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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不相关-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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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不甘,断弦也多说不了个什么,扭身就走。

进屋关门,风月看了一眼这两个少爷,心想殷戈止还真是会让人找地方吃饭,在她这儿吃,那她还当真接不了客。

“方才那人是谁?瞧着有点眼熟。”安世冲皱眉想了想:“没瞧着正脸。”

“一个客人罢了。”风月笑道:“咱们这儿是从来不问恩客身份的。”

“这样啊。”安世冲点头,老老实实地坐下用膳,倒是旁边的徐怀祖,东瞧西瞧的,在地上捡了锭银子起来。

“真不愧是文人口中的销金窟啊,瞧瞧这遍地的金银,掂着还不轻。”

风月笑了笑:“客人大方。”

“能这么大方的客人也少啊。”抬眼看向风月,徐怀祖道:“在下觉得姑娘的客人,似乎都颇有来头。”

“运气好罢了。”

徐怀祖点头,将银子放在桌上,笑了一声:“不过最有来头的,恐怕还是咱们师父,姑娘,咱们师父很是惦记你呢。”

惦记她?风月挑眉,笑眯眯地问:“惦记奴家什么?”

“今日他跟师父耍诈,在打斗时让人喊了你的名字。”安世冲镇定地解释:“师父竟然上当分神了。”

微微一顿,风月有点茫然。

殷戈止有这么在意她?

“他那一分神,这对好刀好剑,就归咱们了。”徐怀祖高兴地道:“说来还得多谢姑娘,待会儿我就让人去给姑娘挑些小玩意儿送来。”

刀剑?风月回神,往他们手里一瞧,这才看见他们拿着的原来是不悔剑和长恨刀。

低笑一声,她摇头:“若是彩头是这个,那便与奴家没什么关系,你们师父定然是一早就打算送给你们,拿我当借口,放了水罢了。”

她就说么,殷戈止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对她这种才认识几日的人上心?

第26章 你要的证据

远在使臣府的殷大皇子被人惦记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主子。”观止推门进来,朝他颔首:“已经都安排妥当了,易小姐那边的意思,是想请您帮忙查查内鬼。”

意料之中的事情,易掌珠有点小聪明,大概也是易将军临走前嘱咐了她不可只倚仗一人,所以让太子去追贼人,转过头来让他去查内鬼。

可惜了,他跟太子,对那将军府,似乎都没安什么好心。

“知道了。”颔首应下,殷戈止问:“送东西来的人找到了吗?”

观止低头:“实在难寻,不过属下已经让他们多留意四周,若是还有人来,定然能抓住。”

“嗯。”伸手拿笔,在纸上随手写了个名字,殷戈止道:“内鬼是他。今日开始,便让人好生找找他出卖将军府的罪证吧。”

接过纸,观止同情地看了一眼上头的人名。

王汉。

此人乃将军府总管,忠心多年,权力甚大,易国如诸多的事情。都要从他手上过。要钉死这么个人,没有铁打的证据可不行。

但是主子的命令,有证据要找,没有证据制造证据也要找!观止应下,恭敬地退了出去。

晚膳过后,梦回楼里的两位公子各回各家了。风月躺在软榻上翘着二郎腿。

拿钱不接客,这样的逍遥日子,真是太爽了!

“姑娘,要果脯吗?”门被人敲响了,有小贩在外头吆喝:“香甜软糯的果脯,吃得人笑口常开!”

灵殊一听就眼睛放光:“主子?”

睨她一眼。风月哼笑:“你自个儿拿银子去买,我要一两话梅。”

“好嘞!”小馋猫蹦蹦跳跳地就去开门,外头的小贩笑眯眯地道:“姑娘,要果脯吗?”

“要!我要一两桃子肉、一两干桂圆……啊对,给我家主子来一两话梅。”灵殊馋巴巴地说着,拿了主子妆匣里的银子给他,然后把小贩包好的纸包接过来。

风月笑得慈祥,看她把话梅递给自个儿,抱着两个纸包乐呵呵的样子,便道:“好东西不能独享,你不是与楼里许多丫鬟交好吗?把你的果脯分给她们吃,快去。”

灵殊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立马开门就跑。

风月起身,笑着将门合上,上了门栓。

打开手里的纸包,将梅子倒在花架上的罐子里,风月熟门熟路地就将包梅子的纸给撕了个口子,扯了夹层的纸出来。

“开始查王汉了?”低笑一声,身子往门上一靠,风月吊儿郎当地笑:“哎呀哎呀,咱们的殷大皇子,当真是心未死,仇难散,真好。”

焚毁了纸条,她重新打开门,靠在门框上朝对面的二楼看了看。

二楼有间屋子敞着门,里头传来些笑声。

“公子喝醉了。”三四个姑娘坐在两侧,中间坐着的男子皮肤黝黑,脸上黑里透红。明显是喝高了。

“爷没醉。”挥挥手,那人又灌了口酒:“爷可是海量,怎么能醉呢?”

