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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二三日常-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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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前方大老爷裴松的书房门大开,窗户上映出人影斑驳,间或传出几声高喝。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只敢站得远远的,没有一个敢上前去的。

“沈姑娘,这……这可怎么办……”通知沈栖过来的那丫鬟看着书房这情景,更是急得眼泪珠子直掉,不断碾咬着自己的下唇,失措的模样。

沈栖想了一下,这会裴棠又不在,也只能自己去尽力勉强一劝了。这老大爷裴松往日都忙于公务,甚至府中聚宴也甚少露面,沈栖在镇国公府住了这么长时间,跟他见过的面也屈指可数。而裴松身为长辈对她虽然说不上辞严色厉,可也不算亲厚。

书房中只有三人,裴井兰被人将双手反绑在了身后跪在地上,裴松握着拳怒气相对,而沈氏则在一旁皱着眉头劝解。

沈栖进来之后先是礼数周到的请了个安,沈氏先是愣了一下赶紧过来问道:“你怎么来了?快回去……”作势要将沈栖推出去。

可沈栖哪能这样轻易就出去了,声音柔柔怯怯的回道:“姑母,二表姐纵是有什么过错,也先叫她起来了再好好问……”

裴松却不耐烦的开了口,眉头紧皱:“这事不用你给她开脱,难道人还有人冤枉了不成?一言不合就动手烧了七宝阁,如今朝廷是个什么局势,稍有风吹草动都能惊动一帮人。偏偏你这个时候还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他前半段话还是讲给沈栖,可到后面又忍不住对着裴井兰指骂了起来,满脸的失望之极。

而裴井兰之前一直不吭声,这才冷笑了一声,反诘道:“父亲如今只担心自己的前程,也不问一问女儿到底为了什么才烧了七宝阁?”

“混账!”裴松当即被气得胡子发抖,瞪着双目直逼着裴井兰,“忤逆不孝!真是从前将你宠坏了,才养出了你现在这样嚣张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越说越是动气,最后猛然咳嗽了几声。

沈氏立即过去轻轻拍着他的背给裴松顺气,口中不住念道:“老爷有话好好说,井兰这孩子一向是知道轻重的,不定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在。”

裴松的怒气好像又蹿高了两丈,“缘由?难道她的那些缘由就能让她放火烧了七宝阁?这还好是陆颂清在,不然这满楼的人都死在了里面可怎么好?这么多条人命,你可能担待得起?”

裴井兰脸上寻不见半点懊悔之意,反而动容笑了一声,眼眶之中有泪光闪烁。“女儿也不想牵扯无辜性命,早叫人将楼中的人都打发了出去。要死也只会死两个人。”一瞬间,她的脸上凶光毕露,从眼底浮出的恨意几乎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阴厉狠毒的气息,“如果这回他们死了,那我就算是搭上去这条命也痛快了!”

“啪”的一声,裴松扬起巴掌重狠狠的落在了裴井兰的脸颊,被她气得青白不定,“……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居然要谋害陆颂清!”

沈栖悚然,难掩震动,原来这裴井兰居然想要放火烧死陆颂清,难怪陆颂清会将她绑着送回了镇国公府还那样怒不可遏。

裴井兰惨然笑了两声。

“老爷别动怒了,小心气坏了身子。”沈氏这边安慰了两句裴松,又转头对着仍跪在地上的裴井兰道:“快好好跟你爹认个错,这事总能过去的……”

可裴井兰并不接这话,嘴角噙着腥气的笑,“我的事情什么时候用得着你来管?”

裴松只觉得这话嚣张至极,他之前失了裴棠的时候便格外疼惜这女儿,恨不得将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平日里他也总是叮嘱了沈氏要宽厚待她,却没想到如今成了她这样目无尊长的恶劣态度。裴松眼前发黑,觉得有些天旋地转,此时不过是强撑着在训斥这忤逆。

“她到底是你长辈,是你母亲,你怎可拿这样的话来对付她?”

那边沈氏神情委屈,已经小声的啜泣了起来,用帕子轻轻掩着眼泪却还是要大方柔顺的劝道:“老爷算了,井兰平日……也挺恭顺,今个不过是出了事才会……”

裴松寒着脸,“当着我的面都敢这样对你,不当我的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目中无人的态度!”说着撩起一旁的藤条朝着裴井兰身上打了下去。沈栖一看这藤条足有手腕粗细,被挥起的时候还带起了一阵风,这要是落下去还得了?心中才一动,她人就已经扑上去一把握住了藤条。

“放开!”裴松怒喝了一声,见沈栖不肯放又继续冷声道:“这是我裴家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来插手?”

