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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养成手册-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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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宁又继续说:“堂婶口口声声称我不懂,堂婶可又懂得?您连识人看人的本领都没有,谈何管家。”她指了指李管事,“我来为堂婶做了这个证吧,这话的确是李管事所说。但我不过是恐吓了他几句,他便立刻改口指认是您指使的。您看如何?”

许氏的脸色阵红阵白,非常的不好看。

她是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魏老太太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懂的,这孙女比她想的要厉害多了。杀威、利诱、讲理,一步步的推过来,合情合理!

“行了,这等包藏祸心的人也不配留在府上。”魏老太太挥了挥手,“把李管事拖出去,打断腿。不准他再回英国公府。”

李管事吓得脸色发白,连忙磕头求饶,却很快被人拖了下去。

魏老太太又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位管事,说道:“以后,这府上就是小姐做主,别人的话都不算数,大家可记住了?”

其实不用魏老太太说,经过这次事之后。众位管事心里都清楚得很。

那看着娇小清丽的小姐,这不动手则以,一动手就肯定是死手,绝不会留余地。

还真不愧是英国公的女儿。

魏老太太叫宜宁跟她去静安居说话,宜宁被众丫头婆子簇拥着,走过魏颐和许氏面前时看也没看一眼。

魏颐看到她的背影,那是一种从骨头里透出来的清然。他突然想起了现在都还郁郁寡欢的沈玉。

魏老太太回到静安居喝了药。她正靠着墙在凝神听魏嘉说话,魏嘉的声音清亮又明快,像小鸟啼叫一样。魏老太太看到她就像看到小时候的明珠,明珠那么点大的时候就是这般稚嫩可爱的,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她又侧过头问:“明珠呢?”

芳颂答道:“您不是让她练女红吗?这会儿在学走针呢。”

魏老太太点点头,叫魏嘉先出去,她握住了宜宁的手,沉吟一声说:“你父亲……若是真的回不来了。咱们府上,也就是你我几人相依为命,明珠已经及笄了,我其实已经为她相看好了一户人家。那人家家世清白,孩子刚中了举人,虽说不算富贵,却是肯上进的。等明珠嫁出去了之后,府里就咱们祖孙三人。因此宗亲之间,也不可做得太过果决了。”

宜宁淡淡一笑:“祖母觉得宜宁做过头了?”

魏老太太叹了口气,默默道:“有些事……只有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才明白。”

宜宁没有说话。在她看来,许氏对英国公府要是没有半点觊觎之心,她是绝对不信的。今日情绪是过激了,也许还是因为罗慎远的事。

她突然就觉得,觉得身边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这是一种何等孤寂的感觉。

宜宁走出静安居,看到许氏在院子里葡萄架下教魏嘉读书。魏嘉读一会儿就嫌累,把头靠着母亲怀里撒娇。许氏理着女儿的发,笑着说:“你读书不如你哥哥,他争强好胜,万事都喜欢分个高低。”

风吹起树影摇动,魏嘉张大眼说:“那多累呀!”

许氏捏了捏女儿的小脸:“咱们嘉姐儿不读就算了,以后你靠着你父亲、你哥哥就行了!我看你也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懂。”

宜宁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她们不说话。

许氏也看到了宜宁,想起刚才那事自然对宜宁没有好脸色,僵硬地转过头去了。

宜宁这才别过了脸。

回到东园里,宜宁闷头睡了一觉。庭哥儿的功课也没有过问。

她突然就累得什么都不想过问了。

第二日醒的时候才刚到卯时。松枝听到动静之后点了油灯进来。卯时还没有天亮,但是外面的景色已经依稀可见了。小丫头绞了热帕子递给宜宁擦脸,宜宁边擦边问松枝:“我听说你常寄信出去?”

“是寄给家里父母的。”松枝边给她穿鞋边说,“他们在老家总是不放心我。”

“我记得你父母都是罗家田庄的佃户,不认得字吧?”宜宁继续问。

松枝勉强笑了笑说:“乡里的里正是认字的,同姓还出个秀才。他们拿去问这些人就是了。”

宜宁就没有再问下去了。

梳洗好之后她靠着临窗的罗汉床看账本,庭哥儿从外面跑进来。他看到宜宁穿着一件宝蓝色敞袖的褙子靠着窗,衬得肤白胜雪。他赖在宜宁身边,要她去看院子里刚开的花。“祖母让大家去看那几株仙客来……就在东厢房旁边,开得可好看了!”

