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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浪传奇-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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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浪从屋顶跳起身来,叫道:“咱们快走吧!”他急于看看那黑衣人会逃到哪里,更想看看这个采花淫贼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一时激动之下,浑忘了自己是身在“梦中”。
第8章 混沌一式(一)
八、混沌一式(一)
其时偌大的知府宅中,已然鸡犬不宁,乱作一团。
梦中老人正欲携江浪离去,一转头间,忽然“咦”的一声,奇道:“怎么会这样?”江浪问道:“什么事?”梦中老人嘴角一努,道:“知府家的大小姐出来啦!奇哉怪也,原来是黄山派的‘流云飞步’,看不出来竟是一个会武功的小姑娘。”
江浪一怔,转头望去,这时一轮明月已斜至西天,只见那小姐绣楼之中又窜出一条白色人影,展开轻功,往那黑衣人离去方向追了过去。
那白衣人背影纤细,一搦瘦腰,显然是个身材苗条的女子。
梦中老人呵呵一笑,道:“江浪,可能咱们弄错了,这位知府千金轻功不错,不在刚才那黑衣人之下,身形步法很像是黄山派的女弟子。对了,那个黑衣人不一定是采花淫贼,他们多半是同门中人。”江浪摸不着头脑,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梦中老人笑道:“我也很想知道。走,瞧瞧去!”携着江浪踊身一跃,飘然而去,不疾不徐的跟在那女子后面。
月光之下,那女子奔到静悄悄的长街之上,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她边行边寻,深夜中却又不便出声呼喊,神情显得甚是焦急。
江浪忽道:“我认得这位姑娘,她是黄山派的女弟子韩竹君韩姑娘。”
原来那女子转身之时,月光映在她雪白秀丽的半边面庞上,被站在街边阴影之中的江浪瞧得分明,登时便认了出来。
梦中老人淡淡一笑,道:“不错,这位韩女侠人品还是不错的,至少那一晚你辛辛苦苦前去报信之时,她还知道好歹。至于她的那位罗师兄,仗着乃师‘黄山三老’名头,华而不实,心术不端,终究难成大器。”
江浪闻言,忍不住侧过头来,打量着梦中老人,心念连转:“厉害,梦中老人果然无所不知,连我那天晚上报信的事情也清清楚楚。”
韩竹君奔了一阵,正没理会处,忽听得不远处一条横巷中响起一声唿哨。她低低叫了声:“师兄!”纵身追了过去。
穿过两条横巷,到得一座小院之外,只见一条人影翻身跳入院内。韩竹君当即展开轻功,跟着跃了进去。
那小院却是一座废旧的宅子,墙内长草及腰,房屋已塌了半边,残垣断壁,显然久无人居,甚是荒凉。
韩竹君站在一处断垣之上,游目四顾,月光下但见浓荫匝地,不见有人,叫道:“师兄,我到了,你快出来吧!”
墙角边黑影一闪,身法快捷无伦,韩竹君面前已多了一人,长身玉立,脸如冠玉,黑衣劲装,正是罗丰。
韩竹君横了他一眼,嗔道:“师兄,你深更半夜来我家中,鬼鬼祟祟的,现下还闹出这么大动静,这回可好,我家里都乱成一锅粥啦!”
罗丰微微一笑,道:“师妹,你不喜欢我去探望你么?”
韩竹君粉脸一红,垂下头去,幽幽的道:“你若见我,只管光明正大的投贴过府便是。我爹又不是不知道你是我师兄,欢迎你还来不及呢!你也真是的,夜半三更的上门,岂不惹人误会?”
罗丰哈哈一笑,道:“你贵为知府千金,知书识礼,规矩十足。我罗丰却是个江湖儿女,从不拘泥于世俗之见。本来我有事找你商量,顺便看你左肩伤势如何。只是想不到区区一个知府衙门,会有如此武林高手,竟能发现我的行踪。师妹,看来你爹爹手下的教头之中,卧虎藏龙,必有高人在内!”
韩竹君摇摇头,道:“我爹爹虽为官多年,但他手下也就那几名教头和捕头,哪里有什么高人?今儿晚上之事,多半另有蹊跷!”罗丰道:“什么蹊跷?”韩竹君道:“我怀疑是有人在跟踪你。”
罗丰哼了一声,傲然道:“师妹此话何来?在这江南武林之中,还有谁能跟踪我‘辣手书生’而不被发觉?难道我黄山派的‘流云飞步’只是练着好看的?”
