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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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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谭皇后生病,特别是用了庐阳王妃送过来的药,人也变了不少。孙姑姑都差点忘了谭皇后的本性。
她今天讨好,全部没有在点子上。
她没有再解释,悻悻告罪。
“你去吧。”谭皇后挥挥手,一副不想见到孙姑姑的样子。
孙姑姑连忙爬起来,退了出去。
等孙姑姑一走,谭皇后喊了另一名内侍:“去东宫看看,太子爷忙完了不曾。若是得空,便说本宫的话,让他到坤宁宫来坐坐。”
内侍应声道是。
“……若是太子妃也要来,就拦着,就本宫今日没空见她。”谭皇后又补充一句。
内侍道是,也退了出去。
谭皇后又把内殿里的人都遣了出去。
她自己对着镜子,慢慢傅粉描眉。
从三年前开始,就是这么一副面黄肌瘦模样,从未没有好转过。那时候,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痛,一年到头被病魔折磨着。
直到顾瑾之奉上灵药,才解了她的病。
她甚至不怎么能感觉到疼了。
顾瑾之的药,是有用的。
对于有用的东西,谭氏岂会白白放着?
她早已叫人四处去仿制。
不仅仅是太医院,还有民间的神医,都着手配制过。可是,那些大夫们,有的搞不懂到底是什么配方,一筹莫展;有的则制了出来,可根本就不如如意膏。
有人则完全没有听说过什么叫罂粟。
谭皇后从未放弃过寻求。
她现在,还有人在民间帮她找会这种药的神医。
孙姑姑有点自作聪明,居然拿这个来提醒谭皇后,让谭皇后觉得自己很有侮辱:难道她连这点事也想不到?
顾瑾之当然不会忠心的。
她帮着谭皇后治病,不过是求道保命符。
希望将来谭氏做了太后,能善待她。
顾瑾之是有求于皇后的。
当然,她现在这么嚣张,大概是已经能猜到,过了七八月,皇后还要她的药,说明皇后根本没弄到这种药的配方。
所以她骄傲起来。
骄傲点,没关系,谭皇后想。
骄傲的人,才有缺点可以捕捉,将来更好控制。
今天顾瑾之的要挟,谭氏迟早能讨回来。
谭氏这辈子,自负还不会输给像顾瑾之这样的女人。
她心里也疑惑,顾瑾之到底是什么方子?
若是能偷到她的药方,就好了。
谭氏想到这里,突然眼前一亮。
对啊,怎么以前没有想到这点?
谭皇后想到这里,心里豁然明亮了几分。
她的脸上,有了几分笑容。
她慢慢描眉画鬓,把自己一张蜡黄的脸,打扮的娇艳起来。
宫人们服侍她更衣。
半个时辰之后,太子才来到了坤宁宫。
“母后,儿臣刚听说您上午犯了病,如今可大好了?”太子走进来,就急切问道。
“母后没事。”谭氏雍容而笑。
她让太子坐到了她对面的炕上。
两人脸上都笑着关切之情,竟真的有几分母慈子孝之感……
第459节剑拔
太子最近消瘦了。
他原本就单薄瘦弱的脸颊,深陷了进去,气色也不太如从前。
“太子最近操劳,也该多歇息。太子都瘦了。”谭皇后满是心疼的语气。
其实,她并不怎么心疼。
这世上,消瘦又不止太子。
谭皇后自己,不也是骨瘦如柴吗?
她是没法子可怜太子的。
太子比她好多了。
“朝政繁冗。儿臣监国,事事谨慎,难得得闲歇息啊。”太子道。
他跟谭皇后叫苦起来。
谭皇后心里好笑。
“这大半年,朝事稳定,太子能力卓越。你父皇回来,定然欣慰。”谭皇后恭维道。
太子却满意点点头。
他是这么认为的。
谭皇后又在心里叹气。
太子这些日子,在朝中做了不止一件糊涂事,谭皇后也听闻过的。没想到,太子丝毫不自知,反而得意洋洋。
谭皇后忧心忡忡。
宫里还有个晋王呢。
若是皇帝真的对太子不满,让晋王取而代之,谭皇后这太后梦,岂不是要白做了?
谭皇后如此与太子虚与委蛇,不就是为了将来当上了太后,谭家再也无法撼动她的位置时,报年幼时害她不能生育之仇吗?
