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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给我多一点的温柔-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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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是蛇吧?这么大——”龙雁的手还攀在他颈上,半信半疑地探头去看。
  “它是大了点了,但绝对是蚯蚓。”
  “好吧!就算是我看错了。猛然一看真的很像嘛!你说是不是?”
  “山上这种奇怪的东西到处都是,你还是考虑尽早——”
  “我不走!”
  龙雁坚决的语气让现场静了下来,两人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一直维持着这么样一个亲密的姿势——
  他们面对面——龙雁的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丁漠的手放在她的腰际。如果不去注意他们惊愕的表情,每个看见的人都会以为他们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此刻试图给对方一个激情的热吻。
  两人在一秒钟内不约而同后退了三步。屋里时而寂静,时而有清喉咙的声音响起;而阿胖则把蚯蚓当成假想敌人,玩起攻击后退的游戏,对它发出低吼,想到时还用前脚拨拨它。
  终于丁漠咳了咳。
  “呃——你想洗个澡睡觉了吧?我先去帮你烧一些热水。”他说完,没等龙雁回答就推门出去;洗澡的热水通常都在屋外用大桶子烧热再抬进浴室。
  龙雁胡乱点点头,她心跳得太快根本没注意到他说什么。
  真是太怪异了!在一切变得安静之前,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那样搂着他有什么奇怪。
  他的胸厚而结实,脸颊贴在上头很舒服又很有安全感。龙雁忘了她是否曾依偎在张瑞昌怀里,却可以肯定二者比较起来,一个是天,一个是地。上天原谅她,张瑞昌曾是她想嫁的男人;而此刻她竟认为瘦弱的他竟不及一个才认识一天的半个陌生人。
  为这种小事心慌意乱是龙雁从未有过的经验。她得仔细想想这个男人为何不同于其他男人。为什么他总给她些奇异的感受呢?昨天她还觉得他让她神经紧张;今天居然敢扑进他怀中,还舍不得放开似的抱了好久。这种丢人的事情,她可是从来没做过啊!
  胡思乱想,心神不宁,有时候发呆了半天也不晓得在想什么,这些症状——
  龙雁跑到她的行李袋旁翻出里头所有的书,有侦探小说、杂志、漫画,还有一本临上火车前买来催眠的心理学业书。
  恋爱时的心理研究?
  不会是这个吧?龙雁皱眉想着。
  不过看看也无妨啊!也许旁征博引可以得到正确的解释。
  好!就决定洗过澡后好好研究一下;只是——他这里灯光这么微弱,恐怕她撑不了多久就去见周公了。
  关强一进屋里,林秀文从沙发上起身,微笑问:
  “到哪里去了?我到阿敏房里找你,只看见她睡得不省人事。”
  “我去找丁漠聊一聊了——怎么了?阿姨找我有事?”关强也还以微笑。
  林秀文拉他坐下。
  “我也想找机会跟你聊聊。你还不困吧?可以的话,趁着阿敏睡了,我们谈谈。”
  “我们要谈什么,难道不能让阿敏听到吗?”
  “也不算是。该怎么说呢?是跟她有关,但我觉得跟你谈就可以了。”林秀文想了想这么说。
  “哦?阿敏又闯了什么祸让阿姨这么烦恼?”
  “她没闯什么祸,这件事——其实真的很难开口,我——”
  见林秀文一副为难的模样,关强安抚地说:
  “别急嘛!阿姨!有什么事慢慢说。”
  林秀文看了看他,点点头说:
  “那好,你就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而且一定要说实话。”
  关强笑着说:
  “我怎么敢骗你呢?我老爸知道会杀了我。”
  “既然你承诺不骗我,那我要问了?”林秀文看他。
  “请问吧。”
  “你爱阿敏吗?”她直截了当地问。
  这问题让关强愣住了;过了半晌,他才露出勉强的笑容。
  “我当然爱她,她是妹妹——”
  “关强!你应该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你说过不会对我说谎的。”
  关强看着自己在膝上交握的双手。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看出了点什么,需要证实。你告诉我,关强,你是不是喜欢阿敏?不是兄妹之间的喜欢,是那种——那种男女之间谈恋爱的喜欢。”
  关强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么多年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学会隐藏对阿敏的感情,没想到今天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他其实很透明,只要有心,任何人都可以看透。
  阿姨看出来了,看出他对阿敏的感情。他该怎么解释?