裴井兰已经是清泪满面,语气衔恨的问道:“十几年了,爹可知道睡在您身边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目光在沈氏面上稍微一扫,紧接着飞快说道:“裴家的事情外人管不着,可若是裴家自己人又怎么说?”

沈栖当即明白了她要揭露开的事,整颗心都惴惴不安的悬了起来,千算万算没想到过来一趟反将自己牵扯了进来。

裴松一时没反应过来,“……?”

“想来我这这位雅量容人,坚忍得体的继母没有告诉过父亲。沈栖根本不是什么沈家来的侄女,而是阿弟过了文书的娘子!”裴井兰没去望向裴松,反而是将视线一直落在沈氏的脸上,看到她神情翻转不定,心中终于生出了一丝快味。

☆、第82章 失望

裴松将视线转至了沈栖身上,嘴微微张开着,又看向沈氏,仿佛不能承受这意料之外的事情。隔了许久,才从喉咙口挤出了几个字来,“是……真的?”这话却是问向的沈氏。

沈氏起先还能维持镇定,可在裴松这视线的注视之下渐渐绑不住了。她心思翻转了几百回,只觉得惶惶然不安,她总以为和裴井兰之间维持着一种默契,哪知道她这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在这个时候抖出了事情。

沈氏狠了狠心,都到了这时候,也只能全凭着自己一张嘴将这事情解释顺当了。“老爷,这事……是真的。可当初叫人去接了棠哥儿回来的是我,他是老爷流落在外十几年的儿子,我虽是做继母的,可总也得为他的将来打算!”沈氏松了口承认就立即将话引到了裴棠的身上去了。

这些话沈氏信手拈来,就是沈栖都不知道听她说过多少回,这回添油加醋一番再说与裴松,自然流畅,反像是一派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意。

“棠哥儿在外头已经没能教养在身边已经是咱们的亏欠,又在外头成了亲。这若是寻常人家未尝不可,可老爷是否想过,这是在京都!咱们府是堂堂镇国公府,光是沈栖出身这一条将来就不知道要被多人闲言碎语。棠哥儿有志气,要是来年开春中了会试走上的官道,将来带着夫人出去应酬难道不怕被不知情的人编排?老爷想想,我不过是为了棠哥儿着想,想着先安排了沈栖在我娘家哥哥名下,又安排进了同文书院念书,等将来结了业再办一回亲事,这样光明正大也有身份好免去外人闲话。不告诉老爷,也只是怕老爷也为了这些闹心,左不过我先压住了,等将来妥当了再跟老爷说罢了……”

沈氏说着话就忍不住动容哭了起来,仿佛真是自己一番好心好意被人糟蹋作践了。

裴松听后仍然震动,深觉这事不妥,神情也没有一丝缓和变化,“无论怎么说!你这事都不该瞒着我!这要是叫人知道了传了出去,还以为是我的镇国公府容不得人!”

沈氏几时见过裴松这样怒气腾腾的说话,她也深知裴棠在流落在外十几年在他心中始终不能释怀,更加不敢在这事上让他怀疑半点,当即跪了下来拉着他的袖子道:“老爷,是我一时没考虑了周全,可……可老爷念在我是一心为了棠哥儿的份上别怪罪。”

沈氏平日里总是一副温婉和善的样子,裴松是续弦娶的她,这十多年下来也是知晓是个什么性子,凝神想了片刻,也果然想不出她在这里头又有什么的好图谋,当即又心软了下来,“快起来,几时用得着你跪了?”

裴井兰看了一处好戏,忍不住笑着抚掌称好,“好好好,可真是好严密的话,竟然抓不到一丝错漏的地方。”

裴松见她到现在还是个这样嚣张没尊卑,更是震怒不休。正当这时候,外头仆役带了人过来,裴松一见之下面容也松了两分,不过依旧端着态度冷着声音问:“怎么样了?”

这时敢过来插手大房事的除了裴棠还能有哪个,裴棠面上从容,看不出一丝喜怒,缓缓出声道:“顾大家选的是旁人。”

旁人?沈栖心中咯噔了一声,裴棠居然没被选上!