韩竹君轻轻的道:“‘辣手书生’,‘辣手书生’,你真的想要这个外号?”罗丰道:“这是人家江湖上的朋友给脸罢了,我也不好推辞。”
韩竹君道:“你明明一个练武之人,却偏偏喜爱扮成书生模样。我知你读书不多,却又为了这个‘辣手书生’之名,整日价揣着论语、大学和唐诗选辑。师兄,你又何必如此……”不待她说完,罗丰不耐烦的叫道:“够啦,够啦!师妹,你也知道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憾事便是少时家贫,无力求学,未能考秀才,中举人,入翰林院,像你爹爹那样牧守一方。否则以我的聪明才智,何至于沦落江湖?”
韩竹君“哦”了一声,默然不语。
罗丰见师妹背转身子,抬头望着天上明月,显然心下不喜,他暗自后悔语气太硬,忙温言道:“师妹,对不起,是我失言了。对了,你,你……爹娘对咱俩的事会不会反对?他们会不会替你物色一个翰林学士作夫婿?你心里究竟是什么主意?”
韩竹君嘘了口长气,轻轻的道:“师兄,我拜在黄山派门下已有六个寒暑。这六年来咱们同窗共砚,习练拳剑,可谓朝夕相处。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么?”顿了一顿,又道:“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好,习武者有习武者的强。师父他老人家说过,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师兄,你少年英雄,剑术在黄山派后一辈中无出其右,师尊和师叔们对你都颇为看重。没准儿明年本派十年一次的‘天都峰大校’之中,你击败祁、晁等师兄,成为本派的掌门弟子也未可知。其实,要我说啊,一个人最重要的还是品性操守,便如同前日那位给我们报信的江镖头,也是个很有侠肝义胆的好男儿!”
罗丰心下不以为然,但不敢再驳斥,笑了笑,道:“是啊,那个江镖头武功平平,没什么本事,但是为人倒挺实在。”斜眼偷睨了韩竹君一眼,轻声道:“你爹娘还不知道咱俩的事情么?”
韩竹君微微摇头,踌躇道:“我,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他们说呢。”
罗丰双掌一击,急道:“师妹,你,你怎么还在犹豫不决?”
韩竹君嗔道:“我一个规规矩矩的闺女,怎么好意思先行提及这个?师兄,你也知道咱们黄山派的规矩。同门师兄妹若想成亲,须先行禀明师尊,再由师门出面,向我父母求娉。你让我一个女孩子家向父母禀明此事,倘若师父和师叔们知道后心存芥蒂,岂非弄巧成拙?”
罗丰哼了一声,道:“这些繁文缛节,当真令人头痛。师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长年闭关,这次一出来便吩咐咱们到关外取宝,哪里给我开口的机会?”
韩竹君摇头道:“才不是呢。我看你八成是怕师父责骂,自己不肯开口。师兄,你若当真想娶我,便是拼着挨师父一顿骂,却又怎样?”
罗丰俊脸一红,支吾道:“为了师妹你,我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你放心,我一定会跟师父说的。我只担心你爹娘嫌弃我出身寒微,瞧我不起。我只是一介布衣,我爹是个渔夫,前年病故,我娘靠织布为生。你贵为知府千金,身份尊贵,人又美貌,完全可以嫁给一个达官显贵的子弟。唉!”
韩竹君叹了口气,道:“师兄,你定要把我看成那种人,我也无话可说。我只想让你明白,你身为一个男儿汉,应当敢作敢为,有所担当。这样罢,你明儿一早去知府衙门,光明正大的向我爹爹求亲,如何?”
罗丰一怔,迟疑道:“明儿一早,向你爹爹求亲?”
韩竹君愈益恼怒,轻轻顿足,嗔道:“你若然不敢,还是趁早作罢。”
罗丰侧头想了想,道:“师妹,要不还是等办完正经事再说罢。不如按照门规,先行请示师父,再由他老人家代为求聘,比较稳妥一些。你说呢?”
韩竹君又叹了口气,默然半晌,淡淡的道:“你适才到我门外,说是有要事相商。现下你快说吧,我还要回家呢?我离开之前吩咐过那两个服侍我的小丫环,说我半个时辰后便回府,爹娘若是迟迟不见我,定会担心的!”
罗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这次马家坡一役,你我二人联手大败五湖帮和田七爷一伙江南大盗,一战成名,我这才有了这个‘辣手书生’之名。想想真是快哉,哈哈!”
