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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来的先生-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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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杨还要跟着,世安柔声安抚他:“你先回去,伯父一定有话要对我说,别怕。”

白富强看他俩腻腻歪歪,更觉得闹心,大声吼道:“孬种玩意儿,滚回去!”

世安更加汗颜,心想白富强和他儿子倒是家传的没有心眼,骂儿子孬种,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吗?

白杨到底被留下了。世安一路开着车,送白富强去高铁站。

两人一路无话,世安不好多言,白富强更和他没话好说。到了车站,白富强却不下车,世安自然不会催促,诚恳地看着他的岳父大人。

白富强也看着他,看了许久,长长地叹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缎小盒,朝金世安摔过去。

世安接在手上,打开来看,里面是一根金项链,一个玉镯子。项链并不粗大,镯子也只是一般成色,两样首饰都有些黯淡,显然是有了年头。

“是他妈妈的,”白富强沉着脸,“原本我是打算媳妇过门,当个见面礼。”

世安受宠若惊,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车窗外人流鼎盛,他也不好立刻下车给他岳父行大礼。

踌躇片刻,万语千言在他心头周旋,而他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

白富强却看着他:“你要是对杨杨有一星半点的不好,我能把你拆筋扒皮。”

“是、是。”

“一样的,他要是敢有什么对不起你,我也管把他打死了。”

“不会,不会。”

白富强长叹一声,开了车门,世安也下车欲送,白富强按住他:“别下来了,你们有头有脸的人,做什么都有人看着,再让记者拍到了,对你不好。”

世安心中无限感激,更无限感动,白富强按着他,他也就握住白富强的手:“爸,你放心。”

“滚你的蛋,还就喊上爸了,轮得到你吗?”

白富强甩开他的手,寒着脸下了车。

世安从车窗内遥望他背影,依稀见他伸出手去,反复地擦脸。

白杨在家里泪汪汪地等着,门开了,金世安一个人回来了。

白杨眼巴巴盯着他,世安缓步走到他面前,紧紧拥住他,良久方才松开,把白富强给他的盒子拿出来。

“……是我妈的。”白杨擦眼泪。

“伯父说,他原本预备留给儿媳妇,做见面礼。”

白杨怔了一会儿,忽然无声大哭起来。世安把他拢在怀里,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落泪。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两人泪眼相看,都觉得心中酸甜,白杨在世安怀里抽抽噎噎道:“金世安,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做明星。”

世安替他擦了眼泪,“为什么?”

“我妈一辈子都很想唱歌演戏,可是她在文工团,一辈子没出头。”白杨哭得鼻涕也出来了:“她走之前跟我说,说好希望看我做个大明星。”

白杨的母亲,也许只是看出了儿子从小热爱什么,而白杨却把他妈妈的话,记了一辈子。

懵了一会儿,白杨又看着世安说:“我妈一定没想到,我娶了个这么高大威武的媳妇。”

世安又气又笑,打横把白杨抱起来:“我是要教教你,让你知道什么叫新媳妇。”

第72章 桐枝

钱到位了,爹也点头了,白杨已经没有什么心事,全身心投入到电影的后续拍摄里。

张惠通对浪费的几天时间心痛万分,但白杨和姜睿昀很快又把这个时间争了回来。不仅是他们,《秦淮梦》剧组可说是囊括了国内外业界的各路良将,从主角到龙套,每个演员都是摸爬滚打出来的戏精。

越高层次的合作就越能给人以巨大的提升,他们根本不去研究过和不过,他们考虑的,是如何尽善尽美。

白杨和姜睿昀对戏的速度越来越快,当初第一场开拍,他们拍了一整晚,他们已经习惯了张惠通恶魔般的“重来”。

而张惠通现在只重来一两遍,有几场戏甚至一遍就过。

白杨担心张惠通是在赶时间,小心翼翼地问他:“张导,如果不满意,我可以不休息的,重拍没事的。”

张惠通笑着看他一眼:“你演你的,重来不重来,是导演的事。”

张惠通并未对他们的表演作任何评价,起初他还夸赞两句,后面几乎全程一言不发。

只有跟他长期合作的主创们明白,张惠通无比赏识这两个新人,这两个新人也真当得起他的赏识——因为满意,所以张惠通才一言不发,他觉得不满意的时候,才会去给演员讲戏,鼓励他们。

