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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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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对这满朝的大臣,心里的怨气未消。
他们逼着他立嗣,又逼着他挨骂。
如今,可大可小的瘟疫,皇帝就要大做文章。
朱仲钧给了他一个出气的端口。
他对朱仲钧的戒备,也减轻了不少。
“……依朕看,众卿想不到百姓安危,却只想着欺君罔上!”皇帝的手,重重击在龙椅上。
“陛下!”夏首辅衣摆也忘记了撩起,噗通跪下。
顿时,满殿的大臣,全部跪下了。
朱仲钧也跟着跪下。
皇帝看在黑压压跪了一片,大大出了胸口的恶气。
他没有立刻让众人起身,而是沉默良久。
皇帝在沉默,内阁大臣在流冷汗;官位比较低的、于己不关的大臣,也是心里惶惶。
最后,皇帝让内阁立马着手,令太医院组建时疫衙门,立马赶往居庸关。
下朝的时候,皇帝带着朱仲钧进了禁宫。
他看了眼穿着亲王品级补服的朱仲钧,只觉今日的他,器宇轩昂,稚气全无。和上次相比,整个人变了模样。
其实上次见他,也是几日之前。
仲钧不可能变化如此之大,是皇帝看他的目光变了。
他心情很好,把朝臣给他的恶气都还了回去。
“仲钧,你如今这样好,朕很欣慰。”皇帝感叹道,“朕……朕对你,心里一直有亏。你小时候变成那样,是因为看中了朕的坐骑,非要去骑,结果那畜生受惊,你摔了下来。朕每每想起来,总是不安。”
朱仲钧愣了愣。
他没想到皇帝会跟他说这些。
错愕在眼底一闪而过,朱仲钧很快就掩饰了情绪。
他笑了笑。对皇帝道:“皇兄,世事难以两全。其实除了和小七认识之后的事,前面的我全然不记得了。况且当时我年幼顽皮,自己跌了下马,是命中注定的,岂是皇兄之过?”
顿了顿,他见皇帝脸色很好,继续道,“皇兄,这也许就是上苍的安排。若我没有痴傻。母后又如何会让小七照顾我?也许我就错失了她。有小七。我此生已无憾了。”
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沉。
朱仲钧的话,让他久久没有再开口。
他不知在想什么,似乎有点出神。
这让朱仲钧对他的好感一扫而光。
他仍是对顾瑾之不死心。
当年之事。若是拿来做文章。皇帝恼羞成怒。索性不再顾人伦,朱仲钧就坐蜡了。
朱仲钧见皇帝沉默,心里就明白:当年之事。皇帝可以用来自责,朱仲钧却不能提及去责怪他。
这就是皇帝的心思。
“仲钧,小七很疼你。”皇帝笑了笑,看了眼弟弟,“朕……朕有点羡慕你。当年父皇也是那么疼你。”
先皇有六个儿子。
可是他对儿子们要求都非常严格。
除了天纵奇才、过目不忘的仲钧。
先皇最疼仲钧,比其他人都疼。
皇帝那时候就特别羡慕。
可父亲从未如此疼过他。
等到了顾瑾之身上,他看到一个不太通情事的姑娘,那么疼爱仲钧,眼里只有他,皇帝不由自主想到了当年的父亲。
父亲对仲钧的独爱,成了皇帝心里的一根刺。
也许,这就是他总想得到顾瑾之的真正原因之一。
这个念头一起,皇帝自己吓了一跳。
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很确定自己对顾瑾之是什么样的感情。
当年见到她,那时候母亲说要赏赐她为郡主,皇帝却想让她进宫。而那时候,没有仲钧的,他又是因为什么呢?
“……仲钧,你还记得小七吗?”皇帝突然问,“你好了之后,还记得小七吗?”
朱仲钧连忙道:“当然记得!”
然后,他就把自己和顾瑾之相处的过程,说给了皇帝听。
皇帝越听,越觉得烦躁。
儿时的记忆,翻江倒海涌上心头。
他最想要的,却得不到,偏偏仲钧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如今,他贵为天下之主,仍要让给仲钧,凭什么啊?!
