”我不假思索的说。

他笑,扇柄在我头上轻轻一敲,“女人看女人,倒也有眼光。”

我郑重告诉他,这不是眼光的事,这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实。谁能压得过那个绣馆的苏细细?没见过这么媚的女人,没见过这么风情的妞,身子是小小的一只,舞起来像个滴溜溜的小陀螺,眼风也飞得四面八方,让满场的眼珠子都跟着她那一尺六寸的小腰儿转。最后果然一举夺魁,过来给公子捧杯敬酒时向我微微一笑,一汪温水似的,荡得满室是春。我是女人也觉得身上热了。

公子只微微颔首,再轻轻搁下一枝海棠花,眼中殊无热望。

我眼睛随着那苏细细的身子动,她按序走到各个纱帐前向那些有来头的VIP敬酒,那些底下挤着的桌子她就不去了,但那角落里三名文士的一桌,她却拎起裙摆,轻盈的绕着人群走过去,那桌上的姑娘们都向她祝贺,她又专向那几位文士拜福,说了几句什么。豪迈的胡子先生哈哈大笑,便提起笔来,桌上的纸笺却被酒水污了,他索性举笔,就在苏细细的披肩上写起来。

苏细细歪过半边肩膀让那人题字,脸上是一个娇羞不胜的笑,却没忘了又向同桌的另两名文士美目盼兮,那两人一起笑吟吟的看,等题辞完毕,就一起鼓起掌来。

赵公子遥遥看着,也笑了,“果然是真名士自风liu,”他说,“子瞻先生,子由,少游,过来共饮一杯如何?”

那子瞻,子由,少游,都走过来了,蓝衫青年少游起身时,又握着身边琵琶美女的手殷殷嘱咐了好几句,那姑娘含笑点头,目光脉脉的目送他。

当先的大胡子子瞻先生身形魁梧,比常人高了半头,一面过来一面说,“咱们本也要来叨扰了。离京几年,一来就见旧交,敢不尽兴?”他爽朗大笑,又对公子招呼,“这位可是元泽兄么?几年前还是弱冠少年,如今却已成新法中坚。我常跟子由谈及,这一辈的人才里,算得上翘楚的,只有荆公的公子。”

公子回了一揖,斯斯文文道,“苏门弟子四海遍及,往往令我心神驰之,今日有缘见东坡先生,雱不胜幸。”

什么什么,什么苏门弟子?什么东坡先生?我耳朵竖溜起来了,他们一口一个子瞻什么的,我全没反应过来,但东坡二字我还是清楚的。难道那高个的大胡子就是苏东坡?名满天下的苏东坡?我心脏怦怦跳动,血涌上来脸都红了。娘呀!我再不懂历史,这个大人物却是我第一个崇拜的,我爸爸从不读书,却会吟“十年生死两茫茫”,我家客厅里还挂一幅我爷爷写的“大江东去”呢!

公子回头嘱咐我句什么,见我木呆呆站着,又叫一声,“麝奴?”

我心里正被巨大震惊与喜悦充满,我也不管了,上前一步就问那大胡子,

“先生,你是苏轼……苏东坡么?”

众人一起错愕看我,公子忍俊不禁。“麝奴,你小小女子,也知道苏先生的大名,这位正是东坡先生。”

第二十章、当世高人

我一拍掌,几乎跳起来,唉,偶像人物就在跟前,我激动的完全没了体统。

“有劳姑娘垂青。”大胡子东坡先生对我一揖。他真是和气,毫不见怪我不男不女的打扮,不伦不类的表现。他身边那叫子由和少游的也向我微笑。

赵公子一边引着众人向外走一边说,“子由来京后,我便猜子瞻先生杭州任满,想必也来,一直想着要见一见,哪知就在这海棠花会遇到,真是拣日不如撞日,没想到连少游都一起来了,更是幸甚。”

子瞻——东坡先生哈哈大笑,他笑起来洒脱豪放,全不拘泥。“这样的盛事,秦少游岂肯漏过?我连门槛还未摸到,他已经相见恨晚了。”

几人一起大笑,那穿蓝衫的俊朗青年秦少游只微微一笑,却不否认。我想起他刚才身边坐的那抱琵琶的美女,两人如胶似漆,恋恋难舍的样子,这又是个风liu才子吧,可惜我实在是历史盲,这样好神采的人物,我愣是不好意思问他是谁。

这时花魁赛已经结束,外面人还未散,各人赏花的赏花,斗茶的斗茶,各有乐趣。我跟在他们后面,跃跃欲试的想跟东坡先生再攀几句话,却是不敢。

大家找了几处地方,都站满了人,偌大的园林,也少有清净之处,执事官员要去清出一处,赵公子说不必,不用打扰别人。他想了想说,几位难得一聚,须当尽兴。只是这里却不行了,不如换到舍下?

