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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游戏-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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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京淏想告诉她,也就你把他当宝贝,别人在了解了他为人处事都避之不及好吗?
虞美人觉得姜京淏突然想听她聊歧本很有可能就是脑抽了,估计早在她开口的时候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姜京淏本来想着趁他俩吵架从中作梗,挑拨离间外加趁火打劫,但这俩人先是在他眼前演绎了一场英雄救美、至死不渝的戏码,然后虞美人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口袋狗粮……哦不对,是他犯贱,上赶着吃那袋狗粮,现在想想,他会问虞美人对歧本什么感受很有可能是当时饿了。
歧本和虞美人的感情,原来真的不是出现问题之后可以随便侵入的。
虞美人在姜京淏身上浪费的时间太多了,她抬手拜拜,然后出了大食堂。
回到她不到十平的小宿舍,歧本已经不见了身影,她皱着眉朝四周看了看,依然没见人,她没当回事,这么大人了应该跑不丢,而且他没在歧本的百度百科里发现他方向感不好这个缺陷。
这么想着她就宽了心,去盯工程了。
时间如水,一下午的时间就又这么过去了,傍晚时候虞美人的几个学生到镇里买了五十人份的牛羊肉和一些海带、海草、海白菜类的绿色海鲜,准备搞个露天BBQ。
虞美人却开始着急了,歧本去哪儿了?距离上一次见他已经是四个小时前了,中途回宿舍的时候他就不在,那时候距离现在也已经一个半小时了,车还在,打他电话是道奇接的,虞美人才知道他出来时候没带钱也没带手机。
“你们见到歧本了吗?”虞美人开始逮谁问谁,一开始还算淡定,随着时间消逝她越来越慌乱。
姜京淏见她阵脚乱了,只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帮忙一起找歧本。
“歧本……别玩儿了……这个游戏不好玩儿……”虞美人话到最后勾起了一个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颤音,她快哭了。
虞美人顺着他们来时的路走回去,在大王八附近找了好久,久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就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
歧本从宿舍醒来之后就去找虞美人了,他势要将小跟班进行到底,但却在出门之后发现,这破学校还占地不小,迷路倒不至于,但走两步就看到一个同样打扮的人让他委实烦躁了不少,偏偏虞美人还跟他们穿的别无二致,所以只能是逮着一个确认一个。
终于有人不忍心了,告诉他:“虞工在大食堂,就在后边。”
歧本是知道大食堂位置的,他被虞美人带过去过,按照印象走过去,刚看见那座方不方圆不圆的建筑他就脚下一空,跌进了一个地窖里,地窖门偏偏还是带弹簧的,把他一口吞进嘴里之后就酒足饭饱般合上了嘴。
黑暗来的太快,快的没允许他做任何心理准备就这么吞没了他。
他保持着跌进去的姿势侧躺在一层浅薄的蒿草上,双手抱头,紧闭双眼,他感觉到有无数蚁虫顺着他的毛孔钻进他的体内,像是饥寒交迫了好久才盼来这饕鬄盛宴,无不用尽全力啃噬他的五脏六腑。
“本……”
他隐约听到了章弋的声音,她的声音如此苍白无力,没有平日的温婉动听,像是被老陈醋泡了好久。
“妈妈对不起你……”
……
“妈妈不想你一辈子活在担心受怕里……”
……
有一个九岁的小男孩走进地下室,他记得他丢在这里一本书,史铁生的《务虚笔记》。
他记得他看的时候囫囵吞枣、一目十行,对整本书的印象只有老旧的封面和作者一张绿绿的脸,鼻梁上驾着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古董眼镜。要说他为什么会想起这本书,他无从得知,就是想起了,忘不了,总觉得不找到心里空落落的……
他走进地下室,循着印象中那本书的定位摸着黑迈进,每走两步都顿一顿,他有轻微的夜盲症,妈妈为此总是逼迫他吃胡萝卜。
想到妈妈,他想起了妈妈走时说嘱咐他别忘了跟‘上帝钟爱的莫扎特’约个会,偷走他的41部交响曲。想到莫扎特、想到交响曲,他转过了身,意识到一个问题,史铁生是没有莫扎特重要的。
就在他转身那刻,鬼使神差的左脚走偏,继而整个人因重心不稳直愣愣的摔倒在地上,他想撑着地面爬起来,伸出手去却拄在一个冰冷的物什上,他胆大心细的摸上去——那是一具冰冷的尸体,那具尸体一侧安静的躺着另一具尸体,蛆虫顺着七窍爬来爬去,无比兴奋的穿梭其中……他们像是双双被遗弃在这个促狭的空间,但手边倒下来的半瓶Na却说,他们是自己走下来的。