皇帝的拳头就攥了攥。
他没有陪朱仲钧去坤宁宫,而是从岔路走了。
他去了御书房。
明日就是建储大典,祭祀和授金册、宝印等事,需要一步不错。
内阁代替顾延韬的临时阁老,是刑部侍郎卢清灿,他拿了建储大典的事宜给皇帝看。
建储大典,正使两人、副使两人。
皇帝看了看正使的名单,一个是夏首辅,另一个也是夏首辅的门生孙宇。
孙宇乃是吏部侍郎。
皇帝顿了顿,没有批红,而是道:“把孙宇换成顾延韬吧。朕早就请了顾延韬夺情回朝。如今国有大难,正是他为国效力的时候。去传旨,让他和夏首辅一同,做建储大典的正使。”
这就是给了顾延韬夺情回朝的极好机会。
卢清灿错愕。
他也是夏首辅的门生。
他们都对顾延韬不满。
不成想,皇帝居然给顾延韬这样的机会回朝。
皇帝见卢清灿没有立刻答话,冷了脸看着他。
卢清灿忙道是,转身要出去传口谕。
很快,他就回来了。
“陛下,顾阁老拒接口谕。他跪下大哭,说热孝在身,不敢夺情。皇上以孝治天下,顾阁老不敢无视朝纲。”卢清灿道。
皇帝有点意外。
而后,他想了想,倒也不意外。
他是叫卢清灿去传口谕的。
卢清灿又是顾延韬的敌对势力。
将来皇帝想秋后算账,顾延韬拿什么反驳?
他需要皇帝的圣旨。
第307节怒因
顾延韬丧父已经十八个月。
按照礼制,他应守孝二十七个月。
再有大半年,顾延韬就该服满归朝了。
现在国有大难,请他夺情归朝,虽不尊恒礼,也是事机急迫之举。
皇帝清晰记得,顾延韬是个很爱权势的人。当年他还是太子的时候,顾延韬就敢悬崖取鹿,来讨他的欢心。
如今,怎么这样畏手畏脚?
“。。。。。。顾延韬守制十八个月,草席铺地,粗茶淡饭,大门不出,可谓至孝;如今国难当头,他为国献力,乃是大忠。如今忠孝两全之事,他居然推辞!”皇帝道,“卢清灿,朕要你上书一封,替顾延韬慰留,朕才好下旨夺情。”
卢清灿忙跪下,道:“陛下,微臣不敢!太祖律令,内外大小官员丁忧者,不许保奏夺情起复。微臣若是替顾阁老保奏,无视律令,罪当诛九族。微臣断乎不敢啊陛下!”
皇帝的眼眸起了汹涌怒意。
“这等律令,你是一清二楚的?”皇帝怒喝。
卢清灿的冷汗沿着脸颊流下来,半晌才唯唯诺诺说了句:“是……”
他对皇帝突然的暴怒隐约明白,却又不能确定。
皇帝是很想顾延韬夺情的,卢清灿知道。
可卢清灿不能做这个保人。
他和顾延韬的关系没那么好,更不是皇帝的亲信。
将来若是皇帝和顾延韬君臣不和,卢清灿既得不到皇帝的庇护。又得不到顾延韬的,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如此落下把柄之事,卢清灿是不可能做的,他又不傻。
现在皇帝发怒,不过是自己拒绝了他的请求,却不会要他的命。
卢清灿虽然害怕,心里还是有底的。
“你既然清楚律令,朕让你传口谕之前,你为何不说?”皇帝怒斥,“如今让你作保。你才说这话。倘若顾阁老没有拒绝。他不孝、朕不义,你明知却不提点,你是何居心?”
卢清灿傻眼了。
这比他想的情况要严重得多。
他可以不写保奏,却不可以欺瞒君主。
“陛下。微臣……。”卢清灿抢哭着要开口。
“退下去!”皇帝怒喝。“来人。将卢侍郎拉下去!”
御前侍卫不由分说,将卢清灿推了出去。
皇帝的怒火未歇,当即叫了夏首辅。要下旨让卢清灿去广西做个参议史。
广西贫瘠,这等于发配。
从正三品的刑部侍郎,突然就被发配,让人摸不着头脑。
卢清灿是夏首辅的得意门生,又依靠着谭家,正是人生风光得意之时,却被发配,到底怎么回事,谁也不清楚。
夏首辅去问皇帝原因。
皇帝只冷冷说卢清灿欺君。
夏首辅素来谨饬小心,不敢在君前嚣张,虽然门生无缘无故被贬,他仍没敢多问。
卢清灿在朝中人脉不错。得知他要被流放广西,很多老臣替他求情,结果皇帝又责骂了一批人。
朝中众人都知道,皇帝今日的气不顺。
“……这么大的气,是不是因为明日的建储大典?”谭家的长孙谭宥把朝中动静告诉祖父谭老侯爷,然后道,“祖父,依我愚见,皇帝未必甘心立大皇子为嗣。他今日这么气急败坏,都是因不满而薄积厚发。”
谭老侯爷长髯飘飘。
浓髯染了霜色,却依旧飘逸,他轻轻捋了捋长髯,笑道:“是的。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倒也颇有明君之风范。这朝廷和皇帝,就是拉锯。一边是皇帝自己,一边是朝臣和纲纪,你拉过我,我拉过去。他是天下至尊,可敢不敢乱违纲纪,非刑处置朝臣?想要做个明君,这朝中万事可不能事事叫他如意。想做个昏君,倒也容易得很。我倒希望他做个昏君……”
昏君更加容易操控。
昏君对朝政没有太大的兴趣,往往就不会挑事。
像现在的皇帝,想要励精图治,就总想着革新,用新的心腹取代老臣。
这样,像谭家这种操控着满朝老臣的大世家就为难。
要不是皇帝这般精明,又培养了顾延韬如此能将,谭家想立大皇子为太子,岂要费这么多功夫?
