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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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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亲近袁裕业,太子就更加仇视谭家和皇后谭氏。

这中间的原因,皇后谭氏和谭家都是清楚的。

但,太子是谭皇后和谭家一族最大的靠山,谁也不敢拿袁裕业如何,怕引得太子伤心,更加反感了。

想要拉拢太子,一味强势是不行的,太子也有自己的主见,他早已不是小孩子。

如今,袁裕业又成了皇后用富贵如意膏的阻碍。

新仇旧恨,点燃了谭氏心中的熊熊怒火,烧将起来。

谭家冷哼一声,声音更厉,道:“又是那厮!他自己生不出儿子,说不定将来就有过继侄儿。他这般替侄儿钻营,焉知不是有心思?如此把戏,是要骗谁呢?”

顾瑾之不再开口。

谭氏越想越气,又道:“诓骗天家,妄图他儿子骗娶公主,那厮胆子也忒大了!”

孙姑姑就看了眼顾瑾之。

顾瑾之低垂着脑袋,费力站着。

谭氏骂了几句,然后对顾瑾之道:“这件事,本宫替你做主。袁氏想尚公主,先过了本宫这关。你的心事,放下没有?”

“娘娘若是愿意鼎力周旋,臣妾自当放下杂念,安心替娘娘配药。”顾瑾之连忙道。

谭氏一听这话,心中大喜过望。

她喜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最近不知怎么了,她常流眼泪、鼻涕。每当如此,她点燃烟枪,吸几口富贵如意膏,立马就好了。

如今没得吸,谭氏这毛病又犯了。

她微微转脸,轻轻擦拭着。

这富贵如意膏,真的成了她救命的宝贝。但是,她不想顾瑾之知道,免得顾瑾之用此来要挟她。

顾瑾之看了她一眼。她心里非常清楚,谭氏的烟瘾,已经到了严重的地步。如今想操控她,已经变得容易些。

再过几个月,顾瑾之就可以凭富贵如意膏,将谭氏完全拿捏在手里。

“……你需要几天配好?”谭氏把自己面容上莫名其妙留下来的眼泪拭去,又轻轻捂住了鼻孔,说话的声音就带着几分鼻塞音。

她在掩饰。

她居然以为顾瑾之不知道。

这样甚好,顾瑾之心想。

“这……”顾瑾之面露难色,“娘娘,不知三公主择婿的事,什么时候能够办妥?”

谭氏心里不快。

她觉得顾瑾之在要挟她,和她做交易。

她盯着顾瑾之,突然问:“你是有药,故意不给本宫么?”

顾瑾之顿了顿,沉默良久才道:“娘娘误会了……”

她这分明就是话里有话。

她是故意漏出破绽的。

那停顿,那眼神的躲闪,就说明了一切。

谭氏明白过来,心里大怒,却也明白,此刻责骂和纠缠,也无济于事。

“你回去,等着好消息。”谭氏咬牙切齿道,“若是明日得了好信息,记得进宫告诉本宫一声。”

她这是向顾瑾之保证,明日就能办妥。

顾瑾之又艰难屈膝,给谭氏跪下,道:“多谢娘娘。臣妾这就回家,连夜配药,拼了这条命,也不敢断了娘娘的药……”

这算是说了句中听的话。

“去吧,早点回去配药。”谭氏摆手道。

没什么比药更加重要。

顾瑾之道是,就从坤宁宫离开了。

孙姑姑送顾瑾之到门口。她望着顾瑾之背影,再想到皇后方才的反常,孙姑姑的目光有点寒意。

第457节癫狂

顾瑾之走后,谭氏突然再也控制不住,烟瘾大发。

她情绪异常,躁动不安。

孙姑姑看着很害怕。

她第一次见皇后这样。

从前,顾瑾之从来没有断过谭氏的富贵如意膏,而且谭氏的烟瘾也没有那么大,这种状况,从未出现过。

这是第一次大发烟瘾。

只是谭皇后和孙姑姑都不知道。

孙姑姑吓住了。

她想要靠近,可被谭氏打的那巴掌,脸还疼着呢,又不怎么敢。

她给旁边的一个内侍使眼色。

这坤宁宫的人,对孙姑姑的敬畏,并不比谭氏少。见孙姑姑使眼色,那内侍不敢不从,就上前几步,到了谭氏更加,问:“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谭氏猛然站起来,狠狠踹了跪下的内侍一脚。

