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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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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妃子们,皇帝和太后不至于想封张氏为后的。张家没有那么强的后盾,做不了后族。
谭氏势力未除,张淑妃封了后位,也地位不稳的。
可如今看着张氏倒了大霉,大家就改变了态度。
也许罗全预料不差。
这次张氏如此下场,就是谭家捣鬼的。
“如此说来,谭家是听到风声,宫里想立张淑妃为后了。”顾延韬道,“我也听说了这点风声,却不怎么相信。看来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罗全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
“如今没了张淑妃,皇帝想立谁为后?”顾延韬问,“宫里的二品妃位,除了张淑妃,就只剩下我们家德妃娘娘和程丽妃娘娘了。”
人人都知道。皇帝不想立谭贵妃为后。
谭贵妃不能生育,没有功劳,谭家想撺掇也不敢那么光明正大。
他们做的,不是逼迫皇帝非立谭贵妃不可,而是打击皇帝理想的后族。
像张氏,谭家听到了风声,张氏就快要完了。
下一个是谁?
选后,不是二品的妃,就是三品的嫔妃。
宫里的孩子不多,大皇子是先皇后生的。二皇子夭折。他的生母是程丽妃;大公主是张淑妃生的,二公主是苏嫔生的,三公主是顾德妃生的。
二皇子夭折,程丽妃就可能被谭家攻击为不祥之人。她娘家地位低微。选后不可能轮得到她的。
剩下的。就是顾德妃和苏嫔了。
苏嫔的娘家,连个胞弟都没有,皇帝指望谁去?
就只有顾家了。
顾延韬心里直跳。
皇帝这些日子。频频去顾德妃那里,难道他真的看中了顾德妃?
可此前,并非好事,而是往顾家和谭家的矛盾更深。
顾家若是斗不过谭家,就要落得像张氏那般下场啊。
皇帝给顾家泼天的荣华之前,先给顾氏出了这么大的难题啊。
“咱们且小心行事。”顾延韬最后道。
众人心里各自明白,都喜滋滋的。
依靠着后族,将来的前途更加光明,谁不高兴呢?
送走了众人,顾延韬把诸位门客也遣下去歇了。
罗全却没有走。
他道:“老爷,我有几句话说。”
顾延韬就让他单独留下。
“老爷,您听说了庐阳王准妃被人掳走的消息吗?”罗全问。
顾延韬点点头。
这件事,极少数的人知道。
顾延韬的消息灵通堪比谭家,他自然是知道的。
“不是说,找了回来?”顾延韬道,“准妃在城里见一个老人家求诊,就跟着人家去了。结果,那家病人总不得好,准妃留在那里,看了五天,将人家治好了。家里不知道情况,只当她走丢了,还让宫里去找。结果空担心一场……”
这是打听回来的消息。
罗全却摇摇头。
“老爷,庐阳王准妃是顾家的人,我偶然听人说过的。准妃是个聪明过人的。倘若是个愚笨的,这种借口倒也说得过去,可准妃那么聪明,她怎么可能在这个当口走丢呢?哪怕是去看病,总能回来报个信的。我以为,准妃是弄丢了,谭家人下的手,栽赃到张家头上。皇帝和太后震怒,这才想要收拾张家……”
顾延韬蹙眉。
他对罗全的话,有点难以理解。
“从哪里看得出来?”顾延韬问罗全,“这件事,咱们也是偶然打听到的,何以见得是谭家的手笔?”
“从结果看,老爷。”罗全道,“张家不是完了吗?张淑妃在宫里一日,谭家就担心一日。他们是迫不及待弄垮张家。而张家是皇帝抬举的,没有触犯到皇帝和太后的禁忌,皇帝又如何会收拾张家?”
顾延韬将信将疑。
而后,他又突然醒悟,问罗全:“庐阳王准妃没有什么吧?”
罗全不语。
顾延韬脸色又是一变。
没什么的话,皇帝和太后如何会这般震怒?
