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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奇物语-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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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在20年前就戛然而止的青春。

醒龙公墓是C市唯一的墓地。这个“唯一”的好处是,大家生前是邻居,死后仍能彼此守望。和市区相比,这里依旧是拥挤不堪的所在,只不过安静了许多。

苏雅很快就找到了她妈妈的墓碑,细心地在周围打扫起来,我要帮忙,被她无声地拒绝了。我只能无所事事地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那个苦命的女人最后的栖息地。她的遗照大概是去世前不久照的,面容干枯憔悴,脸上的悲苦比20年前更甚。这也难怪,年轻时丧夫,人到中年又先后遭遇亲子毁容,后夫酗酒而死。恐怕她在离世的前一刻还在悲叹自己的命运多舛吧。

苏雅把墓地清扫完毕,拿出供品一一摆好,随即开始在墓碑前焚烧纸钱。她的脸上安静恬淡,看不出太多的悲伤。伴随着一沓沓纸钱化作黑灰,她也在轻声低语着什么,想来,应该是一个女儿对母亲的思念与告白。我感觉自己彻彻底底地成了一个外人,想了想,拎起带来的扫把,转身离去。

墓园并不大,加之墓碑密集,所以,在不远处,我就找到了他的。这20年来,不曾改变的,只有他。让我意外的是,墓地被打扫得很干净,远不是想象中长期无人打理的荒芜破败。我抬头看看苏雅,她依然依偎在母亲的墓碑前,望着远方出神。我低下头,长久地凝视着墓碑顶端那张几寸见方的照片。那无忌的笑脸,曾在无数个阳光炫目的午后,毫不吝啬地向我展开。此刻,却只能永远凝固在那块冰冷的石碑上。然而我很羡慕他,死于青春,总比像我这样,在记忆的旋涡中挣扎到死要好得多。

那一天,他一定很疼,一定很怕,只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到我。

成宇,原谅我。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没有回头,只感到一个柔软的身体靠过来。

我们就这样并排站着,默默地注视着成宇的墓碑。良久,苏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时候,他可真帅。”

说罢,她就拉拉我的衣角:“该走了。”

早春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一样反复无常,不知不觉间,阴云遍布的天空已经放晴。在越来越亮的日光中,绿叶更绿,鲜花更红,那些拥挤的墓碑也不再显得灰头土脸。苏雅在前,我在后,穿行于越发生动的墓园中。阳光把我的身影投射到前方,覆盖在苏雅的身上。我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想尽可能地覆盖更多。

忽然,苏雅停下了脚步,紧接着转过身来。

“怎么?”她眼中的笑意波光粼粼,“这么多年来,你还是这样吗?”

成宇惊讶地看着倒塌的书架和散落一地的书,笑骂道:“你他妈的要造反啊!”

我没说话,站着看他手忙脚乱地修复书架,半分钟后,我蹲下身子,把书一本本捡起来。

成宇,我的朋友。我想,我知道你的秘密,而你,不知道我的。

我的座位在一扇朝南的窗户边,夏天的时候很晒,冬天的时候又要忍受从窗缝里钻进的冷风。成宇曾建议我换到后排去,可以和他偷偷地玩五子棋,我拒绝了,理由是可以在窗边看看风景。其实从那扇窗户看出去,只有光秃秃的操场和灰暗低矮的楼群,我之所以喜欢这个座位,是因为在晴天的时候,阳光可以把我的影子投射到斜前方。

那是另一个我,高大、颀长,还有面目不清的神秘感。最重要的是,“他”可以触摸到那个和我隔着一排座位、梳着马尾辫的女孩。

第一节课的时候,“他”可以和女孩头挨头,耳鬓厮磨,幸运的话,还可以轻吻女孩的脸庞;第二节课,“他”可以伏在女孩的背上稍作休息,调整坐姿,还可以勉力嗅到女孩的发香;第三节课,“他”已经远远落在后面,不过,伸出“手”去,还可以在女孩的背和辫子上轻轻抚摸;而临近中午的时候,这一天就已经结束了,“他”和我一样,软塌塌地蜷缩在角落里,矮小、沮丧、绝望。

20年前,我憎恨一切没有阳光的日子。

“其实,我都知道。”