何愁掩唇一笑,朝其他姑娘道:“我来伺候吧,姐妹们都先回去休息。”

这是她的房间,也是她的客人。其余人不过凑个赏钱,既然主人开口了,那其他姑娘也就都退了下去。

房门关上,何愁坐去客人怀里,娇笑着道:“奴家总觉得爷气度不凡,比别的客人英武不少。”

“那是自然,爷可是久经沙场的!”恩客醉兮兮地捏了何愁的脸蛋一把,神秘万分地小声道:“偷偷告诉你,爷可是将军府的人。”

微微一顿,何愁装作没听见似的,笑道:“您当真是醉了。”

“怎么?不信啊?”恩客哼了一声,伸手就掏了个牌子出来:“瞧见没有?将军府的腰牌!爷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管着整个将军府呢哈哈哈!”

何愁垂眸,扶着他东倒西歪的身子,未置一词。

“可是最近的事情真是烦死我了。”语气蓦然低沉,恩客起身,往香软的床上一倒,喃喃道:“好歹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偏让我来管这家宅后院,出了点事就得找我,怪我没管好。呔!老子真该回家种地去!”

来这儿的客人,很多都是不开心了、压力大了,求个一醉方休。梦回楼的姑娘向来口风最紧,所以在这儿的客人。也就最放松。

王汉躺在床上,嘀嘀咕咕地抱怨了好一通,何愁跪坐在床边听着,面带微笑,直到他完全睡着。

伸手从他手里拿了腰牌,何愁不声不响地朝自家丫鬟离秋使了个眼色。

离秋会意,接了腰牌就飞快地往响玉街跑,找着个卖杂货的铺子,一溜烟地就钻了进去。

一夜好梦,醒来的王汉看了看四周,瞧见桌上放着的自己的腰牌,微微一凛。连忙起身收进怀里。

外头已经亮了,何愁打水进来,朝他温柔一笑:“公子起身了?您昨儿醉得厉害,胡乱扔东西,奴家也不认得是什么,就瞧着贵重,便给您放桌上了。”

心下一松,王汉笑了笑:“还是你体贴人。”

说着,洗了把脸亲了她一口就出门了。

睡到日上三竿的风月,顶着鸡窝头起床,慢悠悠地梳洗打扮。

“外头的姑娘们都忙死了,咱们好像太闲了点啊。”灵殊一边帮她梳头一边嘀咕:“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从镜子里看她一眼,风月挑眉:“小丫头无聊了?”

“是有点。”扁扁嘴,灵殊道:“咱们要不要偷偷上街去买点什么啊?”

“好啊。”犹豫一下都不曾,风月点头便应了:“正好我想去杂货铺看看货,听闻那儿进了不少好的木材玉种,要是有好的,便做块儿玉佩也不错。”

灵殊点头,立马给改了个良家闺女的发髻,找了身粗布衣裳让自家主子裹了,偷偷摸摸地就从后院的狗洞里爬出去。

妓子上街是要被打的,但是伪装一番,人家也看不出来啊!

大摇大摆地走在响玉街上,灵殊高兴地四处蹦跶,挨个店铺地看。风月也不嫌烦,跟着她四处瞧,到了杂货铺的时候,才道:“你先去前头卖小笼包的地方占个座,我进去这儿瞧两眼。”

单纯的灵殊一口就应了,甩着辫子继续往前蹦跶。风月拎着裙子进了杂货铺,掌柜的一看她就笑:“客官要点什么?有刚到的货。”

“拿来瞧瞧。”

红木的盒子,打开看见的就是将军府的腰牌,正面是鎏金的“易”字,背面右下角刻着持有者的名字:王汉。

“掌柜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风月低笑:“当真是真假难辨。”

“过奖。”掌柜的拱手:“里头还有些陈年的货,客官若是感兴趣,也可以再看看。”

“不了。”合了盒子,风月笑道:“现在只要这个就够了。”

刚好有这么巧,王汉就是梦回楼的客人,点何愁的台大概也有小半年了,要仿刻他的腰牌,比别的都容易。

出了杂货铺。风月往前去与灵殊汇合,笑眯眯地道:“听说安居街那边有一家烤肉店,烤的肉香气四溢,很是好吃,咱们不如就去那边用午膳?”