  林秀文正等着他回答,关强只好叹气。
  “阿姨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真的喜欢阿敏?”林秀文张大眼睛喊着,幸而还记得压低声音。
  “对不起!阿姨!我是情不自禁——”
  “哎呀!谢谢老天爷!”林秀文乐得几乎是手舞足蹈。“我真怕这只是我自己太会幻想,结果——没想到是真的,你真的喜欢阿敏这个不懂事的毛丫头。”
  “阿姨!……”关强不解地看着她夸张的反应。
  他想道歉的,他真的想。即使没有血缘关系,阿敏毕竟是他的妹妹;他可以爱世界上任何一个女孩子,就是不该爱她;阿姨对他一直很好,他不应该让她为难。
  这些话他对自己说过数十次了,是以当这个问题被提出来时,他以为会面对一张不表赞同的脸,甚至是责难,至少不是——不是满脸笑容,谢天谢地谢神明的怪异反应。
  他实在搞不懂。
  “阿姨!你……你还好吧?”关强略带担忧地问。
  “好,我怎么会不好呢!”林秀文眉开眼笑。“我就知道傻人有傻福。阿敏这种所到之处鸡飞狗跳的特殊才能让我打从她两岁就烦恼到现在。算她运气好,有你这么宝贝她。如果阿敏能嫁给你,我真可以无忧无虑地跟着你爸颐养天年了。”
  一向冷静的关强瞪大了眼睛。
  居然——事情居然跟他想像的有段差距,而且是好大好大一段差距。
  “阿姨!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是阿敏的男朋友——”
  “什么如果?既然你坦承喜欢阿敏,我就决定将来把她许配给你。”
  “这——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吧?”关强苦笑。
  “阿敏是还小,但先说了我可以先安心啊!”林秀文说完紧张地向前倾身。“关强!你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吧?会不会哪天见了更好更美的人就把阿敏给忘了?”
  “我身边已经有很多比阿敏更美更具魅力的女性,我的心却从未迷失过,它始终只属于一个人。”关强哑声说道。
  林秀文笑着点头,甚至用手指拭了拭眼角。
  “你这孩子,说得这么好听,让阿姨听了直想掉眼泪。等你跟阿敏结了婚,你就是我的儿子兼女婿,而我也就成了你名副其实的妈;光想着这,我就开心。你老爸这回居然说你是个书呆子,不会花言巧语,也不会献殷勤,肯定追不上阿敏……”
  “我老爸真能猜。”关强道。
  “什么意思?”
  “我的确追不上阿敏。”
  林秀文蹙眉。
  “可是你刚才说——”
  “我说我爱她,并没有说她也爱我;事实上——我很确定她对我并没有男女之间恋爱的感觉。”
  “她也许是还年轻,等她心理准备好了时,你一定是最好的人选。”林秀文说出她单纯的想法。
  她已经懂得爱人了,只不过对象不是他。
  关强当然不能说出傅希敏对丁漠的爱慕,只能苦苦一笑。
  “阿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他说。
  “没了,不过还有件事要交代。”
  “我在听。”
  林秀文苦思了一会,痛下决心似的对他说:
  “既然担心阿敏情窦一开会爱上别人,我想——我允许你先想办法让她变成你的人。”
  关强怀疑自己听错了,再不然就是刚刚听见的那句话有别的解释。
  “阿姨!你——”
  “别怀疑,我就是那个意思没错。为了让女儿得到最好的,我这个做妈妈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后天我跟你爸南下去玩就是一个可以把握的好机会;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一点,阿敏还在念书,你千万千万要做好避孕措施,别让她怀孕了。”
  “阿姨!你太夸张了。”关强哭笑不得。
  “我是认真的,你爱她不是吗?”林秀文皱眉。
  “我爱她所以不会这么对她。”
  “谁爱谁?”傅希敏揉着眼睛出现在客厅。“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还在聊什么爱不爱的。”
  “你醒了?阿敏!妈妈跟关强正在说你——”
  “我们在讨论林青霞到底爱不爱秦汉。”关强连忙打断林秀文的话,并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她已经不爱秦汉了,报上标题还写着‘从爱人变成朋友,林青霞情归何处又成谜’呢!”傅希敏立刻说出自己前一阵子看见的新闻。
  “是这样吗?”关强微笑看着她睡眼惺忪的脸,傅希敏则对他的问题认真地点头回答。
  林秀文对这一幕是既感动又无奈,只得叹气说:
  “阿敏!我跟你关叔叔后天下南部去,你可得给我乖一点,不许惹祸;还有,关强说什么,你都得听,否则我会要他打你屁股。”她说完,对关强眨眨眼,但见关强低头苦笑。
  傅希敏皱眉。
  “妈!拜托你好不好?我已经上高中了,又不是三岁小孩,打什么屁股嘛!”
