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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茶皇后-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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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们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有说重华徇私枉法的,有说当年这个案子是铁案、查也查不出什么来的,还有人翻出当年真宗皇帝下的旨意、说重华不敬长辈、坏了规矩的……

总而言之,十之七八的人都在反对,剩下几个没有吱声的,都是因为要给皇帝陛下留面子,或者是同情钟唯唯姐弟,但都不看好翻案一事。

十多年的旧事了,涉及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卷宗上都落了很厚一层灰,哪有那么容易。

这样的情景早在重华的预料之中,但他只能强硬对待,当即点了范国华、孔文元、刘岑的名,要求他们在一个月之内把这件事搞定。

又是一通吵闹,重华烦不胜烦,起身要走,若干老臣跪在他面前,哭得声震房顶,甚至有人去抱住他的腿,苦求他收回成命,不要为女色所误。

昭仁宫中沸反连天,望梅轩里却是清净幽雅。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钟唯唯不好再和重华住在清心殿的寝殿里,也不好出门走动,关在望梅轩里,美其名曰被幽禁,提起来也有个交代。

钟唯唯终于不用再着官服,而是穿着家常的女子服饰,端坐在窗前的榻上,没有弄茶道,也没有看书,而是动起了针线。

她在给重华缝里衣,精巧的外袍、考校功底的鞋子,她做不来,缝制那么一两件贴身衣物还是可以的。

又又趴在窗前看她做事,十分不满:“为什么不许我进来?”

钟唯唯头也不抬地道:“我被关起来了呢。若是放你进来,那还叫关么?”

青姑姑也在一旁劝:“是啊,是啊,能在窗边看一看,说说话,已经很好了。”

又又不服气:“可是阿爹都可以进出。”

钟唯唯立刻否认:“没有的事。不信你问夏花姑姑。”重华半夜来,天不亮就走,防的也不过是口舌,这种时候完全没有原则的宠,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夏花姑姑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道:“的确如此。”

钟唯唯就和又又说:“这个话千万不要随便乱说,不然人家会说陛下徇私,有损陛下英名。”

又又点头:“我知道了。”

忽听有人在一旁冷笑:“你若真的害怕有损陛下英名,就该以死谢罪,这样玩玩嘴皮子,算什么?”

韦太后气势汹汹、大步而来,将手一指,厉声道:“来人,把这个逆贼给本宫拿下!本宫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被这个妖女迷惑,犯下大错,误了江山!”

“青姑姑,立刻把皇长子带走。”钟唯唯暗暗冷笑,韦太后这是浑水摸鱼,趁着前面在为了她的事闹得不可开交,想借机把她弄死。

若是今天让韦太后得逞,重华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甚至没有大臣会站在重华和她这一边,估计还有很多人拍手称快,觉得终于不会有人拖重华的后腿了。

又又挣脱青姑姑的手,跑过去挡住门,大声道:“唯姨是好人,谁敢动她,本王绝不饶他!”

韦太后一巴掌朝又又搧过去,骂道:“不知娘是谁的小贱种,也敢在本宫面前嚷嚷!”

青姑姑迅速挡在又又面前,替他挨了那一巴掌。

韦太后大怒:“把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郑刚中快步而来,大声道:“请太后娘娘慎行!陛下立刻就来了。”

韦太后冷冷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看到没有,这是什么?”

玉牌上镌了一个大大的“德”字,正是永帝之名。

郑刚中等人连忙跪下,韦太后得意洋洋:“当年先帝病重,曾赐我此宝,言明,若是陛下将来不孝忤逆,可用此宝,如朕亲临。郑刚中,你可认得此物?可是要抗先帝遗旨?”

郑刚中困难地道:“臣不敢。”

夏花姑姑疑惑地看向钟唯唯:“可有此事?”

钟唯唯摇头,这玉牌的确是永帝的,当年永帝也的确经常拿这个东西作为信物,命令手下的办事,但这个东西,在永帝病重之时就不见了,没想到居然是在韦太后手里。

韦太后今天不惜把这个亮出来,是一定要她的命了吧?

韦太后尖尖的手指指向望梅轩的门,声音高亢尖利:“立刻,把门打开,把钟唯唯那个贱人拖出来!”

“谁敢?”又又大叫,钟唯唯大声喊青姑姑:“还愣着做什么?”

青姑姑连忙把又又抱起,趁乱飞快地跑远。

☆、606。第606章 陛下的身手

韦太后带来的人立刻上前去砸门,钟唯唯端端正正地坐在榻上,并不露怯。

这门可没这么好开,韦太后的人凶狠死忠,难不成重华的人就没有几个豁得出去的?