一听烤肉,灵殊想也不想就点头:“好!”

安居街是条甚为繁华的街,隔壁就是官邸的分界,出来享用美食的贵人不少。风月带着灵殊坐在烤肉店的二楼,没一会儿就见着许多妇人跨进了门。

王汉的夫人李氏是最爱吃这家的烤肉的,每隔几日就会带着一群手帕交来光顾,今儿运气不错,当真让她给堵着了。

“咱们上楼去吃。”扫一眼大堂,有身份有地位的李氏自然是上二楼来了。

风月一笑,张口就道:“哎,灵殊,你记不记得昨儿爹爹提过的那个王大人?”

正准备吃肉的灵殊一脸懵逼地抬头看她。

啥王大人?

责备地看她一眼,风月跺脚:“就是将军府那个啊,爹爹不是说。他以前跟着易将军征战沙场,很是威风吗?前些日子我去打听了,他如今在将军府,竟然成了个下人。”

踏上楼梯的脚一顿,李氏不悦地拦住身后众人,自个儿往上走几步。伸了头去看说话的人。

一桌两个姑娘,有个背对着她,对面那个姑娘正在喋喋不休:“本来我好崇敬那些上阵杀敌的人,但是一看建功立业回来,下场这么惨,我又觉得可惜。哎,按道理说,王将军那样的功勋,怎么也该给个爵位安享余生的……”

王汉以前就是易国如的副将,奈何在与魏国的一场战役中被关苍海打断了腿,又伤了经脉,易国如念他忠诚,便让他退回不阴城,在自己府上管事。

老实说,将军府的管事,地位一点也不比普通的爵爷低,但是名头不好听啊,再是管家,那也是个家奴,说出去哪里光彩?

李氏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听了这些闲言碎语,心里反而是膈应了。

她也是内吏家的女儿,有点身份的,嫁过来给个家奴为妻,就算王汉再得将军信任,她脸上也无光。

肉没心思吃了,李氏转头就下楼。

灵殊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主子,眨眨眼,完全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嘴里塞着肉,倒也吭不了声。

第27章 可怕的人

见人都走了,风月笑眯眯地给灵殊多塞了点肉:“你不用听懂,乖乖吃哈。”

灵殊眨眼,咽了嘴里的肉,突然很是正经地小声嘀咕:“主子,有时候奴婢总觉得,您有事情瞒着奴婢。”

风月笑得半点不心虚:“我瞒着你做什么?就是有些事情,大人能懂,小孩子不能懂而已,明白吗?”

是因为她没长大的原因?灵殊低头细想,好像也挺有道理的,那就再多等几年吧!

先继续吃肉!

李氏回府,一路上几个手帕交都在小声议论,有人道:“我倒是觉得方才那姑娘说的并无错处,王将军在民间也是颇有威望的。只是……到底是屈才了。”

“将军器重信任,我也不能多说什么。”李氏脸色不太好看,奈何还不能直接说易将军的不是,只能咬牙忍了。

“王家夫人。”刚要回自家宅子,就见将军府上的家奴来了。捧着件儿衣裳喜气洋洋地道:“将军府发了新衣,这是王管家的,您帮忙收着。”

灰褐色的袍子,饶是用的丝绸的面料,那也是灰褐色的。同将军府其他下人一个颜色,至多不过花纹好看点。

要是平时,李氏说不定还挺高兴的,可是今日,她横竖就是看不顺眼。冷笑一声就道:“我家相公不缺衣裳,非得穿这种东西不成?拿回去!”

家奴吓了一跳,愕然抬头,就见王宅的大门“嘭”地关上,碰了他一鼻子的灰。

挠挠头,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看了看手里的袍子,还是拿回将军府去。

殷戈止正坐在将军府的花厅里喝茶,易掌珠在他旁边,神色颇为委屈。

“我到底还是太不中用了。”她垂眸:“什么都做不好,将军府也管不好。”

殷戈止道:“管事是男人该做的,府上不是还有王管家吗?你一个弱女子,操心那些做什么?”