而沈氏这才真是觉得天助她,立即转了视线去看裴松,果不其然,这位向来严厉的大老爷脸上的神情又沉重了两分。裴松蓦然叹了口气,目光在裴棠和裴井兰的身上转了两道,一贯的精明锐气的眼也瞬间黯了许多,透出许多失望。而那根一直握在手上的藤条也被骤然松开丢在了地上,拂袖转身离开了。

沈氏立即跟了上前,将要跨出书房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余惊未定,好在她的昭哥儿不日就要回来了。而现在裴棠也没成为顾大家的弟子,唯一被裴井兰拿捏的地方也在刚才瞬间化解了。沈氏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她之前觉得这两姐弟凑在一处难办得很,现在又觉得不过尔尔。就算裴井兰嫁得好又有什么用处,自己生事闹事谁也挡不住,而这个裴棠,在乡野里长大就算是肯吃苦花心思又有什么用,到底还是比不过旁人。

沈氏不过分神想了片刻,略微冷哼了一声朝着裴松离开的地方跟了去。

沈栖立即过去将裴井兰松开了绑在身后的手,那一双手腕又红又肿被蹭破了不少皮,不复纤细白皙。她并不急着站起来,而是全身无力一样瘫坐在了地上,无神且空洞的盯着前头不知名地方,“阿弟,你瞧见了吧,这就是我们的爹……”才刚说完,她自己又自嘲着笑了一声,“我忘了,你之前怕是就寒了心。”

沈栖猜她说到的之前就是裴棠上回被动了家法打得吐血,再看裴井兰脸色发白,唇色也没了娇嫩,干涸着微张。

之前千娇万宠,裴井兰在这一夕之间才发觉到什么夫妻之爱、什么父女之爱都只是一场虚无。她从来都不知道也没有去怀疑过这些竟然会不牢靠,直至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些疼爱、宠爱都建立在他们是否想疼你、想宠你的基础上。

裴井兰捂着面哭了一会,她从来不是软弱的人,这时却觉得浑身血肉骨骼都在生疼。

沈栖没敢这时候去问她和陆颂清到底如何,好容易将人劝了去睡觉才自己回去。到了屋外庭中,却发现裴棠正负手站在那等她,满庭的月华都落在了他一人的身上,欣然长立,如芝如兰。

仿佛是意识到了沈栖出来了,裴棠立即转过了身,逆着清晖望过来,温声道:“我送你回去。”

沈栖脑中还在飞旋着他的那句没选上,而裴棠此刻的云淡风轻实在叫她意外,并肩回去的路上几番犹豫想要开问。

☆、第83章 送银票

而裴棠除却之前开口说的那话后一直寂寂无声,目光微落在前方的道上,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在闲适从容的走着路。等到了沈栖暂居着得那院子外,他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一直将沈栖送至了房门口。

更深露重,此时已经入了冬,夜里头越发冷得厉害。沈栖一路做来,浑身上下不觉都有些冰凉了。正待想些什么来说好解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时候,裴棠忽然的从袖中掏出了一叠纸。就着月光沈栖仔细辨认,才发觉这些哪里是什么纸,分明是一叠厚厚的银票,都还是面额极大的银票。

沈栖吃了一大惊,一是惊疑为何他来了这么多的银票,二是稀奇他这样递给自己又是什么意思?沈栖呆呆的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给我……?”她原先是个对金银极其没有概念和认识的人,可这离魂过来却对这些极其敏感,略扫了一眼就大致估略出了数额,以至于这样的问的时候语气都有些颤抖。

裴棠点了一下头,目光潋滟的望着她。

这堆银票的诱惑实在是大,沈栖不自觉的伸出了手,可又猛然想到一桩事情,将朝前的动作给打停了下来。“这……你是故意的?”

裴棠依旧点头。那宋焕章的确是本事不再他之下,然而这两人一人是抱着必胜之心,一人是抱着必输之心,结局早就已经注定了的。裴棠倒真不在意什么顾大家的弟子,可到最后瞧见外面的赌局这样盛的时候,心中就打定了主意。如今银子兑现,全都递给了沈栖。

而沈栖神情复杂的回视线裴棠,绝然没有想到这人居然……她盯着凝视了一通,实在难以想象裴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半点都不像她认识的裴棠了。

从前的他最厌恨自己挥霍,恨不能叫自己是金钱为粪土,可现在他却……不惜落败来弄银子给自己?