苏雅和我坐在一家餐馆里,她喝了些酒,脸色绯红,右手托腮,目光迷离。

“别低估女人的直觉。”她呵呵地笑起来,“不用回头,我就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无法和她对视,即使在经历了许多人、许多事,自认为已然成熟的今天,同样如此。我只好点燃一支烟,试图让彼此显得更朦胧些。

那袅袅上升的烟雾,就好像那些无法把握的往昔。我和她,隔着20年的时光彼此凝望。没有太多的对白。我们共同拥有的回忆实在太短暂,更何况,有相当的一部分是不愿触及的。

“那时候,我不相信有人肯爱我。”苏雅转着手里的杯子,啤酒里的冰块叮当作响,“我那么灰暗,像一块抹布一样。除了小心翼翼地活着,再不能奢望别的了。”

我望向窗外,玻璃窗上倒映出一张纹路纵生的脸,我忽然不记得自己20年前的样子。而此刻,夜色正一点点吞没大地,已经没有影子陪伴我。

“我总是觉得冷,好像身体里有一块大大的冰似的。吃再多的东西,穿再多的衣服都没有用。”苏雅依旧自顾自地说下去,“直到有一天,我忽然觉得很痒、很麻,也很暖,我侧过头,发现你的影子在抚摸我……”

她无声地笑起来:“……而你的影子,飞快地逃开了——为什么当时不肯对我表白呢?”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从那一天起,我很期待你的影子。它让我觉得被人需要,让我觉得,有个地方可以躲藏。最重要的是,它让我觉得很温暖……”

苏雅忽然抓起我的手,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就像现在这样。”

成宇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他不仅时常在课间去找苏雅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还当着其他同学的面给苏雅拿几个苹果或者糖块什么的。苏雅很少给予回应,甚至在同学们不怀好意的哄笑中依然安之若素。至于那些小礼物,要么被苏凯享用,要么就在课桌上慢慢萎缩、融化。然而我知道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某天中午,我看见成宇和苏雅在仓库边说话,他叉着腿,手扶着仓库的木板墙壁,脸上是我没见过的兴奋表情。苏雅则低着头,摆弄着书包带上的搭扣,偶尔抬起头,眼中是某种柔软却牵扯不断的东西。

那天,我一个人回到家。和往常一样,我爬上阁楼,翻出《刑事判例研究》第八卷来看。我清楚地记得我从第19页看起,因为当我合上这本书的时候,仍旧是第19页。当时已经临近黄昏,夕阳把我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我竭力伸展手指,让它在墙上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形状。其间,有一只蟑螂从墙上爬过,我始终让那片阴影笼罩着它。它最初显得很惊慌,但是很快就发现那阴影根本就阻止不了它。最后,它从容地逃走了,消失在墙角的缝隙之前,还不忘挥舞两只触须向我示威。

影子就是影子,它什么也做不了,哪怕是消灭一只可恶的虫子。

那天黄昏,我对着夕阳第一次自慰。喷射在地板上的****被落日的余晖染成淡淡的血色,仿佛我的身体里有一道深深的创口。

从那天起,我再没有玩过影子的游戏。

人体真是奇妙的东西,它的韧性和耐性,往往超出我们的想象。就像我父亲,人人都以为他时日无多,但是除了智力的全面退化之外,他的其他器官似乎仍在勉力运作着。有时,我甚至能听到那些齿轮和轴承在嘎吱作响,然而他依然活着,食欲旺盛,没心没肺。

我和苏雅联系得很频繁,以至于那位中年女护工都认为我们在谈恋爱。每次给我父亲擦身的时候,都要絮叨几句诸如你放心吧你儿子都要成家啦之类的废话。我父亲似懂非懂地听着,却从不看我,似乎那是一件和我完全无关的事情。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苏雅和我究竟算是什么关系,但是,我并不排斥和她的联络,尽管每一次约会都令我的感受颇为复杂。她很喜欢听我讲15岁之后的故事,却很少提及她这些年的生活,我只知道她一直没有离开C市。我能理解她的艰辛,继父去世后,要照顾母亲和残疾的弟弟,苏雅相当于家里的顶梁柱。

“你不知道……”苏雅垂着眼睛,摩挲着缺乏保养、皱纹横生的手,“……我有多想离开这里,逃得远远的。”

这句话让我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因为这里有一个绕不过去的名字——成宇。

第25章影子的灰烬(3)