东坡先生搔了搔头,他的头很大,这一搔,几乎头巾都滑了下来,他也不在乎,只说,“殿下那里虽好,仍不是风景最妙处。杭州几年,江南游遍,始觉景物胜在天然,一切人工穿凿的亭阁楼台,总是少点意思。”他呵呵的笑着对赵公子拱手,“放涎之言,殿下勿怪。”

“先生客气。”赵公子说。东坡先生叫他殿下,难道他还是位王爷?“只是先生已出了题儿,我若不找到一处能令先生满意的天然胜景,简直枉住了京师多年……”他沉吟着,“本来我是还有一处别墅,可是元泽在,我就不敢说我那是好去处了。而有元泽在,任谁也不敢说开封没有好去处……元泽,怎样?”

众人一起瞧公子,公子不禁一笑,像是早已知道赵公子会将皮球踢到自己这里。

“半日园这几日海棠也开得不错,几位不嫌小处粗鄙,就让元泽牵马首引路。”

公子让我去牵马,我巴不得这一声。我眉飞色舞,浑身都提了股劲。东坡先生要去半日园,那里可是我的地盘,到了那里,无论如何,我得让他给我签个名。

半日园正是最美的时分,这天万里无云,天蓝得如毫无瑕疵的宝石,透亮如镜,站在高处,一览无余的花田毫无阻碍,其间一无亭台,桥廊等阻隔,似河道自由通畅,花叶随风逐浪起伏,随日光点点烁金。风中落英缤纷,自由的落到土中,在这一切之外,层层花朵从地底涌出,渲染,波动,直达天边。

那几人果然目眩神迷,叹为观止,久久的看着,一时都不言声。

我忙来忙去的煮茶,摆茶点,去招呼他们时,他们还犹自赞叹不已。看惯了花式繁复的园林后,陡然见到这一片无拘无碍的景色,确实令人胸怀大畅。

“元泽,元泽,你竟种的出这一片花田?我看你修的三经,已是感叹你胸有大才,却想不到你的本事与胸怀,其实更在这一片自然里。”

我相信东坡先生是真的被感动了,任谁看到这一片花海,都不会不动容。

“咱们以往赏花,不过是观其美色,赏其娇态,即兴凑几首而已,今日见这半日园,才知道以前赏花都是错了,天外有天,这一片花田根本不拘花种,颜色,也不问花开是盛是败,花开如锦也罢,花落凋零也罢,这一片美却是不移的。”他问弟弟,“子由,你觉如何?”

“了不起,了不起,”子由说,“元泽种花全是依其自然之势,胸襟常人难及,此爱花并不一意求花美以娱己,而是尊重花意,将其放在自然之中生长。我但愿那些花君子都来一见,以正误区。原来世人赏花,大多是井底之蛙,本末倒置。少游看呢?”

秦少游笑一笑,“若能携秋娘来此半日,平生足矣。”

赵公子殿下哈哈乐了,“果然还是少游最中肯。元泽平日种花常叹无知音,你看今日这几位可是知音?”

公子也不多言,击一击掌,几名家丁过来了,公子吩咐他们去竹舍准备,“雅客来赏,当从容清谈。”

公子平时绝少请人去他的竹舍,我知道是真的打心眼儿里与东坡先生等惺惺相惜了。他平生无甚朋友,这几位却是寥寥几句,便足以引为知己。

我们一路下坡,转两道弯,就是公子的竹舍。跨进篱院,门前却赫然站着两名亲随,都是相国的人。

公子一怔,似乎好生为难,想要说话,屋里已有人说,“是元泽来了?”