“滚开。”谭皇后吼道。

她躁动不安,满大殿内转悠。

突然,她瞧见了正殿台几上的茶盏。

她快步过去,把两只茶盏紧紧攥在手里。

她捏得很紧,似乎想把茶盏捏碎了般。

孙姑姑觉得,皇后的手有点发抖,身子也在发抖。

她正想着,谭氏将手里的两个茶盏,狠狠掼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动。碎瓷四溅,谭氏却突然笑起来。

她的笑容,也透出诡异。

不是狂笑,而是有点皮笑肉不笑。似乎她并不想笑,却难以自控。

孙姑姑这下真的吓惨了。

她连忙把满屋子服侍的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宫女,在一旁等着。要是皇后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就按住她。

“娘娘……”孙姑姑试图靠近。

谭氏却满屋子转悠。

她又看到了一只养着几株白荷花的青瓷瓶。

那青瓷花瓶,原本是一对的,是从太子府带过来的。谭皇后还是太子府侧妃的时候,曾经很受宠,是太子赏赐她的。

而后,太子登基。谭氏也做了皇贵妃。再到皇后。

这对青瓷花瓶,她却是非常宝贵的,从来都叫宫人小心翼翼擦拭,切不可有半点破损。

五年前。有个小宫女。当值那天发烧。迷迷糊糊的,走路不稳,撞到了一只。当即摔得粉碎。

谭皇后把那小宫女剥了衣裳,再院子里打得皮开肉绽,活活打死。

而其他一同当值的宫人们,也拿着一并打死。

坤宁宫鬼哭狼嚎。

谭皇后那次打死了二十多名宫人。

她从来不惜人命的。

从那之后,宫里人人自危,谁都是万分谨慎伺候这花瓶。

谭皇后既宝贵花瓶,又不会收起来,所以管理这花瓶,成了重中之重。从前的老管事姑姑,专门派了两个手巧又心细的宫女照顾。

等孙姑姑接手,也派了两个人。

如今,谭皇后自己,把那花瓶抱了起来,一把将插着的白荷花丢了出去。那荷花的根茎上带着点点,有点刺手。

谭皇后被触怒,猛然又将花瓶,砸向了地面。

花瓶里的水,在她砸向地面的过程中,一半倒在了她的裙子上,一半洒在了地上。

那满地的碎瓷,让孙姑姑和两个宫娥目瞪口呆。

她们都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场杀戮。

其中一个宫娥失声惊呼,她脸色煞白。

孙姑姑脸色更加难看了,她脚有点软。她知道,再也耽误不得了,连忙对两个宫娥道:“快去抱住娘娘,娘娘这是魔怔了。”

两个宫娥道是,上前去拉谭皇后。

两个人,皆被谭皇后扇了耳光。

这么近,她们才看见,谭皇后眼泪鼻涕流了一脸,额头也汗湿了。冷汗沿着谭皇后的鬓角落下,她嘴唇发白。

苍白得吓人。

“姑姑,姑姑……”其中一个宫娥,大声喊孙姑姑,让孙姑姑过来瞧。

孙姑姑也靠近几步。

谭皇后见有人靠近她,手足乱舞,又一个巴掌扇在孙姑姑脸上,而且是方才的同一边脸。

那火辣辣的感觉,才刚刚好点,现在又添上了一层。

孙姑姑疼得吸气。

她也顾不得了,上前紧紧抱住了谭皇后,大声喊:“娘娘,娘娘!”

谭皇后似乎清醒了些。

她眼泪鼻涕直流,视线模糊一片,口中喃喃道:“药,本宫的药……”

孙姑姑见她已经能说话了,不似方才那么狂躁,就让两个宫娥紧紧按住了她,把她抬到内殿安顿。

孙姑姑自己,转身去找太后。

她把谭皇后的情况,仔细告诉了太后。

但是她没有提及顾瑾之。

孙姑姑非常清楚,太后是极度偏爱顾瑾之的,满天下人都知道。

“快请太医。”太后连忙站了起来,对内侍吩咐了一声,就带着成姑姑,跟着孙姑姑往坤宁宫去了。

谭皇后在内殿。

她被两个宫娥紧紧按在床上。

谭皇后声音凄厉挣扎,要推开两个宫娥,手不停地挥舞着。又是扇巴掌,又是撕脸,把两个宫娥弄得脸上血痕累累,红肿了起来,面目全非。

两人也不敢轻待,依旧按住谭皇后,不让她乱走。

太后进来看到这个样子,也吓住了。

“……怎么……怎么这样?”太后转身,眼神锋利看着孙姑姑。

素来和蔼慈祥的太后,突然露出这种目光,孙姑姑心里发憷,

孙姑姑忙跪下,把事情仔细禀来:“娘娘最近凤体好、心情也好,胃口和睡眠也好。原是没事的。但庐阳王妃送来的富贵如意膏。昨日就用完了。今早起没有了,娘娘就没什么精神,半上午要歇觉,这原是从来没有过的。而后,庐阳王妃来坐了坐,娘娘就有点烦躁,说话声音也大,让王妃拿了药来。