有一段日子里,我家的阁楼上常常只有我一个人。成宇像所有恋爱中的男孩子一样,把朋友抛在了脑后。然而我并不因此感到难过。如果成宇向我炫耀他和苏雅有多么甜蜜,甚至他们亲昵的细节的话,那才会让我难过。

可是,成宇还是在一个午后来找我,并且和往常一样,一头钻进阁楼里看书。不同的是,他这次直接拿了一本《刑法》,脸上还带着时而兴奋、时而惴惴不安的表情。胡乱翻看了一会儿后,他凑到我身边,吞吞吐吐地问我,15岁的人犯罪,会不会被抓?

我垂着眼,说:“过失犯罪就没事。”

他“哦”了一声,又问:“什么是过失犯罪?”

我抬起头,看着他脸上诚恳甚至有些讨好的表情,就耐着性子解释什么是过失犯罪。说了半天,看他仍旧是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就直截了当地说失火啦、交通肇事啦什么的。

他又“哦”了一声,想了想,接着问道:“那15岁的人犯了什么罪,会被抓?”

我有些不耐烦了,连珠炮似的说道:“杀人、放火、抢劫、强奸、爆炸……”

他却听得很用心,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似乎在衡量什么事情。最后,他小心翼翼地问我:“那,拐带妇女……不,少女呢?”

我手里的书“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从那天起,我开始注意成宇和苏雅。他们长时间地腻在一起,连上课的时候都在偷偷地传纸条。然而他们讨论的事情肯定不是约会或者逃课那么简单,因为从他们各自的表情就可以看出,这件事经历了长期的谋划,甚至是反复的否定乃至推倒重议。我像个密探一样捕捉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为他们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然而,最终只有一个结论让我深信不疑。

私奔。这个可怕的词在我脑海中前所未有地清晰。

终于,在一天放学的路上,成宇难得地陪我一起走。那真是一段令人难忘的路——沉默、漫长。走到我家楼下的时候,成宇突然对我说:“能借我点钱吗?”

我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你要买什么?”

“你别问了。我们是好哥们儿,不是吗?”他的脸上是前所未见的狂热表情,“我一定会还你的。”

我没说话,却无关任何情绪,只是在那一刻,头脑中一片空白。

良久,我吐出两个字:“好吧。”

“谢谢!”成宇的脸明亮起来,“今晚9点,我在学校的仓库等你——别告诉任何人。”

说罢,他扑过来,用力抱了我一下,转身跑开了。

接下来的事情和以前无数个夜晚一样,晚饭,写作业,然后我爬上阁楼。不过,我没有看书。我没有看任何书。我只是静静地坐在黑暗中,看着手腕上的电子表,一秒一秒地跳动。

我终究是懦弱的、无力的。我不能把握任何东西,无论是唯一的朋友,还是心仪的女孩。

8点半,我打开书架上的一个铁盒子,里面有我积攒的压岁钱。我数了数,150多块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里,尝试着将这个数额换算成距离。能让他们走多远?500公里,或者更远?

我把那些钱揣进口袋里,起身下楼,出门。

在这个时间,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我独自走在冷清的街上,忽然觉得自己既可悲又伟大。我很想告诉别人,知道吗,我在送葬——葬送我的友情和爱情。

我没等到别人,却遇到了苏凯。

他左手拎着一桶汽油,右手拎着一个铁笼,里面是几只乱窜的老鼠。看他脸上那残忍的兴奋表情,我就知道他又要烧老鼠取乐了。

“喂,你看到苏雅了吗?”他大大咧咧地问我,“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我爸要揍她!”

我没搭理他,打算绕过去。就在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某种力量把我掏空,在浓黑如墨的夜色中揉搓一番后,又重新塞回我的躯体。那不是我。即使在多年之后,我依然相信,那一刻的我,不是我。

“她不会回去了。”我停下脚步,一字一顿地说,“你去学校的仓库,就明白了。”

说罢,我来不及看他脸上的错愕表情,转身向家跑去。

那一晚,我兴奋得难以入睡。我相信,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像苏凯把汽油倒在老鼠身上,又点燃时的样子。不过,临近午夜的时候,我还是睡着了,并且如此香甜,以至于远方那冲天的火光和刺耳的警笛声都没能把我吵醒。

