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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眼儿媚-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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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说,现在,我只要晴初快乐。
他点头,我也只要,她快乐。
他独自走了,我目送他踏着残雪泥泞的小径远去。一些碎屑的梅花瓣坠落在地,寒香浸入骨髓,似乎将血液也浸冷了……
但晴初却是最不快乐的人。
自那天起晴初失去了笑容,敏儿的奶娘她都不满意,亲自挑选,询问,仔细着人盘查来历,凭空多了无数琐事,她还兀自不休。我看不过去,她说,你不知道,有人要害我和敏儿。我只好摇头。但有前车之鉴,所以也不拿她的话做胡话。
敏儿日夜啼哭,晴初百般爱抚,霁月楼内愁云密布,敏儿虽生的白胖,其实先天不足,常常吮吸也困难,要拿指头沾了奶水去喂,有时候白日沉睡,夜晚终夜哭闹,霁月楼内人人不能睡。大夫说满月小儿不宜用药,相国和夫人都来看,夫人也是烦闷,晴初更加沉默,轻易也不跟人讲话,饶如此,还是每日有几个婶娘,姨奶奶,不停地来探问。人不亲自来,丫鬟仆役也是一日几回的来。后来晴初烦不胜烦,但这套规矩总是免不得,她便说病,不起身,有人来就要我挡。
敏儿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大夫已不肯开方子,公子找高人寻的偏方,晴初也并不真的信。这时府内流言纷纭,都知道少夫人与公子的关系如履薄冰,有人传言少夫人不日便会回庞府,现在关着门,是在收拾衣服箱子了。几时回去?有人打问,答的话便更隐晦和惊悚了,据说相国大人被朝臣联合参奏,很可能会被黜免……圣上现在已不肯再见大人……种种流言在府中不胫而走,每个角落都有人窃窃议论,几处管家都严查造谣者,但霉菌一旦滋生便再也刹不住。眼见大厦将倾,人人惶惶自危起来,有人开始私自偷运东西出府,叔叔那里加强了夜间守卫和巡查,但是据说两位叔父自己也在暗自囤货,遣散后的退路,
流言开始盛行,如恶毒的蘑菇云,连街坊都有传言。因为晴初不信相府的药,我亲自去药店配,却听到有人正议论府中事,将晴初说的十分不堪。我怒火中烧的,立刻动手,将那人教训了一顿。
那人捂着被我踢肿的头脸,又怕又怒,“你这小哥儿是谁?没有王法当街行凶?”
我把适才弄散的药全掷到他脸上去,“你跟我讲王法?你诬蔑当朝宰相,马上就能拿你问官!你敢不敢跟我走一趟?”
旁边人来劝架,“算了算了,这为的什么?相国家事岂是我们能管的?”
那人走了,一边不甘示弱的丢狠话,“你有种别走喏,你等着有人来收拾你!”
我冷笑,就站在原地等着他。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实在是太想发狂一场。
那地痞果然又招了几个人,几个泼皮将我围住,我不等他们发作已经出手,我感受着拳脚痛击在身体的痛快,也感受着别人的拳脚挥在我身上的痛快,我太想要这一场发作,太想毁灭和被毁灭。
终于有人认出我是相府的人,是公子雱的亲随。登时众人一哄而散。我仍不罢休,只想赶着大麦上前去踢他一顿,但他们已走得鬼影也不见一个。我慢慢整理着破损的衣服,脸上手上都火辣辣的痛,嘴角也牵破了,却是这多日来,唯一的一丝畅快。
忽然一匹小驴直冲到我身前来,我看清那是小麦,上头坐着小果儿,
“快回去!”她带着哭腔,“都在找你……快!”
