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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流小说家-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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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蹲在旁边的达妮用双手挡住阳光,看着相同的景象,转着相同的念头,多半想到了姐姐的最后时刻。我听见她的喘息声,近得能感觉到她的头发触碰我的面颊。我吸气的时候,闻到了她的香波气味。

“这是……”克莱尔开口道,我碰碰她的腿,她领悟了我的暗示。她默默举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放下相机,不出声地望着前方。没什么可看的。墙壁和地面重新粉刷过,作为地下室,这里干净得夸张。一侧是一张乒乓球台、一个冰箱、几张动画片角色海报和一套旧音响。另一侧是许多纸箱、一个也许曾经属于暗房的水槽、一台洗衣机和一台干衣机。还有一个冰柜,但里面恐怕没有失踪的头部。唯一能提醒你这里曾经多么可怕的东西是一张老旧的工作台,粗糙的木台面伤痕累累,星星点点满是油漆,上面挂着两把大号铁钳,仿佛锈迹斑斑的钢铁兽颚。

51

摘自T。R。L。庞斯特隆所著《无论你去向何方,荡妇飞船指挥官》第二章:

时间旅行比你想象中要慢得多。要进行星际跳跃,你必须利用时空统一体内的褶皱和破口,因此你感觉不到运动,也就是从一点到另一点的渐进过程。我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飞船里,飞船悬浮在冰冷的黑暗空间之中,但这时候我们已经走了一光年。然而,身体知道真相,大脑拼命领悟,向前或向后调整,努力弥补丢失的时间。这是佐格星儿童在学前物理班上(类爱因斯坦理论、后量子理论、普鲁斯特理论和矮魔法理论)讨论的狭义相对论问题。假设你的粒子列车在鬼明时分离开大麦拉星,以每秒五百公里的速度飞驰,那么列车要是在布拉伯多克车站临时停车五分钟,感觉为什么像是五个小时呢?时空旅行的概念和这个差不多。几分钟跑完了几十年的里程,但这几分钟感觉却慢得可疑。仿佛永无止境。你越来越不安、多疑和恼怒。你胃痛或者突然很饿,但菜单上的东西却提不起你的胃口。穿越这几百万光年的时候,你会感觉你等完了整段人生。

在这些压力的作用下,旅行者常会受到晕空、黑洞郁和脚踝浮肿的折磨。更严重的,历史上也曾出现过精神融毁的病例,机组和乘客都变得异常暴力,其中最臭名昭著的是五三二一年天狼六大血案(不过由于时间错层,尸体于四四四〇年被发现)。为了避免类似的悲剧,也为了减少不适,例如宇宙幻旅逆流症(饱受折磨的人里就有我),所有以五级及以上(或六级及以下)时空速度航行的佐格飞船必须加装轮班深眠系统。糅合了超级药物和假死的技术被用来让机组成员轮流冬眠(时间上限为一个世纪)。不冬眠的成员在现实时间内“生活”,履行“日常职责”,吃“三餐”,最后也去“睡觉”。等下一个班组苏醒,意识体会被诱使认为它是昨天才睡下的,虽说“昨天”可能是一千年之前,而“今天”也许只会持续一个小时。

听起来都很简单对吧?理论上确实如此,但我是阴茎十二号的船长兼指挥官,这是一艘标准的爱奴飞船,除我之外的六名机组成员都是性欲旺盛的女性,所以我发现生活非常简单,尤其是星际氏族战争爆发之后,基地被摧毁,我们只能在深空游荡,寻找可供避难的时间。我意识到我们有可能会一走就是百千年,于是决定执行深眠计划。每名成员工作一百年,然后休息五百年,我每一百年醒来一次,检查飞船的运行情况。

刚开始情况很顺利。我把我可靠的老阴茎对准遥远的过去,一口喝掉甜美的蓝色药剂,钻进睡眠舱休息。一百年以后我醒来,煎培根的香味扑鼻而来。

复调在厨房做煎饼、培根和炒蛋。她是A型欢愉荡妇,所有配件一应俱全,醒来时胃口好得惊人。她在温暖的飞船里赤身裸体,一边做饭,一边开心地哼着小调。她还年轻,时间旅行对她影响很小。她刚洗完空气浴,金发直垂腰际。她只戴着颈圈,按照规定,她全身上下一根毛也没有。她可爱的胸部向上翘起,散发着香料星球的油膏气味,嘴唇和阴唇都涂着美味的闪亮星粉,那是消亡恒星余下的颗粒状尘埃。除了专精于烹饪和色欲道之外,她还是阴茎号的系统专家(SX),负责维护舰载电脑。

“早上好,复调。”我走进厨房,用皮鞭轻轻抽打她丰硕但结实的臀部。我这个船长喜欢照章办事,虽说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我还是身穿标准制服:工具腰带、皮靴、手套、斗篷和仪式头巾。“什么东西这么好闻?”