相国从竹舍里跨了出来。

随即立刻愣住。

气场不对,我左看右看看,正谈笑的苏氏兄弟看到相国也停了口。赵公子也愣了,但他立刻笑了,“老大人今日兴致好!我与元泽多日不见,又难得子瞻先生回京,今日约了想来闹半日,却不料叨扰老大人清净了。”

老大人这才回过神,一张黑脸上好容易堆出些笑意,说,“昌王殿下有兴,老臣早该倒履相迎,这几位,咳,这几位朋友也都是老相识,我也听说子瞻回京,没想到在这里遇上。”

哎,我在心里感叹相国果然是耿直人,几句客套话,也被他说的勉勉强强,别别扭扭,一听就是言不由衷。

但东坡先生却似并不在意,笑道,“杭州虚混几年,京中倒是没变,荆公也依然风骨清癯。只有兄弟痴愚,一事无成。愧对老友。”他笑着,大力的挥着扇子,天气热,他又站了半天,仿绸衫子上印了一片渍子。

“子瞻何必过谦?”相国大人也难得的打起哈哈,“你人不在京中,盛名倒是丝毫不减,你修的苏堤,美名一直传到这里来。我这个逆子一向倨傲不经,对你倒是佩服得紧,我的话他从来听不进,独有你的诗文他每篇皆熟。他若是得子瞻赐教,我这做父亲的死了也笑慰九泉。”相国说着将手一让,子瞻请上座。

东坡也开始客气,“当日荆公受命危难之时,大力推行新法,元泽以崇政殿大学士,与父同修经义,那是何等的佳话?我兄弟俩虽痴长几岁,又岂敢僭先?”

子由在旁说,听说元泽也娶得贤妻,还是荆公福气好,眼看子孙满堂,到时候少不得讨杯满月酒喝。

相国眉心微微一皱,随即又与旁边的秦少游招呼。“少游新作我也看了,依然情致雅淡,风骨不衰。”

立在一边的秦少游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忽然听相国提他,便神情自若,深深一揖,“全仗荆公提携。”

几个文士文绉绉的说场面话,我实在无聊的要死,实在听不得这种绕弯儿的话。

又不能出声,转头一看,那姓赵的昌王殿下正在打量我。我嘴巴一歪对他做了个鬼脸,他微笑了。

从竹舍里往外看,又是另一种景象,层叠的绿叶层层堆叠,直砌上去,浓荫森森,日光再盛,也被逼成清淡,这小小竹舍仿佛是枝荫中的一方鸟窝。其间静谧,也无大片花朵,只有篱下一小丛丁香,像一支极细的工笔笔尖,将一点淡紫微红,点上窗台。

那叫子瞻的抚窗观看,又呵呵笑。“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不须多。”

相国咳嗽一声,他似乎是早嘀咕了一肚子的话,这时也不绕弯子了。“子瞻三年杭州通判,好容易回京,必是有一腔大抱负的。可否见教?”

东坡先生叹口气,似乎是,一个大难题绕不过去。本想风雅闲适半日,但相国咄咄逼人,他也就正面应战。

“见教不敢,兄弟三年一梦,惭愧的紧,事无所成,抱负成空,只是各地受灾,兄弟日夜不安却无法可施。眼见自长江以下,赋税沉重,累积数省百姓难以支撑。不知是否应了新法富民之核心?倒是要请荆公赐教。”

这是公然的碰撞了。相国沉下了脸,老大人沉下脸的时候可真不好看,加上深重的纹路,一张脸像黑压压的土地开裂一样。再看看旁边几人,个个神色郑重,公子眉尖蹙起,显得疲惫得很。

昌王殿下插进来打圆场,说变法目的是国家日益兴起,老大人一心为国大家都是看到的,云云。果然东坡先生停下喘口气,又接下去,现在安徽有孟广良,浙江有李卫,这几个都是可用的,只是去年三季干旱,今年钱塘江又发水,此等情形下百姓实是苦不堪言。听说荆公又要重推免役法,望酌情思量。

子由这时也插进来,“荆公心怀社稷,天下仰望,谁不知道?吾兄也是忠鲠谠直,有话必讲……”他语调和缓,措辞也柔和的多,是让双方都退一步的意思。但相国黑重的面皮下暴起了筋,像黑炭中的火星了,他突然间变成了一名斗士,深陷重围而无所畏(更多精彩小说百度搜索:富士康小说网)惧。

“天下人行天下法。朝廷若不能调整经济,则情势险恶,无以为继。我身为宰相,韬光隐晦半生,若不是已想的周全,哪敢说变就变?你兄弟自恃名士大儒,却来指手画脚,有愧皇上信任!”