他感觉萦绕在脑海周围的所有影画全都在他看清那两具尸体的面容之后轰然倒塌,耳朵能听到的只剩下绝望的嗡鸣,眼前全都是洇干的血迹开出的一朵朵张着血盆大口的花,花瓣衔着史铁生《务虚笔记》的一篇断章,断章上是一句茶色笔迹的话‘真正想死的人,不会去在意人们说什么,拿死说来说去的人,并不是真的想死,真正想死的人,没什么可说的。’
人固有一死,九岁的他刚在课堂上学会这五个字的拼写,还没来的及理解怎么死,死时该是种什么形态,要不要留下什么,他就刻骨铭心的感受了一把死的刺激,这一刺激,刺激的他之后的三十几年无时不刻的畏惧黑暗。
……
从此,歧本再不弹莫扎特,莫扎特停步在了他九岁的梦里。
——
姜京淏没找到歧本,不仅如此,虞美人也有一个小时未见身影了。
虞美人去找歧本之后就再没有回来,手机也没带,他知道她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生活在这里的两个月她每天都爬山涉水的去排查安全隐患,尽职尽责的程度让当地人无不称赞……应该不会有事。
姜京淏不知道,虞美人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不知疲倦的踏遍了固畔的每一寸土地,所以她不是丢了,而是顾不得自己了。
虞美人返回学校的时候,整个人周身环绕着恹恹的低气压,露天BBQ因为歧本失踪这个突发状况而没有继续进行,闲下来的人无一例外的参与进了找人的大部队当中,此刻还在工地的只有两个人了,一个虞美人的学生,一个下午指路给歧本的工友。
“虞工,下午我见过歧先生,他找你来着,我跟他说你在大食堂。”工友给虞美人提供线索。
大食堂虞美人都串了好几遍了,整个工地她几乎翻了一个底朝天,“可是没有啊……”虞美人蹲下来,双手抱头,痛哭出声。
“师父,歧老师三十多岁的人了,不会有事的,你先平复一下心情,先吃点东西好不好?姜帝说你中午就没吃饭。”虞美人的学生凑到她跟前,去握住了她垂在膝盖上的手。
虞美人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她是为什么一定要个交代啊!
你虞美人何其有幸可以得到一个人不介意用生命做代价的爱,你还觉得不够吗?歧本从半空掉下来那刻还没叫醒你吗?
人真是贱又不自量力,以为端着那份煞有介事的原则就能守住底线,却忘了所谓底线也不过自己胡诌来束缚自己的,为的是给那些本心不愿意去接纳的人和事找一个华丽的借口。过去二十几年她一直都在解决困境,一直在学习如何在困境中茁壮成长,以至于变得越来越胆小,越来越不敢奢望,只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人不触她逆鳞她就保证两相安。
可是这样真的对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一直是这么做的。父母死了她就成了姑姑的女儿,文化课不好就读了艺术学院,面瘫了就学了建筑,工作了就开始以奖项为目标,歧本出现了就跟他玩儿了一场深入游戏,游戏结束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她有时候会觉得每个人的人生早就被上帝篆刻在了命运簿上,或许有些有骨气的不甘被安排就半路造了反,攒支队伍干起了革命,但她虞美人就这么逆来顺受了,这么想想,她在被人惹到才炸毛的行为真是怂逼的不行,人家真正的勇者是敢于对命说不的。
这样一个本身就没有骨气的人有什么资格坚持原则?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少了订阅少了收藏啪啪掉 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我写崩了
☆、第41章
“歧本……是我错了……”虞美人咬上胳膊,话音从嘴角溢出来。
工友陆陆续续的回来,虞美人几次要往外跑,几次被他们拦了下来,这两天固畔有降水,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雷阵雨,他们不想虞美人在这种脑袋不清醒的状态下跑出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地界儿就算不是龙潭虎穴也不是什么洞天福地。
虞美人哪还顾得上天气、环境?天已经这么黑了,歧本又有那么严重的恐黑症,这会儿不知道正在哪儿伈伈睍睍,这种裉节儿上想她没有任何行动就这么干坐着只能是一板砖拍晕她。
大家能感受到潆绕在虞美人周身的阴森气场,千言万语到嘴边又都咽下,终于还是让出了一条路。就连姜京淏都没有再上前拦她,他知道,拦也拦不住,但又不忍心看她这么折腾自己,心里把歧本□□了一千一万遍之后还是跟上了她。
虞美人接连跑了两趟大食堂,细针密缕的把根本就藏不下人的地方都翻了个遍,知不可救也死马当活马医。
“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他有没有可能是回去了?”姜京淏说。
虞美人不想回应他,歧本既然跟了来,又怎么会轻易回去?
