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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华山-第2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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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孝宽正要率队进驻洛阳城休整,蓦地胯下马儿狂吠一声,驮着他穿过一片小树林,直抵一座矮丘脚下。
矮丘顶上,一着藩王织金盘龙袍的高雅身影负手而立,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浩然气概。
韦孝宽浑身剧震,目光闪烁一下,强压心底惊疑,断然下马躬身一礼,“末将拜见吴王殿下!”
幻魔一号伸手虚引,淡淡道:“老将军不必多礼!”说着如有实质的眼神在韦孝宽身上徘徊不去,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意味。
一时间,韦孝宽只觉五脏六腑都给看个通透,浑身上下再无秘密可言,不由大为警惕,斟酌着道:“不知吴王殿下不在扬州纳福,来此何干?”
幻魔一号微微一笑,“孤王受尉迟迥之邀,北上邺城一游,不想半路无意间遇见老将军智勇无双,先是格杀叛将,巧避陷阱,后又以酒肉计打发追兵,着实深谙兵法人心,尽显一代名将防范,令孤王心中不胜欣喜,忍不住邀老将军前来一见。”
韦孝宽不动声色,“吴王谬赞了。”心里却对对方无形无影间控制战马驮他来此的奇异手段忌惮非常。
“老将军不必过谦……”幻魔一号摆了摆手,“若非五六十年来,北方改朝换代仿佛家常便饭,无有长久之帝,恐怕老将军早已是北朝第一名将,甚或是我中原第一名将!”
语气中大有遗憾之意。
尽管韦孝宽饱经风霜,心智坚若磐石,更善用离间计,等闲不为所动,闻得此言亦不自禁地心生共鸣,大增知己之感。
无论武功才情,还是兵法韬略,韦孝宽都自认不输于当世任何名将,而且他少年成名,展露峥嵘,惜乎仕途坎坷,风风雨雨五十余年才勉强位极人臣。
究其根本,还是北朝皇帝更换得太过频繁,每一任新皇登临大位后,都愿意提拔郁郁不得志的年轻俊杰,收为心腹,以此巩固大权,而对于韦孝宽这种才能卓著的“前朝遗老”,则抱着不远不近,废物利用的心态,多半会打发出去镇守一方,令无数经验丰富的文臣武将就此蹉跎岁月,无所作为。
就连之前号称圣明无双的宇文邕也不免俗,战前多次向韦孝宽咨询策略,但真要开战时,往往又将韦孝宽留在大后方镇守要塞,令他只能坐在冷板凳上,眼巴巴看着其余将领沙场建功,加官进爵。
也因此,韦孝宽十分珍惜每次来之不易的征战机会,争取每一战都胜得尽善尽美,更显其出神入化的兵法造诣。
不过么,若是早些时候,韦孝宽并不介意多吴王这么个知己,但如今,他已不愿多费这个闲心了。
“吴王以一己之力威慑南朝,使之再不敢渡江来犯,才是我大周的定海神针……”
幻魔一号打断道:“老将军甘心就此长眠于黄土之下么?”
韦孝宽心头一咯噔,明知故问道:“吴王何出此言?”
幻魔一号好整以暇,“老将军征战一生,暗伤累累,而今不过七十出头,已有精枯气败之兆,分明寿数将尽,死期不是今冬,就是明春。”
说着浑不顾韦孝宽越来越凝重的神色,继续道:“可惜老将军还想沙场建功,阵斩尉迟迥,免不得又得损精耗神,死期至少也会提前一个月……”
“吴王慧眼如炬!”韦孝宽不咸不淡地赞许一句,随即沉默下来。
征战一生,杀人盈野,见惯了死亡的韦孝宽并不怕死,但却不代表他甘心就此撒手而去——为将者,谁不希望内则一统南北,平定天下;外则追亡逐北,封狼居胥?
然而这两点韦孝宽都没做到,也再没足够时日去做,让他如何甘心?
“此行来的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幻魔一号淡然一笑,挥袖一甩,射出两道红芒,“这个给你!”
韦孝宽探手接住,竟是两粒血色药丸,“这……”
“临死前服下,或可为你续命一年半载……”幻魔一号饶有深意道:“只要你想明白了,随时可来面见孤王……这续命药丸,至乎比这药丸更好的东西,孤王手里应有尽有!”
话犹未已,身形毫无征兆地一闪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唯余韦孝宽立在原地,一时间脸色变幻不定。
………………
长安宫廷。
杨坚与长孙晟坐而对弈。
“尉迟迥举兵叛乱,挟持相、卫、黎、、贝、赵、冀、瀛、沧、青、齐、胶、光、莒等州兵马,计有十数万之众,更有两淮吴王为其侧援,赫赫声威一时无两……
丞相不思调兵遣将,讨伐不臣,还有闲情逸致邀卑职对弈,岂非平白落人话柄?”