白杨和姜睿昀已经不需要他的鼓励和指导,他们的演出完美无瑕。

张惠通有时真觉得他们俩天生就是一对卯和榫,对戏的节奏太好,好到一发即中让他欣喜若狂。该怎么形容他们的表演?简直戏假情真,就是假戏真做也不过如此。

真实、纯粹,他追求了一辈子的东西,也在无数影帝影后的合作里见过,只是没想过居然能在两个年轻的新人身上看到这样高水准的表现。

不仅如此,这两只雏鹰在《秦淮梦》四个月的拍摄过程中,完成了表演技巧的急速升华。他们的表演风格迥然不同,但放在一起又出奇地水乳交融,一个侵略如火,另一个徐静如林。

姜睿昀的演出能够带动整个片场的节奏,是主导式的表演,而白杨完整地承托了他的侵略性,把姜睿昀的锋芒柔和地包裹住。他们在没有任何协商和约定的情况下,精巧地完成了对电影节奏的分割,一个人泼洒浓烈的颜色,另一个人让颜色变得协调。

姜睿昀难得,白杨亦难得,锋芒毕露者难得,上善若水者更难得。

这些来自影坛巅峰的人们都明白,《秦淮梦》之后,中国的电影界,将升起一对真正珠联璧合的双子星。

六月底,他们在南影厂的摄影棚里,拍摄《秦淮梦》最后一场,杀青戏。

杀青的戏往往并不是电影的最后一幕——好像每个剧组都有这样潜意识的约定,大家不把故事的结局放在最后拍。最后拍的,常常是故事的开始,又或者只是普通的过场。

像花谢了,还留一段余香在枝头叶上,梦醒了,还留一点残意在眼底心里。

已经是六月炎夏,南京更是热得无法形容,摄影棚里虽然有空调,基本吹不到演员身上,空调是为设备服务的,白杨和姜睿昀被数千瓦的大灯烤着,还得演出一副春寒料峭的样子。

为怕出汗,两人脸上都打了许多定妆的粉,灯光里看去,比平时格外显得柔和,像是魂里梦里柔光过的回忆。

戏里还是春天,戏里的窗外下着微寒的春雨,姜睿昀把着白杨的手,一笔一划教他写字,写杜工部的诗。

家国离乱,而富贵之家隔江犹唱后庭花,安世静和沈白露在榕庄街的小宅里避世,白露说,少爷,再教我写写字罢。

世静便从背后环住白露,扶着他的手,缓缓地着墨,却始终不落笔。笔在砚池里反复舔着墨,带着不明的暧昧色气。

世静微微侧目,以目视白露,脸也缓缓地贴近了白露的脸。

白杨对姜睿昀的演绎已经深感佩服,他一点儿也不担心,姜睿昀把脸靠过来,他也就缓缓垂下头,去看世静手里的笔——三羊七紫,柔中带刚,搅在墨池里,像人心里抖动的一池春水。

他们中间隔着一层稀薄的空气,再向前一分,就是真正的耳鬓厮磨。

而世静终于没有再靠近。

白露的脸上是无可避免的羞涩,和一缕无法言说的渴望。

人的恋情,多像这春雨里的花朵,他们都盼着对方是蝴蝶,能向前飞出一步,却又在余生里各自开成了寂寞的花。

同在枝头各自开,背展春风结芳愁。

白杨带着羞涩的表情,垂着头,忽然觉得伤感。姜睿昀演得真好,若是他真的贴上来,就太过流俗——白露和世静只能这样,近到几乎魂梦相通,可是再也不会多近一分。

如果自己是沈白露,白杨想,他也许会主动拥抱安世静,拥抱这个沉默的、温存的、清冷的男人。

姜睿昀投入了,他也投入了,他们本不是恋人,却不约而同地为这一对剧中人惋惜而心酸。

戏就要杀青了,再婉转的曲子也要离散无声,世静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任何台词可以让他说,所以白露才觉得哀怅,白杨更觉得哀怅。白杨真想替沈白露吻一吻世静,吻开他心里许多纠缠的结,吻破他们始终没能走到一起的结局。

只能是想想而已,他会这样想,观众也一样会这样想,这就是张惠通想要的东西,在观众心里烙一个永远的、哀伤的印记。

世静把手嵌在白露的指间,是另一种十指交缠,两人看笔在纸上走着,轻声念着: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而他们终将一别,花容浸泪,振翅高天。