“虞美人!”姜京淏喊出声。
虞美人继续不理人。
姜京淏走过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强迫她面对自己:“学生时代我和歧本跟着学校跨国小队串过几个典型的特殊金融制度地区,在埃巴边境,歧本失踪了,在所有人为他担心着急的时候,他在加沙黑市与一伙危险分子拜了把子,人当时还送了他两支拐弯步。枪。”
“……”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
“歧本自带逢凶化吉属性,任何危险到他跟前都会自动退散,你现在所有的焦虑只是折磨了你自己。”
“说完了吗?”
“虞美……”
“说完了靠个边。”虞美人扒拉开姜京淏。
姜京淏捏了捏眉心,几乎是吼出口:“很有可能他就是掉进哪个窟窿里了,固畔山势险要,大小洞林立,他……”
虞美人没等姜京淏说完话就跑向了学校里唯一的窟窿,她伏在‘窟窿’地窖门口,推门往里看,一片黢黑。她返回姜京淏面前把他手机抢来,打开闪光灯朝里照,然后就看到歧本像条受了冻的毛毛虫,蜷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没有丝毫犹豫的跳进地窖,把歧本带了出来。带歧本离开地窖那一刻,她真像个勇士。
姜京淏暗戳戳的心思在虞美人背着歧本走向宿舍时浮上了脑海,成也一张嘴,败也一张嘴,就他这种助攻体质,真不适合喜欢上谁。
虞美人把歧本背回宿舍,路过人群时拜托大家去叫医生,她没想到此刻从她嘴里说出的话竟然是央求。
把歧本放床上,虞美人小心翼翼的朝他伸过手去,在触碰到他手臂的皮肤时,打了个寒颤,这么冷。
“歧本?”虞美人俯身喊了一声。
……
“歧本?”第二声。
……
“歧……”
第三声话音未落,她就被歧本一把拽进了怀里,脸贴上了他的胸膛。
“歧本?”第四声。
“把……灯关了……”歧本这样说,声音嘶哑。
虞美人皱了皱眉:“你可以吗?”
“如果我怕了……”
“我会背你出去。”
六个字,她说的音节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 1K+ 我有罪 发你们人手一刀片 随便剌吧
☆、第42章
歧本从胸腔传来一声低笑,字音如珠落玉盘,闻者心头荡起一波涟漪,只听他说:“如果我怕了……你就把灯打开……”
“……”虞美人黑了脸,觉得自己的殷勤好生吃饱了撑的。她听话关了灯,然后就听到了歧本孱弱的呼吸一声比一声粗粝,她没有丝毫停顿,马上又开了灯。
“你别逞能了。”她说。
歧本阖着眼,纤长的睫毛缀在上下眼睑上,逆着光看他的脸,倒显不出有多苍白,但虞美人可以想象到他现在有多痛苦,她把她这种好似能感同身受的本领叫做心有灵犀。
“这件事你该找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来做。”我总会心疼你,所以根本狠不下心。
歧本弯了弯唇角,没接这个话茬,说:“带我去你设计的教室看看吧。”
“线路没有疏通,没有电,没有……灯。”她说。
“没有月亮吗?”