第二天,我早早就来到了学校。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局,想看到他们被抓回后狼狈不堪的样子。

只是,我没看到那些。我看到的是还在冒着黑烟的一片焦墟。同学告诉我,昨晚,仓库里发生了火灾,有人被烧死,有人被严重烧伤,还有一个女孩被警察带走问话。

当天,我没有上课,跑到郊区的一片树林里坐了一天一夜。次日凌晨,我回家之后,面对吓哭的母亲和暴怒的父亲,我只说了一句话:我要转学。

人们把成宇的尸体从废墟中刨出的时候,他只剩下短短的一小截,成宇的母亲是在他身下尚存的衣服碎片中认出的他。苏凯的脸部严重烧伤,面目全非。苏雅对警察说,他们在仓库里烧老鼠,不慎引发了火灾。警方将这起火灾认定为失火事故,鉴于苏雅和苏凯都不满16周岁,不予追究刑事责任。

我听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是半年以后了。只有我知道,那晚苏凯要烧的并不是老鼠,而是成宇。

我丝毫没有想给成宇报仇的想法,因为有罪的,其实是我。

一个有罪的人,是不能做法官的。

我父亲并不了解这一点,当然,他现在也不会在乎这一点。惩处罪犯,对他而言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在他眼里,世界上所有的事物大概只有两种——能吃的和不能吃的。实际上,我相信在漫长的意识混沌期中,父亲曾有过短暂的清醒,尤其当他忽然安静下来,散漫的目光慢慢聚焦的时候。只是,这样的情形太少太少了。

我不知道他何时会离开我,对那一天,我既不盼望,也不排斥。只是我现在必须和他在一起,因为除此之外,我的确没什么事情可做。

苏雅还是经常致电问候,只不过,从那天的交谈以后,我再没有见过她,直到某天深夜。

那天下午父亲很不像话,连续两次便在裤子里,我不得不一趟趟地跑洗衣房。回来之后,我发现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是苏雅的。回拨过去,却被她挂断,过了一小时再拨,已经关机了。傍晚的时候,父亲突然心率极不稳定,我不敢离开他的身边,一直守候到夜里10点,直到他恢复正常并安然入睡。正当我打算坐在椅子上熬到天明时,苏雅来了。

她明显哭过,而且喝了酒,蓬乱的头发让我怀疑她遇到了坏人。她没有理会我的追问,站在床前,端详了沉睡的父亲一会儿,就拉着我来到走廊里。

午夜的养老院里一片寂静,只能隐约听到各个虚掩的房间里传出的微弱呼吸。清冷的月光静静地泼洒在走廊里,在它的映衬下,苏雅的眼睛闪闪发亮。她握着我的手,不说话,就那么无比热烈地看着我。良久,她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地说:“和我做爱。”

我像个木偶一样被她牵着,蹑手蹑脚地穿过深夜的走廊,在剧烈的心跳中推开倒数第二间房。刚刚关好门,苏雅就缠绕上来。

我们像野兽一样在黑暗中互相啮咬、撕扯着,彼此紧紧地纠缠,又急不可待地脱掉对方的衣服。尽管如此,我还是在余光中看到另一张床上静卧的人体。想到苏雅之前的轻车熟路,我忽然明白这是谁的房间了。

“不,不要在这里。”我挣扎着起来,“我不能……”

苏雅却把我重新拉倒在她的身上,双手死死地搂住我的脖子。

“没关系……没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身体渐渐被她的动作点燃。在成宇妈妈的旁边,我和苏雅激烈地交合。在压抑的喘息和呻吟中,我能清楚地分辨出另一张床上的呼吸,时而悠长,时而急促。

其实,她全都知道。

凌晨时分,苏雅悄悄地走了,我回到了父亲的房间。四周寂静如常,父亲一无所知地睡着,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我坐在黑暗里,长久地凝视着他,看他的身体在月光下轻微地起伏,听他在睡梦中发出无意识的喃喃絮语。

我还能这样看你多久,我的父亲?