你今天的字可练完了?”宜宁翻过一页账本。

“那花是爹爹吩咐的。”庭哥儿说,“爹爹说花开得越热闹越好,花团锦簇的才好看。”

宜宁听了怔了怔,看到庭哥儿眨着眼睛看她,好像很疑惑她为什么突然怔住了一样。

宜宁决定带庭哥儿出来走走。

静安居的东厢房外,宜宁带着庭哥儿给魏老太太请过安。赵明珠与魏嘉性子不和说不上话,魏嘉玩着自己的毽子,赵明珠则跟丫头低声说话。

魏嘉看到宜宁就跟了上去,庭哥儿跟魏嘉玩得很高兴。两个孩子走一会儿跑一会儿的,宜宁追都追不上。她慢慢走在回廊上,正好看到魏颐带着小厮也走过来,遇到她的时候魏颐侧过身。笑道:“宜宁妹妹,我听闻你老家在保定?”

宜宁站定,见魏颐背着手离她远远的,她道:“魏颐堂兄这是什么意思?”

“我自小在京中长大,没去过保定。”魏颐说,“宜宁妹妹对保定街巷应该熟悉的吧?我正打算去,还望宜宁妹妹跟我讲讲。”

“青渠。”宜宁喊了一声,“堂少爷没去过保定,你跟堂少爷讲讲保定吧。”

魏颐听了脸一沉,她竟然用丫头应付他?他说:“魏宜宁,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沈兄到现在都不怎么见人?”

“那又怎么了。”宜宁淡淡地道,“我与沈玉的事,与堂兄何干?”

“你……!”魏颐发现她的确伶牙俐齿,想起昨天她那般的强横的做派,摇咬了咬牙。

两个孩子玩着玩着跑着回来了。

庭哥儿跑到宜宁面前说:“姐姐,珍珠说有个郭副使来了。请你过去!”

郭副使来了?

郭副使来肯定是为了父亲的事,但上次的事不是解决了吗?她眉头一紧,让庭哥儿回去找佟妈妈看着。她带着人径直朝前院去。

郭副使正在前厅焦急地等着宜宁。

看到宜宁之后他竟然双目中泪光闪动,似有哽咽之态。

宜宁走上前,看他还穿着一身武官袍,心里更是不安:“郭副使,可是又有什么意外?”

魏凌的确是出了意外。

他的事虽然前两天才刚刚平息下来,但是这次的事比前一次还要严重。

皇上派了都察院的人一起去宣府,都察院的人发现宣府储存在粮仓的一年的军粮和军饷凭空消失了。往上一查,下令调仓的正是魏凌,这些东西现在放在魏凌在宣府的住处的地窖里。

皇上听了勃然大怒,他对于贪污的容忍度其实还比较高,但是这要没越过他的底线。他的底线就是贪污赈灾款和军饷,这叫发国难财,他是绝不会放过的,发现了那就是杀头的大罪。皇后都没能劝得住他,削爵的圣旨都写好了。

郭副使来就是为了告诉宜宁此事的:“恐怕这次……谁都救不了英国公了!”

正堂外天色阴沉,这时候天空中闷雷滚动,晴了好几日了,这怕是要下场雨了。

宜宁听了郭副使的话瘫软在太师椅上,听着闷雷声响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就算救不了也要试试,”她说,“决没有就这样放弃的道理!”

魏颐是跟着她一起来的,想到她刚才伶牙俐齿的样子,现如今和游魂一样,他又于心不忍:“喂……我看你还是跟堂祖母说吧。明日要是圣旨来了她没有做好准备,你恐怕更难收场。”

宜宁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她叫人去喊了程琅。

程琅刚到了下衙门的时间,就匆匆赶来英国公府。

魏颐站在正堂里,就看到一个穿着官服,面容俊雅的公子走进来,他恭敬地和宜宁说话,似乎低声商量着什么。他带来的人守住了正堂门口,看起来气派不凡。

魏颐看到朝廷官员俯身跟这位十四岁的堂妹说话,看都没看他,他有些尴尬,突然觉得自己站在正堂里有点多余。

郭副使还没有走,知道这位程琅曾是探花郎,向他抱了抱拳:“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皇上在气头上,必定不会听。”

“就算去求陆都督,他也不会再施以援手了。”程琅说道,他的声音很温和,“如今只能让外祖母进宫去求皇后,保不住爵位就算了,但一定要保住魏家。”

越是危机的时候,宜宁越是冷静。英国公府现在压在她头上,再重她都不敢喘口气,生怕一时不慎就摔毁了。所以强打精神也要支撑住。她听了点头:“只怕皇后娘娘不肯见祖母,祖母虽然有诰命在身,但毕竟没有懿旨。”

“我认识皇后身边的内侍。”程琅略微一想,语气踟蹰,亮出了他这次的底牌。

他怎么会认识皇后的内侍?

