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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如画-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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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若是一意孤行,本宫现在就去禀报帝君,将你圈禁。”苏落雪的语气也是不容置疑,一时间,两人之间充满了针锋相对的意味。
“你不会。”荀语很肯定地道。
“为了皇家颜面,我会。”
“落雪,我求你了,我与他的事,你就当不知道,好不好?”荀语的声音软了下来,音带哭腔,满脸乞求。
“值得吗?”突然间,苏落雪觉得自己今日做错了,她不该一时心软,帮助他们见面。
此时的荀语已经有了妄想,现在的她,谁也阻止不了。
既然阻止不了荀语,那苏落雪就只有去阻止王剑荡。
从荀语的话中可以了解到,王剑荡是真心爱她的,他应该不愿见到荀语万劫不复。
“好,我可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你好自为之。”
朝凰宫。
“帝后娘娘。”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传入寝宫,一名身着粉色宫装的宫女奔了进来,一副神秘的模样。
此时的华雪正于案前练字,眼也未抬一下,淡淡地问:“本宫不是交代过,没有要事,不要来朝凰宫吗?”
“奴婢正是有要事,才要当面来见帝后娘娘。”宫女跪地而拜。
“说。”
也就在此时,李公公扫了眼两侧侍奉的宫人:“你们都退下。”
待宫人皆退下后,宫女才缓缓地开口:“今日雪华宫发生了两件怪事,第一件是今日皇上准许王画师入雪华宫为华妃画像,起初奴婢并未多加留意,可偏偏王画师却在里边待了近四个时辰才离去,四个时辰足够画三幅画了;第二件便是王画师进入雪华宫后,紫羽便领着长公主也进了雪华宫,待了两个多时辰才匆匆离去。而今日画像,华妃则是不准任何人跟随,只留了紫羽。”
“那这两件事又会有什么关联呢?”华雪听到此事倒是起了点儿兴趣,放下手中毛笔,扫了她一眼。
“这两件事看似没什么关联,奴婢却觉得关联至深。”
“你倒是细细说来。”华雪在李公公的搀扶下缓步走至凤椅旁,慵懒着依靠而坐,静静聆听。
那宫女也随着她的方向转了个身,继而说道:“奴婢猜测,有两种可能。一是这王画师与华妃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长公主就是因为发现了此事,猜到雪华宫警告华妃与王画师。”
华雪嘴角一勾:“有意思,继续说。”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长公主与王画师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华妃只是做了个中间人,替他们俩牵线搭桥。”宫女说罢,整个寝宫中一片寂静,帝后迟迟没有说话,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惶恐地问,“奴婢说错了什么……”
“没有,你做得很好。下去领赏。”华雪挥了挥衣袖,也不作任何表态,便将那宫女屏退。
李公公也暗自思忖了许久才问:“娘娘觉得这事儿该如何处置?”
“你觉得呢?”华雪不答反问。
“奴才觉得,若是王画师与华妃有染,对娘娘再好不过。正好利用这个把柄,彻底击垮华妃,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那若是王画师与长公主有染呢?”
“这便不大好办。长公主是帝君的亲妹妹,太后的亲女儿,又即将嫁给定安侯的长子。若是揭发了这件事不仅皇家颜面尽扫,太后与帝君更会认为帝后您是有意揭发此事,让皇家蒙羞,对您不利。”
华雪轻笑,摇摇头:“你错了,这两件事不论真相是哪一个,都对本宫有利。”
李公公不解地问:“请娘娘明示。”
“若长公主与王画师有染之事被揭发,那么为他们牵线搭桥的华妃又怎能脱离得了其中干系?众人只会认为,是华妃教唆他们二人苟且,最后令皇家蒙羞。而本宫,只是不小心撞破了这其中的秘密,干本宫何事呢?”华雪冷冷地笑出声来。
李公公恍然大悟:“娘娘英明。”
“现在你就帮本宫去查查王剑荡这个人的底细,派个人日夜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遵懿旨。”
第三卷·宫杀卷 第四章 升平逝
离荀语与祝岚大婚只剩下五日了,自从数日前苏落雪在雪华宫与荀语和王剑荡一别,时间匆匆,一晃而过。
苏落雪的心一直被王剑荡与荀语的事情吊着,即便是到了夜晚她也难以入睡,生怕在睡梦中被紫羽吵醒,听到荀语的坏消息。
记得那日王剑荡画完了画像后,她便与王剑荡坐下一谈。看得出来,王剑荡也在挣扎矛盾中,所以她便趁机将事情的严重性告诉他,让他明白,若是一步错,将步步错,不仅毁了他自己,也毁了荀语。
王剑荡从头至尾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像是听进了心中,却又好似什么都没听进去。
也罢,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往后,只能听天由命了。
其实,她又何尝不能了解荀语心中的痛苦呢?