果然郑刚中大声道:“且慢!太后娘娘,微臣对您手中这件先帝御宝有所怀疑,请娘娘赐臣一观!”

现在重华就在昭仁宫中,虽然被拖住了,但只要知道这里的危急情形,一定会尽快赶来的,所以能拖一刻是一刻。

然而韦太后又如何愿意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当即一笑,慢条斯理地道:“你说得不错,本宫既然是替天行道,总要让人心服口服才是。你过来……”

她朝郑刚中招手:“本宫给你看个仔细。”

郑刚中严肃地上前,想要大着胆子,把这块玉牌拿走,再使劲拖延时间。

韦太后却不肯爽爽快快给他看,很小气地藏在掌中,郑刚中越凑越近……钟唯唯觉得不对劲,便大声提醒:“老郑……”

话音未落,只见韦太后身旁的几个侍女已然紧紧缠上郑刚中的身体,不许他动弹,与此同时,韦太后目露凶光,使劲将一把匕首刺入郑刚中的左胸。

郑刚中呆呆地看着韦太后,再呆呆地看着自己胸前的匕首,回头看了钟唯唯一眼,往后一仰,沉重地摔倒在地。

变故突起,钟唯唯目呲欲裂,猛地扑到窗前:“老郑……”

韦太后大声道:“郑刚中违抗先帝遗旨,对本宫不敬,已然伏诛!还有没有人和他一样,想要违逆抗旨的?”

郑刚中的手下悲痛万分,纷纷要韦太后给个说法,韦太后倨傲地道:“把这些叛贼同党全都给本宫拿下!”

两边的人顿时冲突起来,论人数,自然是清心殿的人占优势,但韦太后身份不一样,众人投鼠忌器,不敢使出全力。

韦太后借着这个机会,不管不顾地命人砸门,她自己走到窗前,阴冷地看着钟唯唯:“把遗旨给我,我饶你不死。这是你最好的机会,唯一的机会。”

钟唯唯心中恨透了她,握紧双拳,恨不得一拳把她砸成一个乌眼鸡:“赶紧撤走,我饶你不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韦太后冷笑:“别以为本宫怕了你,杀了你,便一了百了。”

“咄”地一声响,夏花姑姑猛地往前一扑,将钟唯唯推得从榻上滚落下来,与此同时,几枝弩箭深深扎入她刚才坐的地方。

钟唯唯还未来得及坐起,又是几枝弩箭射了过来,夏花姑姑眼疾手快,抓起小几替她挡住。

钟唯唯连滚带爬,藏到弩箭射不到的角落里,大声喊夏花姑姑:“快过来!”

外面传来刀剑之声,夏花姑姑道:“别担心,是十三卫的人。”

窗外,韦太后一脸狰狞,为了收拾钟唯唯,她等了很久,为了这一刻,她是把自己藏在宫中的力量基本都倾囊而出了,就连偷走的这块玉牌也拿了出来。

今天是杀死钟唯唯的最佳时机,错过这一次,大概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必须把压箱底的全拿出来。

她回头看着翠眉,一咬牙,道:“你去!”

翠眉点点头,翻身上窗,利落地跃进了屋里,双手一翻,两把峨眉刺便亮了出来。

夏花姑姑安抚地按了钟唯唯一下,起身迎战。

然而翠眉的身手出乎意料的好,夏花姑姑并不是她的对手,很快夏花姑姑就挨了几下,钟唯唯大急,抱起小几子伺机而动,准备给翠眉来上那么一两下。

却没看到又一个宦官在韦太后的指挥下,从窗子里爬进来,拿着明晃晃的刀,向她扑了过来。

韦太后兴奋地睁大眼睛,张大鼻孔,等着钟唯唯身首异处。这个讨厌的女人终于要死了,终于要死了!