宜宁看了程琅一眼,他还是那样俊逸出尘的样子。她没有多问:“……那我去告诉祖母。”

“国公爷平日虽然广结善缘,但位高权重,得罪的人也是一箩筐的。恐怕除了忠勤伯外还有落井下石的。”程琅又说,“不过暂不说这个,我先去皇城,为你开了路再说。”

今天这事还真是瞒不住老太太了。

宜宁告诉了魏老太太这件事,她听了气昏过去,醒来又不住地哭。因为魏老太太,英国公府里忙成一团,凝滞的气氛沉沉地压在每个人心上。

宜宁看着病得越来越严重的魏老太太,她蜷缩无力的双腿,心里猛地下沉。恐怕就算程琅能让她们进宫,祖母现在也走动不了了!

傍晚,滚动的闷雷声势浩大,一场倾盆大雨很快就下起来了。灯笼在屋檐下被雨水和风吹打着,英国公府宛如在风雨中飘摇。魏老太太的院里人来人往,程琅带着人冒着雨去了皇城。

夜色越来越深,一行人接近了英国公府。

这群人穿着普通的麻布衣裳,草鞋,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沉默地在雨中行走,唯有不同的就是腰间带刀了,且训练有素。

这行人在英国公府面前停下来,为首的人抬头看了看英国公府灯笼上的魏字,凝神片刻。

有人上前去敲了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老叟探出头来,看到这是一群打扮得像农夫的人站着,就有些不耐烦:“这时候敲什么门,赶紧给我走!我们府里不要柴火。”

“怎么——连我都要往外赶了?”为首的人背着手,慢慢回过头来,屋檐的灯笼照出他一张英俊深邃的脸,显得眉目之间更加锋利。

守门的老叟看到这张脸,吓得说不出话,差点就跪到地上去了。

英国公魏凌……国公爷回来了!但他不是死了吗?

*

大雨还在不停的下,暴雨如注,青砖路上的雨水汇成了股股水流。府里的灯笼一盏盏地亮起来。远处传来管家欣喜若狂的声音:“国公爷回来了!国公爷回来了!”

喧闹的声音自雨幕传来,小厮匆忙跑进来通传了消息。宜宁被众丫头婆子簇拥着穿过中堂,她远远地看到那道站在庑廊下高大挺拔的身影,他很安全,而且正在看雨。外面的雨下得这么大,庑廊内却是一片宁静。

她的心里泛起一股忍不住的酸意。三步并两步地奔上前,魏凌刚回过头来,就看到女孩儿突然冲过来抱住了他。她只到他的胸口高,好像看到他之后心里的压抑才释放了,终于痛哭出来。

魏凌没有死,他没有被自己害了,他还活得好好的!

魏凌立刻回抱住她,抱得很紧,侧身带着她进了堂屋,免得雨水淋到了她。魏凌听到她哭得可怜,低声道:“爹爹没有事,眉眉,不要哭了。”

“大家都以为你出事了……”宜宁稍微平静了一些,哽咽着擦了擦眼泪,“您战败了,皇上要夺了您的爵位。我和郭副使想救您。”

“我都知道。”魏凌点头,伸手给宜宁擦眼泪,粗糙的指腹其实擦得有点疼。

“我跟你三哥有联系。”魏凌说,“京城这边的动向我都知道,我还知道你去求了陆嘉学。”

她用尽全力想要保他,魏凌一想到这里心里就非常动容。要不是他出事,她还被护得好好的,也不会以一人之力去支撑一个庞大的英国公府。

魏凌擦干女儿的眼泪。魏庭还有个世子的身份,宜宁没有他做靠山怎么办。就是想到宜宁他也不能死。

“您究竟是怎么回事?”宜宁低声问道,“我听说您带的三万大军中了瓦刺部的埋伏,三万大军都葬身于平远堡……”

他这般佃户的打扮突然回来,难不成是从平远堡逃回来的?

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要是知道他回来了,岂不是真的要砍他的头?