皇帝想让臣下为难,臣下也要让皇帝不舒服。
最后,还是老天爷帮忙。
足见,大皇子是老天爷甄选的。
“明日过后,大皇子就是太子了。”谭老侯爷继续道,“让皇帝发发脾气。等发完脾气,明日他要怎么收场?无缘无故,将三品大臣流放广西,他可不是一句话就能遮掩过去的。这件事,再让文臣们闹一闹,让皇帝知道任性的后果。”
谭宥眉头不经意蹙了蹙。
“万一闹过头了,皇帝大开杀戒,怎么办?”谭宥是军中出身,他习惯了打打杀杀,对政治不熟悉。
有时候他真的不明白,身为皇帝,有什么值得顾虑的?
看谁不顺眼,杀了就是。
可偏偏皇帝不敢,任由朝臣和他较劲。
谭老侯爷哈哈笑起来:“大开杀戒?他能杀谁?这朝廷,想杀个人,需得层层审判,步步证据十足。他想杀人,不依照律法怎么行?一旦开了先河,这朝廷就完了。这朝中大臣,可不是坊间的无名小卒,任人宰杀。”
他倒是希望皇帝把朝纲弄乱。
朝纲越乱,身为太子外族的谭家越有利。
“宥哥儿,祖父知道你聪明,可朝廷上的门道儿太多了,你都不熟悉。你得摸清楚,将来好辅助太子。”谭老侯爷语重心长道,“你坐下。祖父和你仔细说一说……”
######
皇帝发火,把刑部侍郎卢清灿发配广西,惊动了太后,朱仲钧也听说了。
他脸上铁青。
顾瑾之问他怎么了。
“没事。”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顾瑾之知道他的性格。既然他不想说,问也问不出来,索性懒得问,坐在一旁看书,等他的情绪平复些再说。
结果,朱仲钧从她的身后,紧紧搂住了她的腰。
他的呼吸。灼热温湿。凑在顾瑾之的颈项间。
他轻轻叹了口气。
嗅着顾瑾之身子散发出来的清香,他拧成一团的心,终于舒展了些,一颗心也微酥。
他亲亲吻了吻顾瑾之的脖子。
手环住了她的腰。越来越紧。
他吮吸着她雪色后颈。心旌摇曳。动情难以自持之际,顾瑾之的乳娘祝妈妈闯了进来。
顾瑾之和朱仲钧亲吻和拥抱无数次,祝妈妈却是头一回撞见。
她唬住了。连忙退了出去。
朱仲钧就笑,搂着顾瑾之的腰说:“不得了,回头要将你浸猪笼了。”
顾瑾之推开他,雪白脸上红潮暗涌,似三春桃蕊般娇艳,朱仲钧心头又是一跳。
他目光紧紧纠缠着她,就听到她说:“哪里至于浸猪笼?把你从我家里赶出去,倒是可能的。”
朱仲钧的得意就微微收敛。
他整了整衣襟,骄傲道:“我是王爷,谁敢赶我走?”