宦官已经悄悄摸到钟唯唯身后,准备抓住钟唯唯的肩头,并将刀刺入她的左后背——心脏所在的地方。

杀死她!杀死她!韦太后兴奋地低喘了几声,握紧手里的玉牌,然而就在此时,脸旁一道寒意闪过,一把刀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穿入窗里,再直直地撞入到宦官的后颈窝中。

宦官举起的手未来得及收回,就那么直直地往前扑倒。

钟唯唯高举着小几子,几次对准了翠眉的头,又被翠眉躲开,正着急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把她撞得往前一扑,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鼻端传来浓烈的血腥味儿,她扭头,看到一张苍老的宦官的脸挂在她的肩膀上,鲜血正从宦官的颈部汩汩而流,一点寒光闪现在宦官的咽喉处。

很显然,宦官是被人从后颈处一刀穿透至咽喉处,瞬间便死透了。

只是这张脸离钟唯唯如此之近,血更是流了她一身,她胃里一阵翻滚,强忍着使劲把宦官推开。

回头,就看到了重华。

重华面无表情地往这个方向而来,他走得飞快,玄色绣金的帝王袍服迎风招展,一双眼睛又黑又深,看不出喜怒。

只是转瞬之间,他便走到了韦太后面前,不言不语,将手往韦太后面前一伸。

韦太后的脸上冒着血珠,几缕被刀锋割断的碎发挂在脸旁,看上去很是狼狈,但这几分狼狈和她的愤怒比起来,简直算不得什么。

“见色忘义的昏君!你想如何?”她凶狠地瞪着重华,握紧手中的玉牌,义正辞严地高声道:“今日你能为了这个妖女徇私枉法,他日就能为了她葬送家国!本宫决不允许!今天,本宫就要替天行道,为郦国除了这个祸害!”

她大声招呼带来的人:“除了钟唯唯这个祸害!有事本宫担着!”

又蛊惑清心殿这边的人:“难道你们就是这样忠君爱国的吗?眼睁睁看着你们的君主被人蛊惑,却什么都不做?她是秋泽的女儿,回来就是为了报仇的!”

重华面无表情地抓住她的手,轻轻使了个巧劲儿,“咔”的一声轻响,她的手便脱了臼,那块玉牌滚落下来,被重华轻轻巧巧拿在手里。

☆、607。第607章 朕,永不立后!

韦太后痛得冷汗都出来,厉声喝道:“逆子!你这是要忤逆么?今天本宫拼了这条命,也绝不允许你以社稷江山作为儿戏!”

她扑上去,用尚好的那只手扬起去抓重华的脸:“你不孝!本宫要向列祖列宗告你忤逆不孝!不配为帝!郦国的江山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重华厌恶地抓住韦太后的手臂,轻轻巧巧将她推出去老远,将玉牌收入袖中,指着垂死挣扎的翠眉:“把这个昆仑殿的妖人抓起来!”

竟然一句话就将这件事定性为昆仑殿作乱。

清心殿的人胆气大壮,立刻冲进去,把翠眉打个半死拖出来,顺便将被重华射死的宦官拖出去。

浓腻的鲜血洒了一地,血腥气重得熏死人,钟唯唯再也忍不住,跑到一旁狂吐起来。

重华确认她没有大碍之后,看向已经死去的郑刚中,眼里怒火升腾,冷声道:“传朕的旨意,太后被昆仑教邪徒迷惑,乖戾狂悖,草菅人命,已失本性……立即送归万安宫,严加看顾,静心清养,着太医署精心调理,请圣女宫治病解毒。”

他缓缓看向已被擒住的万安宫人,微薄的嘴唇轻轻吐出一句:“昆仑殿余孽,蛊惑人心,谋逆作乱,杀无赦!”

“昆仑殿余孽?”韦太后状若疯癫:“皇帝你不欺心么?你敢不敢把今天的事说给文武百官、黎民百姓知道?你敢监禁本宫,放纵钟唯唯这个妖女贱人,外头的文武百官绝不会饶了你!”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话,清心殿外呼声连连,远处的谏鼓被人慷慨激昂地敲响,又有太祖亲自铸造的警示钟被人疯狂敲响。

哭声、鼓声、钟声回荡在宫阙中,惊起飞鸟无数。

韦太师在清心殿外大声道:“陛下,秋氏姐弟逃走不肯伏法,是第一重欺君!假借钟氏女之名,居心叵测潜伏于陛下身边,是第二重欺君!

堂而皇之就任大司茶,毫无坦白之意,是第三重欺君!以色相迷惑陛下,妄图以罪人贱民之身为后,是第四重欺君!不忠不仁,居心叵测,挑唆太后和陛下母子不和,这样的人,理当赐死……”

更多的人附和他的话,哭声震天,还有一条苍老的声音悠悠响起:“昭昭日月,可照我心,为郦国故,愿弃我命……”

有人惊呼:“川离老大人撞墙死谏啦……”

钟唯唯神色微变,川离老大人,其实是三公中的另一位老贤臣,从不卷入任何党争之中,只忠于皇帝。

他年纪已经很大,是护国大长公主同时期的人,早就不上朝了,但是德高望重,在朝中的威望不亚于护国大长公主。

她不知道韦太后和吕氏是怎么说动这位老大人的,但很显然,她的身份来历犯了众怒,或许说,重华对她的宠爱,加上她的身份来历,犯了众怒。

韦太后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听见没有?本宫今日诛杀钟唯唯,是替天行道!陛下不要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就失了民心和臣子的拥护!”