“现在没空细说,我要先进宫去,否则一个欺君之罪是逃不掉的。”魏凌只能这么说。

外面已经响起了一阵喧哗的声音,宜宁甚至听到了铁器摩擦的声音。有小厮匆忙地跑进来跟魏凌说:“国公爷,锦衣卫来人了!”

宜宁听后侧身往外一看……那些人无声地站在前厅外面。身着飞鱼服,绣春刀,的确是锦衣卫的人!

她心里一沉:“他们是不是有人来捉拿您了?”锦衣卫指挥使是直接听从于皇上命令的。

“别怕,不会有事的,他们是来请我入宫的。”魏凌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嘴角微抿,“我去换了衣服出来。”

魏凌回了内室,让小厮服侍着换了一身的将军甲胄。

黑夜里甲胄上带着森冷的寒光,宜宁看到他穿着甲胄走出来。他显得英俊挺拔,将军的坚毅,甚至带着战场的肃穆。这身甲胄一穿上,他就又变成了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好像她又看到他出征了一样。宜宁拿了他的斗篷递给他,她轻轻地说:“我帮您看着英国公府。”

魏凌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片刻,随后他走入了雨幕中。

宜宁远远地看到他匆匆地进了中堂,黑沉的夜里,前院森冷如那些人手中的兵器。她不知道魏凌的前路如何,她坐在前院的太师椅上良久,叫了管事过来,吩咐他去静安居给魏老太太传话。

她在前厅里等着,让小厮去多点了几盏油灯,这个夜晚应该会很漫长吧。

宜宁拿了本书摊开,玳瑁把烛台移过来,拨下头上的簪子挑了灯花。让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外面的瓢泼大雨丝毫没有停歇,宜宁盯着书页很久,她甚至不确定自己看进去了什么东西。

有人匆匆地穿过了回廊,带进来的风扑得灯火颤动了一下。那人禀报道:“小姐,罗大人来了。”

随后又补了一句:“是大理寺少卿罗慎远罗大人。”

珍珠给她撑着伞出了前厅,影壁旁立着三辆马车。他披着一件玄色披风,有人给他撑着伞。大雨自天而下,天地都仿佛被淹没在无尽的大雨中。隔着屋檐滴下成排的雨帘,庭院里静得除了雨声之外什么都没有。宜宁看到罗慎远在低声和下属说话,他俊朗得近乎清俊的侧脸低垂着,雨夜模糊。隔得太远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寒邪入体,他握着拳低咳了两声。

前日才跟他闹僵了,如今他上门来做什么?

宜宁怕他在雨幕里站久了,轻声说:“请罗大人进前厅来坐,给他上姜茶。”

那道黑色的身影由远到近,他在庑廊下收了伞。抬起头来的时候,两个人都似乎有些冷淡。但他有那对阴郁的浓眉,就算不冷淡的时候看上去也是冷淡的。

宜宁请他坐下,两人一时没有说话。除了门外的雨声,只能听到他杯盏相触的声音。

不说话的时候气氛实在是奇怪,半晌之后还是宜宁先撑不住,她问道:“你带三辆马车来做什么?”

罗慎远说:“这是囚车,里面关着瓦刺部的两位副将。”

“瓦刺部的副将?”宜宁觉得奇怪,“瓦刺部的副将怎么会在你手里。”

罗慎远眉尖一挑:“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罗慎远说,“你父亲大破瓦刺部大营,抓了他们的两个副将当俘虏。我帮你父亲押送进京。”

宜宁听了非常惊讶。她一直以为魏凌是戴罪回京。没想到他是立了战功的!但魏凌要是立了战功,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隐瞒呢?这些人究竟在做什么?罗慎远又为什么会帮魏凌押送瓦刺部的人?魏凌把这般重要的事交给他做,足见他们之间关系不浅。但若他与魏凌的关系好,何必通过她来监视英国公府呢。可见罗慎远监视她是另有目的的。

有个披着蓑衣的人到了前厅外面,也不敢进来,就跪在雨地里拱手道:“大人,可以出发了。”

他嗯了一声站起身,准备要走了。

宜宁思绪混乱,她停顿了一下,看到他准备走了,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三哥,你是不是一直在帮父亲?”

如果没有人在京中帮忙,魏凌也不会在这种危机的时候突然回来。他乔装回京,却让罗慎远帮他押送俘虏,两人肯定是早有联系的。

“我还是不明白。”宜宁觉得两人这般下去实在是不好,她现在好像在一团一团的迷雾中,不知道下一步究竟是什么。现在她就想把眼前的问题弄清楚,她不喜欢被别人隐瞒,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宜宁走到了他面前,直接问道,“你……究竟在想什么?”