当顶点来临时,苏雅仰起头,发出长长的、无声的啸叫。我精疲力竭地趴在她的身上,抚摸着那些尚未消肿的伤痕。等我从高潮的余韵中渐渐平静,汗水也慢慢冷却之后,苏雅却依旧处于失神的状态之中。良久,她低声说:

“无论如何,请带我走吧。”

时隔多年,苏雅再次成为一个渴望逃离的女人,而且,这种渴望似乎在20年中从未间断过。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只不过,她想逃离的是饱受摧残的生活,而我想逃离的是噩梦般的记忆。

我们都已经被那件事粗暴地改变了,并且不可逆转。也许,带她走还有一线生机——苏雅可以要她的幸福,我可以要我的救赎。

这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未来。现在我终于可以理解成宇脸上那狂热的表情,而更狂热的,是苏雅。

她甚至已经把未来规划得井井有条:我将父亲的房子抵押,贷到一笔钱后,和苏雅奔赴深圳。我继续做我的生意,苏雅利用在出版社工作积攒的人脉关系开一家书店。过一段时间后,再把我父亲悄悄地接走。当然,这一切必须瞒着一个人——苏凯。

我不反对这一点,因为我始终没有勇气面对苏凯,即使我知道苏雅身上的伤痕来自他,我还是懦弱到连丝毫报复的念头都没有。看起来,他似乎并没有向苏雅透露那个秘密:当年那场灭顶之灾的始作俑者,其实是我。

我欠他的,欠所有人的。而眼下苏雅的建议,也许可以弥补一部分。

第26章影子的灰烬(4)

贷款的事情很快就办好了。之后,我给了那个中年女护工一笔钱,足以让薪水微薄的她感到惊喜。我说要出门一段时间,嘱咐她好好照顾我父亲,并答应至多半年后就接走他。女护工是一个粗鲁却心地善良的人,她爽快地答应了。

那一晚,我忽然在梦中惊醒,梦的内容模糊不清,我却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父亲那天对苏雅说的那两个字。

可惜。

私奔的日子定在一个周末,却依旧是深夜。我提出的集合地点让苏雅有些意外,但是我一再坚持,她也只能同意。

虽然是重建的仓库,可是经过20年的岁月,它还是和我记忆中的一样残破不堪。在昏暗的灯光下,身边的一切如颜色褪尽的油画一般。我慢慢地走在仓库里,手指拂过那些布满灰尘的破烂桌椅,指尖的粗糙感觉就像一把锉刀,把回忆上的硬壳层层打磨掉。

苏雅陪在我身边,却无心停留更久,不断地看着手表。忍无可忍之后,她低声问道:“好了吧?可以走了吗?”

我慢慢地转过身来。也许是我眼中的泪花吓到了苏雅,她不再催促,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我咧嘴冲她笑了一下,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这个笑容很可怕。

对不起,我必须从这里开始。因为,他的终点,就是我的起点。

“成宇,我来了。”我环视着破旧的仓库,那些胡乱摆放的杂物在木质墙壁上留下斑驳的影子,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我知道,他一直在这里,带着未了的心愿和至死不解的谜团。

“你干什么?”苏雅抢上一步,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眼睛却不停地向窗外张望,“你别吓我。”

我顺势把她搂在怀里,望着眼前那片虚空说道:“对不起,这么晚才来这里看你……”

突如其来的泪水让我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心下却一片释然。

“……我要带她走了,我会给她希望,给她幸福,给她欢乐,给她依靠——就像你20年前那样。”

怀中的苏雅突然停止了挣扎。

“你要保佑我们,我和你一直都是好朋友,不是吗?”我紧紧地搂住苏雅,“原谅我当年的自私和懦弱,我怕失去你,更怕失去苏雅。原谅我好吗?这些年来,我一直……”

“原来告密的是你。”

突然,一个残破的声音在屋角响起。

我如同遭遇雷击般愣住,直到那个身影从黑暗中慢慢地浮现出来。

我以为一切终有因果,我以为善恶报应不爽,我以为一个纠结不舍的灵魂真的可以长聚不散。

然而,那只是苏凯。

只是,难道他也不记得了吗?

怀中的苏雅尖叫一声挣脱出来,接连倒退几步,背靠在一堆旧桌椅上,颤巍巍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苏凯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地逼近我。

“这么说,你们要走了?”

他的声音仿佛是两把生锈的铁锯在彼此切割,我从中嗅出危险,更有宿命。

一切时光倒转,只不过,这一次的主角是我。

“苏凯,”我慢慢移动脚步,尽量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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