“早上好,指挥官。”她说,“早餐准备好了。”

吃饭时我听她的汇报。飞船的全部功能都正常运转,但附近还是没有安全港。我们决定趁机休息,享受接下来的几百年时光。我们从洗澡开始。复调从头到脚给我擦身,然后用温暖的合成水(循环利用自氢燃料电池和睡眠船员的尿液)为我冲洗。接下来,根据《身心健康条例》,我们做了“提神爱”,首先在云室里漂浮嬉笑,而后在更激烈的性车上,模式先调在“脉动”挡,然后是“全力冲刺”,最后是“多重组合”——这是复调的最爱。我们检查引擎,吃了顿简单的午餐。下午我们玩四维填字游戏,漫步水栽森林,采摘松露供晚餐享用。我们欢笑,手拉手走路,甚至就在假草坪上来了一场“模拟性爱”。可是,吃晚餐的时候,复调却没怎么碰她的食物。

“怎么了?”我问,“你都没有摄入推荐量的卡路里。”

“没什么,”她叹道,“我只是在想事情。”但我知道她在说谎。肯定不是“没什么”,而是“有什么”。躺下睡觉的时候,我看见她眼里的泪花。

“求你了,复调,到底什么事?告诉我吧。”

“只是你离开后我会想你的,指挥官。在你让我入睡以后,那整整五百年。”

我微笑着擦掉她的眼泪,说:“但感觉就像一个晚上。另外,在此之前我们还有整整一个世纪呢!”

“我知道,”她说,“确实很傻,但我忍不住。我忍不住要想,每过去一天,无论多么美好,都等于少了一天,等这些日子用完,我们就将分开很久。”

最后我终于说服她不要多想,她蜷缩在我怀里睡着了,但我却心神不安。尽管她这种性爱机器人在设计时就包括了高智商,可她的反应却远远超出情绪范围。她应该是一台欢愉机器,快乐而无忧无虑。然而,她却成了这个样子:虽说不怀念过去(因为她并没有过去)也不惧怕未来,却在当下哀悼尚未发生的离别,哀悼她正在享受的这个时刻。她入睡后我取出工具,悄然检查她的维生系统。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睡眠舱的停滞障碍,用错了药物,固有的设计缺陷——总之损坏了她的大脑。她的时间感准确得可怕。假如你我讨论当下,这个当下其实是个近似概念,甚至是一段记忆,因为真正的当下是个短暂得超出我们感知能力的时刻,就像转动中的星球似乎一动不动,肉眼无法察觉植物的生长。但复调不一样。对她来说,时间长河中的每个时刻都是单独来去的,有如一滴滴落下的水珠,时刻和时刻的离去是无法分割的同时事件。欢乐和悲哀一体两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的指挥官职责说得很清楚:关闭她的大脑,销毁她的身体。但我犹豫了。为什么?我告诉自己是因为我们在迈向未知目标的长途跋涉之中,我需要她的技能,而备用躯体的库存已经低得可怜。然而,也许更因为她为我沐浴的手法,还有我将性车调到最高挡时她的表情。

也许只是因为她在我的睡眠舱内沉睡时呼吸的声音。我下不了揿按钮重设的狠心,而我的麻烦就是这么开始的。我,朱利乌斯·狗星指挥官,十二级大师,应该检查我的维生系统。

我应该摸自己的脉搏,感知血液里的细微黑太阳如何飞向我的心脏。

52

回到家里,我们点了披萨。这是我的主意。徒劳往返克雷家之后,侦察小组情绪低落,我觉得吃披萨也许能让大家高兴起来。我们要了个大号的半素半辣香肠——多亏了达妮,我们才能这么点。要是只有克莱尔和我,一整个大号的无论如何也吃不完。我顶多能吃四小块,克莱尔有个一两块就足够了。水蛇腰达妮声称她最多能吃三块,克莱尔对她的尊敬油然而生。

“真的?三块?可你这么瘦。”

达妮耸耸肩说:“跳舞的好处,全都消耗掉了。我还做瑜伽和普拉提。”

“我做瑜伽,一直想尝试普拉提来着。都说普拉提对核心很有好处。”