姜睿昀没有再写下去,他和白杨保持着那个欲语还休的姿态,鼓风机向他们脸上送过最后的、虚假的春风。

一段风月,至此终焉。

“咔。”

张惠通含着泪,用一个至简的音节,宣布了这段无终之恋的杀青。

白杨放松开来,低头去看姜睿昀写的字,他忍了好久了,这尼玛小学生字体,白杨立刻从沈白露里出戏,滚在姜睿昀怀里笑成了傻逼。

姜睿昀臭着脸:“再笑我用墨抹你。”

白杨疯狂地笑着,把姜睿昀的国破山河在顶在脸上:“张导,让摄影拍一下,笑死我了!”他回头去看姜睿昀:“你干嘛真写字啊?随便涂涂就算了啊。”

姜睿昀拿笔摔他:“我刚开始画乌龟,你的表情都快崩了好吗?”

全场的工作人员都爆笑出声,大家开了香槟,芬芳的酒雨洒在他们头上。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戏,终于落下帷幕。经历了置景的艰难、拍摄的严酷、投资方的风波——《秦淮梦》真算是好事多磨。

可他们没有放弃,最终还是按时完成了拍摄。

白杨笑着,又觉得感慨,他望着姜睿昀,姜睿昀也望着他。

有谁能想到?就是张惠通也不会想到,两年前,他们的演技还是我心永恒和爱的供养。

直到拍摄完毕的这一刻,他们才感到疲劳,而这些疲劳都已经不算什么。宁宁慧慧举着蛋糕过来,张惠通笑道:“哦,对的,今天还是小姜的生日是吧。”

白杨愣了一下,这么巧,姜睿昀生日这天收工了。

好日子又是好事情,大家都围过来,给姜睿昀唱生日歌,香槟把他浇成了落汤鸡。

姜睿昀把白杨拉到身边,白杨就喜欢凑热闹:“怎么不早说啊,我都没准备礼物。”

姜睿昀看他一眼,没说话。酒从他头发上淌下来,顺着眼角流下去,倒像是朦胧的泪。

张惠通举着杯子:“来拍个合照,大家都发微博,给咱们这个年轻人祝贺一下,好事成双!”

“张导,都加一句主题词吧,”姜睿昀忽然开口,“情之所系,生死难忘。”

好主意,这个宣传给力。

欢乐的大合照很快出现在媒体平台上,昭告天下,这部国内今年的顶级制作,杀青了。

照片上的白杨和姜睿昀被挤在中间,为防止造型外泄,主角配角脸上都抹了许多奶油,衣服也被酒浇得透湿,像一群快乐的落水狗。

微博下带着世安为《秦淮梦》所写下的那句副标题。

——情之所系,生死难忘。

这边拍摄结束,张惠通带领相关主创赴美进行后期制作。李念却在公司跟白杨大动肝火。

电影的先期宣传和后期制作是同步进行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争番位。

李念跟张惠通说了许多好话,又求世安去找单启慈,务必要让白杨成为第一主角。世安倒没说什么,顺口和单启慈提了一句,张惠通却左右为难。对张导来说,姜睿昀和白杨,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他都喜欢,他不希望这两个新人为了一点角色先后的虚名而闹得不愉快。

投资方是安龙,但姜睿昀的表现也同样出色,张惠通起初是不会犹豫的,但白杨四个月的拍摄又让他刮目相看。

做人难,难做人。

张惠通只好亲自致电白杨:“小白,当初李总答应我,角色顺位的事情放姜睿昀在前面,我跟秦浓那边也是这样答应,现在他又为这个事情来找我,我问你,你自己想不想做第一主角?”

他这是纯粹的推锅。张惠通看出来了,姜睿昀万事都顺着白杨,这两个年轻人背后的势力虽然针锋相对,但两人彼此的关系还是相当不错。姜睿昀平时沉默寡言,白杨比他欢快跳脱,两人性情大不相同,居然处得十分亲密。

人不会仅仅因为性格相近才互相友好,共同的追求更能缔造坚固的友情,他和单启慈也是如此。

张惠通想得轻巧,干脆就指着白杨一句话,白杨要是想做呢,姜睿昀大概也无话可说,至于李念和秦浓两边,就让他们斗去吧。

白杨倒很爽快:“张导别为难,都是一个剧组,不争这个,我排在他后面好啦。”

张惠通吃了一惊,对这个爽快孩子更觉得喜欢。

李念接到张惠通的电话,何止大惊失色,简直要吐出血来。

“小祖宗,我的小祖宗,你一句话说得轻巧,我真他妈要被你气死了。”