王妃说,已经没有了,要慢慢制。多则十日。少则半月,才能给娘娘送来。王妃走后,娘娘就突然发狂起来……”

她一句也没有提庐阳王妃和谭皇后的交易。

她只是简单说了些事情的大概。

对于太后而言,未必就喜欢听到庐阳王妃和谭皇后说得那些话。更不会高兴知道谭皇后吼过庐阳王妃。

孙姑姑懂得两头遮掩。既不挑拨。也不告状。

太后则神色凛然。

她看着床上的谭皇后,骨瘦如柴,哭得把妆容弄花了。露出蜡黄色的肌肤,楚楚可怜。

“太医怎么还不来?”太后等孙姑姑说完,没有接口。她一副不想再深究原因的态度,只问太医何时到。

孙姑姑头皮发麻。

她就知道,自己这样遮掩,还是说错了。

在太后心里,大概是提都不要提庐阳王妃才好。

孙姑姑吓得不敢再多言。

她那被掴了重重两巴掌的脸颊,已经感觉不到火辣辣了。她暗中伸手摸了摸,已经肿了。

太后问太医,内侍又连忙跑了一个出去,去催太医快来。

这个过程中,谭皇后渐渐安静下来。

她不再流眼泪了,神志也清晰了几分。

可她经过了折腾,四肢发软,脑袋晕晕沉沉的,眼前一片朦胧,连太后的模样也没有看清。

她无力瘫软在床上。

孙姑姑和那两个强壮的宫娥,都松了口气。

太后也舒出了半口浊气来。

她坐到了内殿临窗的榻上,等着太医。

片刻,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内侍进来通禀,说:“太后娘娘,彭太医到了。”

彭太医就是彭乐邑,太医院的提点大人。

皇后之前的病例,都归彭太医执掌。

可有了顾瑾之的灵药之后,谭氏大半年没有生病过了,也不需要彭乐邑,彭乐邑也乐得轻松。

谭皇后的脾气,并不好,所以很难伺候,彭乐邑也是骑虎难下。

“请进来。”太后道。

内侍道是。

须臾,彭乐邑背了药箱进来。他先给太后行礼。

“免了。”太后道,“快给皇后瞧瞧。”

彭乐邑道是,把药箱放在一旁,上前给谭皇后行礼。

谭皇后已经半昏了,根本没有搭理彭乐邑。

彭乐邑看了眼孙姑姑。

孙姑姑就道:“彭大人,您直接给娘娘诊脉吧。”

彭乐邑道是。

他坐下来,认真给谭皇后号脉。

谭皇后方才流了一身冷汗,肌肤冰凉又粘滑,彭乐邑心里感觉很不好,觉得皇后这病会比较棘手。

谭皇后从前就五脏六腑皆有病症。

如今再号脉,发现她的脉细而微弱,有点探不到。深取,发现谭皇后的身子,还跟从前一样,什么毛病都有,却也什么毛病都不大。

她脸上仍是浓妆,被冷汗和眼泪洗刷了一边,露出些许蜡黄肌肤。至于气色,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转。

彭乐邑心里有点疑惑。

就皇后这身子骨,按说一个月至少得三天两头的头疼脑热,才正常。怎么最近这半年,她从未请过太医呢?

彭乐邑也隐约听闻过谭皇后吃顾氏灵药的传言。

但是彭乐邑觉得,谭皇后那身子骨,已经废墟了。她靠强悍的意识支撑,也熬不过这一两年。

哪怕再好的灵药,也不能起死回生的,顾瑾之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彭乐邑是不信的。

此刻,他满心疑问。

身子没有半点好转,为什么不时常犯病呢?

顾瑾之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彭乐邑的心思,居然到了向顾瑾之求学的份上,反而忽略了给皇后看病。

他想心思,想得有点出神。

直到孙姑姑问他:“彭大人,娘娘这到底是什么病?”

“娘娘方才,是什么病症?”彭乐邑问道。

孙姑姑就把方才谭皇后的发病情况,说给了彭乐邑听。

彭乐邑又愣了愣。

他有点想不出原因来,就往谭皇后脸上再看去。

为什么会发疯呢?

是痰迷了心窍?