沈栖收回手抚着自己的胸口,酝酿了一番才缓声道:“不……不成……”

倒不是沈栖不心动,只是她也实在不是那等见钱眼开之人,心中隐约觉得要真是拿了这银票岂不是会带着负罪感?那样一来,只怕她会对裴棠没能当成顾大家的弟子而愧疚。这愧疚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旦沾染上了,沈栖恐怕日后在裴棠面前更直不起腰来,要处处听从他的了。这一捋,果然将思绪清楚了不少,沈栖态度坚决的摇头。

裴棠有些愕然,伸出的手依然悬在半空中,指尖微微摩挲着银票。这一叠银票刚从袖中取出的时候还带着温热,可这是再冷夜中被将将晾凉了,摸上去更是透着干燥的冷意。他眸光略微一闪,“那等你需要的时候,再来找我。”

适夜,沈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中被放入了一团麻绳,怎么理都理不清。勉强眯了会,天已经亮了起来,外边奉灯已经在候着伺候洗漱了。

沈栖困意全无,索性起身,奉灯一进来就是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被她催了几遍才磨蹭着说出了实情,说是府里消息四少爷裴昭不日就要回府了。

这裴昭是沈氏所出,一直被送到外头书院读书,一年只逢年过节的回来小住一段时日。沈栖沉吟不语,约莫这猜到他不能无缘无故的回来。镇国公的爵位是能世袭的,如今世子正是大老爷裴松,如果没有裴棠,这位置是肯定传给裴昭的。

奉灯不无担忧,“姑娘,昨个的事府里都传开了……”

沈栖心头猛然一颤,下意识的以为是她和裴棠的那事被传开了,可再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定了定神问起:“什么事都传开了?”

“就是昨儿二姑奶奶那事,还有……还有三少爷没被顾大家选上……”奉灯说得含蓄,可底下那些人早就传得跟什么一样了。而那四少爷再一回来,奉灯只怕后头三少爷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沈栖不料这丫头有这样多的心思,只想着还好不是她和裴棠的那事,松了口气。沈栖心中惦记着裴井兰的情况,碍着还要去书院,只能先去提前去看她一趟,得知她还未起身就作罢去了书院。

为着顾大家的事,书院早就叽叽喳喳闹了开来。

“怎么是他中选了?”

“要知道他能中,当初我也就去参选了!”

“说不定是宋景元私底下帮他的,要知道不然他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怎么能忽然显出这样大的能耐来?”

一路上过去都是这样的讨论,沈栖见到辜悦如就问可曾见到宋焕章没有。

“现如今满书院的人都在找他,可没一个人瞧见他踪迹,我倒是听说昨儿半夜出了结果他就走了,也不知是去了哪里。”辜悦如说完这话,神秘压低了声音道:“之前那些赌局不是宋焕章的赔率奇高嘛,昨儿晚上听说有两个人买了不少,一笔赚下来足有……六七万两!”

沈栖心想这其中一人是裴棠无疑,而另外一人恐怕就是宋焕章了。这两人竟然是拿这次顾大家选弟子的事当成了自己的敛财的机会了!不过,之前她也歪打正着买了宋焕章,倒也小赚了一笔。只可惜,若是裴棠之前肯稍微露些口风,自己哪有不乐得数钱的道理。

正说着话,辜悦如忽然推了推沈栖的手臂,示意她往外头看去,“是不是在找你的?”

沈栖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这不就是当日给她介绍捉笔的那个洒扫小厮?见到她目光看过去,那小厮更是忙不迭的点头招手让她过去。

沈栖跟他甚少接触,除开最开始几回几乎也没再见过他面,这时虽然挪了步子出去,也是将信将疑。

而那小厮等将她带着离开学舍一段路才说道:“沈姑娘,主子让我问您,可有准备妥了钱?”

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栖懵然。

☆、第84章 十万两

那小厮却是专注的盯着她,仿佛是急切盼着从她口中逸出的话音,不敢有丝毫的听岔。

沈栖忽然想到一人,“宋焕章?”

小厮连连点头,“正是小人的主子。”

沈栖默然,她可不知道这人原来就是宋焕章的手下,先前几次也没瞧出他对宋焕章言语这样恭顺的。可这时候宋焕章问起自己钱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沈栖一念闪动,连带着呼吸都缓缓敛了起来,“他有没有跟说要多少银子?”