韩竹君悠悠的道:“那是因为咱们事先知道‘快’田七和胡十三的阴谋诡计。田七爷虽然受伤遁去,五湖帮也伤亡惨重,但你我二人也受了伤,两匹马儿也被射死啦!虽然包袱未丢,但说起来,咱们也只是险胜而已。”顿了一顿,又道:“其实这次咱们有惊无险,多亏了那位青龙镖局的江镖头。若非他事先通风报信,只怕……”
罗丰不待她说完,打断话头,不耐烦的道:“若然论及真实本领,凭咱二人的黄山剑法,田七和胡十三哪里是你我的对手?哼,这些绿林中的盗贼,全是浪得虚名之辈,不过是仗着机关陷阱罢了。什么绊马索、倒钩、渔、暗箭毒粉,下三滥的江湖伎俩全都用上了,还不一样难不倒咱们?”
韩竹君幽幽的道:“你总是这样,别人的言语,半句也听不进去!”
罗丰笑道:“我今夜见你,便是想瞧瞧你左肩的箭伤怎么样啦。如果好得差不多了,咱们还是尽快返回黄山,把包袱交给师父吧!”
韩竹君淡淡的道:“我的伤已无大碍。待明儿一早,我会禀明父母,便跟你回黄山复命。”瞧了罗丰一眼,道:“时候不早,我要先回去啦,明儿辰牌时分,你在我家大门外等我吧。反正你也不敢上门求见!”最后这句话,不无埋怨之情。
罗丰讪讪一笑,道:“待我‘辣手书生’闯出一番名堂,获得黄山派掌门弟子之位,自然有机会正大光明的进你家门。嗯,料来黄山派‘掌门夫人’之位,亦足以令你父母满意的了。师妹,我送你回去罢?”
韩竹君轻轻“嗯”了一声,道:“你夜半闯府,又把我引到这荒宅之中,净是说这些没用的。走吧!”
罗韩二人离去之后,废宅一角的树荫之下并肩走出二人,正是梦中老人和江浪。
梦中老人捋须一笑,道:“原来这对小情侣半夜三更闹着玩呢。江浪,咱们今夜可是白忙一场啊!”
江浪道:“是啊。只不过我有些不明白,罗少侠既然喜欢韩姑娘,为什么又不肯上门提亲?”
梦中老人淡然道:“那韩姑娘确是个好女孩儿,她虽出身官宦之家,却丝毫不见骄纵之气。罗丰那小子空有一负好皮囊,又是黄山派的嫡系传人,其实自卑自伤之心极强,他是不敢见未来的岳父大人。”
江浪道:“这也不能全怪罗大哥。你别忘了,韩姑娘的爹爹可是知府大人呢!”梦中老人哼了一声,道:“知府大人又如何?江浪,你从实给我说,如果换作你是罗丰,你敢不敢上门提亲?”
江浪侧头想了想,双眉一挺,缓缓道:“如果韩姑娘是我娘子,别说他爹爹是知府大人,便是玉皇大帝,太上老君,我也不怕!”
梦中老人拊掌大笑,点头道:“好,有种,这才是大好男儿。不错,你娶的是老婆,又不是知府。罗丰这小子枉为名门正派的子弟,见识却如此肤浅,为人又自私自大,这位韩大小姐如果嫁给这种男人,日后也未必便能幸福。”
二人聊了一阵。江浪抬起头来,只见月亮微微偏西,已是子未丑初,道:“已经到八月十四了。”
梦中老人一怔,忽道:“江浪,这几日我会去钱塘江观潮。半个月之内,不会再找你啦。你好自为之!”
江浪听他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话,奇道:“梦中老人,你们神仙也喜欢观潮么?”
梦中老人抬头不语,隔了一会,向前踏上一步,两臂慢慢提起至胸前,左臂半环,宛如捧着一个大球一般,左掌与面对成阴掌,右掌翻过成阳掌,双手虚抱,拉开架式,沉声道:“江浪,先跟我学着做!”一面继续抱球转臂,一面缓缓将入门练功的口诀和行功之法说了出来。
江浪自见了梦中老人弹指飞瓦的神技之后,心中对他敬若神明,佩服之极,焉敢忤逆?当即依言照练,潜心用功。
第8章 混沌一式(二)
八、混沌一式(二)
梦中老人教了一遍,见江浪举手投足之际,竟已练得似模似样,点头笑道:“这就对了。天下没有平庸的徒弟,只有平庸的师父。曲中流么……”瞧了江浪一眼,摇了摇头,又道:“这招叫做‘混沌一式’,招式寻常,简便易学,讲究‘抱物成球,宽打高举’,只是‘混沌三式’的入门功夫。你功力平平,若猝遇强敌,难以抵挡,因此你务须牢记,危难之际,你只须自顾自的反复使出这招,多半还是能自保的!”
江浪跟着依法修习了一会,忽道:“这种招式,倒像是太极拳!”