“……庐阳王还会娶瑾姐儿吗?”顾延韬仿佛自言自语。
顾家女儿被皇家退亲,也关系到顾延韬的声望。
他是不愿意如此的。
“照庐阳王大婚的礼仪,明日圣上就要传旨给庐阳王准妃发册。一旦发册,这婚事就不会变,准妃之事,大概会被压下去。倘若不能……”
顾延韬顿时就明白过来。
他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倘若不能,顾瑾之这辈子就完了,顾家也留下一个污点。
顾延韬还是希望德妃能做皇后的。
“老爷,圣上定会给七小姐发册的。”罗全见顾延韬沉默,就知道他担心什么,又道,“事情一旦闹开,庐阳王和七小姐声誉都不保。准妃被辱,七小姐固然是毁了的,庐阳王又如何光彩?皇家更是丢脸。圣上以大局为重,一定会给七小姐发册……”
第334节发册
顾瑾之也听说了张家的事。
朱仲钧跟她说:“确定掳走你的劫匪,是张道坤……”
顾瑾之听完,眼睛眨了眨,笑着说了句:“哦。”
朱仲钧心里七零八落。
他知道不是,从顾瑾之这种不正常的反应就可以看得出来。
他怀疑谭宥。
可惜谭宥有证人。
皇帝派了徐钦查顾瑾之失踪之事的始末,查到了锦衣卫自己人。皇帝先排除了徐钦,让徐钦接着查,就查到了谭宥和张道坤。
谭宥那几日行迹也有可疑之处。
可是他有证人,无法给他定罪。
那几日,他陪着思柔郡主,去了城西的云法寺吃斋。
他和思柔郡主的私情暴露出来了,虽然现在还没有传开。
排除了谭宥,就查到了张道坤身上。
张道坤有一支自己的私密部队,共有五十余人,都是照锦衣卫的配置,学着锦衣卫的本事……
皇帝震惊,不管张道坤绑架顾瑾之的理由是什么,也不等张道坤辩驳,就将他下了诏狱。
朱仲钧就更加怀疑谭宥。
“顾瑾之,这件事过去了。”朱仲钧对顾瑾之道,“你不要多想。你的清白,关乎我的名声,更关乎皇家体面,太后和皇帝不可能让人传出去的。哪怕有人知道,也不敢胡言乱语。”
出事之后,皇帝从亲军里,选了二十个侍卫在顾家外院。日夜守卫。
顾家如今是安全的,事情也应该过去的。
顾瑾之笑了笑。
她道:“总归有人说闲话的。”
朱仲钧一愣。
这么多天,她第一次有点正常和朱仲钧交流。
应该说,朱仲钧立马反驳她这话才对。
可是此刻,他有点摸不透顾瑾之的意思,就沉默了下。
“……君辱臣死,这世上的人,大概只不敢说皇帝和皇后的闲话了。”顾瑾之又道,“像咱们这样,总归有人胡言乱语。太后在一日。旁人就顾忌一日。等太后不在了。流言出来,有人笑话你,你怕不怕?。”
朱仲钧摇头,道:“我活了那么大年纪。还怕人说闲话?成了亲。咱们就回庐州王府。任他们说去。你呢,怕不怕闲话?”
顾瑾之轻笑,没有回答。
她沉默了一下。才道:“朱仲钧,我暂时不想回庐州王府。咱们在京里多住些日子吧,我想陪陪我娘……”
朱仲钧心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
很多的问题,他不敢问出来,却又怕顾瑾之自己憋着出事。
像现在这样,作为正常人,她要逃离京城才是应该的。
而她,反而要留下来。
“是留下来陪你娘,还是留下来报仇?”朱仲钧终于脱口而出。他坐到了顾瑾之身边,拉住了她的手。
顾瑾之的手猛然一缩,像被烫了般。
她神色极力镇定,那只手仍是抖个不停。
朱仲钧的心,一阵阵泛起苦水。
他苦不堪言。
“顾瑾之,我替你报仇!”朱仲钧道,“别这样。你不要像从前那么对我,你知道我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
“报什么仇?”顾瑾之终于抬起眼,直勾勾看着朱仲钧,表情严肃道,“报什么仇呢?张道坤掳走我的目的还没有查到,后续也不知道,我又没受到什么伤害,为什么提报仇?”
朱仲钧哑口。
“还是,你以为……”顾瑾之犹豫了下。
“没有。”朱仲钧立马表态,“我没有什么以为。张道坤该死,他下了诏狱,只怕皇帝一时心软放了他。他给我们添了这么多的麻烦,他应该死。”
顾瑾之不置可否。
朱仲钧起身,道:“你先歇了吧。明日就要发册,你不要紧张。”
顾瑾之嗯了声。
朱仲钧从她的院子里出去。
他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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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之洗了澡,躺在床上。
祝妈妈要把灯移出来,顾瑾之忙道:“别,妈妈,留盏灯放在这里。我现在不想睡,看会儿书……”
她的床头,根本没有书。
她怕黑。
从前顾瑾之不怕黑的。
祝妈妈不敢多言,把灯留下。
顾瑾之也没说起身拿书。
她就那么愣神,不知道想什么。
那盏灯,渐渐烧干了,灯芯都烧了起来。
顾瑾之没动。
等黑色终于笼罩,她猛然坐起来,喊了祝妈妈。
她的声音有点急促。
祝妈妈歇在外间,衣裳顾不得披着,鞋也来不及跻,跑进来问:“姑娘,姑娘怎么了?”