苏落雪记得自己初次在南昭候府见到这个三小姐时,她是个好男宠的女子,那是,她是那么癫狂,那么悲痛。
苏落雪知道,荀语多想摆脱荀家三小姐的身份,与她爱的人白头偕老。
可偏偏这门第之见是无法逾越的,要怪只能怪王剑荡是个穷画师。
可这世间又能有多少门当户对的男女真正相爱呢?
苏落雪叹息一声,从寝榻上翻身而起,披了件衣衫便走至窗前,凝望天际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银白的月辉铺撒在残雪上,凄美悲怆。
今夜,她仍旧心绪不宁,总觉得会有事儿发生。
“咚咚咚!”
突然一阵敲门声在寂静的寝宫中显得那么尖锐,惊了苏落雪。
“娘娘,您睡了吗?”是紫羽的声音,平静中带了几分惊慌。
“何事?”
“长公主与王画师在兰香苑被抓了。”
苏落雪全身一僵,脑子里像是被炸开了似的,一片空白。
当回过神儿来,她立刻更衣穿鞋,发丝随意绾起便冲出了寝宫。
“长公主现在人在何处?”苏落雪焦急地问。
“在太后殿,听说今夜闹得动静很大,帝君现在也在太后殿。”紫羽说罢,便见苏落雪朝外奔去,自己也立刻尾随她的步子跟了上去。
苏落雪一边疾奔,一边道:“紫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细细给我说来。”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宫人在传,说是今夜帝后接到一封匿名信,信上揭发今夜有宫中女眷在兰香苑私会男子,帝后便带了人去抓,果真在兰香苑抓到正在相拥的长公主与王剑荡。接着,这事儿就传开了,不仅闹到了太后殿,还引来了帝君。这下……怕是要出大事儿了。”
太后殿内灯火通明,两侧守卫比以往多了两倍,宫人脸上的表情满是肃穆,恭敬地分两侧而立。
“哀家说王剑荡这个名字怎么如此熟悉?原来你就是当年引得侯爷大动肝火的人,妄想拐跑哀家的女儿!”
苏落雪才踏入太后殿,便听闻一句冰冷的话语,放眼望去,荀语与王剑荡跪在大殿正中央。正座上的荀夜与周丽婉并肩而坐,面色冷凛,难看至极。右侧华雪默不作声地冷眼旁观,似这一件事完全与她无关。左侧丽贵妃刚至大殿,正在就座。
苏落雪走入大殿中央,此时荀语亦是侧首瞅了一眼苏落雪,目光中隐隐含着冰冷的疏离。
对上荀语的目光,苏落雪便知荀语是误以为这一切都是她去告的密,让帝后当场抓了个正着。毕竟,知道他们两人之事的只有她苏落雪一人而已,怀疑很是正常。
“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荀夜的声音冰寒入骨,隐隐含着怒火。
“荀语无话可说,任凭帝君处置。”荀语说得冷硬。
“事到如今你让朕如何处置?如何对定安侯交待?整个皇宫传的沸沸扬扬,天朝的长公主竟然私下与臣子私会,不顾颜面,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说道愤怒处,荀夜重重地拍了下身侧的桌案,案上摆放的茶水随着掌力而隐隐震动着。
“早在潼城,荀语便是一个笑话,到如今,我还会在乎这些吗?”荀语冷笑着。
“来人!”荀夜一声怒喝,苏落雪猛然在荀语身边跪下:“帝君息怒,长公主不过是一时想不开罢了,只要好好劝导……”
“我不是想不开,这么多年了,我早已如行尸走肉,若我今后的日子是这样过,我还不如为了自己的爱情争取一次。”荀语打断了苏落雪为她求情的话语,似早已将生死抛诸脑后。
“长公主!”苏落雪压低了声音道,“如今这种形势,你真想害得两个人都没命吗?”