“绝对的。”

我使劲点头。我不清楚核心是什么,甚至不知道男人有没有那东西,但看见两位女性朋友有了共同话题,我高兴得简直心花怒放。

“我去做过一次瑜伽。”我说。

“你?”达妮嘲笑道。

“真的。”克莱尔说,“班上最差劲的学员,左右都分不清。”

“我太紧张了。”我说,“我承认我的平衡感不算太好。”

“少吹牛了。”克莱尔说,“他险些撞倒一个孕妇。”

“再说你僵硬得像块木板,”达妮说,“伸懒腰好像在扯魔术贴。”

“一点不错。”克莱尔说,“导师都不肯让他尝试倒立,她害怕被告。”

她们笑得像两朵花。我想方设法为自己辩护:“她表扬了我的婴儿式。”

“对,估计还有棺材式。”达妮说。这句话肯定很俏皮,因为克莱尔对着吸管哧哧发笑,汽水喷了出来。她们终于找到了共同的爱好——挑我的刺。我们塞了一肚子芝士和油脂,满意地躺进椅子,喝着第二轮汽水,身为小组头领的我开始回顾今天的教训。

“唉,看来我不是侦探那块料,对吧?我都不知道我今天能发现什么。血脚印?”

“侦探工作难道不是这样吗?”达妮问。

我耸耸肩说:“我怎么知道?”

“他们重访犯罪现场,四处查看,寻找线索。”她说,“在找到之前,谁能知道他该找什么呢?”

“科伦坡似乎知道。”我说。

“我爱科伦坡。”她说,用指甲从硬纸盒上抠下一小块干芝士,放进嘴里吃掉。

“恶心。”我说。

“科伦坡是谁?”克莱尔插嘴道。

“你出生前的旧剧集。”达妮对她说,“也是我出生前的。”她对我笑笑。

“他总能注意到被其他人忽视的小细节,”我说,“比方说受害者的车钥匙在哪儿,一个姑娘跳窗自杀前为什么要叠好衣服。”

“为什么?”克莱尔问。

“她是被催眠跳楼的。”

“蒙克也会注意到这些东西。”达妮说,“我喜欢他。”

“好吧,还有夏洛克·福尔摩斯,”我说,“他就雪茄烟灰唱了好长一段独角戏。”

“我们需要的就是这个,”克莱尔说,“CSI类型的证据。比方说排水沟里的体毛,或者一颗牙齿。”

“别逗了。”我说,“我该怎么做?翻出我的旧显微镜?调查局应该已经做过这方面的工作了。”

“我喜欢PBS上的那些英国侦探。”达妮说,“莫斯警长,莱因利警长,都那么有冲劲。”

“我喜欢弗雷斯特警长。”我说。

“我也是,但他没什么冲劲,只是认真的老派警务工作者。经验和直觉,对吧,朋友?”

“唔,这两样我恐怕都没有,”我说,“就像艾德·麦克贝恩说他的书,来自正确的警务工作程序。”

“还有《主要嫌疑犯》呢,”达妮继续道,“主演叫什么来着?”

“海伦·米伦。”

“她在剧里挺火辣的。”

“确实,”克莱尔赞同道,“尤其是她和那个年轻黑人亲热的那段。”

“还有那些心理学侦探。”我说。

“侧写师,”达妮说,“就像《心理追凶》和汉尼拔·莱克特。”

“我想到的其实是梅格雷探长。”我说,“也许还有波洛。就是愿意浸入环境、向其他角色移情的那种侦探。他们就像作者,创造足够可信的叙述。”

“这个你在行,”克莱尔说,“你能做到。就像你写小说那样——除了足够可信。”

“我只希望我不是卢·亚契和菲利普·马洛那种类型。”

“怎么说?”达妮问。

“他们只顾东奔西闯,直到被人绑架或痛揍。”我说,“哈米特笔下的主角也是这样,就像萨姆·斯贝德,脑袋上动不动就挨一下。马洛几乎每个案子都会被麻翻,但他就是不长心眼。坏人请他抽烟,他还是立刻点火。”

“因为他喝多了。”达妮说。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我继续道,“他们从不沐浴和睡觉,但经常刮胡子?就像这样:‘我回了趟家,刮脸换衬衫。’”

“但他们穿西装戴礼帽,模样很不赖,”达妮说,“连反派女郎都喜欢他们。”

“而且一路上都说俏皮话,就像亨弗莱·鲍嘉,”克莱尔说,“而且不买任何人的账。”