我心沉下去,立刻打马回相府去。人人面色沉重,见到我的狼狈相也不多问,只是默默侧身让路,我也不下马了,一溜烟骑到霁月楼,没进去,就是一片哭声。我冲进去,几个丫鬟都面如死灰。静生看着我,嘴唇颤抖一下,终于说,“小公子……”
我心中一空,“晴初呢?”我大声问。不等回答就向楼上跑,迎面撞上伍妈妈哭的揪起来的脸,我推开她就掀帘子进去。
晴初正坐在小床边,敏儿睡在她的膝上。我一步步过去,她们是那样沉静,让我屏息。我低头看敏儿,沉静的小脸再不见痛苦,没有哭泣,没有那些突然的窒气,也没有了声息。
晴初慢慢抬头,看着我和别人斗殴后的伤痕。她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麝奴,你回来了?敏儿没有等到你。”
我握住晴初的手,她的手竟是一片温热,温热的盖在我冰冷的颤抖上。
“麝奴,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再也伤不到我。”
慢慢的,我蹲下,再将头轻轻搁在她膝上,旁边是敏儿小小的安静的头颅。逐渐的,我的泪也收了,心中竟然一片空漠。我和敏儿一起这样偎依着晴初身上的温热,敏儿的永恒沉静之中是我慢慢匀细的呼吸。我闭上眼,放任自己的疲惫和困倦,我心里清楚,这是最后的平静。在晴初这样失常的安静之后,谁也预料不到的灾难即将来临。
第四十三章、强极则辱
晴初,我不能不让自己回忆到这一步,已到这一步,谁也不能阻挡往事再次侵蚀,就像那时,谁也不能阻挡你的决裂,公子的痛苦。
但我献上一切,也换不回你的孩子,我怎么挽救你从拥有他到失去他,不过短短3月的不幸。
霁月楼白日无光,夜晚无灯,从日到夜,尽在一片黑暗里,没有人声,没有生气,似乎无边的永夜来临……也许我的回忆出了问题,过久的时光尘埃厚厚堆积,蒙蔽了我的眼睛,将那层灰烬挑开,让我看回那一段时月,真实的情况是——
事实上那阵子霁月楼日夜灯火通明,哭声震天,小公子夭折,吊唁的人来往不绝,管事的五夫人,又一次将持家的能力淋漓发挥,她神采熠熠,每日里过来照应,逢迎宾客,往来登记,食宿分配,人手调度,都是她一手安排,一个孩子的离去,成了相国府里近日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相国来了,黑沉沉的脸上乌云密布,悲伤使这这脸愈加肃穆,相国久久站在灵前,只是长叹,却不说话。他不说话,余人也不敢说。夫人在旁边哭得呜呜咽咽,最后老夫人亲自来了。
老夫人有八十多了,雪白的发髻一丝不乱,一色的白玉簪饰,面色凝重关切。我早听说这位老夫人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人,一手带大相国兄妹十人,半身操持而持家有方,生平几历波折而宠辱不惊,是当世最有威望的几位公侯太夫人之一。这时见她身边四名丫鬟,背后又站着执事妈妈,高妈妈等人,但她不要旁人自己扶持,自己拄着拐棍稳稳站着,半晌,两颗眼泪从昏蒙蒙的眼中流出,
“时事多舛,妖孽横生,致使家门蒙灾!”
哇一声,她身后人众都嚎哭起来,老夫人拐棍点地,又说,“劫数是天意,王氏一族子孙虽不很旺,也不会就此绝了!敏儿撇下咱们升了天去,固然大伙儿挖了心肝,还好他父母亲都年轻,来日方长。且把眼下事做好。”
这样一讲,众人又如梦初醒,一样一样向她秉告丧事预备情况。因为敏儿虽是不足周的小公子,却已有个三等世袭的爵位,因此按律总要上报,皇上太后都要下旨赐名赏祭物,一应吊唁发丧事宜全要按律依制,一丝都不能乱。因此除开悲痛,这真正是一件要办妥的大事。
老夫人听着五夫人汇报,又问,“晴初呢?她身子怎么样?”
晴初并不在灵旁,众人面面相觑,伍妈妈上前说少夫人悲痛过度,晕厥了几次,连床也下不来,神智也迷糊了,眼下正找大夫开方子治。
老夫人点点头,“元泽这几天也病重,造孽呀,这一家子,这一家子,唉……”
没有人敢接茬,霁月楼里人人知道晴初与公子的事,没一人敢告知,事实上,大家也不清楚老夫人是否真的不知道。
敏儿逝世当日,晴初逐渐陷入恍惚,有人来给敏儿洗身子换衣服,晴初忽然发作,她抱紧敏儿,喝斥谁也不得近身,她自己抱着敏儿去见了公子。公子那日正请了高僧来为敏儿祈福,未及开始,噩耗已经传来,正在急痛失常之际,一身素白的晴初到了。
“我知道你挂念我们娘儿俩,我自己带敏儿来让你看。”她举起手中的敏儿。早已咽气的敏儿裹在襁褓里像个假娃娃。
公子面色灰白,说不出一个字。他想上前又顿住,晴初一座冰山般,遥远且使人敬畏。
“这是你们内府的心愿,也是你们父子的心愿。敏儿身上流的本不是你的血,如今家丑也肃清。如今我来给你贺喜,给相国大人贺喜。”
晴初转身走了,抱着敏儿。旁人自觉给她让开条路。
我追两步又停下来看公子,公子颤巍巍套着一件巨大的藕色长袍,没有束腰,袍子像麻袋一样在过于瘦削的身子上打晃。
“跟着她,一步也不能离身。”他吃力的说。敏儿最后的气息忽然在他面上出现了。我惶恐的说不出话。
公子在那个晚上再次咯血,那时相国大人尚在中书省忙碌未回,敏儿的灵室已经布置好。晴初拒不露面,她独自坐在黑暗中,也不让点灯,只有她的白衣曳出一点淡白的光。黑暗中她不知在喃喃自语什么,又忽然冷笑,我知道他们的心思,有谁比我了解?我明天进宫去见太后,怎样也要给我,给我孩子一个交代!