梦中老人神情俨然,一本正经的道:“不错。太极拳乃武当三丰祖师所创,讲究意、气、形、神,做到‘含蓄内敛、连绵不断、以柔克刚、急缓相间、行云流水’,我这套‘混沌三式’,始于太极,终于混沌。佛曰:不生不灭,不垢不净……”向江浪瞥了一眼,见他又脸现迷茫之色,便即笑了笑,道:“凡事循序渐进,这些道理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现下,你只须跟着我做便是!”
次日一早,江浪又被金六连嚷带推的叫醒,一骨碌从床上跃下。金六笑道:“江大镖头,最近你可是越来越能睡了。段副镖头催促赶紧出发,说是今儿晚上便能赶到虎丘贺家庄交货啦!”
镖队自无锡到苏州,已不过六七十里地。当日下午申牌时分,一行人途经剑池,边行边打听,终于到得姑苏城外西北十里的虎丘贺家庄外。
镖行中人进入苏州境内以来,沿途风景,已自令人啧啧称赞。此刻行至近前,但见那剑池畔山石叠嶂,林木葱郁,飞泉流瀑,池内流水不绝,幽深莫测。遥望云岩寺古塔矗立山巅,“风壑云泉”,端的是灵山秀水,难描难绘。
众人沿着蜿蜒的山道迤逦行来,到得一座牌匾上横书着“贺家庄”三个大字的汉白玉牌楼前。段振飞翻身跃离马背,摆了摆手,众镖师纷纷下马,车马尽皆停了下来。
只见那贺家庄倚虎丘山势起伏而建,泉石园林,极尽幽深,屋宇连绵,虽则看上去规模不大,但构筑精巧,极具匠心,竟非人间气象。
钟元鸣长叹一声,对段振飞道:“段副镖头,这趟走镖,能够看到眼前这等图画般的风景,回宿迁后总镖头便是一文钱不给,我老钟也觉得不算白来一趟啦!”段振飞微微一笑,道:“端的是好风景。想来住在此处的主人,必非寻常之辈!”
便在这时,忽听得一声长笑,石阶上一人手中折扇轻摇,快步而来。待得走到镖队前一丈开外,立定脚步,唱了个喏,道:“各位达官爷远道辛苦,敝庄主令在下在此恭迎台驾。敢问哪一位是段副镖头?”说的虽是官话,却难掩软绵绵的吴侬韵味。
段振飞见来者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公子,青衫方巾,作文士打扮,相貌俊秀,说不出的风流儒雅,心中先存了三分好感,上前一步,躬身抱拳,道:“相公请了!在下段振飞,不敢请问公子爷高姓大名?””
那青年收拢折扇,目光在镖行一行人脸上掠了一眼,嘴角含笑,拱手道:“久仰‘密不透风’段英雄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见。在下公孙白,忝在贺家庄的管家。段副镖头从宿迁远道而来,车马劳顿,一路辛苦了。请列位跟在下入庄奉茶。”
说着微微转身,伸手肃客。
到得庄内,众人在东首一个较大的院子前停下。只见门外四五名青衣罗帽的庄丁簇拥着一名肥肥胖胖的老员外,正在候客。
段振飞心道:“这个员外定是贺老庄主了!”果见那青年公孙白停步转身,微笑道:“段副镖头,这位便是敝庄贺老庄主。”又向那贺庄主介绍了段振飞。
贺庄主和段振飞、钟元鸣等见了礼,迎进客厅。分宾主坐定,略行寒暄,贺庄主和段振飞便即取出财物的清单,吩咐公孙白和钟元鸣等前去拆开箱子上的封条,详细查验核对。
待得交接镖银完毕,天色已黑,贺庄主甚是热情,吩咐摆下筵席,款待青龙镖局一行人。
贺家庄留膳留宿,殷勤周至,令段振飞等大为感激。当晚众人在贺家庄的西厢院中歇宿,次日早饭后告辞而去。
贺庄主携公孙白等人送到庄门外,甚是客气,临行前又打赏一百两银子茶资。
待得镖局一行人转过山坳,去得不见了影踪。那贺庄主面容一端,右手一挥,众人躬身退去,片刻间走得干干净净。
庄外林荫之中,只剩下贺庄主和公孙白二人。贺庄主退了两步,向公孙白躬身行礼,毕恭毕敬的道:“少主,五十万两银子已到,咱们要不要立时向教主报告?”