王剑荡伏地拜道:“一切皆是微臣的过错,是微臣主动引诱长公主,并相约长公主于兰香苑,企图诱她与微臣相好,这样微臣便能一步登天,成为驸马爷。如今事情败露,微臣也无话可说,任凭帝君处置,只求不牵连长公主。”
“好你个王剑荡,竟敢引诱长公主,企图谋权上位,来人,将王剑荡拖下去!”周丽婉见他主动认罪,立刻下令。
“母后,今夜并非他……”荀语还想说话,苏落雪立刻握住她的手,深深凝视着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道:“长公主,此时你应该冷静,只有保全了自己,才能有机会从长计议。”
荀语听了她的话,默默地收回话语,无力地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王剑荡在几名侍卫的押解下被带出了太后殿,此时的太后殿有那么一瞬间的沉寂,一直默不作声的华雪开口了:“本宫今夜不仅收到了匿名信,而且还听到了一些风声。几日前王剑荡奉旨于雪华宫为华妃作画,一待便是四个时辰,其中两个时辰,长公主也在雪华宫,是巧合还是早有谋划?”
苏落雪淡淡一笑,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华雪果然在雪华宫安插了眼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可当初她既然选择了帮荀语,便想到了会有这个结果,她一点儿也不惊讶。
“不说话,就是默认你就是长公主与王剑荡之间的那个牵线人?”华雪继续道。
周丽婉听到此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落雪便怒道:“原来不只王剑荡引诱长公主,就连你华妃都帮着他们两人私会,从头至尾,都是你华妃在操纵着一切,要让皇家颜面扫地!”
“臣妾并无此意,只是感慨长公主与王画师之间的相思之苦,才斗胆设计让他们见上一面。”
“好一句感慨相思之苦,还是存心陷害?”周丽婉冷扫了苏落雪一眼,后睇着荀语,“长公主,你该好好儿想想,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阴谋?这匿名信又是谁写给帝后,导致今日皇家颜面尽扫的后果?华妃,究竟存了怎样可怕的心思?”
荀语的目光缓缓转向苏落雪,茫然地问:“是你做的吗?”
苏落雪对着她的眸子,低声且真切地答:“不是。”
“我信你。”
荀语说出的三个字,让苏落雪的眼眶泛酸,荀语终究还是信自己的,自己很庆幸有这样一个好朋友,即便如今所有的矛头都是指向自己的,荀语还可以无条件地信任自己。
“哀家看你是中了华妃的蛊了!”周丽婉气氛地望着许久不发一言的荀夜,“帝君,你看如何处置此事?”
荀夜的手轻轻敲着桌案,发出清脆的声响,思忖了许久才道:“将长公主押回寝宫,不到大婚之日,不得踏出一步。”
“那华妃呢?”周丽婉也没打算放过苏落雪。
荀夜由座位上缓缓起身,迈步而下:“罚华妃于雪华宫思过三日。”
“帝君,华妃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只罚思过三日难以服众。”华雪亦起身,不甘心苏落雪被罚得如此轻松。
荀夜猛然转身,用阴冷的目光注视着华雪,一字一句地问:“那么,帝后你代朕下旨处置华妃?”
“说来说去,帝君就是偏心于华妃,即便她促成长公主与王剑荡私会,又给臣妾写来匿名信,操控全局,你依旧不忍重罚她。总有一日,我天朝的江山就会因帝君你宠信这个女人而衰败!”
华雪的话语还未落音,荀夜一巴掌便掴向她的左颊,清脆的声响传遍了整个大殿,所有宫人皆是一惊,立刻跪地。
“你打我?”华雪捂着被他掌掴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身为帝后,丝毫不见仁德宽厚之心,何以统摄六宫!今日之事究竟是谁主导,谁心怀不轨,自己心里有数。朕不说,并不代表朕不知道!”荀夜字字句句皆是针对华雪。
华雪含着泪盯着荀夜,这是第一次,荀夜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掌掴她;第一次,让她觉得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不再是当年的那个荀夜。
“帝君的意思是,今日的一切皆是臣妾主导?那么,证据呢?”
“朕不需要证据。”荀夜清幽的眸子越发寒冷,“你以为只有你会在雪华宫安插眼线,朕不会吗?”