我们强行点了灯,要拉她回床去躺着,她一动不动随我们动作,不知何时她已经晕厥过去。
伍妈妈说晴初不对,要我们看着她,我们全对她严密防备。
晴初陷入了危【小说下载网站www。fsktxt。cōm】险的漩涡,她陷入了另一个世界,神智一时清醒,一时迷糊,时光倒转又急转,对她都是瞬息之间,她活在一个个片段里,跟那片段里的人生活对话,偶尔开口,都把我们吓得要死。
“这可怎么好?我吃的药不对,”她抚着早憋下去的腹部,还像怀着身孕一般,“这几天他都不怎么踢我,大夫来了没有?”
外面的诵经声一阵一阵,是五夫人请来的一百零八位僧人,这样诵经要连续七七四十九日,一直到发丧日止。【富士康小说网﹕www。fsktxt。com】
她将自己藏在窗帘后,只露出一小角向外张望,一边向我招手,
“那边是谁?”她悄声问,
我告诉她和尚道士都来了,设了水陆道场,一边替敏儿诵经祈福超度,一边打解冤洗业醮。她只是摇头,眼中出现真正的精神病人那涣散的白热。
“那不是和尚道士……”她还是悄声细语的,一边手指攥着我。“我告诉你吧,麝奴,那是来催命的,这府里要出事,要出事,暴民要来了,我听到他们的声音……”
伍妈妈急得在旁边只是念佛,“姑奶奶,暴民早来过了,这可是失心疯了,怎么好?”她要找人请大夫,又要请高僧,晴初这时却更发作起来,她将其余人都推出去,死命将门抵上,
“麝奴,麝奴,你不能离开,他们都要害我,还要害我的孩儿。”
她死死拉着我,我说我不走,绝对一步也不走,她还不罢休,就将我急急拉向另一扇窗边,
“那边两个人,从早上就一直在那里。”她又嫌那扇窗关不牢,要自己去搬凳子来抵住,“这里除了你,谁也不让进。”
我看不到她眼中所见,看不到她看一片幻觉中,出现了什么。我只有挡住她,她奋力挣开,
“你不相信有人要害我?”她瞳孔在幽暗的光线里幽幽闪动,“我告诉你吧,她目光透视过我的身体,手指点住那个莫名之处,早就有人要害我,这几天可是不会放过。”
后半夜却又有人在前头院中依依呀呀唱起戏来,那是五夫人又请了一班清官人,敏儿停灵要停四十九天,这些天亲友往来,已经将内府大部分丫鬟小厮都调来使用,霁月楼下也临时搭了棚子供人暂时休息。因为晴初只要稍微清醒,就会到处到敏儿,绝不让敏儿的灵柩停在别处,因为人们便蜂拥在霁月楼,更加没了片刻安静。
晴初在屋里砸东西,哗啦,哐啷,叮铛,声声不断,仍是盖不住楼下的叫声,“让他们都走,都走!我和敏儿谁也不需要,谁也用不着!”她将头埋在我怀里,惊得簌簌的哆嗦,“那是什么声音?是勾魂的终于来了么?他们带走了敏儿,现在要来带走我。”
我下楼直接奔那班伎人处,为首的正比着兰花指儿唱的入腔入调的陶醉,我一句废话也不讲了,直接拔出匕首抵在那人喉上。
“你给我马上消停!消停!带着你的班子走人,一声儿也不许再出。”
那人一句唱腔吓得堵在喉管里不得出,眼珠子也要瞪出来,旁边一人大着胆子说,“这位姑娘还是小爷,是你们府的五夫人招咱们来唱几天的,这是规矩哇……”
“我不管五夫人六夫人!要她来找我!”我厉声说,又把那人推一把,“这个规矩从今儿起停了!这是小公子升天,不是娶媳妇,要你们唱个什么劲?快走!”