当着金世安的面,李念也实在忍耐不住,只差没掀桌子了。

“你知不知道我这边费了多大劲?我的亲爹啊白杨,安龙花了这么多钱图什么?不就为给你挣个影帝吗?你怎么这么大方啊姜睿昀给你灌了迷魂汤吗?”他看了白杨一眼又看一眼,烟从他嘴里进去鼻子里出来,像个要爆炸的火车头。

李念指着世安:“你对得起你金爸爸?你金爸爸为了你从海龙净身出户,你他妈倒好,一句话自己当了个老二,亲爹啊,亲爷爷,长点儿心行不行?”

世安坐在一旁,又不好说话,又不好笑,只弯着眼睛看他大发雷霆。

白杨小声还嘴:“第一第二又不影响票房收益,谁做主角还不都是安龙挣钱。”

瞎说什么大实话,李念恼得满地打转:“那你的奖呢?你以为金马金狮会给你下双黄蛋啊?”

“影帝又不是预定的,谁有本事谁就拿,没了影帝我也照样是我。”白杨平静。

李念真想跳楼了,他只好看金世安:“你管管你这个大宝贝,我他妈管不住了。”

世安只是笑。

白杨拉住李念,端端正正给他鞠了一躬:“李总,别生气了。”

李念黑着脸看他。

“电影拍出来,不是因为谁是影帝大家才会认可。我努力了,也尽力了,”白杨说得平和,“我以前吸了那么多粉,真的不缺粉丝。说到底,这部片子不是为了让更多女孩子喜欢我,是要行内人认可我。”

“李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第一第二,我真的不在乎。我不觉得自己比姜睿昀差,他戏份多,排在前面是应该的,但这部片子的核心还是沈白露。我相信愿意掏钱进电影院的人,不会因为我排在第二,就觉得我不如他。”

“金马奖,金狮奖,我没想过,也不奢求。拿奖是整个剧组的荣誉,不是谁一个人的荣誉,票房是大家的票房,不是谁一个人撑起来的票房。”白杨又露出灿烂的笑脸:“我能参加这个片子,都是李总你的功劳,行内人不会那么笨,一定会看到我的努力,也不会让你的心血白费。”

世安颔首而笑:“就是这个道理。”

李念看看世安,又看看白杨,抽出烟放在嘴上,半天没说话。

白杨又跟他卖萌:“信我啦,念哥!我给你点火!”

李念被他气笑了:“我他妈倒了八辈子霉,碰上你们两个脑子有泡的。”又把哈巴狗的白杨推开:“别他妈学钟越说话,没长那个脸就别卖那个萌。”

白杨不理他,白杨就要卖萌。

《秦淮梦》的番位之争,就此尘埃落定。白杨在回去的路上问世安:“金世安,你是真觉得我对,还是无脑站我?”

世安深深看他,抬手抚一抚他的眼眉:“你说得没有错,这个圈子名利心太重,做事要守住本心,自然有人慧眼识珠。”

臧援朝,张惠通,这些行内顶尖的伯乐,不会因为小小的一张演员表而埋没真金。从人情世故来说,白杨不争这个东西,反而会让张惠通对他另眼相看,从为人的角度来说,世安又觉得,自己真的没有看错白杨。

他是单纯的,做事充满热情,有颗纯粹的赤子之心。不管是当初带资进组的笨拙孩子,还是如今锋芒初露的黑马良驹,他难能可贵地守住了热爱表演的初心。

志存高远者,能展鸿图万里。

“杨杨,你长大了。”

世安望着他,声调格外温柔。

白杨脸红起来,瞥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小马,“我都26了,什么叫长大了!”

小马没回头,在前面干脆利落地捧场:“名气长大了嘛!小白哥以后一定天王巨星!”