这太子,太不自知了。
谭皇后觉得,应该提点他几句。
至少自己听闻到的。应该告诉太子。
“儿臣能尽力为父皇解忧,也是为人子应做的。”太子笑着道。
谭皇后脸色微敛,轻轻咳了咳。
她道:“太子,本宫怎么听说,你不肯让司礼监的太监帮忙批红,反而把奏牒搬回东宫,让袁尚书帮忙呢?”
太子闻言,脸色大变。
这件事已经说了好几个月。
连谭皇后都听闻了。
看太子这反映,他却是第一次知道。
谭皇后觉得匪夷所思。
太子这些日子,到底在忙什么?
“这是子虚乌有的谣言。”太子脸涨的通红。狡辩道。“母后在深宫,怎么听了如此污秽不堪的话?”
谭皇后一阵好气。
太子自己行事不光明磊落,反而说谭皇后轻信人言。
污秽不堪这个词,让谭皇后的怒意涌了上来。
这母慈子孝。也装不下去了。
“原来这是污秽不堪的话?”谭皇后冷笑了一声。“太子行事端正。朝臣就不会嚼舌根了。这世上,哪有空穴来风?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太子既知道觉得这些闲话污秽,怎么不知道避嫌?”
这是肯定了谣言。
太子气得更加厉害。
他又不敢和皇后顶撞起来。
要不然。史官记他一笔“不孝”,这天下论理道德就要沦丧了,他的治理也会到头的。
他紧紧攥了攥手指,压抑心头不快。
他想,现在谭氏还知道皇后,就如此对他。若不是他当了太子,谭氏这个姨母,如果能借势做了皇后?
如今,反而颐指气使,真的当自己是母亲呢。
太子心里冷哼。
他从前不反感谭皇后。
可最近,不知为何,他越发觉得谭皇后讨厌。就像现在,说话刻薄。
“母后教训得是,儿臣谨记。”太子委屈认错。
谨记什么?
他依旧会我行我素的。
谭皇后把太子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一样。太子果然是听不进外人半句话的,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该提醒他。
见好就好,现在还不是闹大的时候。
谭皇后心里想着,脸上挤出笑容,道:“太子能听本宫半句,本宫也甚是欣慰。”
而后,她就想到了正事。
“太子,本宫听人说,三公主择婿,已经过了初选?”谭皇后问太子。
太子心里烦躁。
他并没有把初选的名单给谭皇后看。
因为谭皇后根本没有去问。
而太后和德妃看了。
难道谭皇后要借这件事做文章吗?
“是啊母后,早已过了初选。”太子陪着笑,“儿臣知母后执掌六宫,杂事繁多,就不曾用这件事打搅母后。”
谭皇后微微笑了笑。
“本宫知晓太子孝顺。”谭皇后一副很满意的模样,让太子心里稍定。
太子的心,尚未全部落定,就听到谭皇后继续道,“听闻,这初选通过者中,有个是袁尚书的侄儿?”
太子微愣。
他倒不知道觉得谭皇后知道这件事蹊跷。
而是感觉意外:这件事,跟谭皇后有什么关系?
谭皇后和三公主、德妃一直不亲近的,甚至和德妃还闹过别扭,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额,那孩子叫袁珣,文武双全,一表人才,着实乃人中翘楚。礼部选出来的,儿臣也是拿了名单才知道。”太子摘得很清。
谭皇后又点点头。
她渐渐感觉体力不支了,难以和太子斡旋。
顿了顿,谭皇后在心里把话语过了一遍,才开口道:“本宫有句话,不知太子听不听……”
“母后有话直说。”太子道。
他的表情,却带着几分不情愿。
“你父皇,很是疼三公主。三公主乃是德妃生的,她姨母曾经是袁尚书的原配。后来改嫁,生了两个儿子……”
“母后想说什么?”太子绷不住,变了脸。
他最讨厌别人说这个。
他的恩师,因为这些谣言,已经吃够了苦头。
太子是非常尊重老实的。
他也想尊重谭皇后。
可谭皇后这句句都是什么话啊?她也太不自重了!
太子冷了脸,谭皇后的笑容也僵住了。
“在诸王馆二次甄选的时候,把姓袁的踢出去。”谭皇后也板起脸,直言道,“这件事,你父皇不会高兴的。”
“母后怎知父皇高兴不高兴?”太子冷笑,对谭皇后的板脸很不愉悦,“母后和父皇伉俪情深么?”