杨坚直勾勾与长孙晟对视,一语双关,“尉迟迥之事远在邺城,长孙兄之事却近在腹心,杨某怎敢舍近而求远乎?”
长孙晟落子的动作一顿,旋又恢复如常,哈哈一笑,“卑职一介小吏,如何敢与蜀公尉迟迥相提并论?丞相若有差遣,卑职赴汤蹈火,万死无悔!”
杨坚沉吟道:“如今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等五王尽数入朝,千金公主远嫁突厥之事不宜再拖了。
长孙兄身为送婚使之一,任重而道远啊!”
“分内之事,义不容辞!”长孙晟顿时明白,杨坚早不提晚不提,偏偏挑中尉迟迥正式起兵的关键时刻让他启程前往突厥送亲,实乃深谋远虑,一石数鸟之策。
一则可将他这心腹之患打发到大草原去;二则大周内乱,突厥人很可能会趁火打劫,此时送亲去突厥,恰可安抚突厥人,唯有北疆风平浪静,杨坚才能从容调兵遣将,平定叛乱;三则杨坚送亲出城之时,可以故意给予宇文氏五王可乘之机,让宇文氏五王暴露实力……
第五二七章乍现即隐
“吴王裴”字旗迎风招展,引领着黑压压的甲士浪潮般漫过山野,涌向前方那座巍峨坚城。
“快关城门!”
荥阳(郑州)城头守军心惊胆战,一边麻利地升起吊桥,阖闭城门,一边派人去城内通报荥阳太守。
顷刻之间,万余甲士在护城河外列阵完毕,不动如山,刀枪如林,森森然肃杀之气油然而生,迫得城上守卒不住吞咽唾沫。
“踏踏踏……”
身着吞金纹龙明光甲的幻魔一号带着寥寥数个亲兵策马出阵,徐徐来到护城河边沿。
身旁一亲兵运足真气大喝:“相州尉迟迥举兵谋反,吴王殿下率兵勤王,途经荥阳,须得入城休整,快开城门!”
守城副将强打勇气,应道:“敢问吴王殿下可有朝廷调令?若无调令,请恕末将不敢私放外州兵马入城!”
亲兵再次喝道:“瞎了你的狗眼!敢将吴王拒之门外?”
“下官等岂敢将吴王拒之门外?”另一个声音从城头传出,却是紧急赶上城头的荥阳太守,一个儒雅中不乏威武之气的中年男子,不疾不徐道:“荥阳城小,容不下千军万马,吴王既要入城,不妨令大军在城外扎营,只率数十亲兵入城即可。”
听着太守不卑不亢,软硬兼施的语气,守城军卒似乎找到了主心骨,渐渐镇定下来。
“荥阳郑氏么?倒也算名副其实的北朝顶尖大族之一,有两把刷子!”
幻魔一号嘀咕一句,一眼就看出了中年男子身上那浓浓的士族气息,却并未放在心上,冷笑一下,朗声道:“荥阳郑氏阻碍勤王大军,是欲暗助叛贼尉迟迥乎?”
荥阳太守眼角一抽,明明是趁火打劫,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
“吴王言重了!下官只不过是行驶一郡之首的职责罢了,还请吴王不要为难下官!”
幻魔一号浑身衣衫无风自动,精气神暗暗提聚到巅峰状态,蓦地大喝一声,“荥阳太守通敌叛国,罪当伏诛!”
话犹未已,他挥掌一拍剑鞘,“锵!”的龙吟虎啸声中,一道银虹破空一闪而逝。
“扑哧!”
血雾喷溅,城楼巨柱上多了一柄颤颤巍巍的阔刃重剑。
下一刻,荥阳太守的人头才从脖颈上翻倒,径直跌落城下,摔成肉泥。
霎时间,城头守卒无不手足冰凉,骇然无语,反之城下万余甲兵则士气高涨,一齐高举兵刃,大呼:“吴王威武!吴王威武……”
呼声震动四野,满城俱惊!
幻魔一号一举手,呼声倏止,“叛贼业已伏诛,尔等速速开城,孤王赦尔等无罪,如若不然,待孤王率军杀进城去,必灭尔等九族!”