  “你听话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我什么时候不听话?”傅希敏嘟起嘴来。
  “你什么时候听过话了?”林秀文叉起腰。
  关强眼看这对母女又要斗起嘴来,连忙说:
  “不早了,该睡觉了吧?再说话,要吵醒我爸爸了。”
  “你还不行睡啦!”傅希敏对关强说:“我们的研究还没有结果。”她指的是演练武侠小说中的招式。
  林秀文忙说:
  “我要去睡了,你们忙吧!关强,如果你累了,嫌回自己房间麻烦,你可以就睡在阿敏的房里,反正她的床挺大。
  第六章
  在台南,龙母接到大儿子从台北打来的电话。
  “妈!我是龙威。”
  “阿威啊!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我正在看歌仔戏哪,哪有空陪你谈天?”龙母说完,也跟着电视哼唱起来。
  “我没有要跟你谈天,妈!我只是想问问阿雁最近怎么样了,她心情好些了没?——拜托你先别唱了,认真回答我好不好?”
  “哎呀!恰好是广告时间,有话你就快说吧!”
  “我问阿雁的事。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以她的个性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那可难说。”龙母叹气。“受人背叛的感觉不好受,尤其背叛者还是自己想托付终身的人,简直是严重打击阿雁的自尊嘛!说不定她就这样郁郁寡欢一辈子了。”
  “我真该打死那个王八蛋!”龙威在电话那头咒骂。
  “你去找过张瑞昌?”
  “他对不起阿敏就得付出点代价。”
  “没怎么样吧?”龙母问。
  “没死就是了。”
  “我是问你,你没事吧?”
  “拳头擦破了点皮,秋子替我上过药了。说起来她也踹了张瑞昌好几脚,鞋跟都踢断了。”
  “什么?你带你未婚妻去打架?”
  “她坚持要一起去。”
  “唉!真是好孩子——对了,你们也该选个日子把婚事办一办,家里好久没有喜事了。”龙母也许想起女儿的婚礼,所以叹气声不断。
  “我们是打算结婚了,不过不希望太铺张。也许我们会选个日子去法院公证结婚。”
  “那怎么行?一点也不热闹。”
  “阿敏呢?如果我结婚,会不会——”
  “你担心会刺激她的话,就立刻结婚吧!她不在,我逼她出去玩几天了。”
  “跟谁?”
  “自己一个人。”
  “你让她自己出去玩?”龙威喊着。
  “我要她跟村里的阿公阿婆去,但她不肯嘛!”
  “妈!阿敏是个颇具姿色的年轻女孩啊!”
  “哦?是吗?——哎呀!电视开始了,我要挂电话了。”
  “先告诉我阿敏去哪里玩了。”
  “好像她同学胡美琦给她介绍了一个地方。是哪里,我没问。”
  龙威真想尖叫,有这样的母亲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胡美琦的电话呢?”他问。
  “不知道。”龙母又在哼歌仔戏。
  “去翻阿雁的通讯录,我等会再打回来问。”
  “阿威!妈要看电视——”
  “我不想威胁自己的母亲;不过——如果没有阿雁的消息,我跟秋子的婚事就无限期往后延。”
  天微明,龙雁睁开双眼看着木屋破旧的天花板,她不是醒得早,而是一夜没睡,睡不着。
  那本心理学书籍就在她的枕边。虽然只看了三分之一,她已经惊讶地发觉自己的征状跟书中的描述是七八不离九,八九不难离十,几乎无一不符,这个发现让她整夜阖不了眼。
  她恋爱了吗?
  不说“又”恋爱了其实是有道理的,以书中的诊断看来,她跟张瑞昌根本连恋爱的边都沾不上。
  好吧!就算这回才是她的初恋,还有傅希敏的异姓哥哥关强;计程车司机就甭提了,而她对丁漠和关强甚至还不及对阿胖来得喜欢呢!