这等于是吵起来了,昌王又来打圆场,他请大家来看壁上一幅字,据说是羲之真迹。大家纷纷找了台阶,这时候对比相国和东坡还真是有趣,相国用力过猛的脸,余怒未歇,意犹未尽。东坡发力之后却收放自如,这时又是一派轻描淡写。

公子这时咳了一声,“麝奴,你也来看看,这幅字可好么?”

我正云里雾里,见案上摊了一幅龙飞凤舞的字,我不认得是什么,只是说好,公子又说,成日家只说要学要学,名师当前,还不求得指点一些?

我看看众人,大家都围拢来,连相国也被昌王拖着,勉强来看那一副草书,公子在旁边又铺了一副白纸,一面说,这个丫头跟了我几日,也学了几个字,今日有苏学士在前,不免贻笑大方了。

要我现场作诗?有没有搞错?公子的眼深处有一点笑意。嗯,他是要我插科打诨,将一幕以个闹剧来收场。

好吧,谁怕谁?我脑子飞快转,我必要露一手,让你们知道我也是个知识分子呢!

我脑中飞快的搜索,北宋之前的诗词是不能写的,我背过几首词,这时都不敢用,万一不小心用了个他们熟人的,岂不笑死人?我可怜的连南宋和北宋谁先谁后都不清楚。

我忽然灵机一定,想起中学课本上的一首词来,哈哈哈哈,绝不是他们能想到的。

我吸一口气,握住笔,运劲于腕,心里喝一声,卡买啦!唰唰唰,顿时下笔如风。我一口气的笔走龙蛇,写下一幅字,掷了笔,喘吁吁的笑。众人一起看我写的,登时都惊住了,一干人面面相觑,半晌没人做声。

第二十一章、王子青目

“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扬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原谅我吧,我不是风雅人。只毛爷爷这首词气势如虹,我却是过目能颂。

没人说话,相国脸沉的能压死人,公子眼中也明显有惊异。难道这首词错了?有什么不妥?

过得一会,昌王殿下先笑了,“姑娘蹊径独辟,不同凡响,不似寻常读书人,识得几个字便迂腐。子瞻先生怎么看?”

“对仗不工,韵脚也不齐,但雄浑磅礴,全以气魄取胜,不是常人手笔。姑娘是转述?”子瞻先生弹了弹纸面说。

我只得点头说是。在这样的大家面前,还是老实点的好。

“此一词胸怀伟岸,我不能及。料来当世这样的人物也是寥寥,姑娘是听谁所作?”

这个,我支支吾吾,最后说,“那个,是一位长辈。”

相国重重哼了一声。公子朝他父亲看了一眼,轻松说,“麝奴成日家在书房伺候,也许是乱翻的哪朝古人的词……”

“正是。”昌王殿下又接口,“姑娘豪气夺人,倒是正对我的脾胃。若肯割爱,可否相赠?”

啊,我的螃蟹字居然被王子赏识?我明知他是在配合公子解围,还是头晕了,眼瞧着昌王将我那副不成体统的字仔细卷好放起,我竟忘了去帮忙。

公子这才慢慢说到,“家父向来严格,我却如萍水浮游,只想逍遥野趣过一生……只是新法却是赞成。变法维新,任重道远,好比千年之松位移,那是何等困难?体系陈旧,牵一发动全身,阵痛难免,难道以小失大,使天下再陷僵局?父亲秉承圣意,只有恪心劳力,虽万死而不敢怨,有何苦楚可言?……各位请移步用茶。”

我暗暗吁口气。这一场交锋,总算被公子举重若轻的收了尾。一行人向外走,相国脸上犹有余怒,东坡先生颇有遗憾。我体会到他的为难,刚刚心灵相交的知己,却不得不做个对头。前面的昌王殿下看我一眼,仍旧笑吟吟。我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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