当然,凭他的武功,固然能够单人只剑硬生生杀上城头,打开城门,但他堂堂吴王,不能再亲临一线,否则太过丢份儿,而像这样杀鸡儆猴,无敌神威乍现即收无疑恰到好处。
果然,城头混乱了片刻后,吊桥和城门在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中徐徐放下或开启。
幻魔一号挥手示意,为防万一,刀盾兵当先开路,疾扑进城,随即火速涌上城头,控制城墙和城门。
至此尘埃落定!
幻魔一号的视线落在趴伏在墙垛口那荥阳太守的无头尸身上,忍不住冷笑一下。或许在文化传承方面,荥阳郑氏可列入中土十大士族之一,但在这武力至上的世界,强势的帝王从不在乎这种盛产文官的附庸士族。
前车之鉴,比之荥阳郑氏毫不逊色的清河崔氏,就险些被北魏道武帝、太武帝杀个精光,还不是屁都没放一个。
所谓的士族,其实与古往今来所有的文官集团一个尿性,弱势的主子受他们重重掣肘、口诛笔伐,反之强势的主子对他们喊打喊杀,他们不仅不敢反抗,还会舔着脸凑上去赔笑,
关键只在于,主子手中是否握着足够将他们灭族的刀枪!
很显然,趁着宇文赟暴毙,朝堂一片风云变幻,主少国疑,权相擅专,国戚造反,而诸多地方官茫然失措的当口,一口气收编了朝廷在荥阳(郑州)以南、长江以北的全部地盘及十数万精兵的吴王,远不是区区一个荥阳郑氏可以抗衡的!
那可是相当于以前半个北齐的地盘,沃野千里,千余万人口,大小城池数百座,无论在哪个年代都可充当各据一方或称霸天下的资本!
须知,如今整个南朝的汉人最多也才一千五百万人口,换而言之,即使他这吴王现下就称帝建国,也绝没人会笑话他!
至此强大的北朝堪堪一分为三,杨坚挟天子以令外臣,仍据有占据关中、巴蜀等广阔地盘,也就是以前的北周旧地,治下人口多达一千五六百万,各色兵马三十余万;尉迟迥占据了以前北齐的北部,而他这吴王则据有了以前北齐的南部,两者各辖人口千余万,各拥精兵十数万。
当然,上述合计的五六十万兵马还说的是身经百战的大周精兵,但若是战端一起,三方各自扩军,那最后的兵马数量可就没个准了。
最起码,如今尉迟迥麾下的兵马就正在滚雪球般膨胀,等到迎战杨坚之时,恐怕少说也得变成二三十万!
整个北朝如今的人口坐拥人口多达三千五百万以上,而南陈只有区区一千五百万,更因大量士族豪强隐瞒不报,实际纳税的人口更少一分……南北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也是以南统北希望渺茫的根本原因之一。
“金角银边草肚皮……现在这基业,现在就算称不上金角,也该是银边了吧?”
幻魔一号目光沉吟,喃喃自语。
争霸之初选择地盘,就像围棋落子,有金角、银边、草肚皮之分,指的正是割据之地的位置优劣。
之前的两淮和扬州一马平川,无险可恃,更夹在两国之间,可谓名如其实的“草肚皮”,而如今自长江以北、荥阳以南的广阔地盘,虽然还比不上尉迟迥那半个北齐的“金角”,但占据荥阳之后,进可攻、退可守,完全可算“银边”,成就霸业的几率骤增数倍!
若是他真要争霸天下,此时就该联合尉迟迥一同抵抗杨坚,毕竟表面上看起来,杨坚实力最强,几乎相当于他与尉迟迥联合起来,而他与尉迟迥则实力相当。
当然,三者的统治都很不稳固,各自隐患重重!
不过,只要他与尉迟迥联手打退了杨坚携大义名分的第一波征伐,那么三分北朝的格局就很可能会稳定下来,往后如何,还需看各人的能力和手段。
“可惜尊主悲天悯人,不愿北朝再次陷入长期分裂的战火之中,竟平白放弃这大好机会!”
幻魔一号暗暗叹息,尽管对于尊主的决定颇为不解,却也没有违背的念头,此次将形势推进到这个地步,已经完成了尊主的目标——既展现了一个野心勃勃的枭雄形象,给予杨坚一定压力,又隐隐然将此次内战局限在洛阳至邺城一线的狭小范围之内,不至于彻底打烂北朝。
“殿下的剑……”
入城之时,一个亲兵快步而来,把从城楼巨柱上取下的蛰龙剑递过来。
幻魔一号随手接过,正要还剑入鞘,忽感冰凉的剑柄透着丝丝深入骨髓的冷意,似乎有什么无形之物自剑柄传入体内,使他精神恍惚一瞬,眼前浮现出一幕幕似曾相熟的残缺画面……
在那画面里,自己长着一张陌生却英武威严的面孔,身着明黄天子龙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一副英雄神武的明君气概!