“可是……”易掌珠红了眼:“爹爹就我一个女儿,我偏生还体弱多病,接不了他的班,这回府上还出了这样的事情,爹爹一定很失望……”

殷戈止不擅长安慰人,看她哭,也只能看着,脸上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

易掌珠咬牙,有点埋怨地看他一眼:“殷哥哥还是这般不会体贴。”

“抱歉。”殷戈止道:“我会早点查出内鬼,不会让将军怪罪到你头上。”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易掌珠倒是听得有点脸红。

这样寡言少语、不会说话、但十分可靠的男人,实在很是令人心动。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殷戈止问了一句。

回过神,易掌珠皱眉:“府里的人都是爹爹亲自选的。爹爹信任的人……我当真不知道该怀疑谁。”

“做事总有动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辜负将军的信任。”身子微微前倾,殷戈止看着门外道:“为权为财,亦或是受人要挟,府里总会有人露出破绽。”

微微颔首。易掌珠道:“如此,殷哥哥不如在府上住两日,也方便些。”

“这……”殷戈止皱眉沉思。

易掌珠连忙道:“府上人多,殷哥哥不必担忧什么的。”

“好吧。”勉强应了,殷戈止道:“就住两日。”

“掌珠马上命人去安排!”高兴地起身,易掌珠跑出去就让人收拾房间。

于是用过晚膳没一会儿,风月房间里就多了个人。

“唉。”叶御卿摇着扇子叹息,声音听起来颇为愁苦:“风月,我哪儿不好吗?”

笑眯眯地给他倒茶,风月道:“公子人品相貌都是上乘,何以有此一问?”

“殷戈止今日搬去将军府住了。”喝了口茶,叶御卿又叹了口气:“珠儿可没邀过我去住将军府。”

这是女人被人抢了?风月挑眉,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捏着叶御卿的下巴看了好一会儿。

叶御卿微怔,没想到她会有这种动作,倒是没反抗,任由她看着自己,眼里波光缓缓。

“公子颜如渥丹,倾国倾城。”中肯地给出评价,风月道:“若是奴家来选,肯定会在府里给公子修个金屋子。只给公子住。”

被这话给逗得一乐,叶御卿侧头失笑,摇头道:“都说你们这儿的姑娘很会让人开心,今儿我算是见识了。不过,他不来你这里,倒是去将军府住了,你没有不开心?”

“不开心个啥?”风月耸肩:“恩客来来去去的多了去了,更何况那位爷身份高贵,想去哪儿住,还能是我这个风尘女子能决定的?去也就去了。等再过两日,奴家也能接您的客了。”

还真是坦荡,坦荡得像是对殷戈止一点感情都没有,要不是上回撞见她那眼神,叶御卿差点就要相信这鬼话了。

面前这女人有很多副面孔,妩媚的、豪放不羁的、冷漠疏离的,他观察了她很久,却还是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

怎么会有人这么有趣呢?

“我还以为他对你有些情意,你怎么也该多在意他一些。”叶御卿笑得温和无害:“哎呀呀,你说他们俩住在一起,要是发生点什么不该发生的,可怎么是好?”

大概是伺候殷戈止那种冰山习惯了,乍遇见个这么温柔活泼的男人,风月还有点不适应,嘴角抽了抽便道:“不会发生什么的,倒是有个问题,奴家想问很久了。”

“什么?”

“听闻您曾跟易小姐求过亲。”看着他,风月八卦兮兮地问:“您这样的身份,她怎么会不同意?”

眼神一黯,叶御卿像是伤了心,声音都低沉了下来:“不是她不同意,是易将军说舍不得,要过两年再嫁。”

易将军竟然会拒皇子的婚?风月咋舌。

不过人家易府地位高,兵权重,可不像关苍海那般傻兮兮的手里什么也不留。吴国皇帝拿人家没办法,拒也就拒了呗。

“两年不长不短,可中间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叶御卿道:“就像今天晚上,孤男寡女同住一处,万一有些什么,那两年之后,易家的轿子也不会进我东宫的门。”

就这么喜欢易掌珠啊?风月瞧着都有点不忍心了,下意识地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别太伤心了。实在不放心,那就去看看呗?”