顾瑾之的声音里,努力带出几分笑,却干巴巴的:“灯灭了。你再点盏灯来……”
祝妈妈的心,顿时就抽搐的疼。
她和霓裳连忙点了灯。
祝妈妈亲自拿给顾瑾之,然后柔声哄她:“这么晚了,姑娘还要灯做什么?要是怕黑,妈妈睡在脚踏上,可好?”
顾瑾之摇头,笑道:“我都这么大的人,怕什么黑?只是有灯热闹点,我想事情呢……”
然后又道,“妈妈,你先去歇了吧。”
祝妈妈不敢勉强,独自去睡了。
她一夜无眠。
顾瑾之愣了愣神,突然自己把灯给吹灭了。
黑暗中,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想把这难捱的情绪给缓过去。可是身子似抖糠似的。
她咬紧了牙关,把自己缩在被子里,又汗湿了一身。
这些痛苦,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顾瑾之想。这次不能再逃避了。
她要自己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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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八,是庐阳王妃传制发册的日子。
顾宅的大门外设了幕次、正厅设了香案。
顾瑾之和父母皆更衣准备。
朱仲钧一早就去了庐阳王府别馆。
今日的良辰是巳正。
辰时,宫里就来了十来个女官,为顾瑾之正装,等待巳正的发册。
到了巳初,和顾家有交情的外命妇们,纷纷赶来。
等到了巳正,鼓乐开道,大婚的正副使户部尚书王履祥、礼部尚书邹时行一个持节、一个捧册,到了顾家。
宫里派了内官。当成礼者。迎了正副使,到了顾家的正厅,一个立于香案的东向,一个立于南向。将金册交给了内官。
男女有别。正副使不用亲自向王妃发册。
内官由坤宁宫的成姑姑担任。
正副使授册。是受了皇命,成姑姑跪下接册。
而后,她捧册。由礼者内官的带领下,到了顾家的中堂。
中堂也陈设香案。
成姑姑和礼者立于香案左右。
顾瑾之由另外的女官带领下,到了中堂的香案前。
她先跪下,行了四拜礼。
而后,成姑姑宣读金册。
宣读之后,礼者接过金册,授予顾瑾之。
顾瑾之接过金册。
等她接过金册,撤了香案,设了妃座。
来恭贺的外命妇们及正副使,都在庭中,给庐阳王妃行了四拜礼。
礼毕,才降了妃座。
鼓乐齐鸣。
宫里发册,也是要下礼的。
礼者把礼单交给了顾瑾之。
礼已经抬到了顾家的外院。
顾瑾之看了礼单:金册一副、籍册锦一片、联贯册叶、垫册锦褥一个、裹册红罗销金小夹袱一条、浑金沥粉云凤册盝一个、覆盝红罗销金大夹袱一条、九翬四凤冠一顶、冠上大花九树、小花九树、宝钿九个、翠云博鬓描金珠皂罗额、珠眉心、珠牌环、金冠上金凤四个、牌环脚一双、翟衣三套、描金云凤沉香色木匣一个、白玉钩碾凤文佩一副、玉事件二十件、金钩子并圈二个、五色线锦衬一副、白玉革带一副、玉事件一十件、金事件五件、青紵丝舄一双、青罗袜一双、红罗销金夹袱大小五条、凤轿一乘、锦坐褥一个、锦踏褥一个、红交床一把、红帘一扇、红罗销金轿衣一件、红油绢销金雨轿衣一件、采结四串抹金银香圆宝盖四副。
顾瑾之接了礼单,沉默了下。
礼成之后,因为顾延臻是在孝中,没有安排喜宴款待来宾,只有清茶一杯。
剩下的,就不用顾瑾之再出面。
她又回了自己的房里。
朱仲钧偷偷从角门溜进来看顾瑾之。
上次他要开通的角门,已经打通了,朱仲钧拿了把钥匙。
“金册给我看看。”朱仲钧道。
顾瑾之给拿给了他。
王妃的金册重百余两。
朱仲钧拿在手上,忍不住笑起来,斜睨顾瑾之:“这个结婚证,比咱们从前的,分量重多了。”
顾瑾之点头,也笑道:“的确。情比金坚嘛,这么重的金册,咱们的婚事牢不可破。”
朱仲钧很意外她会这么说。
他一时动情,就搂住了她。
顾瑾之身子抖了下。
她的颤抖很明显,朱仲钧的心又被什么勾住,疼了起来。
他正要犹豫着是不是放开顾瑾之,怕过犹不及,引起她的反感。