“从前留你在家里,因为你是傻子,并非因为你是王爷。”顾瑾之笑道,“如今是皇帝也不行了。现又被乳娘撞破咱们行为不端。你肯定要走的。”
朱仲钧知道这个年代的规矩。
男女七岁不同席。
从前他是傻子,顾家和世俗都对他格外宽容。
如今他已经好了,而且京城皆知,估计宋盼儿真要赶他走了。
朱仲钧不想走。
和顾瑾之厮混的日子,似世外桃源。没有尘世的纠纷,不用担心升迁,就只有她和他,纯粹的两个人。
日子似山泉流水,纯净甘甜,缓缓流淌。
若是心心相依,就更加完美了。
“你去和你的乳娘说,让她别告诉你母亲。”朱仲钧道,“咱们快要成亲了。再混两个月就可以朝夕相对……”
“再过两个月就可以朝夕相对,你急什么?”顾瑾之道,“我可不去说,又不是我不规矩。”
朱仲钧气得瞪她。
顾瑾之哈哈笑。
“原来你也有怕的啊?”顾瑾之见他真的急了,不免笑起来,道,“好了好了,回头我去说……”
朱仲钧很怕宋盼儿赶他走。
说到底,他很怕离开顾瑾之。
顾瑾之回味过来,自己怔愣了。
她看朱仲钧,只见朱仲钧正目光火热看着她。
他小心翼翼凑过来,在她唇上轻轻啄了啄,低声道:“真乖”
声音似轻羽,在她心上拂过。心头酥酥麻麻的,让她的呼吸变得不顺。
想起前世刚刚结婚的那段日子,朱仲钧偶然突如其来的亲密,总是让她心跳紊乱。
而后,她对朱仲钧的抱怨太多了,而他从未在乎过她的抱怨,两人渐行渐远,那些心跳的暧昧也远去了。
倏然又经历这些,让顾瑾之心里五味杂陈。
她有点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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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了整衣衫,顾瑾之出来寻祝妈妈。
祝妈妈在东次间做针黹,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看到顾瑾之进来,她就把陪着做针线的芷蕾和葳蕤遣了出去。
“姑娘……”祝妈妈不知从哪里开口,语气凝重道,“你叫妈妈怎么说你好?世家小姐,你怎能……”
“妈妈!”顾瑾之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坐到了她的身边,道,“您知道,王爷他从前是个傻子。我要哄他,未免当他是孩子,您小时候哄我,不也说搂搂抱抱的?”
祝妈妈错愕。
“你……你一直这样哄王爷吗?”她问道。
“是的啊。”顾瑾之道,“怎么不行,我将要嫁给王爷啊。”
祝妈妈愣了愣。
她顿时词穷了。
第308节失算
顾瑾之说得那么无辜,让祝妈妈一时间想不到反驳她的话。
“妈妈,您别告诉我娘。”顾瑾之笑着,拉了祝妈妈的手,“以后我注意体统,不叫人笑话。王爷他才好,若是旁人照顾他不仔细,不小心又傻了。需得我亲自照顾他……”
祝妈妈心惊:“王爷还没有好透吗?”
她以为朱仲钧已经全好了。
顾瑾之沉默着。
祝妈妈以为自己猜对了,忙道:“那别吓着王爷。”而后又想起今天朱仲钧光天化日之下,那么搂着顾瑾之,不禁担心道,“姑娘,你从小就懂事,有些话妈妈没跟你提及,你怕是也少了顾虑……”
然后她跟顾瑾之说了一大通男女大防。
顾瑾之认真听着,一一记下。
她态度很好,祝妈妈就松了口气。
打那之后,祝妈妈就不再让顾瑾之和朱仲钧独处一室。每次朱仲钧来了,总要有个丫鬟陪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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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庸关地震后,皇帝又累又气。
他不仅被朝臣气坏了,也被顾瑾之气坏了。
到了六月二十那日,正式册立了太子。
顾延韬拒绝担任建储大典的正使,皇帝也没强求,没有继续用夏首辅的人,而是改为兵部侍郎。
大典那日,朱仲钧去观礼了,顾瑾之没去。
册立大典,要先祭祀天地、太庙和社稷,以及太子的生母先皇后。
而后才是授太子金册、宝印。接受文武大臣的三跪九叩礼;而后,太子至御驾前,给皇帝行礼。
最后由正使和副使带领,往坤宁宫给太后磕头行礼。
第二天,皇帝颁诏天下,立嫡子彦择为皇太子,以懋国体,绵延宗社,接受内外大小官员的朝贺。
刚刚满九岁的太子彦择,生得斯文单薄。文质彬彬。说话柔声细语。他眼睛细长妩媚,像极了他的生母先皇后。
册立太子之后,定了顾延韬为太子太师,辅翎皇太子;令选了刑部尚书胡泽瀚为太子太傅。兵部尚书姜梁为太子太保。
除了刑部尚书胡泽瀚能立马就任。太子太师顾延韬在孝中。太子太保姜梁在外打仗。
胡泽瀚就一人暂代三师之职。
这三人都有背景,非谭家势力,且能和谭家一较高下。
皇帝如此安排。用心良苦。
三师并不辅导皇太子念书。
他们是教导太子如何为人处事,做个明君。
除了三师,皇帝专门从翰林院的庶吉士里,挑选四名德才兼备的庶吉士,作为太子的侍讲。
这些庶吉士,都是三年前的进士,入翰林院学习,等着明年开春散馆的。
太子讲师,虽然没有实质的官,却是太子最亲近的人。这几个人,等太子登基,他们就是太子近臣,前途不可限量。
翰林院的庶吉士们,挣破了脑袋想谋取这个讲师。
快一年多没有登门的四姑娘顾珊之突然回来了。
她没有跟大夫人说什么,只是说:“这些日子,我总梦见娘娘。在家里的时候,我和娘娘最是亲近,不晓得娘娘好不好。”
她说着,眼眶就微微湿润了,“大伯母,您能不能进宫去瞧瞧娘娘,好让我放心?”