“没有。”天气阴沉,黑的透彻。
“那……拿上手机吧。”
虞美人抿抿嘴,她想拒绝来着,但身体没有听话,走向歧本扶他下了床。
她扶着歧本出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其中有想说话的,但被同伴抻了抻袖口阻止了。
歧本走路不慌也不晃,身子不抖了,胳膊后脊的冷汗也只剩下浅薄的一层,他只是不睁眼,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想。
虞美人充当他的拐杖,任他把身体重心放在她身上,她可以撑着他,可以撑一时,也可以撑一世。
两个人施着略厚重的步伐走进靠南边的第一间教室,虞美人把歧本安置在靠墙的一张长桌边,拉着他一双手扶上桌沿,拿手机开了闪光灯,照向教室屋顶。
“睁开眼看看。”
歧本试了试,只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就又把眼阖上了。
虞美人握住歧本的手,说:“没关系。”说完攥紧了他的手,拇指指腹用力摩挲他的掌心。
歧本回握住她,两个人之前所有的不愉快、所有的争吵、所有的不理解不明白全都在这一刻风轻云淡,被时光带走了。
相继沉默了一会儿,歧本细脆的声音带出这样一句话:“我父母死的时候,我只有九岁。”
“我父母死时,我比你那时候还要小两岁。”
歧本对虞美人这句话没表现出除了无动于衷以外的表情,他继续说:“在我家地下室,喝药死的,我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一周了。”
虞美人身子一顿,随后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浅显的吻了吻。
“后来我就有了这个病。”
虞美人记得隽灵枢说过,歧本是因为小时候受过刺激才恐黑的,她当时就有想过一定与他会成为孤儿有关系,果不其然。
“能用的方法都用过了,但这病就像深扎进我的血脉一样根深蒂固,摆不脱、抛不掉。”他说完顿了顿,四方的教室登时阒静,落针可闻,“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虞美人永远都不会忘记在暗处徐徐显现的那个俊美身影,还有那个细脆的声音。
“如果你再晚出现一点,见到了大概就是我的尸体了。”
虞美人再次攥紧了歧本的手,锋利的指甲揳进了他的掌心,她意识到歧本身子一颤才后天直觉的放小了力道。
歧本伸手摸向虞美人的脸,在没有睁眼的情况下他依然能准确的摸到那团温热,“你就像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虞美人酸了鼻尖,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压着嗓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你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应该是想要退货的吧?”
歧本浅笑,确实,他想退货来着,但终究是没有,大概是因为,“我爱你。”
虞美人只觉得脑袋翁的一声炸开了,她不知道歧本接下来有没有再说话,说了什么,她听不见了,不是强迫自己不去听,而是根本就是失聪了。
她听见了什么?
是爱吗?
时间没有给虞美人去确认、去回想的机会,道奇来的很快,快的就好像他跟虞美人一样,也跟歧本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心有灵犀,无论相隔多远都可以毫无偏差的知晓他身处危险。
来接歧本的阵仗有点大,虞美人只在阅兵仪式上看到过这么整齐的方阵,只有在电影里看过这么多豪车排排罗列、一眼望不到头。她回忆跟歧本在一起以来,他陪她上山下水遛狗逃荒的种种,都快忘了他可是歧本啊。
虞美人眼看着几个白大褂把越来越虚弱、意识越来越薄弱的歧本抬上车,车门外有身着整齐的黑衣人笔直站立,她曾以为仅是一个狗腿子的道奇竟然在对这批身形像极了保镖的大块头发号施令。
道奇大概是交代完了,看向了一直愣愣傻傻站在不远处的虞美人,走过去,神情颇有些担忧:“大嫂……”
“他……”
“我会照顾好老大的。”
虞美人听到这话,皱紧眉头:“你要带他去哪儿?”
道奇还没说话,一个黑衣人迎上来,说:“飞机已经降落平阳机场,从平阳起飞会占用私人航线,美国境内所有私人航线行程均已让道。”
虞美人心里一抖,卧槽,这么霸道?她突然觉得歧本出资兴建一个学校可能连他个零头都没花掉。
道奇应了一声,再看向虞美人时就没有话了,只是点了下头,然后转身走回车里。
虞美人晃了下神,神志恢复之后就没有片刻犹豫的跟了上去,却在准备上车时被车内的邹教授挡住了。
“虞小姐就不用跟着了,不是很需要你。”
“什么意思?”虞美人皱起眉,什么叫她不用跟着了?什么叫不是很需要她?这个一脸尖酸刻薄的老头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有没有需要不该是歧本来定义吗?