“而且抽不带过滤嘴的香烟,办公桌抽屉里藏着威士忌。”达妮说。

“而且姑娘到最后总要害得他们身无分文。”克莱尔说。我们像是倒空了书架,寂静笼罩了房间。克莱尔推开椅子,轻轻地打个嗝,去沙发上躺下。达妮起身开始收拾桌子。我拿起空汽水罐跟着她。

“我记得我小时候,”我说,“不确定具体几岁,应该是上小学那会儿,附近出了个强奸魔,我看见警方贴在路灯柱上的嫌犯画像和体貌特征。我到今天还记得,他戴眼镜,留小胡子,中分发型。总而言之,警方请大家留意此人,上报一切信息和线索。我当真了。放学回家之类的路上到处去找这个人,更离奇的是甚至开始寻找线索。我甚至搞了个放大镜。”

达妮笑着洗碗。克莱尔躺得四仰八叉,轻轻打鼾。我说了下去。

“我记得我搜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不知道为什么我认为就是线索。一个小像章,我认为是金子做的,其实顶多是电镀黄铜。电线保护帽——就是有一小截电线吊在外面的那种塑料小玩意。味道还没散的雪茄包装管。紫色的,印着金色图案,我觉得很炫。我把这些东西藏在鞋盒里,一边叼着雪茄包装管假装抽烟,一边逐样研究,希望拼凑出什么真相。然后有一天我路过一条小巷,听见一声惨叫。我当然吓坏了,确定强奸魔正在巷子里袭击什么人。我想逃跑,但逼着自己走到小巷尽头,绕向一幢建筑物的背后。我记得我怎么蹑手蹑脚,心跳加速,背贴墙壁。然后,我鼓起全部勇气,探头张望拐角的另一头。”

我停下来,达妮扭头看我,说:“然后呢?发现了什么?强奸魔?”

“当然没有。什么也没有。有一道楼梯通向地下室。谁知道惨叫声是从哪儿来的?有人在吵架,或者是电视。也许根本不是惨叫。也许是小孩的笑声。我再仔细一看,吓得不敢动弹,眼睛盯着一样东西:一根雪茄,抽了一半,就在我前方的地面上。金色和紫色的商标和我那根雪茄管上的一模一样。”

“哇,然后呢?”

“没什么。我捡起半截雪茄,我认为那肯定是什么证据,然后落荒而逃,一口气跑回家。我把半截雪茄放进雪茄管,结果我老妈闻到那股味道,没收了所有东西。她答应会把它们交给警方,但不知为何警方没联系过我。”

达妮笑出了声。

“但这件事的重点——”

“对,我也正在想呢。”她说。

“唔,显然这些东西和强奸魔毫无关系。”

“显然。”

“事情只存在于一个孩子的想象之中。就算雪茄对得上,那又如何呢?只是偶然的巧合而已。”

“但很离奇。”

“仔细想就没那么离奇了。雪茄和雪茄管?多半是个便宜品牌,到处都有卖的。附近也许存在几十根。我没注意到是因为我没有去找。事物对我们有了意义,我们才会去注意。就像健怡可乐罐、断鞋带、穿蓝袜子的红发男人。谁知道那条小巷里还有什么我没看见但一旦留神就会注意到的东西?比方说新港烟盒或有数字六的撕碎的彩票。我有时候觉得,与其说线索带着我们走向案件,不如说是案件突然让许多东西变成了线索。”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关掉水龙头,擦干双手,“就像我姐姐去世后的情景。我好几年没见过她了,但忽然间不管看见什么都会想起她。纸巾广告,一首老歌。我走到哪儿都会看见她——真的会有一瞬间以为就是她,正在拐弯或者坐进汽车。她活着的时候对我来说好像不存在,离去后却到处都有她的身影。”

我伸手抚摸达妮的手。她用力捏了捏我的手腕,很快松开,去拿手袋里的香烟。我望向沙发,发现克莱尔早就醒了,她睁着眼睛躺在那儿,听我们说话。

“我得回去换衣服上班了。”达妮在敞开的窗口抽烟。窗帘卷动,像是里面裹着个人,马上就要钻出来了。

我拿起克莱尔的车钥匙,和达妮一起出门。终于只剩下我和她了,我们乘电梯下楼,走向轿车,尴尬的气氛重新降临,我搜肠刮肚寻找话题。克莱尔前天的问题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万一克雷真是无辜的呢?你当然可以将弗洛斯基和特雷奥的疑虑视为机会主义者的妄想。但确信他是凶手的其他人呢?会不会太自私了?证明克雷无辜,汤斯、警方和法院将大难临头。只是哪怕提一提他也许无辜,就会激怒通纳和其他受害者的家属。在达妮身旁,想到这种可能性我就很难受。我为她打开乘客座的车门,然后绕过去坐进驾驶座。