二十余丈高的城楼顶上,一道玩世不恭而又睥睨天下的黑袍身影邪异一笑,转眼间无声无息地一闪即逝。
从头到尾,城里城外来来往往的千军万马明明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他,偏偏从无人生出抬头仰望的想法,也就从无人发现他的到来和离去。
………………
马车粼粼,蹄声绵延。
长龙般的北上送亲队伍中,长孙晟面无表情,乘着高头大马走在公主车驾一侧,虽然与爱人近在咫尺,而且此时更是亲自护送爱人去嫁给别人,但他整颗心早已麻木,唯有一身魔气愈发阴暗深邃。
车窗的红帘悄然掀开一丝缝隙,长孙晟顿时感到一缕幽怨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但他却故作一无所知。
车厢里,一身大红色凤冠霞帔,珠帘罩面,美艳不可方物的宇文涵,正痴痴凝视着长孙晟那英俊而冷漠的脸庞,思绪纷飞。
当她接到圣旨,得知自己被册封为千金公主,并赐婚于突厥沙钵略可汗之时,她曾一度感到天塌地陷,伤心欲绝,而且她并非没想过让长孙晟带她远走高飞。
但长久以来的皇族政治熏陶让她明白,她父亲宇文招身为赵王,皇帝宇文赟的亲叔叔,本就受到宇文赟的猜忌,若她再抗旨不遵,定会给予宇文赟降罪于她父王的借口。
到时候,她一家老小绝难幸免!
之后宇文赟不在了,却又换成了更为专权且险恶的杨坚,尽管杨坚一上台就将她父亲在内的五个宇文氏亲王尽数召回长安,赐予高位,但朝内外一切军政大权尽操于杨坚之手,宇文氏五王有名位而无实权,不得不小心谨慎,以免招致杀劫临头。
凡此种种,可谓杨坚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就在她的送亲车队开出长安城之时,她的堂兄毕王宇文贤与其余五王趁机谋杀杨坚之举还未动手便已泄露,宇文贤给杨坚当场拿下,难逃一死,好在包括她父亲宇文招在内的五王虽幸免于难。
但宇文涵也隐隐感觉到,这并非是杨坚真的宽宏大量,既往不咎,而是杨坚需要表现出一代雄主的气度给大周上下的臣子们看,为将来的顺利篡位做铺垫,同时也是杨坚料准了若是真要处死五王,必然会有大量朝臣五王求情,他未必能够如愿杀死五王。
不过经此一着,宇文氏五王一旦下次再犯到杨坚手里,那就没人再会为他们求情了。
值此紧张时期,宇文涵更不敢向长孙晟提出让他带她私奔,只因那么做无异于亲手将她父王送上断头台。
即使此刻长孙晟就近在咫尺,她也不敢开口,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来,只能这么静静凝视着长孙晟,幻想着通往突厥牙帐的路途再长远一些,最好永远走不到尽头。
长孙晟的锐利目光再次扫过车队前部的仪仗队及后部的陪嫁物品,看似一副尽忠职守的模样,实则他心头忍不住一阵嗤笑——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陪嫁物品,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瓷器、香料、食盐、茶叶、布帛等大草原的稀缺品。
“虚伪的礼制……儒门假惺惺的教义除了自欺欺人,其余一无是处!”。
《论语》有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意思是君子看重的是道义,小人看重的是利益。
然而实际上,身为当世儒门正统的士族文官正是经商的主力,在国家大事上更绝口不言“利”字,但所作所为却恰恰相反。
其中一个奇葩,就像大周与突厥和亲这样的两国通婚,明面上双方皇族为了撑面子,各自的聘礼和嫁妆都丰厚无比,足以装上大大小小数千车,让无数百姓赞叹皇家的财大气粗。
唯有知道内情的人才明白,这巨量财货往来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聘礼和嫁妆,而是双方心照不宣、各取所需的一次国际贸易!
大周得到了足够数量的上等战马,而突厥贵族亦将得到让他们满意的奢侈品。
“不过么……突厥贵族越是腐败,岂不是对我此行达成目标越有利?”
长孙晟淡漠地想着,眼中闪过自信的精芒。
若说世上有谁最想东西突厥四分五裂,不是饱受突厥欺压的吐谷浑、高昌、契丹等小国,也不是对突厥狼骑忌惮不已的杨坚,而正是他长孙晟!
尽管他计划着在突厥下子,将魔相宗的势力转移到塞外漠北!