这一下子,就戳到了谭皇后的软肋。
太子这话,又准又毒。
谭皇后的唇色煞白。
她的手,哆嗦了起来。
“好,好个太子!”谭皇后猛然站起身,居高临下,“本宫就问你一句,你可要将姓袁的排出去?”
“母后,您这是要干政吗?”太子也站起来,对面谭氏而立,寸步不让。
母子俩剑拔弩张。
第460节弩张
谭皇后和太子对峙而立。
两人都是被对方触怒。
太子是着实生气,谭皇后则是因为情绪不稳定而易怒的。
谭皇后猛然起身,现在头有些发晕。
太子则冷静了几分。
他想到,谭皇后对他也还不错。虽不说十分关心,却也时刻盼着他好。只有他能顺利登基,谭皇后才能成为太后,她的地位就牢不可破了。
皇后还有可能被废的,并非身安位稳。
有了这层利益,谭皇后不关心里是怎么想,对太子的维护却是真心的。
太子也感激这点。
他并非极端之人。他也不认为,每个人必须全心全意对他好。
真心愿意帮助他的,他心里就有感激。
而且,谭皇后和太子的生母是双胞胎,她和太子有着血缘。这种血缘,让太子对她有种异于常人的信任感。
“母后,您别叫儿臣为难。”太子心里的怒气,也减了七八分,声音温柔劝慰,“袁珣是文武全才,相貌堂堂,能配得上永淳的。父皇回来,见了袁珣,也只有高兴的份。”
谭皇后却紧紧盯着太子。
她的怒意,却压制不住。
她的额头,不知什么时候,又沁出了冷汗。
这滋味颇不好受。
她现在满心眼里想着,就是抽一个富贵如意膏,唯有如此。她才能好受几分。
她又想到了顾瑾之的话。
假如不照做,顾瑾之随便寻个理由,延迟给她送药,她就要多受几日折磨。
她心里快速转了转,然后突然撞向了太子。
太子被这突如其来吓了一跳,连忙躲避不及,被谭皇后撞了个踉跄。后退两步,太子稳住了身形,惊愕盯着谭皇后。
而谭皇后,已经坐到了地方。
她似个乡野泼妇。让太子目瞪口呆。
谭皇后变了很多。太子始料未及。
他尚未回过神,谭皇后已经泪流满面。她大哭起来,不跟太子对视,而是大声喊宫人进来服侍。
有几名内侍并宫女走了进来。
看到谭皇后坐在地上。而太子愣愣的站在一旁。几个内侍想上前扶谭皇后。
谭皇后却喝止住了他们。
“去。去把史官叫来,让史官瞧瞧太子做的好事。”谭皇后恸哭,“一言不合就推搡本宫。太子还当本宫是皇后么?让史官来,记下这笔,看看万世之后,世间何以称传此事?”
太子傻眼了。
他被皇后的颠倒黑白震惊了。
而内侍点头道是,转身就要走。
“站住。”太子厉声呵斥内侍。
“快去。”谭皇后的声音更大。
内侍不顾太子,拔腿就去了。
在坤宁宫,无人不怕谭皇后的。她的话,比太子的更有威慑力。
太子听着内侍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欲哭无泪。
他上前几步,道:“母后,您这是做什么?地上凉,儿臣扶您起来。”
谭皇后不理睬他。
太子又对进来的其他宫人道:“快扶皇后娘娘起来。”
谭皇后则阴阴瞪了那些人一眼。
那些宫人一个也不敢动,全部低着头,不看太子,装作没听到太子的话。
太子也急起来。
谭皇后这分明就是讹诈。
偏偏这禁宫的人,都怕皇后,太子调动不了。眼瞧着史官就要来了,而皇后还是这幅样子,太子解释不清的。
“母后,儿臣得罪了。”太子着急起来,要亲自搀扶皇后起来。
“你便试试看。”谭皇后眼中全是泪,可声音狠戾镇定,不带半点呜咽之声。
太子怕她再出其他狠招,果然就不敢强行去搀扶她。
他调不动宫人,又不敢亲自去拉谭皇后,一筹莫展,自己也气了起来,火冒三丈。
“母后,儿臣还有奏牒要批阅,先告辞了。”他想转身走,把谭皇后晾在这里,看她还有什么法子。
禁宫的女人,有什么可怕的。
谭皇后却冷哼。
“好啊,太子去忙。”谭皇后阴测测说道,“回头史官和太后跟前,说什么就是靠本宫一张嘴,太子别怪本宫说话难听……”
太子更是气得厉害。
谭氏身为皇后,就是太子的母后。
太子若是不孝,不听谭皇后的话,还推搡谭皇后,那么传出去,那些老臣们还不得吵闹不休?