  她这么说其实有点在欺骗自己,毕竟那么多跟书中相符的征状全是因为一个人才产生的,那个人就是丁漠。
  这表示她爱上丁漠了吗?
  唉!她实在无法确定,想了一整夜仍在怀疑。
  丁漠这个人——怎么说呢?他有一个浪荡的过去,出狱后虽完全改邪归正,却由于自身的羞愧及不见容于世人而变得自卑和自惭形秽。
  对于这点,龙雁经常是想起就替他心疼,可是书上没说过心疼几次以后会变成爱啊!何况受到张瑞昌的背叛,她自觉已经是对爱失望透顶了,有可能情感这么丰富,一眨眼又爱上别人?
  呀!似乎不该说“又”。不是说过二者情况不同吗?
  龙雁侧过身,看着对面那张床上背对着她而眠的丁漠,忽然有抓他起来问个清楚的冲动。
  喂!昨晚我们不是抱在一起吗?你觉得有没有触电的感觉?
  要这么问吗?听起来实在三八了点。
  早离开这个鬼地方也许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干嘛执意留下来?说是要让傅希敏那个丫头对丁漠死心;可是万一她自己也陷进去,岂不是面子扫地、脸上无光?
  想着想她连躺都躺不住,倏地坐了起来,趴在地上的阿胖抬起头来看着她。她对它笑笑。
  “嘘!别吵醒你的主人,我们到外头走一走好不好?”说完她蹑手蹑脚下床,找了件外衣披上,大狗自己也做了些独特的伸展运动,摇摇尾巴跟着她往外走。
  在这里实在很难想像现在是酷热的七月。一出屋外,只觉得凉风徐徐,甚至还有点冷。
  龙雁四处走动,偶尔捡起小树枝跟阿胖玩你丢我捡的游戏,一人一狗追追跑跑,竟也出了一身汗。
  狗儿把树枝又叼回来,龙雁喘着气笑。
  “你都不累啊?我快昏倒了呢!”
  阿胖期盼地看着她,尾巴摇得飞快。
  龙雁无奈道:
  “玩最后一次了喔!这回丢远一点让你找不着。”她把树枝使劲一扔,居然扔进木屋旁一间半开着门的方形建筑。
  阿胖兴致勃勃地往那里冲,龙雁也紧跟着跑过去;她早就注意到那个地方,猜想是堆放柴火的地方,所以没有多问。如果里头真堆满柴火,让阿胖进去可就不妙了;它看见那么多树枝,一定兴奋不已;如此一来,你丢我捡的游戏不就玩得没完没了?
  等她跑到门口,阿胖已经咬着树枝站在那里摇尾巴等她;而她既然到了门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不由得往里头看看。这一看可吓住她了。里头哪里是堆什么柴火,空空旷旷似乎只摆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座座的雕刻品。
  龙雁忍不住推门而入,并拿起桌上的火柴,点燃了煤油灯,小屋里立刻充满温和的明黄色。
  四面墙中有三面倚着制作粗糙的木橱,木橱有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格子,有的格子空着,大多数则摆着各种木雕品。
  龙雁见过丁漠拿着木头在刻,因此猜测这里的东西是他的作品;看了这些肯定可以称之为艺术的东西,她又发现了丁漠叫她讶异的另一面。
  三个木橱中有一个放满了大大小小的阿胖,从小狗到现在的模样,大小都有;有睡着的、吐着舌头的、翻肚的、抬起前脚的,各种表情,憨厚自然,栩栩如生。虽只是原木色泽,却雕出了深浅明暗,看得出雕刻者对这只狗的浓烈感情。
  第二个橱柜则放置着一幅幅的风景木雕,一块块的长方形木头上刻着山水花鸟;构图并不复杂,意境却深远清幽,耐人寻味。其中有一幅非常眼熟,龙雁一看就知道雕的是小木屋及附近的景致,表现得很真实。
  第三个橱柜倒是空着的格子多,只摆着一尊观音像跟一座弥勒佛。
  “你这么早就醒了?”