皇后根本就没有痰症啊。

第458节要挟

彭乐邑又重新给谭皇后取脉。

太后很有耐心,在一旁等着,并未开口询问什么。

彭乐邑却感觉有股子无形的压力

他总觉得,今日太后有点异样,眼神和语气特别冷峻。

彭乐邑常在禁宫行走,太后的性格他是知晓的。

太后轻易不动怒的。

今日太后却有点不高兴。

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太后这是怀疑谭皇后装病?

彭乐邑着实看不出来。谭皇后身上的病太多了,新病添旧病,老毛病好了,新毛病有了,彭乐邑都不足称奇,他甚至觉得没必要提出来。

谭皇后的病,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至少彭乐邑是这么看的。

但是,他也不敢讲。

癫狂病,如果是其他体质很好的病人,他可以说,乃是气或者痰涌上了,迷了心窍,开些清泄的药,把气、痰压下去,自然就好了的。

可是谭皇后这幅身子骨,是不可能再清泄了。

彭乐邑是不敢轻易开药的。

十全大补汤,都可能把谭皇后被补坏了。

给谭皇后用药,需得步步小心。

他起身,把谭皇后的病情,告诉了太后:“臣才疏学浅,着实看不出病因何在,太后赎罪。”

太后则淡淡笑了笑,语气温和说道:“皇后的脉案,从前都是你管着。除了你。太医院还有谁更擅长皇后娘娘的病?”

她比方才似乎慈祥了不少。

彭乐邑就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这话,是中了太后的下怀。

太后并不想别人说出谭皇后的病因。

“也不急这一时,你先去吧。皇后也困了,且不要打扰。等她醒来,你再来诊脉。”太后又道。

彭乐邑道是,从坤宁宫退了出来。

太后也站起身,对孙姑姑道:“好好服侍皇后娘娘。一旦有什么事,只管来告诉哀家。”

孙姑姑道是。

成姑姑就搀扶着太后的手,和太后从坤宁宫出来了。

踏出了坤宁宫的大门。太后脸色微落。不再说话。

她快步回了仁寿宫。

成姑姑觉得太后有心思,就暗暗揣度,问太后:“太后,您是觉得。皇后娘娘这病。和王妃有关么?”

她是太后的心腹。可以直言。

太后沉默着,没什么反应。

好半晌,她才道:“小七……她到底给皇后弄了什么药?”

成姑姑心里也是一个咯噔。

“奴婢瞧着。皇后娘娘从前隔三差五生病,头疼脑热,是从来不间断的。如今这大半年,都没什么病。王妃给皇后的,自然是灵丹妙药。”成姑姑道。

太后微微摆手,让成姑姑不必多言。

她知道成宛在替顾瑾之辩解。

“小七从庐州回来,对谭氏分外热心。”太后慢悠悠道,“无事献殷勤,非小七本性。哀家总觉得她有事瞒着哀家。”

“王妃她并不敢……”成姑姑道。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

她眼底有几分失望。

“她并不是不敢。”太后道,“她有这本事。当年她去看了眼思柔,思柔就得了怪病;如今她去看谭氏,谭氏又发疯。若说巧合,这太牵强了。哀家只是不明白,小七她为什么单单和谭氏过不去……”

顾瑾之不治谭氏,谭氏也只有这两年的光阴

若说顾瑾之诚心要治好谭氏,这是图什么?

巴结也巴结错了人。

她如今讨好太后就足够了,和谭氏不必深交。谭氏一死,还有什么可怕的?不治她,才是最妥善的。

若说顾瑾之要害谭氏,她又是图什么?反正谭氏迟早要死的,何必背上恶名?

顾瑾之的行为,让太后是不解的。

她以前没有多问,因为顾瑾之的确让谭氏好了不少,谭氏甚至变得清心寡欲,闭门不出。

太后不知道谭氏是迷上了富贵如意膏,整日躺着享受。

她还以为谭氏真的无欲无求了。

至少这段日子,谭氏没有在宫里为非作歹。

从前,宫里不是死人,就是落胎。时常太后一个不留心,就没有好事。

这大半年,谭氏没有再闹腾,宫里也清净很多。

也是因为如此,太后才放任顾瑾之给谭氏看病的。

到了现在,太后才觉得,顾瑾之给谭氏看病这一行为,有点叫人摸不着头脑。太后是了解顾瑾之,她觉得顾瑾之没那么古道热心。

“太后,奴婢倒觉得,王妃乃是大医古风。她看到有人生病,一时技痒也说不定呢。”成姑姑又替顾瑾之说好话。

她知道,太后需要这些好话,来自我安慰。

太后是不愿意去怀疑顾瑾之的。

“明日宣她进宫,哀家也仔细问问她。”太后道。

谭氏烟瘾发作,她自己也是不明白怎么回事的。

她还以为是断了灵药的缘故。

她今天,的确很不舒服。

闹了一场,烟瘾也过去了,她睡了两个时辰,醒来就黄昏时分了。

璀璨夕照从雕花窗棂透进来,光束轻轻起舞。

内殿有点发暗。

谭皇后坐起身。

孙姑姑听到了动静,隔着帘幔轻声道:“皇后娘娘……”