华雪无力地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呆了,再无话可说。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若谁再敢挑事嚼舌根儿,朕定不轻饶!”荀夜一句警告后,便拂袖而去。
“帝后真是好手段,想一箭双雕,可惜却失算于帝君了。”荀语冷冷地笑了出声来,她起身,寒光直射华雪,“荀语一直以为帝后高贵卓然,不屑干此等卑劣之事,不曾想,最终我却是栽在你的手中。”
周丽婉迈下玉阶,狠狠瞪着华雪:“好个帝后,竟敢拿哀家的女儿来动刀,哼!”她对华雪已无话可说,终是愤怒地离去。
“长公主,请吧。”几名侍卫亦上前,也不敢动手,只恭敬道。
荀语苦涩地笑了笑,眼底带着从未有过的决绝。
苏落雪被禁足三日于雪华宫,这期间荀夜也没有来过一次,她也吩咐过紫羽到荀夜那儿传话,求他务必来雪华宫见她一面,可荀夜没有来。苏落雪只能在宫中干着急,只担心这几天会出什么事儿。
苏落雪一直在寝宫内焦躁着,却又见不着荀夜,只能吩咐了紫羽密切打探荀语那边的消息,听说大婚如期举行,并且为那夜长公主与王剑荡当场被抓安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王剑荡狼子野心,意图引诱公主,登上驸马爷之位,以谋得权利。长公主心性单纯,险些遭其蒙骗……
罪过全部推给了王剑荡一人,长公主的责任被撇的干干净净,可是定安侯又怎会不知这根本就是开脱之词罢了,他身为臣子也只能装傻充愣,毕竟长公主的背后有帝君和太后撑着。
“与其勉强促成这样一桩婚姻,何不成全了这对有情人呢?”苏落雪捏着银棒,拨了拨香炉内的檀香,只觉一阵烟雾缭绕铺面而来。
苏落雪的喃喃自语才结束,忽闻寝宫之门被人猛然推开,一阵寒风猛然窜入寝宫,吹得帷幕四处轻扬。
“娘娘。”紫羽迈入寝宫,欲言又止。
苏落雪疑惑地掉头,看着紫羽的表情,心里一惊:“何事?”
“长公主她……”紫羽的声音越发低弱,“长公主在殿内割腕自尽了。”
刹那间,脑中的空白让苏落雪忽觉无力,捏着的银棒从指间滑落,掉落在桌上,瞬间的窒息让她的心头一阵堵:“你说什么?”
“昨夜帝君到天牢去见了王剑荡一面,也不知与他说了什么,到夜里三更时牢头发现王剑荡撞墙自尽在天牢内。本来帝君封锁一切消息,不让王剑荡的死讯传到长公主那儿,却不知怎的还是传到了长公主耳中,听说长公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冷静得让人诧异。宫人都以为,长公主心痛难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可谁知……今儿个一大早,大婚的凤冠霞帔送进长公主的寝宫时,长公主已割腕自尽于梳妆台前。”
听着听着,苏落雪颤抖地将掉落在桌上的银棒拾起,轻轻拨弄着香炉内的檀香,泪已溢满眼眶,她不断地拨弄着,任烟雾笼罩整个脸庞。
“娘娘……”紫羽担忧地唤了声,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我不相信,荀语这么坚强的一个女子,她会自尽……我不信。”苏落雪一边摇头,一边喃喃着,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从脸颊滚落。
“娘娘,去长公主最后一眼吧。”
苏落雪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丢下银棒便飞奔出寝宫。
寒风凛冽,她转过无数个回廊,寒风如刀割般割在脸颊上,硬硬地生疼。
她的泪,也已被风吹干,唯独剩下那清晰可见的泪痕,让人看了甚觉凄凉。
走入升平宫,寝宫门外跪了一地宫人,皆在默默落泪。
苏落雪奔入长公主的寝宫内,只见荀语面如死灰。安详地躺在寝榻上,有宫人正在为她擦拭身上的血迹。
“长公主,落雪来晚了。”她一声哽咽,猛然跪地,朝那个已黯然殒命的荀语深深地拜了下去,泪水又禁不住滴落在地。
“你还有脸来,若非是你让王剑荡与她见面,又怎会铸成今天的悲剧!”太后泪眼朦胧,通红的双眼以及嘶哑的声音显得她悲伤至极。
苏落雪冷冷地看着太后的模样儿,没有接话,只将目光投至默默站在太后身边的荀夜,他的目光黯淡无色,直勾勾地盯着双目紧闭的荀语。
苏落雪问:“帝君昨夜和王剑荡说了何事儿?”
荀夜不答话,仍旧那么静静地望着。
她再次问:“是帝君逼死他的?”
仍旧得不到他的任何回答。苏落雪便知道,荀夜到牢中肯定说了许多重话,进行了威胁,这才让王剑荡有赴死之心。
一个男人,究竟要多爱一个女人,才能为她付出自己的性命?