重华的脸色很不好看。

钟唯唯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谏鼓、警示钟,都是专为谏天子,警告天子不要做昏君、做错事而特意设置的,早前太祖的意思,是希望借此监督鞭笞历代帝王,不要犯下大错,好让郦国的江山能长长久久。

但是郦国建朝到现在,从未有哪任君王得过如此隆重的待遇。重华是第一个。

就算是知道这件事的后面,有韦氏、吕氏,还有当年涉及这件事的那些人的推手,钟唯唯还是难过得想落泪,死死咬着牙忍住了,上前道:“陛下。”

重华回头看着她,眼里并没有她所以为的疲惫、厌倦,反而是滔天的怒火和更加的坚定。

钟唯唯轻声道:“请陛下把我下到诏狱里吧。”

重华怒火升腾:“不!”

钟唯唯低声道:“已被逼到这一步,陛下不暂时作出让步是不行的。陛下先给我寻个地方,堵住这些人的嘴,等到真相大白之后,您再堂堂正正地来接我。我会一直等你。”

弯腰,不是认输,只是为了将来把头仰得更高。

重华盯着她看了片刻,突地莞尔一笑,他走上前去,将手抚上她的脸,注视着她的眼睛,低声道:“你是你,秋泽是秋泽,若秋泽真是叛国逆贼,你做不了皇后,朕,永不立后!”

这话掷地有声,钟唯唯红着眼睛,将手覆上重华的手,弯起唇角,郑重点头:“嗯!”

重华把所有的嘈杂和纷乱抛之脑后,他牵着她的手,大步入内,吩咐众人:“拿干净的衣裙来!”

钟唯唯的衣裙被刚才那个宦官的血染了半幅,已经不能看了。重华亲自给她擦脸洗手,换衣服,这才发现她的肩头上有伤——刚才他飞掷出的那把长刀,在穿透宦官的脖子之后,割伤了她的肩。

他很仔细地给她清洗,轻轻吻上去,再给她包扎好,套上洁净的衣服。

夏花姑姑拿了梳子过来,给钟唯唯梳了一个端庄简洁的发髻。因为觉得她的脸色不大好看,就问:“要不要上一点脂粉?”

重华摇头:“不,就这样挺好。”

他牵着钟唯唯出去,韦太后还在外面挣扎,不甘心就此被送到万安宫中关押起来。

钟唯唯道:“我有话要和太后娘娘说。”

重华松手,她走过去,站在韦太后面前低声道:“你不就是想要那个东西么?告诉你,就算我死了,那个东西该出现的时候还是会出现,现在不拿出来,是因为时机不对。

你是想要杀死我好激怒陛下,对你做点什么事儿,好让他被人群起而攻之吧?做梦!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得逞。

我以暂居诏狱,换你长陷囹圄,值了!还有,受了昆仑殿妖人蛊惑的太后娘娘,说出来的话要大打折扣,更不适合教养儿孙。”

现在群情激愤,硬拼只会两败俱伤,她后退一步,给重华换回余地,换得韦太后幽禁,再趁机送走那个由韦太后亲自教养的祁王幼子,与此同时,原来的案子还能继续重查,怎么看,都是她赚了。

只是可惜了郑刚中。

钟唯唯含泪走到郑刚中身旁郑重行礼,默默地道,老郑,你的仇,我来报!

☆、608。第608章 飞起一脚

清心殿门次第而开,跪在门前痛哭流涕的大臣们纷纷抬起头来。

他们看到,年轻的帝王昂首挺胸、不急不缓地走出来,手里牵着穿着月白色家常衣裙、梳着简单发髻的钟唯唯。

二人脸上并不见痛苦和慌张,也不见惊恐和局促,仿佛只是牵着手,一起出去散散步那么简单。

川离被人扶着半躺半靠在一旁,看到钟唯唯和重华出来,就挣扎着朝重华爬过来,颤抖着声音道:“陛下,陛下,您答应过先帝,要做明君的!莫要忘了,神宗对您的期望!”