那班人果然走了。五夫人却也没有来找我。她们怕我。
晴初似乎平静了一点,但仍不能正常进食与睡眠,她不发作,也不讲话,抬起了脸只是畅想,我们不敢提敏儿,也不敢提公子,偶尔讲到,她就说,“别提公子,他除了种花,就是公务,何时主动来找过我?高妈妈那样对我无礼,他在里面不可能听不见。却一点表示也没有。他与别人一样,都怀疑敏儿不是他亲生的,日后敏儿长大,绝不会叫他一声爹。”
我看着伍妈妈,伍妈妈看着我,再看看静生墨烟,大家都不说话了。
晴初却又忙碌起来,她找来很多白绢,不停手的做出一朵朵白花,也不烧掉,也不放在敏儿灵前,她只是将做出的白花全堆在房中,手头的白绢做完了,又命人去拿新的,就这样,从桌上一直挂到地下,她的房间便像开遍梨花,一目雪色。
我去找公子,他费力的坐起来,深陷的眼窝深不见底,一点幽幽的光彩在极深处,风中烛一般微弱。我忽然想起那日海棠花赛,看苏细细跳舞的公子,在那样颠倒众生的佳人之前,他面带淡淡微笑,轻轻搁下一支海棠。
我将晴初的事简单讲两句,他将脸埋进手心。我不敢再讲下去。元泽,我可怜的公子。他承担的何尝比晴初少一分?
他思忖良久,才说,“她要怎样,都随她心意吧。”
我准备了洗浴的热水,扶晴初坐进去,随后不用她说,我自己脱了衣衫也坐进去。
热腾腾的水雾包围了她,她的脸又看不清了,我将她的发髻解开,将水撩到她的长发上,慢慢搓在掌心里洗,又替她洗身子,她静静在水中淹坐,神气仍是痴痴迷迷,她的长发在水面浮了一层,玫瑰花瓣点点飘在其间,
我一边给她洗着一边找些闲话儿跟她讲,小果儿养的小乌龟冬眠,两生园的海棠树出奇的开了花儿,小幺儿前日在院子里摔了个仰八叉,刚爬起来又是一个嘴啃泥。
“好笑不?”我自己哈哈哈的乐,“还没过年,他提前给大伙儿拜年了。”
但她仍是不搭腔。
外头还是闹哄哄的,五夫人以及来往的亲友客人都知道晴初的情况,也不来扰她,但清净是不可能的,全府人都开始做衣服,琳铛带着50个缝纫妇赶制丧服。敏儿的出丧日期已经定了,就在明日,初八。因小公子不幸夭折,日子反要选个好日冲一冲。
我给她把头发和身上的水都拭干,扶她上去去躺着,她大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我已经疲惫到脸都木了,像做梦一般,看什么都是重影,反应也迟钝了,我将下巴搁到她床沿上看着她慢慢合眼,
她忽然说,明日初八,太后见驾。
第二日我忽然惊醒,小果儿正拼命摇着我。“少夫人呢?少夫人呢?”
晴初……我左右看,床上是空的,连被褥都叠得好端端,我脑中又晕又坠,想不起是几时睡着的,发生了什么?我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小果儿将我大力搡着,又说,“少夫人不见了!不在楼里,外头的人说,也没见她!”
我脑中轰响,飞奔到窗前,楼下已经在列序,今日是敏儿出丧,众人一律白衣,正等着时辰。我回过身,谁最后看到她的?这么多人,没一个看见她去哪儿?
大家都惶然摇头,这阵子晴初除了我谁也不让进房间,所以她们都在楼外帮着料理。
我简直想一头撞死,摸摸酸痛的脖颈,发现脖子上多了个亮闪闪的东西,摘下来,是个银丝项圈。是我送给敏儿的项圈,一直套在敏儿脖子里,敏儿夭折后不记得晴初是否给他摘下来,现在却套在我脖子里?
我出了一身凉汗,忽然电闪过晴初昨晚的话,今日初八,太后见驾。
太后见驾!难道晴初当真进了宫?
我往楼下飞奔,五夫人正满面不耐的站在那里,
“麝奴,你少夫人好了没有?今天是正日子,赶紧换换衣裳出来的。”
我说少夫人可能进了宫见太后,她面色变了。
“这个时候?简直是……胡闹!”她忍了忍还是把牢骚冲出口,“这是什么日子?太后再宠她,今儿也不会见她!哪有儿子死了做娘的像没事人的……”
她看看我的脸色,又说,“麝奴,晴初这阵子身上不好我知道,她不认得人我也知道,这时候忽然进宫,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言语不慎冲撞了太后,谁收拾得来?”