顾瑾之却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将自己贴在朱仲钧的怀里,低声道:“抱紧我,抱紧一点。”
朱仲钧就抱紧了她。
她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
“朱仲钧,我要嫁给你。”顾瑾之突然开口,“我想通了,我是喜欢你的,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我都喜欢你。我盼着嫁给你,我承认了。”
朱仲钧的眼睛,猛然就湿了。
眼泪止不住,落在顾瑾之的后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哭了。
就像前一世,他第一次吻顾瑾之,也哭了一场。
“我……我也盼着娶你。”朱仲钧带着浓浓的鼻音,“从前是,现在更是。”
第335节破茧
顾瑾之知道朱仲钧哭了。
她没有动。
她也爱哭的,此刻偏偏滴泪难落。
朱仲钧的感动,顾瑾之难以回应,让她很有挫败感。
心里的事太多了……
顾瑾之想,心里的负担,就是背上的包袱。很沉重,所以她这么难以感动。想要轻松些,就要一件件扔掉,而不是自己躲起来不动。
顾瑾之再也不像上次被陈琛伤害那样消极了……
两人相拥片刻,朱仲钧松开了顾瑾之。
等朱仲钧走后,顾瑾之拿着金册,看了半晌。
她小心翼翼用丝帕擦拭了一遍,干干净净的,而后又交给丫鬟,仔细收起来。
家里的客人送走之后,宋盼儿让人叫顾瑾之。
顾瑾之叫霓裳:“把金册带上,咱们去夫人那边。”
宋盼儿果然是要看看金册的。
看到了金册,宋盼儿捧在手里端详,脸上的笑容多过于惆怅:养了十几年的姑娘,发了这么个金册,她就不再是顾家的人……
“收好了。”宋盼儿看完,又还给了顾瑾之。
顾瑾之笑着道是。
她一如平常。
宋盼儿心里总有几分不安。
从失踪到现在,顾瑾之太过于安静,让家里关心她的人都担心。
她的反应,和大家预想的完全不同。
“夜里睡得还好?”宋盼儿问顾瑾之。
顾瑾之道:“昨夜有点热,睡了一会儿身上有汗。就热醒了。醒了一觉,再也睡不着,大概是念着今日发册,心里有事的缘故吧。”
她总是实话实说,偏偏理由又是那么正当,从来不遮遮掩掩的。
宋盼儿对顾瑾之的了解并不深。
她爱这个女儿,可并不能理解这个女儿。
顾瑾之的很多事,宋盼儿也不明白的,就像她的医术,也如她此刻的安静。
“……吃了午饭。回去歇个觉。”宋盼儿关心道。
顾瑾之点点头。笑着说好。
从正房回来,顾瑾之就躺下歇了一觉。
####
到了八月下旬,萧索渐露。
秋光旖旎,染红了枫叶。催落了梧桐。尚未来得及意气风发。便疏懒落寞。
发册之后。朱仲钧住到了宫里。
到了八月二十一,太后娘娘把顾瑾之请到了宫中。
顾瑾之正装而去。
到了坤宁宫,是成姑姑来接待她的。
太后娘娘升了正殿。顾瑾之行了大礼。
而后,太后娘娘屏退了左右,只留顾瑾之在中殿说话。
可她却沉默良久。
过了片刻,太后娘娘声音有点沙哑无力,对顾瑾之道:“小七,哀家是疼你的,仲钧他却是把你当命的,你且要善待他。哀家这个儿子,有点傻……”
庐阳王傻的时候,太后娘娘从来不忍心如此形容他。
等他好了,太后娘娘才用比喻的方法,说出这个词。
“是。”顾瑾之道,“小七也尽毕生之力,对王爷好。太后放心。”
太后点点头。
顾瑾之心里就明白。她出了这么大的事,几乎毁了声誉,朝廷依旧给她发册,远远不是什么在乎名声。
大概是朱仲钧在太后面前,以死相逼。
朱仲钧在顾瑾之的问题上,从来不在乎什么男子汉不男子汉。他经常用生生死死来告诉太后:若是没有了小七,他也不活了。
顾瑾之轻轻握了握拳头。
她又道:“太后,小七跟随王爷,会把您当亲娘孝顺,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您的恩情,小七没齿难忘。小七会照顾好王爷的……”
她知道太后出了力。
太后心里一阵阵泛酸。
在这件事里,顾瑾之没有任何的过错。
可是毁了声誉,就是她的大错。