“服侍本宫更衣。”谭皇后道。

孙姑姑就吩咐内侍,把锦幔用金钩悬挂起来。

那金钩映衬着夕照,褶褶生辉。

等锦帐挂起来,谭皇后看到了孙姑姑和其中两名服侍宫娥的脸。眉头微微蹙了蹙。

她犯烟瘾时候做了什么,自己已经是模糊一片。

她想不起来了。

她睡觉之前,孙姑姑她们还好好的,难道自己睡熟了,谁来坤宁宫挑事,打了孙姑姑她们吗?

这禁宫,谁敢到坤宁宫吵闹?

除了太后的人。

可太后敦厚慈祥,太后身边的成姑姑,更是清冷难以接近。

她们也不像如此鲁莽的啊。

谭皇后仔细想想,记得自己睡觉前。心里总有一团火。怎么也发泄不了。

她这么一想,再看孙姑姑和两位宫娥的脸,觉得是她自己所为的可能性更大些。

谭皇后站起身,任由宫女们帮她穿好了衣裳。

而后。她遣了服侍的人。只留了孙姑姑和那两位鼻青脸肿的宫娥说话。

“本宫之前。全身发软,自己都不记得了,可是做了什么?”谭皇后问两位宫娥和孙姑姑。

三人听了这话。立马噗通跪下。

她们是不敢说什么的。

“……照直说,本宫不责怪。”谭皇后继续道。

看这样子,谭皇后越发肯定是自己伤了身边的人,又道,“本宫前事尽忘,问你们,便如实告诉,否则就是欺瞒。”

她说得有点严厉。

两位宫女不敢开口,都偷偷瞥了眼孙姑姑。

孙姑姑先磕了两个头,然后声泪俱下:“娘娘,您方才,着实吓着奴婢等人了。您满屋子砸东西,奴婢都吓坏了,生怕……”

她句句担心。

她只说砸东西,没说打人。

谭皇后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她有点惊心:自己的病,已经如此地步,没有药就要发作了?

原来顾氏没有诓骗她,顾氏的药,果然是她救命的。

谭皇后想到顾瑾之今天上午说的话,知道再想要顾瑾之的药,就必须帮顾瑾之把太子那边的事办妥。

“起身吧,别哭了。”谭皇后道。

孙姑姑立马不敢哭了。

“你去趟东宫,看看太子什么时候得闲,让他进来陪本宫说说话儿。”谭皇后吩咐孙姑姑。

孙姑姑却站着没动。

她欲言又止。

谭皇后就看着她,眉心又蹙了起来。

她不喜欢吐吐吞吞的。

孙姑姑见谭皇后脸色不善,知道皇后今日没有半点耐心。她不想再挨巴掌,就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娘娘,庐阳王妃送来的那些药,咱们就不能拿到太医院,让人照样配了吗?奴婢瞧着庐阳王今日那意思,她心里是知道娘娘要发病,还故意不给药,还想要挟您替她办事。娘娘,庐阳王妃不忠心。”

谭皇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孙姑姑说得这些,她都知道。

她冷冷瞪了眼孙姑姑,骂道:“自作聪明的东西,本宫难道不知晓?让你去趟东宫,你倒是一堆闲言碎语。”

这有点出乎孙姑姑的意料之外。

她连忙跪下又磕头,道:“奴婢不知轻重,娘娘重罚奴婢,奴婢也是无怨的。可奴婢也是真心为娘娘着想。内宫不得干政,庐阳王妃不去求太后,却让您去,岂不是陷您与不义?”

“混账东西,还说!”谭皇后生气起来。

她在维护顾瑾之。

孙姑姑大为诧异。

皇后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本宫看你,心思不少。”谭皇后冷哼,“你的脸也肿了,若是出去被人瞧见了,岂不是说本宫苛待你们?你面壁思过五日,静静心。”

这是要禁足五日。

孙姑姑心里大急,还想要解释。

可想到谭皇后素来是很有心机的。

她是不喜欢有人比她更加聪明。

自从谭皇后生病,特别是用了庐阳王妃送过来的药,人也变了不少。孙姑姑都差点忘了谭皇后的本性。

她今天讨好,全部没有在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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