“那怎么办?”我几乎是吼着问。
执事妈妈已经过来,说时辰到了,前面请灵的队伍已经出发,这就动身。外面送殡的王孙公子也都到了。五夫人皱紧眉,“时辰却是不能耽误……这样,麝奴骑马去赶赶看,这边有我们照料……”
她没讲完我已经在唿哨大麦了。
我牵着马在宫门外转悠,这里我长翅膀也飞不进去,我就是有隐身衣,进得去也找不着地方,皇宫守卫已经对我警惕,我告诉他们我是相国府的人,打听今日公子雱的夫人有没有进宫,他们只是摇头。
我闷闷的转身,从没有这么个时刻,我盼望一些现代设备,比如说,一部移动电话。
我又去了庞府,那边人见到我甚是吃惊,晴初的表兄邵阳一大早已去相国府跟着忙出殡,晴初的母亲双眼通红的拉着我诉苦,问情况。
看来这庞夫人并不知道晴初失踪的事。我什么也不能讲,还是只能再去赶相国府的出殡队伍,偏偏庞夫人一直拉着我,我心中如火焚,一碗茶已冰冷,我终于起身告辞,却听外面马嘶人吼,是邵阳一头撞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庞夫人惶惶的站起来,“你不是跟着去出殡,怎地这时候回来了?”
邵阳一头汗,等不得丫头上茶,直接拿过我面前那碗茶就灌下去,水珠泼到胸前,他一抹嘴巴说,“姨丈呢?晴初回来没有?”
“你姨丈早上进宫未回……晴初怎么了?她不是在那边么?”庞夫人简直快哭出来,不用问也知道又出了事。
“出事了!”邵阳像直接喊破别人的心中隐忧一般。“出事了!”他放鞭炮般扯着嗓子。
我在旁边搡了他一拳,他才发现我一样,“麝奴?!你们家出了大事,连我表妹也不见了,你倒在这边喝茶?!”
我说我就是来找晴初的,她不在相府,不在宫里,也不在这边。邵阳仰头大笑。
“找晴初……是的,你们总得把晴初找出来,给庞府一个交代……只是现在相府自身难保,我看我这妹夫,大概都顾不上老婆了吧!”
“怎么了?又有什么事?”我心一直逼到窒息,瞧他的神气,相府那边又出了大事,不是晴初失踪那么简单。
邵阳笑吟吟瞧着我,看着我冷汗一滴滴从额上渗出,瞧得够了,他才说,出殡的队伍还没走到相国寺,就被宫中的禁卫军拦下了。
“禁卫军?禁卫军?他们拦什么??”
“有人密报相府久藏祸心,名为送殡,实是造反,想趁着发丧之际从皇宫后门冲进去图谋不轨,嘿嘿,皇上再年轻可也是英明的,早早的切断了队伍。”
我如在梦中,难以置信,实在不能去信我听到的,“相国大人一心为国性情耿直是,公认的,皇上一直器重,他怎么会谋反,还是在敏儿出殡日?这又是谁要害他?”
“不错,你们老大人耿直忠良,只是你们耿直的老大人,得罪人太多,新派老派,都容不得他。”邵阳不怀好意的说,他自己就是个容不得相国的,这时简直眉飞色舞,“丫头,看你对晴初不错的份上我告诉你,别再回去了。相国谋反的罪名这次是洗不脱了,不管是不是真的,这回他逃不过,”他压低声音,“禁卫军从送殡的队伍里,就是敏儿灵柩前头的车里,搜出了一件龙袍。”
咕咚一声,是庞夫人连着椅子一起翻倒晕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真相大白
我疯狂鞭着大麦,仍是不够快,路面全都堵得死死,今天相国府出殡送小公子的灵,街上本有不少人等着看热闹,忽然出了禁卫军封抄这样的变故,立刻道路锁死,两边堵得水泄不通。
几乘大轿停在路边,都是参加送殡的官客,我听到有人叫我,看看却是昌王赵憬。
我过去,他拉住我悄声说,“今日事太蹊跷,我马上进宫看看,叫你们家大人和各夫人都稍安勿躁,别乱!”
我自己心里且乱作一团麻,这时也只有点头,我问他可能替我打听晴初的下落,他点头,又将我手重重一握,“相国造反谁也不信,这事总能查清,只是,皇上现在怒气正盛……你们且想想,这样的事,若非里应外合,绝做不出。你们细思量,你——务必要当心。”
我当心什么?他已经骑马远去。
其余的送客也都渐渐散了,大家震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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