世安接口赞他:“会说话,我看你以后能接你们李总的班。”

三个人都笑起来。

车子在盛夏的绿荫道上稳稳走着,一排排法桐从窗外扶疏掠过。这些民国初年种下的梧桐,历经近百年的风雨,依然坚定地站着,向天空伸展着,有如人们热切而纯真的希望,蓬勃生发,参天而立。

第73章 雷雨

七月初,钟越从法国回来,为着办赴美的手续。阿那托尔已经先行抵达美国,钟越还要转回国来,再从上海出发。

李念一点时间也不肯浪费,安排他和白杨做一个代言的平面拍摄。这次代言的是中高端的时尚首饰,定位在白领阶层。商家给了不少代言费,计划先拍平面,再随着电影上档跟进宣传。

白杨好一阵子不见钟越,只觉得他在法国陶冶得更加优雅,也更加冰冷,扑面一见,像一股冰泉冲洗人的眼睛。

钟越站在那里,宛如他们初见时的冷艳,白杨一时居然有点胆怯,不敢扑上去打招呼。还是钟越自己把白杨拉进怀里,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小钟,你现在真是帅得惊天动地。”白杨在他怀里感慨。

钟越无声地向他轻笑。

平面拍摄这种工作,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甚至连动动手指的劲也不必费,简直如同放假一般轻松。他们拍着,还能悠闲地聊天。

摄影师很喜欢这样优哉游哉的状态,亦不出言阻止,只专注地盯着镜头,看两个漂亮的男人在布景里谈笑风生。

随便怎么动,都像一幅画。

“回来见过李总了吗?”

钟越望着摄影师,轻描淡写地摇头,“电话通知,我就来了。”

他没有放电,漆黑的长发却像幽瀑一般华丽颤动,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摄影师觉得自己要被劈焦了。

白杨有些惊讶:“不去见见他?”

钟越似笑非笑地扬唇,“没必要。”

“……你不想见李总?”

“没必要。”钟越重复道。

白杨注目他艳丽的侧颜,心中涌起一股陌生,钟越在法国呆了几个月,身上多了一丝说不出的冷冽,像是经久蒙尘的宝剑忽然开了锋。

钟越身上失去了什么,是他一直从未改变的、对李念的强烈的依赖,而现在李念对他而言似乎不再重要,他已经不渴求、不需要、不在乎。

白杨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他在这里想着,钟越忽然拿起他的手,放在唇边,白杨吓了一跳,转眼看到摄影师正在捶胸顿足地好顶赞,再去看钟越,原来钟越在他手上,放了他们代言的那款手链。

白杨只好迁就地坐在地毯上,由着钟越握他的手。

法国佬真可怕,白杨想,这才几天,小钟就被洗脑了吗?

拍摄结束,钟越很快又走了。

后面的整个七月,白杨过得悠闲,李念怕他过度劳累,给他放了假。白杨需要储存精力,迎接忙碌的秋天。

秋天将会有一大波宣传活动等着他参加,届时综艺和访谈也要跟上。白杨看了看自己七月的行程表,一片奔放的自由旷野,再看看八月的预定行程,大写的当畜生用。

将行乐时且行乐,反正八月还没来呢!

他和世安偷偷跑到下关去吃龙虾,他们不敢坐在外面,躲在包厢里大吃特吃。

老板娘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过去这个店还没有包厢,现在店面做大了,弄了两个雅间。

日子总是这样,会越过越好。

老板娘这次认出他了,各种意义上的认出,老板娘很是激动,“我女儿好喜欢你的,我跟她说你常来我店里吃龙虾,她还不信呢!”

白杨顶着一张油汪汪的嘴:“必须要信啊!你的龙虾下关称霸!”

他给老板娘签了名,只是不能合照,李念早有规定,非活动场合不许合影。

老板娘已经非常满意:“谢谢谢谢,回去我丫头肯定高兴死了。”她看了看世安,微妙地笑了:“有空常带朋友来。”

而白杨和世安知道,他们也许很久都不会再来。声名所累,他们的天空是向上延伸的,总会把一些熟悉的人间烟火无奈抛下。

这个不长不短的假期,白杨过得放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生活如猪似狗。

世安摸他两道清癯的锁骨:“怎么天天吃也不见长肉,还想吃什么?”

“想吃你。”白杨不要脸。

世安低声笑着,顺手摸下去,白杨是瘦了,腰腹却有两道清晰漂亮的肌肉,隔着衣服摸上去,像摸瓷器釉下精致的雕花。

“晚上喂你。”他说。

白杨的卧室设计得开阔,整面朝阳的墙是一个巨大的飘窗,白杨把这个飘窗做成了懒人榻,厚厚地铺了一层软毛皮,上面堆满了零食和南小鸟的玩偶,扔上两个靠垫,这里就是他的猪圈。

世安在窗下又添了一个书桌,他看书写字,白杨就趴在飘窗上叼着零食看他。七月时常雷阵雨,他们把窗帘拉上,只开一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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