小厮早有了应付之话,举起一只手比划了两下,“不多不少,整这个数!”

沈栖迟疑着问:“一万两?”

小厮咧嘴一笑,摇了摇头,“主子说那事情极为难办,不撒下泼天的银子怎么能行逆天的事情?”

“十万两……”沈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也就是了。难不成他这样费尽心力的赚银子也是为了凑够这十万两银子回原先的世界?“他人呢?”

“就在外头的马车上。”小厮回道。

沈栖嘴角微抖,看来这人是早料准了自己的一切,既然人已经在外头了,她又怎么能让人空跑一趟,“带我过去见他。”

书院院果然靠着边停了一样的青皮马车,看着并不显眼,车帘掀开,里头固然坐了宋焕章。沈栖心想这人平日就在钻营如何赚钱,单单昨儿一次就赚了六七万两银子,这要是仔细算起下来,也不知道他离魂过来后到底赚了多少。再一想,不免觉得心内戚戚,相较之下,自己真是无用的很。

宋焕章见她神色翻转,知道是心中藏事,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问:“准备妥了吗?”

沈栖断然摇了下头,她如今大部分的收入都是依靠着写传奇文,而这一部分的钱又都是经他的手到自己这的,宋焕章怎么可能半点不知道自己的底细。莫说十万两,就是现在一万两对于沈栖来说都还有不小的差距。可他既然叫人特意找了自己问这话,又在外头候着自己,多半还有回寰的余地。“打底是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回去?”

“……你想亲眼去龙骨庙看一看吗?”宋焕章压低了声音,好似带着蛊惑低声问道。

沈栖面上现出一抹激动,回去原先的世界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她早先也追问过宋焕章,没想到这下却松口肯带她过去了。“好!什么时候?”

马车里端坐之人见她这样神色迫切,脸上一直笼罩的愁色也减淡了不少,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来。“昨日下午我在城郊等你。”略微停顿了片刻,他又道:“官籍文书你不必担心,到时候我都会一应准备好。”

沈栖惊喜,连忙点头,再三确定了时辰才回书院去。而宋焕章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直至她背影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吩咐车夫去相国寺。

宋焕章在相国寺有常驻的厢房,然而他一到屋外就已经发现有人在里头,推开门只见满室济济。

程周当先站了起来,“……”几番犹豫想要开口,却舔了舔唇黯然坐了下去,好像被许多话堵着喉咙,反而是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宋焕章睨了一眼众人,心中了然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来。

到最后,还是其中略微年长的一人开了口,“殿下如何忽然想要要去龙骨庙了?”去龙骨庙意味着什么两方人都心知肚明,然而都没有点破开来直说。可……他分明之前流露出的意思是要留在此地,为何忽然转变了心意?

宋焕章低醇着声音,自有一番慑人的气势,“咱们当中总有人要回去,龙骨庙那我也必须要去亲自看一眼才放心。”这话显然是隔靴挠痒并未回答重点。其实何尝是他自己不想回答,而是宋焕章心中乱得没有章法。他这几日竟一直在懊悔当日没有给沈栖假的官籍文凭,若是那日助她彻底离开了镇国公府,是不是就不会有后头那些事?宋焕章一步走错,只觉得后头许多都不想再错半步,好在现在情况还可挽回。

一番交谈下来,众人只好陆续散开,到最后只剩下一个程周还坐在原地,闷着头,忽然发问道:“殿下这样做,是因为那位沈姑娘?”

宋焕章眉宇轻轻一皱,显然闪过一丝不悦。

而程周却有些不管不顾,这时候不将自己心中所想疑问说出来,他更会挠心。“殿下决断了的事情向来没有转圜之地,可这回……这回殿下太过于冒险了!”

程周隐约透出激动之势,当日离魂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且不说那法子是否真的能叫人回去,若真的回去了,又会是哪种情况谁都不知道,有太多未知的可能。“殿下这回……”他有些说不下去,双目圆瞪泛着猩红。自之前宋焕章叫他三番两次的去查沈栖和她身边的裴棠,他就觉得事情不对。只是程周无论如何都未想到,宋焕章会放弃这边的一切回去。

屋中悄然无声,气氛凝重得好像时间静止了流淌。

程周抬起头,看见宋焕章坐在那有些出神,长眉轻皱,仿佛是在……为着什么忧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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