  后头传来低沉的声音,龙雁像做贼被当场抓住一样,心虚地回头,支吾说道: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擅自进入你的工作室,是因为我跟阿胖在玩——”
  丁漠微笑了笑。
  “别紧张,这里的东西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谁都可以看。”
  “全是你雕的?”龙雁问。
  “嗯!”
  “雕刻是你的职业?”
  “不完全是。”丁漠淡然道:“我没有所谓职业可言,以前在山下不过是打零工赚点生活费。住在这里其实并不需要多大的开销,我跟狗有饭吃就够了。至于雕刻,我还在读国小的时候,就喜欢拿木头刻的,算是一种兴趣吧!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靠它吃饭。”
  “现在你还替人打零工?”
  他摇头。
  “透过关强他父亲的关系,市区几家小艺品店愿意出售我雕的一些小玩偶和动物。既然寄卖这些东西赚的钱养活我跟阿胖绰绰有余,我自然不用再去打零工看人脸色。”
  他没有明说。龙雁却可以想见他求职时一定遭受过不少挫折,否则他又何必带着条狗孤单地住在这偏远的山区?一思及此,对他的同情不禁又多了几分。
  “你很喜欢雕阿胖吗?我看你雕了一柜子的阿胖。”龙雁怕他沉溺过去,于是岔开话题。
  “它是我最常看见的东西,而且——我总觉得它有换不完的表情跟动作。”
  龙雁笑道:
  “我也觉得它实在是一只超级好玩的狗狗——它是什么狗?”
  “普通土狗。我一出监狱大门,它就跟上我了。当时它浑身臭兮兮的,还有皮肤病;我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连我停下来吃碗猪脚面线,它都坐在椅子旁等着;赶了三、四次,它又跑回来。没办法只好收留它了。”丁漠忆起那段往事不由得一笑。
  “真好。”
  “我倒看不出有什么好。带着只丑八怪狗要找个地方住可是难上加难。”
  “你只是嘴巴这么说,其实你是很喜欢有阿胖陪在你身边的;否则你怎么会雕了一个又一个阿胖!”
  丁漠但笑不语。
  龙雁接着问:
  “有没有想过把阿胖的雕像缩小了尺寸出售?”
  丁漠蹙眉思索,说:
  “阿胖?它只是一只土狗,外表看起来傻傻憨憨的。你觉得人们会喜欢这种模样的狗雕刻品?”
  “谁说有血统的狗才讨人喜欢!我觉得像阿胖这样呆里呆气的最可爱,它的每个表情都像卡通片里的主角——你说对不对?阿胖。”她对此刻正四脚张开趴在地上半睁着眼的狗儿说。
  丁漠笑着说:
  “你对它的评价真高。”
  “试试嘛!我的眼光不会错的。”她极力鼓吹。
  “我会找时间试一次,得找几种尺寸看看哪一个适合。”
  龙雁满意地点点头,继而又问:
  “这个——这第三个柜子是用来放置人物雕像的是不是?为什么只摆了两尊佛像?你还雕过其他什么人物?”
  这问题似乎让丁漠感到为难,他沉默了半晌,耸耸肩说:
  “我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人物我的确雕得很少。事实上,除了几尊佛像之外,我没雕过其他人物像;现在想想原因应该是我接触过的人太少了。”
  “傅希敏呢?还有关强,你跟他们都很熟不是吗?”
  他撇撇嘴角。
  “他们是我这辈子不会忘记的好朋友没错,但这种情感并没有强烈到让我渴望为他们雕像;我总觉得应该是更深的一种感情才能驱使我创作,例如父亲、母亲、手足这种割舍不去的爱,只是——这些我都不曾体会过。也许有一天我会雕一个,是我在狱中的典狱长,他应该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了。”
  丁漠似乎觉得自己说太多了,黝黑的脸孔微微泛红。
  “你自己在这儿看吧!我去准备早餐了。”
  “我很想自告奋勇,但我的技术——”龙雁惭愧地说:“不过我可帮忙;有什么需要助手的地方,你尽管说,我会尽力的。”
  “不用了,只是简单的早餐而已?你吃不吃得惯?”
  “有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对吃的最不挑了。准备吃的本来是女人该做的事,我在这里打扰你这么多,却连煮个早餐都不会,这已经让我觉得够汗颜了;如果你还迁就我的喜好,我岂不是太过喧宾夺主?你答应我千万一切照旧,别太费神了,否则我真是要羞愧得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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