以孝治天下,也成了笑话。
谭皇后的威胁,太子不敢不放在眼里。
太子想走,脚步却不由自主停在那着。
谭皇后不达目的不罢休,她这是铁了心要把袁珣排出去,不准他成为永淳公主的驸马。
太子很不甘心。
“母后,您起身。”太子残存的理智,让他忍着怒气,对谭皇后道,“您所说之事,容儿臣思量。儿臣回去,便查查那二十待选者,可有更容貌出众的,再来给您回话。”
谭皇后知道,太子暂时妥协了。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他现在答应了。
谭皇后就缓缓要起身。
宫女见她微微抬了抬身子,立马上前服侍,把谭皇后搀扶了起来。
天色已经黢黑,外头灯笼氤氲的光,从门口映射回来,投在光洁的地面上。
太子见谭皇后不再闹了,才敢从坤宁宫出来。
夜风微凉,蛩鸣切切。
内侍替他提着明角灯,一步步往东宫而去。
太子走得很慢。
他的怒火,也减了大半。
他脑袋清醒过来。
首先。太子意识到,这个禁宫,除了太后的仁寿宫,其他人都怕谭皇后。不管谭皇后有什么事,太子是查不到的。
将来太子登基,只怕他的后|宫,也要落在谭皇后手里。而他,斗不斗得过两说,至少他是没空去管理内宫的。
他的太子妃李氏,性格温柔敦厚。不足以和谭皇后相抗衡。
谭皇后又是长辈。动不动抬出孝道来,太子会被她压制得很厉害。
孝,是压在皇帝身上的律令,不容半点触犯。否则。这天下就要道德沦丧了。而道德。往往是律令的辅助。对治理国家至关重要。
百姓懂道德,有道德,才更好管制。否则就是一群愚民,很容易造反的。
除了盼着谭皇后早点死,太子还没真没法子对付她。
第二,太子觉得蹊跷不已。
谭皇后为什么不顾体面,宁愿得罪她依靠的太子,也要帮三公主永淳说话?太子觉得,三公主根本不值得谭皇后如此。
这背后有隐情,太子必须查出来。
他快步回了东宫,找到了他的恩师袁裕业。
他连夜把袁裕业招进了宫。
“老师,这件事越发不妥。”太子对袁裕业道,“皇后搀和进来,我也无法。皇后不像太后,太后有分寸,顾体面,皇后却不管。你没瞧见她的模样,又哭又闹,还要把史官叫到坤宁宫,说我不孝……”
袁裕业却笑了笑,一副心中有数的模样。
“这我早就能预料到。”袁裕业道。
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心有成竹,太子非常佩服他这点。
虽然有时候,他也猜错。
但大部分时候,他总能运筹帷幄。
太子不知道袁裕业是故作镇定。袁裕业知道太子的性格。太子不强势,甚至有点怯懦,所以他对强者非常崇拜和依靠。
袁裕业就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强者,投其所好。
在太子面前,袁裕业永远是信心满满,所以太子这般崇敬他,甚至有点迷信他。
“老师,咱们现在怎么办?”太子问袁裕业,“皇后那里,不给个交代,只怕她会闹个不停的。”
袁裕业又笑了笑。
他声音不疾不徐:“太子,这九五之尊,迟早是您的,这天下也是您的。后宫不得干政,您怎么反而听起了皇后娘娘的话?”