叶御卿一顿,被她这潇洒的动作震得眉梢跳了跳。

察觉到失态,风月不动声色地就收回了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转身就去推开了窗户,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啊,今晚月亮真大。”

扫了自己肩膀一眼,叶御卿站起来,合了扇子道:“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去看也没什么用,我只是来找你聊聊天,心里舒坦了,也就该回去了。”

风月点头,笑眯眯地送人家出门。临到门口,太子殿下突然又回过头来,伸手从门外的侍从手里拿了盒东西递给她。

“你好像很喜欢吃这家的绿豆糕,今日顺路,替你带了点。”

响玉街的绿豆糕。

心里猛地一沉。风月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面前的人一眼。

谦谦君子,体贴多情,眼如清河,里头却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您怎知奴家爱吃这一家的糕点?”尽量让自己声音不抖,风月笑着问。

叶御卿目光怜惜地看着她:“既然是中意姑娘,在下自当了解姑娘喜好,以便投其所好。”

只是这样而已吗?风月看着他,突然想起了这不阴城里关于太子的传言——

“七尺俊朗少年郎,眉眼含玉惹蝶狂。挽袖微服民间逛,家国大事不坐堂。温言软语得人心,自是端正好栋梁。若真付其心与肠,粉身碎骨短松冈。”

以前听见这打油诗的时候,风月还笑过,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好歹是一国太子,怎么可能这般口蜜腹剑,又怎么会让人传成了打油诗?若当真那般阴险,有人说他半句不是,都该被砍了才对。

然而现在,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手里捏着他刚递来的绿豆糕盒子,风月突然能明白写诗的人曾经经历过什么了。

分明是一张笑得好看极了的脸,不知怎的却让人透骨生凉。

“瞧你,脸都发白了,伤还未愈,还是该好好休息。”伸手替她将鬓发别在耳后,叶御卿笑着摆手:“先告辞了。”

呆呆地点头,风月合上了门。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殷戈止让她不要接近叶御卿了,不是怕她勾引太子沉迷女色,而是怕她是谁家派来刺探太子的人。真是的话,那叶御卿立马就会查清她的底细弄死她,并且提高警惕,别的招数再也近不得他的身。

原来如此。

可惜了,她是一个没有底细的人。

低头看看手里的盒子,风月拍了拍胸口。她做事一向天衣无缝,老板娘他们也是个中老手,没道理这么快被人发现的,大概只是来吓唬吓唬她而已,不用这么慌。

大概是心绪不宁,晚上睡觉的时候,风月做了旧梦。

“主子快走!”有人满身是血地推着她,换上她的衣裳,戴上她的发钗,一双眼悲切地看着她:“您只有活着,才能让关家冤案有平反的可能!”

平反?风月嗤笑,眼里一片血光:“平反有用吗?哥哥说得对,冤又如何,不冤又如何?就算平反,我关家满门都活不过来了,既然如此,那是谁的血债,谁就来血偿!”

“哪怕下十八层地狱,我都会将这些人一个个找出来,碎尸万段!”

第28章 弄死一个是一个 钻石150加更

梦里的人是不理解她的,睁眼惊恐地看着她:“将军一生行正道……”

“所以老头子的一生,肯定是会被人歌颂的。”她笑,系上丫鬟的发带,红着眼眶道:“但我不需要,从小就被他骂没个正经,他人没了,我更不会正经。”

“只有杀戮才能偿还杀戮,只有鲜血才能抚平鲜血,别他奶奶的给我说正道、名义、宽容、平反,老头子没了,老子要他们全家死绝,断子绝孙!”

关清越就是这么个放荡不羁的人,不服礼仪,不服管教。一身的好功夫在十二岁之后就能顺利逃脱家法,上天入地,也只有关苍海能让她老实片刻。

这样的人,看上谁了就乔装去他身边守着,嫁不得自己喜欢的人了就跟喜欢的人上个床圆满圆满。谁打她一下她打人家十下,谁给她一块点心她还人家十块。

这样的人,以女儿之身笑傲千兵万马,征战沙场,以血止戈。

这样的人。快意恩仇,敢爱敢恨,一匹烈马一身戎装,潇洒得像阵风。

这样的人,现在是个低贱到泥土里的妓子。

“你叫什么名字?”恍惚间。有人问她。

她咧着嘴笑,说:“我叫关风月,招摇街、梦回楼、关风月。”

……

金戈铁马之声响于梦里,有战马上的人夺了敌军将领首级回头,看见千万个头盔下,有一抹笑意灿烂如阳。

那笑容很好看,不是男子的,是女子的。蓦然间盔甲里像是有红纱飞了出来,在强烈的光芒之中烈烈缠绵,迷了人的眼。

身子一僵,殷戈止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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