第118章

“我要走了。”罗慎远扯开她的手,似乎不想再多说。

那日之事还是有影响的,别的人说他那些话都罢了,但从宜宁口中说出来,感觉实在不一样。他那日姿态已经如此卑微,他什么时候这般卑微过了?她听也不听。现在想起来是有点生她的气了。

此刻再与她纠缠不清不是良策,他心里那股怒意和冲动还没有散去。

宜宁却抓着他不放,与她有关的事她应该要知道。宜宁直看着他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非你的政敌,也不是你的对手……”

不知道那句话触到了他的神经,他突然就冷声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宜宁被他说得一愣,觉得他这是恶人先告状。也不由得来了气:“要是我放个人在你身边,成天监视你的起居,你可乐意?罗慎远——我还没有发脾气,你这是在说什么!”

他听了她的话后想了片刻,突然就冷笑,俊朗深邃的眉目间有种她非常陌生的东西,也许那是一种侵略性,或者是决然。

“好、好。那我告诉你吧,只要你敢听就好!”罗慎远突然说。

宜宁顿时觉得有点不对,她说不清哪里不对。她往后想放开他,罗慎远却突然强硬地反抓着她的手。

宜宁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雨夜的味道迎面扑来,还有她熟悉的罗慎远的味道。这些气味猛烈地袭来,以至于当她感觉到嘴唇一软的时候,整个人都被他压靠在桌边。只来得及看到他非常浓郁的眉,挺直的鼻梁。她看了近十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而陌生过。

罗慎远比她高了太多,他低下头的时候手撑住她身侧的桌沿,宜宁完全笼罩在他之下。她突然心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外面还是瓢泼大雨,漆黑的雨幕里寂静无人。隔开了前厅一个烛火昏暗的世界。

宜宁反应过来,很快就用力推开了他。

罗慎远也没有设防,被她推开之后靠着小几。沉默地笑了。

宜宁还在喘气,心里的震惊和本能的战栗,让她说话说得不太清楚:“你……你刚才……”

“你现在知道了。”罗慎远恢复了从容,他看着她淡淡地说,“你非要知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是认真的?这事我真的,我实在是……”

宜宁的嘴唇还有种淡淡的温热触感,非常陌生,她有些恍惚,还是觉得太不真实。他可是跟她开玩笑?

罗慎远听到这里又是沉默,他说:“你可以不当真。”

外面的人已经等了他很久,他又披上了斗篷。转身跨入了雨幕之中,连伞都没有打。

宜宁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这样一个逼迫到极致的吻,她也无法把它当成玩笑。但要是当成真,如何能真?

大雨之下的皇宫,金龙雀替,黄琉璃朱墙,汉白玉的月台。

魏凌沿着台阶一阶阶的往上走,立在旁边的内侍向他屈膝跪下道:“国公爷,请卸甲吧。”

魏凌什么也没有说,一手解开了甲胄,挥手一扬,沉重的铁甲就落在了托盘上,溅起了雨滴。沉得内侍手都差点没撑住。

乾清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了,魏凌径直往里走。

宫门关闭之后,再无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徐渭和已经七十多岁的谢大学士在喝茶,谢大学士难得出来一趟。他资历老,在朝中算是中立派,皇上对他也很器重。他虽然不是任何派系,却与徐渭却是多年的莫逆之交。

徐渭亲自给谢大学士烫了壶酒,夹了两片卤肉放到他的碟里:“谢大人可得尝尝,他们家的卤肉配香蒜最好吃。”

谢大学士一把胡子,连连推他的手:“徐大人,这我可不敢多吃!你们那小友呢——怎么还没来?”

“我怎么知道他的。”徐渭作为清流派中的中流砥柱,一向是廉洁奉公的。不贪财不贪色,唯一这点爱好不容易,他夹了片卤肉配烫熟的酒,再嚼一瓣香蒜,味道极美。谢大学士年老了,鼻子不好,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这时候罗慎远跨入了门内,向两位大人拱手道:“对不住二位大人,路上有事耽搁了。”

“来坐吧,再添一副碗筷。”徐渭叫小厮拿了碗筷上来,罗慎远随即盘坐下来。

谢大学士捏着酒盅,看了罗慎远一眼,对徐渭道:“你家学生这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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