其实这不难理解,而且还套用的是中土士族门阀早已使得炉火纯青的把戏——历来每当士族门阀看上了一个出身寒门的杰出人才,想要收为己用,第一步不仅不是给那寒门子好处将其收买过来,反而是暗地里以种种手段迫害那个寒门子弟,逼得他走投无路,落魄不堪,此时这士族门阀再以救世主的面目出现,只消花费一点点代价就能将那寒门子弟收入囊中,令其死心塌地、任劳任怨一辈子。
说穿了,也就是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的区别,若是没有“雪”,那就得创造“雪”!
与此同理,长孙晟自忖,若是他此时前去投靠突厥,那么称霸大草原的突厥高层根本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一不小心他就成了突厥对外扩张中的牺牲品,但若是突厥四分五裂,内战频频之时,他再去择一明主而辅之,则可一跃而为宰相之尊,执掌大权,一展抱负。
既如此,那他今后所要做的不是吃里扒外,出卖大周来讨好突厥,而是恰恰相反,他需要帮助大周祸害突厥,直至突厥四分五裂,势力大衰。
那时候,他再率领魔相宗的精英投靠突厥的某一位雄主,必会得偿所愿。
如今他将要在突厥所下的第一粒棋子,正是身旁车厢里这位深爱着他的少女;而第二粒棋子,则正是他自己!
“这一路,不仅是我亲手送别爱人之路,更是我抛开情与爱的负累,全力以赴地一一会过草原高手,扬名塞外之路!”
此间种种,无疑会是对心灵更高层次的磨砺和考验,正是他精神苦行法的第二阶段。他相信,等他从大草原归来,必将脱胎换骨,成为可堪与裴矩、祝玉妍争锋的一代顶尖高手!
第五二八章仙门岔路
马鞍山深处,冰洞密室将世间的一切纷杂尽皆隔绝在外。
无论是长孙晟与大草原群英的斗智斗力,惺惺相惜;还是阴癸派在长安联合宇文氏五王与杨坚明枪暗箭,杀机重重;至乎幻魔一号扩张领地,经营基业,以及与尉迟迥虚与委蛇……凡此种种,都已给石之轩抛到九霄云外。
“看来,还是得运用这东西……”
盘坐在冰晶圆台上的石之轩轻叹一声,双手盘抱,全心全灵地集运阳神之力,渐渐地两掌之间多了一团太清罡气,其内仿佛充斥着什么无形之物,冲击得太清罡气不住扭曲变形。
唯有道行深湛,开启无上慧眼之人才能看见,那是一颗仿佛存在于异度空间的炽金光球,玄之又玄,浩瀚而又虚渺。
正是石之轩之前所截取的那团人道气运本源!
似乎感应到这团近在咫尺的气运本源,静静躺在冰晶圆台上的暗金色舍利晶球顿时放射出无量漆黑毫芒,邪气森森。
可惜受到奇异晶球的强力约束,丝丝缕缕的漆黑邪气根本无法彻底脱离晶球!
蓦地,石之轩双掌一翻,那团太清罡气裹着炽金光球缓缓腾飞到他头顶上方,凭空悬浮着滴溜溜旋转个不停。
下一刻,石之轩头顶百会穴一亮,一颗有若实质的清金氤氲云光球浮现升起,五彩灵光明灭闪耀,美轮美奂……竟是他的阳神凝聚体!
仿佛给无形之力操控着,他的肉身徐徐平躺下去,就像沉睡安眠一样。而舍利晶球则突然活过来似的,轻飘飘浮空,在冰室里悠哉遨游。
“咔咔咔……”
圆台上的冰晶飞速凝结增生,眨眼间就将他的肉身包容封冻在厚厚的冰层里。
而半空处,太清罡气如漩涡般流转不休,所产生的磅礴引力把石之轩的阳神光球和气运本源混合在一起。
“燃烧吧!”
无形声波汹涌咆哮。
太清罡气里五彩灵光明灭爆闪,好一阵扭曲变幻之后,两者彻底融合为一,阳神光球外裹了一层熊熊燃烧的半透明炽金光焰,就像一颗浓缩之极的小太阳!
周遭虚空仿佛煮沸的开水,肉眼可见地扭曲沸腾起来……
“终于抓住你了……”
凭着冥冥中那股欲拒还迎吸引力,实则是两个世界之间的引力、斥力等诸多玄之又玄的无形作用力混杂不清的综合联系为桥梁,阳神的感应之力在气运光焰的加持下徒增十倍,刹那间透过无穷时空,再次触及到那一具熟悉的半吊子金身和紫虚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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