大夫人听说了太|子|府选侍讲的事。
而四姑娘的丈夫袁裕业也在翰林院读书。
再看四姑娘这席话,聪明之极。
她不求大夫人,却要去找德妃娘娘。
大夫人就算帮忙了,也不是顾家对袁裕业的恩情,只是天家的眷顾。
袁裕业这样自傲,看不上顾家的恩典,只求德妃?
大夫人心里冷笑,面上和颜,对顾珊之道:“珊姐儿,你一年多没有回娘家,大事小事一概免了,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顾珊之面上撑不住,通红了一片。
她不擅长心计。
所以大夫人知道,这个计策不是她想出来的,是袁家人的主意。
大夫人心里,很生顾珊之的气这样没用,自己娘家不靠,却把婆家当成至亲;不靠娘家,又想依仗娘家的权势,却不让婆家承娘家的恩情,竟然想着算计血脉亲人。
哪有这样的美事?
这样的姑娘,还不如泼出去的水,想想叫人心寒。
“大伯母,您是怪我吗?”顾珊之低声,声音里竟然带了几分诘问。
大夫人就冷笑:“我怪你什么?你是太过于紧张,脑子混沌了,还是平时就这样糊涂?嫁出去的女儿,逢年过节谁不要回家?你不用回来,是因为娘家还在孝中,诸事从简,你的礼仪也免了。如今,你让我一个热孝中人进宫去见娘娘,家礼、国礼全然不顾了,你怎么开得了口?”
顾珊之惊惶,露出了几分小女儿的怯态。
她被大夫人逼问得什么心机也装不了了,连连道:“大伯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糊涂了,一时间说出这样的混账话!”
大夫人没有像平常那样宽容,听到道歉的话就露出笑脸。
她只是冷哼了声。
顾珊之顿时就手足无措。
“大伯母,我只是想极了娘娘……”顾珊之装不下去了,呜呜哭了起来,“才说了这么些混账话!”
大夫人依旧不为所动,冷冷道:“珊姐儿,我说了你什么,你就哭成这样?旁人撞见了,只当我这个做伯母的不慈,亏待了你。你是顾家嫁出去的女儿,却不是我房头的。你娘家如今也是一品诰命,你怎么不去求她,反而到我这里来委屈?”
顾珊之无言以对。
她求二夫人有什么用?
德妃那么讨厌二夫人,让二夫人进宫。说不定连德妃的面都见不着呢。
让二夫人去说,肯定弄巧成拙。
这些事,都是袁太太教她的。
大伯母在孩子们面前,总是好脾气,顾珊之来之前,信心满满。她却忘了,她的大伯母也有雷厉风行的一面。
大伯母几句反问,就把顾珊之弄得六神无主。
什么主意、什么计策,她都忘了。
现在,她快要露陷了。只得用哭来掩饰。她总不能叫大伯母套出话来。让婆婆承受大伯母的抱怨。
“你也别哭,这件事我着实帮不了你的。”大夫人表情冷清道,“你对娘娘有心,请樽菩萨。诵经念佛。求菩萨保佑娘娘和三公主。才是你的心。”
顾珊之低低道是。
她从大夫人的正院上房出来,站在门口久久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裕业的前程。
家里没个人去打声招呼,裕业怕是选不上太子府的侍讲。
翰林院的进士虽然不多。可他们各自走了关系,跟恩师的交情都比袁裕业要好。
袁裕业在翰林院独善其身,和恩师不亲近,他曾经引以为傲,现在才后悔莫及。
顾珊之站在门口,半晌没有挪脚。
六月底的天气,骄阳毒辣。
浓密的树影投在她身上,没有半点凉爽。
她的鼻翼已经沁出了薄薄汗珠。
“四姐,你什么时候来的?”身后,突然有人道。
顾珊之回头,就看到了五姑娘顾珀之往正院上房来。
她已经在大夫人身边养了快三年,一改从前的娇气,变得温婉贤良,连笑容也在刻意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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