这是世俗对女人的不公平,太后也无可奈何。
顾瑾之总归没半句解释,只是表了忠心,让太后觉得她很懂事。
这个时候还这么懂事,就叫人心疼了。
太后素来就很喜欢顾瑾之。
“好孩子。”太后赞道。
等顾瑾之走后,太后娘娘坐在榻上,没有起身。
她的脑袋有点疼。
成姑姑端了杯热茶,给太后递上去。
她见太后心里烦躁,就安抚她道:“娘娘,王爷还是个孩子。孩子哪里能分清是非?您不该随着王爷的心意,让皇上给她发册。如今,您自己也为难……”
太后当然为难。
她还是舍不得顾瑾之。
而庐阳王并非假意威胁。他是真的在乎顾瑾之,太后是看见过的。
那次太后让他别跟着去找,庐阳王到了顾家就偷偷溜去了。
明知情况危急,庐阳王也是不顾的。
他说,他把小七当命。若是不能娶她,他连命都不要了,还不如一刀抹了脖子干净,或者索性昏昏沉沉,别醒过来……
这样的威胁,太后当时有点生气。
等冷静下来,她又觉得心酸。
“哀家吃了那么多的苦,走到了今日,就是为了让哀家的儿子受痛失爱妻之苦?”太后道,“哀家要的,不是锦衣玉食,而是随心所欲。哀家自己不能,就让仲钧任性一回吧,千金难买两情相悦……”
这世上,又有几人能随心所欲?
成姑姑不敢再进言。
“哀家这命,是小七救活的。”太后又道,“哀家也救她一命……”
####
顾瑾之从宫里回来,宋盼儿接了她。
“太后娘娘说了些什么?”宋盼儿问。
顾瑾之编了些好话说。
“娘,我这辈子。尽遇贵人。”顾瑾之说完话,突然起身,依偎到宋盼儿怀里,像个孩子。
她说完这话,眼睛发热。
太后就是顾瑾之的贵人。
假如被皇家退了亲,普通女孩子只有死路一条了。顾瑾之倒不至于寻死,这辈子嫁人却是无望的。
上辈子的婚姻是失败的。这辈子,顾瑾之想好好经营,她想要个完整的家庭。
对方是熟悉的朱仲钧,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若是毁了清誉。做个游医。倒也清闲。
可那样,和上辈子又有什么区别?
宋盼儿听了她的话,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她轻轻摸了摸顾瑾之的脸颊,柔声细语:“我的儿。你的心善。广结善缘。总有回报的。老天爷都看着呢。”
当年若不是顾瑾之救活了太后娘娘,哪有今日的回报?
宋盼儿便觉得,自己的一生。过得不如顾瑾之。
她似乎没结过什么善缘。
“心善?”顾瑾之重复了这句话,而后,她的泪意全部隐去了。她低声笑了笑,有点无奈道,“娘,我的确是心善。这样不好,心善,负担就太重了,我不想要了。我活得痛快些,不要那么心善。娘的心也善,活得照样痛快,我想像娘一样……”
宋盼儿听得一头雾水。
可女儿的话,肯定了宋盼儿的为人。
宋盼儿就笑,道:“你这孩子,娘什么都好?”
“娘什么都好。”顾瑾之道,“您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人。”
突然想起上一辈子的母亲,顾瑾之对她的面目,有点模糊了。
从前她就知道,她跟前世的母亲,没什么缘分。
那时候不敢承认。
孝顺是顾瑾之心里的一道坎。
活了两辈子,她仍是放不开。她心里的道德底线太多,让她不敢去妄想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
她是个虚伪的人。
现在,顾瑾之突然再也没那么多顾忌了,她这几天想通了很多事。
她和宋盼儿,就像是有了几辈子缘分的母女。
作为母亲,若是用条条框框的教育理念来套宋盼儿的育儿经,她并不完美。可是亲情,并非那些条条框框,它只有一根简单的纽带:爱。
爱,可以忽略所有的缺点。
前世的母亲也爱顾瑾之,可顾瑾之感受得不明显。她觉得自己对于母亲而言,只是母亲生活里的一小部分。
而宋盼儿对顾瑾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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