神宗是重华的祖父,护国大长公主的长兄。正是在他的一手操持之下,才会有真宗的郁郁而终,重华的隐姓埋名被送走,以及今天这个局面。

重华阴冷了脸:“你还有脸和朕提起皇祖父?你忘记自己是怎么答应皇祖父,怎么答应先帝的么?看看今天领头闹这事儿的人是谁?”

不远处,韦太师带着一群大臣,跪在那里哭得如丧考妣,吕太师则躲在人群之中,装模作样地抹一下眼泪,再偷偷看看重华的脸色。

川离有些窘然,抬眼看到钟唯唯,眼里的愧疚和窘迫消失无踪,坚决地道:“陛下明鉴,老臣对事不对人。秋氏女刻意隐瞒身份,居心叵测,且病弱之身,无有子嗣,难以堪当大任,非社稷之福!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有几重欺君之罪,陛下今日若不秉公处置,一味偏袒,将来还有谁会把国法,把规矩,把帝王之威看在眼里!”

他本以为重华会大吵大闹,拿钟唯唯的功劳来说道,然而重华只是握紧了钟唯唯的手,淡声道:“你说得不错,国法规矩都是要守的,帝王之威严不容侵犯。”

重华把钟唯唯推到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冷声道:“阿唯才十岁的时候,朕就已经认识了她。

那时朕只是一个京城富商的儿子,在苍山钟太傅的门下学习,性情孤僻,不讨人喜,是她一直陪着朕,做了朕的益友,她可不知道朕是谁。

说她居心叵测,潜伏于朕身边,那还真说不上,若不是她阴错阳差,被钟氏母女以胞弟的安危胁迫,不得不入宫,恐怕到现在她也只是闲云野鹤,哪里会落到这个地步?

入宫之后,她兢兢业业,做起居郎,为彤史,做芳茗馆馆主,做大司茶,教养皇长子,因为朕的缘故,几次三番身中剧毒,死里逃生。

胞弟生死不明,被胁迫被误会被羞辱,想的不是自己,也不是报复,而是郦国的国计民生。

哪怕就是到了此刻,你们这些只会空谈,只会哭号的所谓大臣这样逼迫她,太后受了昆仑殿妖孽的蛊惑要杀她,她也没有任何怨言,反而劝朕善待太后,宽怀大度对待尔等,主动要求去诏狱……”

重华有些激动,目光森冷地扫向众人:“你们可知道,她的胞弟到此刻,还昏迷不信,不知生死?你们口口声声说她是妖女,朕倒要问了,她做什么了?对不起你们谁了?东岭把郦国打得落花流水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大臣们不敢接触重华的目光,低下头去不言不语。

韦太师大声道:“陛下,就算如此,她是叛臣逆贼之后,逃跑的死刑犯,几次三番欺君,这没得错!且,她如此心机深沉,谁知她是不是为了骗得陛下信任,以便谋逆?说不定东岭人就是和她勾结,才会有这么多幺蛾子的。”

重华目光如电,猛地扫向韦太师,冷笑:“你说什么?和东岭人勾结?”

韦太师被他外泄的杀气吓得一缩,但是想到今天是逼死钟唯唯的最佳时机,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便强硬地道:“微臣请陛下彻查秋氏姐弟勾连东岭人一案!毕竟,秋泽当年就是叛国逆贼!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这是真的急了眼,就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朕是瞎眼货?是百年难遇的昏君,手底下只配有奸臣逆贼,不配有忠臣?”

重华怒极反笑,松开钟唯唯的手,信步走到韦太师面前,抬起脚,猛地踹在韦太师胸前,将韦太师踹得飞出老远,摔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韦七爷惊恐地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奔过去,把韦太师扶起来,向重华求饶:“陛下饶命,家父只是忧国忧民,心中着急,才会口不择言,求陛下宽宏大量饶了他吧。”

说得重华好像不容人似的。

钟唯唯轻咳一声,淡淡地道:“自我入京,迄今已有八年了,我是什么人,诸位心里比我还有数。

今天之所以跪在这里,不过是为了陛下好,为了郦国的昌盛久安,我都理会的,若是换了我,我也会这样做。

在其位谋其事,陛下有诸位,是社稷之福。而我,一直以来都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从未有过欺心欺人,我自愿去诏狱,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在守规矩,为当年的逃走和对陛下的隐瞒身份。”

她平静地在众大臣脸上扫视了一遍,一字一顿:“我会等,等到沉冤昭雪,等到堂堂正正站立于天地之间的那一刻!”

她昂首阔步,率先往前走去。

重华敛了怒容,牵着她的手一直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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