“达妮。”我说,关上车门。

“别说话,”她打断我,“咱们做吧。”

我点点头,发动引擎,开了几个街区,拐进一条安静的街道。我在一辆卡车后找了个树荫下的僻静位置停车,不小心扫了一眼侧镜,看见一辆新型黑色雪佛兰羚羊在街区前面悄悄停车。我们被跟踪了,至少我觉得是这样。达妮抓住我的胳膊,我跟着她爬到后排。她脱掉套头衫,解开牛仔裤的纽扣,我瞥了一眼后视镜——没有看见那辆羚羊。她贴上我的身体,我闭上眼睛。

53

接下来几天,我们追踪达利安·克雷多年前的足迹,尽管去的都是让人心情沉重的地方,克莱尔、达妮和我却越来越像一家人,在不愉快地度假:我开车,达妮看错地图,克莱尔躺在后排,讽刺挖苦说笑话,抱怨晕车、肚子饿,吃过饭继续抱怨晕车。她和达妮似乎不比绝大多数亲戚更憎恨彼此,这种正常的感觉无论多么虚假,都让我有了一定的安全感。几个普通百姓在光天化日之下开车兜风,互相讽刺挖苦,他们能遇见什么坏事呢?晚上我们叫外卖,中餐、日本餐、马来西亚餐,看重播的《法律与秩序》,怀着一丝希望想捕捉有用的教导。但最后学到的只有一点:假如你想知道嫌犯曾经用电话打给过谁,那么就去检查他的LUD(本地通话记录详情),我靠这个赢了克莱尔一块钱。(“为什么要检查他的肺'lung'?”)达妮教克莱尔做瑜伽和普拉提,还令我惊恐地展示了几个基础“舞蹈”动作,克莱尔调整了她对脱衣舞娘的敌视态度。

早上吃玉米片的时候,克莱尔对我说:“总之不会是我选择的职业。”

“很好。”我挥舞调羹表示强调,“所以你必须做家庭作业——我说的是自己做。”

“但达妮很好玩,知道好多有意思的事情。举例来说,你知道白宫痔疮膏能去眼袋吗?”

“我得试试看。”

“我宁可我老爸约会的是脱衣舞娘,而不是那些假惺惺的高级女经理,一个个身穿迷你裙,总想扑上来拥抱我。贱——人。”

我们三个开车去阿斯托里亚找哈瑞尔家,他们的女儿南希遇害前和他们一起住在那儿。一路上我都在找那辆黑色羚羊,但始终没有看见,最后我认为是自己犯了疑心病。

我们找到那个街区,但找不到那个门牌号。沿着那条马路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我们得出结论:他们家和这个街区绝大多数一两户一幢的房屋一样,已经被夷为平地。原址如今是一幢十层的玻璃和钢架大楼。我们停好车,从新办公楼门前走过。商业人士打扮的男男女女,脖子上挂着证件,站在门口吸烟。不知道哈瑞尔一家是怎么想的。凶案和审判之后,他们卖掉屋子,搬家去了本州北部。他们也许很高兴,因为有买家肯消灭对他们而言只象征着痛苦的东西:变成纪念堂的家园。然而,我还是很难受。克雷夺走了那个姑娘的未来,现在她的过去也被抹除,取而代之的是个空白盒子,而我们站在这里,能看见的只有自己的影子。

希克斯一家曾经是农民,至少按照我的标准来说是农民,住在宾夕法尼亚州的什么地方,但他们的女儿在华盛顿高地生活,学习表演,在下城的一家餐厅当女招待。我们在那家餐厅吃过饭,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到了午饭时间。虽说天气还冷,但我们还是坐在室外。在这里的菜单上,薯条被叫作“棍棍”,达妮点的芝士培根汉堡叫“肉肉”。我为我们的女招待感到抱歉,她身穿人造纤维条纹制服,拼命挤出笑容,说到“超大份超美味的黑椒奶酪脆玉米片”时哧哧直笑。

克莱尔从墨镜边缘投去一个非常克莱尔的眼神。“我看恐怕没那么好味吧。我就要奶酪芝士卷饼吧。话说这名字是不是有点啰嗦?”她说。

“绝对的。”可怜的姑娘吓得够呛,尖声笑道。我在她身上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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