太子也很苦恼。
他当然知道后宫不得干政。
可皇后她不顾体面、栽赃嫁祸啊。
光脚不怕穿鞋的,太子的确不知该拿皇后怎么办。
“老师,您可有什么法子?”太子问袁裕业。
“皇后娘娘在内宫,您又是晚辈,的确不便多说什么。内宫干政,也不好明言。可太子爷,您也不是没人做主啊。这世上,还有人在皇后之上呢。”袁裕业淡淡道。
太子就想到了太后。
他要是被皇后诬陷他推搡、又撒泼的事,告诉了太后,然后又说皇后干政等语,太后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
“……皇祖母她很疼永淳。”太子也不是没有想到太后,他有他的顾虑。
万一太后也不同意把永淳公主嫁给袁珣,太子的路就堵死了。
他不能忤逆了皇后,又忤逆了太后。
看来,后宫不得干政的宫规是很明知的。
内宫的女人,什么也不懂,只会胡搅蛮缠。
“皇后和永淳、德妃根本没有交情。如今,她这么豁出去闹,就是为了永淳,我觉得不通。也许这就是太后授意的。”太子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袁裕业,“老师,这件事,我一直避开不和太后谈,就是怕太后也不看好袁珣。如今再去找太后,假如皇后真的是太后授意的,咱们就没了退路啊。”
“退路,还是有的。”袁裕业笑道,“太子,最后钦点驸马的那个人,是您啊。不管太后和皇后说什么,也轮不到她们来钦点……”
他这是叫太子不要理会太后和皇后。
太子听了这话,也明白其中深意,突然愣了愣。
他是没有想过这样的。
或者说,太子还是有点敬重人伦和诺言的。他对皇后和太后,心生尊重,所以不敢对她们视若不见。而一旦答应了她们,太子也是不想反悔的。
君子一诺千金嘛。
可这两点,在袁裕业口里说来,根本不足为道。
这让太子第一次对他的老师,心生审视……
第461节拘束
袁裕业怂恿太子,别被皇后和太后掣肘,定要钦点他的侄儿为驸马。
太子却没有那么果决。
他生气起来,也敢和皇后对抗,甚至恶语相对。
但冷静了,他也不得不考虑后果。
袁裕业可以不顾忌,他又不是皇后的儿子,也不是太后的孙儿,他不需要承担不孝的罪名。
太子却不能。
太子听了袁裕业的话,忍不住在心中暗想:他一直推崇备至的恩师,真的处处替他着想,用心辅助他吗?
还是,仅仅想依仗他,来提高袁家的地位和袁裕业自己的官位?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又很快被排除出去。
他总归不忍心怀疑自己的恩师。这么多年的感情,占据了上风。
太子是个遇事有点冲动、事后又会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人。
所以,永淳公主的婚事,悬而未决。
太子沉思一瞬,还是决定,明天去仁寿宫请安的时候,试探试探太后的意思,看看皇后异于常态的撒泼,是不是太后许以重利的结果。
另一边,他也派人去打听皇后今日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很快,太子就听说,皇后今日请了太医院的彭乐邑提点看病。
太子立马吩咐:“让彭提点到东宫说话。”
内侍领命,去彭提点家里宣旨。
彭提点也心里骇然。
他已经躺下歇息了。
已经过了二更鼓。太子这个时候召见,定是是急事。彭提点火速穿好了衣裳,让小药童提了药箱,跟着东宫的内侍,风急火燎进了宫。
路上,彭乐邑还跟内侍打听:“是哪位贵人不安了?”
太子的脉案,乃是钟太医管着。
平常太子有个头疼脑热,也不请彭乐邑的。
但是东宫的太子妃和两位偏妃,都是彭乐邑管着脉案。
他一时也不知到底是谁生病了。
“没人不安,是太子请彭大人说话。”内侍看了眼彭乐邑。然后语气不情愿说道。
彭乐邑就偷偷撒了个银锭子在内侍手里。
那内侍掂量。约莫五两重,就不着痕迹藏在袖底,悄声道:“奴婢也不知太子爷唤大人何事。太子爷才从坤宁宫回来,看了皇后娘娘……”
彭乐邑心里便有数了。
太子定是要问皇后娘娘的病。
彭乐邑心里有点忐忑。他回来之后。想了很久。仍不明皇后娘娘的病因。等会儿太子问起。自己该怎么回答呢?
难道说,“不知道”?
作为太医院的提点,“不知”这个词。是最忌讳的。
彭乐邑心里打着鼓,跟着东宫的内侍,进了宫门。
现在是七月底,没有月色。夜幕笼罩,宛如一块剪不开的墨稠,把天地包裹起来。
明角灯的光,在浓稠的夜里,化不开一样,很快又被黑色吞没,照不亮方寸之地。
彭乐邑记得,方才还清凉,细风徐徐,怎么这会子闷热起来?
是要下雨,还是他自己的心境?
东宫门口的灯笼,把大理石的丹墀照得光可鉴人。
彭乐邑进了东宫,拜见了太子。
太子更换了便服。
他的恩师袁裕业也出宫了。
见到彭乐邑,太子挺和善,笑着道:“这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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