在苏落雪看来,荀语是幸福的,一生中有一个爱人肯这样为她付出,她死而无憾。
苏落雪也不知道在寝宫中跪了多久,几乎晕厥的太后被人扶了回太后殿。而荀语的尸体被整理好,着好装,被放入了冰柜之中。
宫人簇拥着冰柜,将其送出了升平宫。
当整个大殿只剩下苏落雪和荀夜之时,苏落雪这才动了动身子,可跪了许久的双膝却因涨木而无法动身,她只能那么跪坐着。
“帝君,你说王剑荡是真爱荀语吗?”她昂着头,深深地看着荀夜。
而荀夜的眼珠也动了动,则对上苏落雪的目光,沉声道:“他喜欢的不过是荀语的高贵身份罢了。”
“帝君是这样认为的?”
“他亲口对朕说的!”
“他是为了成全长公主的婚姻,宁愿牺牲自己!你懂的。你只是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所以就毫不问真假,而定了他的罪。可是最终王剑荡用他的生命证明,他对长公主的爱。可你也忽略了长公主对王剑荡的爱,是可以同生共死的。”苏落雪说的一字一句,萦绕在整个大殿,显得如此空灵。
荀夜的目光泛过寒光,仍旧不愿意承认:“是他贪生怕死罢了,到最终事情揭露出来,他只有死路一条。”
“是吗?原来这么纯净的爱情在帝君眼中这么肮脏。”苏落雪哧哧地笑了。
“你是在责怪朕吗?”
“这几日,臣妾派紫羽请帝君多次,为何你要避而不见?你在怕吗?怕我和你说长公主的事儿,你会心软吗?可帝君,你为何不能心软一次?她是你的亲妹妹,你有真正去聆听她的心声吗?在侯府她好多男宠这么多年,你有去了解过她心中的苦吗?你知道她与王剑荡之间曾经爱得多么真切吗?你作为一个哥哥,什么都不了解。你只会阻止,只会拆散,你与南昭侯有什么分别!”苏落雪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有最初的低弱变为尖锐的指责。
“苏落雪!”荀夜的怒火也猛然涌上心头,冲她怒道。
“如果你真的尽到了一个哥哥应该尽的关怀,也许今日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你太小看他们之间的感情了。从你父亲阻止他们在一起到如今的你阻止他们在一起,他们仍旧情深不变。权利、地位、身份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人世间真正可贵的是真情。我以为你会懂的,可你却还是不懂……”
“堂堂一个长公主,怎能下嫁给一个画师?这成何体统!”
“那我呢?一个罪臣之后,如何能成为帝君的华妃?”
“你和他不一样。”
“其实都是一样的。我与王剑荡一样,身份卑微,却都爱着身份高贵的人,我们仅有的只是那份纯真的爱罢了。你当初能为了册封我和满朝文武为敌,如今为什么不能站在荀语的位置上思考一下?就因为你是帝君,所以你不能容许你的妹妹嫁给一个画师?你觉得失了皇家身份,那么你娶我,不也是失了皇家身份吗?
“荀夜,我不想你成为帝君之后,亲人一个一个地离你远去,你最后只会是孤家寡人……”
“够了!”荀夜忽而出声打断,目光闪过矛盾、挣扎,最后终化作一抹冷笑,全部隐匿于眼瞳中,“你越来越放肆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他拂袖而去。
凄冷的大殿,麻木的双腿,酸涩的眼眶,苏落雪无力地坐在地上,感受这地面的冰冷侵袭全身,看着荀语睡过的寝榻,她仿佛看见了荀语临死前曾坐在那儿默默垂泪。她究竟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决定了结束自己的生命,与王剑荡一同离去?
恍然间,苏落雪想起多年前的夜里,她们两人在雪中翩翩起舞,共同把酒言欢。
可这些,终究只能成为一场逝去的回忆吗?
荀语,荀语。
第三卷·宫杀卷 第五章 诉衷肠
升平长公主的死,为整个皇宫平添了几分哀怨之气。帝君有令,为悼升平长公主,宫人皆着素衣,不得饮酒食荤一个月,有违令者杖责八十。
而雪华宫依旧寂然,自长公主薨后,帝君已大半个月未再来雪华宫,也未再踏入朝凰宫一步。
所有人都暗暗揣测敌后与华妃已失宠,却也未见帝君召丽贵妃侍寝,还废去了选秀之制,便得不近女色。宫中私下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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