公孙白轻摇折扇,淡淡的道:“暂时不必。姑姑她老人家让我来虎丘亲自监督镖银交接之事,其实是想弄明白青龙镖局这次押镖的具体经历。贺长老,你不觉得奇怪么,邓通达是个老狐狸,明知道这次走镖凶险重重,便诈称旧伤复发,却让段振飞这家伙冲在前头。你明不明白,青龙镖局的这趟镖银原本不可能顺利送到虎丘的?”
贺庄主眉头微皱,道:“属下也觉得颇为不解。少主,邓通达旧伤发作之事当真是假装的?”
公孙白点点头,缓缓说道:“千真万确。”
贺庄主低头思索,忽然微微一笑,道:“定是济南府‘长风镖局’的章启凤等人被劫杀后,姓邓的吓破胆子啦!”
公孙白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侧头想了想,忽道:“贺长老,适才我所说这五十万两财物不可能顺利送到,你可知是何意思?”
贺庄主眼前一亮,抬起头来,道:“少主的意思是说,以青龙镖局这些人的能耐,不可能击退雁荡山的‘银鞭神舵’丁一峰。除非那个段振飞当真‘密不透风’,武功犹在丁一峰之上。”
公孙白笑了笑,直视着扇面上的“忍”字,淡淡的道:“段振飞如果真有这个本事,也不会甘为副贰多年,屈居在邓通达之下了!”
贺庄主恍然大悟,笑道:“难怪昨晚筵席之上,你不住的以言语套问他们这趟镖途中的具体情景。属下还以为你是想打听五湖帮、神蛟岛和黑风寨的情况呢?”
公孙白冷笑道:“五湖帮、神蛟岛和黑风寨的人马加起来,又能成得多大气候,自也不在教主她老人家的眼里。我只是奇怪,‘快’田七被人打伤,此事与青龙镖局有无干系。还有,雁荡山的‘银鞭神舵’丁一峰又怎会失手?”
贺庄主一怔,皱眉道:“说来也真是诡异。只可惜青龙镖局的人都守口如瓶,丝毫没有吐露到底是谁打退了雁荡山群贼。”
公孙白淡淡的道:“镖银到不到,对本教来说一点儿也不打紧。倒是谁能击败‘快’田七,打退‘银鞭神舵’丁一峰,此事须好好查一查。江南武林之中,几时多了这么厉害的高手?”
贺庄主凝神思索了一会,缓缓的道:“少主对青龙镖局的人是不是有所怀疑?”
公孙白点头道:“如果段振飞这个人没有可疑之处,多半便是那几个年轻镖头和趟子手有古怪。嗯,让邓通达和段振飞捡了这么大的便宜,青龙镖局的名头必会越来越响!”
贺庄主道:“少主,要不要派人盯着?”
公孙白点头道:“也不必盯得太紧。区区一家镖局,谅来也翻不了甚么大浪。说不定当真遇到高人暗中相助,段振飞自己也蒙在鼓里呢。嗯,我只想弄清楚,到底是谁把丁一峰吓得连夜逃回雁荡山老巢,乖乖的躲起来做缩头乌龟,再也不敢露面了。”
说到这里,他将折扇一合,插入腰间,笑道:“今儿是八月中秋,还好段振飞那家伙识趣,及时赶到。好了,我要先去探望一下表妹,这便动身。贺长老,那件事便辛苦你关注一下啦!”
贺庄主躬身道:“请少主放心。”
镖局一行人众原路而回,一面在虎丘山下浏览山水风景,一面三三两两的嬉闹说笑。
常言道:“无事一身轻”,于镖局中人来说,镖银交卸之后,不必再担心强盗劫掠,这一刻才是大伙儿最轻松、最愉快的时候。
众镖师和趟子手人人兴高采烈,段振飞却牵着坐骑,呆呆出神,蹙眉不语。
江浪牵马跟上,与段振飞并肩缓缓而行,问道:“段副镖头,你好像有心事?”
段振飞转头瞧了他一眼,道:“江兄弟,我心中始终存着个老大疑窦,难以索解。前日若非你坠落树下,那位青袍老人也不会现身相救,这一趟镖银必失无疑。到底那老者是甚么来头,为何出手相助,丁一峰又怎会畏之如虎?”
江浪也自心中奇怪,道:“是啊。这回镖银险些不保,真是多亏了那个拉胡琴的老先生。却不知他到底是什么人?”
段振飞目光在江浪脸上注视片刻,缓缓摇头,又道:“我曾让你知会大伙儿,任何人不得将那老先生现身之事说与外人,因为他曾跟丁一峰说过,‘废话少说,老夫不想江湖中有甚么闲言闲语。’当时我虽被打得倒地不起,却也能听出来,他不想让人知道此事。”
江浪点了点头,道:“段副镖头尽管放心,镖局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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