“字面意思。”邹教授口吻相当寡淡,再看向虞美人的眼神与初见大有不同,如果说前者是旭日和风,那后者就是视如寇仇。
虞美人正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道奇出面横在了两人之前,对她说:“嫂子,你不会想要看到治疗过程的,还是留下来……”
“不……”
“我会照顾好老大的!”
听到道奇用了些力道的话,虞美人没再说话,是啊,她什么都不知道,歧本第几次发病她不知道,歧本怎么治疗她不知道,歧本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她不知道……
道奇最后给了虞美人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关上了车门。
就在那浩浩荡荡的车队驶出虞美人的视线时,她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用一种她难以招架的幅度,她不能,不能留下来!
一直距离虞美人五米远的姜京淏看的出来她有跟上去的念头,上前一步想拦住她,却还是晚了一步,看着她从眼前溜走,朝载有歧本的那辆车跑去。
他忙给道奇打了个电话,让他停车。
道奇看着身后跟着车跑的虞美人,恍如隔世,上一次她跟着车跑也是这里,好像就在昨天。
最后他还是停了车,伸出一只手去把虞美人拉了上来。
虞美人上车后的第一句话是对邹教授说的,话音还因为快跑而忽浅忽重:“我上半辈子有过三次剧烈的心跳,一次在得知我父母车祸时,一次在莽山,歧本抱我时,一次在刚才,你们载着歧本离我越来越远时。”
邹教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别过了脸去,自古情深是孽缘呐。
虞美人开口之前就从未想要得到回应,所以对他这个态度很坦然,转身挪到车尾,去看安静躺在床上的歧本去了。
歧本安静的躺在虞美人眼下,身侧两盏橙黄色的小灯照着他的脸,把他的面容照的格外清晰透亮,恍惚间都能看到皮肤深处鼓动的血管。
虞美人握他的手,就像是握了一个世界在手中。
歧本的后援很拿得出手,仅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平阳机场。这是一个做酒店发家的老先生早两年兴建的私人机场,规模不小,设计风格很有膏腴贵游的标志特征。据道奇说,他跟歧本因为一块在韦斯特菲尔德附近约两万平米的商业地皮相识,歧本让出了那块地从而和这位老先生成为忘年之交。
飞机是歧本的,高等级公务机,外观上看不出所以然,机内却是穷奢极欲,设备、装饰都是虞美人做建筑这些年难以企及的,她就没在哪位大款那儿看到过这么挥金如土的配置。
把歧本安顿在机舱中部一个独立的空间,虞美人看着几个白大褂在他身上做了些她看不懂的措施,登时呼吸有点困难,道奇说的没错,她确实不想看到治疗过程。
道奇在门口,见到虞美人出来就端了杯水给她。
虞美人没有接,问:“有酒吗?”
道奇眼一挑,随即说到:“有。”说完拿来两瓶酒,给她倒了一杯,“你凑合喝,目的地有老大一个酒庄,到时候去挑几瓶好的。”
“酒庄?”
“呐,加州有一个,华盛顿有一个。”
“纳帕和斯波坎?”
“对啊,早些年拿到的,我跟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有两个酒庄了,好像是斯波坎那个酒庄家族内部的一些事促成的,老大还被家族闹内讧的两方纠缠了好久……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反正跟投资有关。”道奇说完又补充了句:“那些报道不可信,老大又从来不跟我说,所以关于老大的好多事我根本就无从得知。”他撇了撇嘴,觉得他跟着歧本的这些年真是辛苦了。
虞美人突然就觉得她配不上歧本了。
歧本大她八岁,比她早尝了八年的酸甜苦辣、世态炎凉,在官场、商场、战场如鱼得水、乘风破浪,她呢?自以为算是小有成就了,可跟歧本一比好他妈丢人现眼……在这样一段关系中想要找到一种平衡还真是不容易。
虞美人想着就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自己的脸,还好,算有点姿色的。
道奇个不懂眼色的偏偏又在这时候说了句:“老大说,人在照镜子的时候会觉得自己特别好看,跟物理吸引程度和他人意见四大要素之一的熟悉度有关系,严格意义上来说,别人眼里的你才是真实的你,而别人眼里的你要比你眼里的你丑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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