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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流小说家-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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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少的那个是他老婆?为什么?因为他不喜欢你?别那么敏感嘛。”她笑着说。我真希望能再抓住她的手。

“随便你嘲笑吧,”我说,“也许这就是他讨厌我的原因。他从一开始就试图阻止我。”

“但为什么呢?他想隐藏什么?”达妮在桌边坐下,跷起腿,我开始踱来踱去。

“你想一想,”我说,“也许克雷之所以没有埋掉她的头颅,是因为他根本没杀她。他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她。只提过另外三个女人。而他说过他刚开始并不想杀她们,之所以下手,只是因为他母亲撞见了,唠唠叨叨逼着他杀人。他说在他母亲发现之前,他拍了几张。”

“几张什么?”

“照片。”我说,“等一等。”我再也忍不住了,走进卫生间,半关上门。终于解放了。“你看,”我喊道,“为什么没有她死后的照片,只有活着时的?警察说因为她是最后一个,但假如她是第一个呢?克雷在厂里工作,遇见她,她想当演员,他当时并不想杀模特,因此他没有理由担心会留下线索,拍照说不定还能讨她欢心,帮他跟老板拉拉关系,所以他给她拍了照。然后他开始杀人。事后,通纳看见新闻,看见警方通告和素描像,请大众留意皇后区一名招募美丽女孩的摄影师。”我冲了马桶,飞快洗手。卫生间没有毛巾,我只好在裤子上擦手。“他拼凑起线索,看见机会,能除掉玩腻了的老婆,也可能他结婚就是为了她的钱。于是他杀死她,模仿在报纸上读到的犯罪手法。分尸弃尸。大功告成。一切都很好,直到我出现。”我打开门,走回厨房,“这个想法疯狂吗?你怎么看?”

“我看你就他妈的像一颗痔疮。”通纳说。他站在达妮背后,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握枪抵着她的头部。达妮对我使劲眨眼。小狗站在门口也使劲眨眼,跑过来闻闻通纳的鞋子,通纳用脚推开小狗。

“呃,”我举起双手,“算了吧。”

“什么算了?”通纳问,“我他妈警告过你,我他妈哀求过你。天哪,都是你的错。”

“老兄,这附近到处是警察,你逃不掉的。事情结束了。”

“对,结束了。事情是被你挖开的,等我埋了你,就会重新结束。”

达妮盯着我,眼神里充满恳求,就像克莱尔那样。她的眼睛充满泪水。小狗蹲在通纳和我之间的油毡地毯上,竖起耳朵听着声音。

“警察会发现你妻子的头颅不在这儿,”我说,“他们会看清真相的。”

“废话。他们会认为被克雷埋在了其他地方,他妈的做了个烟灰缸也有可能。谁知道呢?那孙子是个神经病。要是没有你去纠缠他们,他们不可能自己想出来。就算能想出来,也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我有的是时间远走高飞。我可以离开美国。我屁股上只剩你这根刺。还有这个脱衣舞娘。来,打开那扇门,打开灯。”

“听我说……”我说,但我没什么可说的。

“快。”他使劲用枪口捅达妮的头部。达妮的眼泪滴在他手上。我按他说的做。我打开门,摸到开关。门里是通向地下室的楼梯,挂在头顶上的灯泡光线黯淡。狗立刻冲下去,开始研究楼梯。

“现在下去,”通纳说,“给我慢慢走。”

我举着手,一步一步下楼,小心翼翼地不被狗绊倒。底下的房间四四方方,水泥墙面有些开裂,脚下是泥地。房间里一股霉味,虽说今天挺暖和,但地下凉飕飕的。这儿有锅炉、管道和一堆垃圾,多看两眼你会发现那是暗房用品。楼梯上方有一道黑色厚帘子,通纳押着达妮下来,他随手拉上帘子。达妮的一条胳膊被扭在背后,脸色血红。从我遇见她到今天,她第一次显得很害怕。

“看,”通纳说,“安静又私密,他们听不见的。”

突然闪过一道光芒,仿佛银色小鱼游过池塘,还没等我看清达妮在干什么,她的胳膊就从背后拿了出来。她握着弹簧刀。刀光一闪,砍在通纳捂住她的嘴的那条胳膊上。通纳痛叫一声,拿开手臂,达妮大喊救命。

我冲上去,扑向拿枪的那只手,又是一道光芒——这一道要亮得多——枪声在狭小的房间里轰然回荡。小狗拼命吠叫,在楼梯上跑上跑下。达妮惊叫一声,在我和通纳之间软下去,我和通纳仿佛正在搀扶她。我不知道她哪儿中枪了,也不知道枪在什么地方。通纳想推开我们。达妮的头部落在我肩膀上,我感觉她把弹簧刀塞给了我。

枪声再次响起。这次我听见子弹击中锅炉的叮当一声。达妮轻轻呻吟,像是在睡梦中哭泣。我握住弹簧刀,另一只手穿过三个人互相纠缠的肢体,越过达妮软绵绵的身躯插向通纳。这个动作很慢,有点像在人顶人的地铁车厢里向前挤。我感到小狗擦过我的脚。我找到了通纳的胸膛。我使出全部力气,把弹簧刀插进去,擦过他敞开的运动外套,刺穿蓝色衬衫,刺破皮肤、血肉和底下的骨头。他痛得尖叫,声音像是犬吠,他拼命挣扎,企图逃窜。我继续用力。鲜血喷出来落在我脸上,他终于挣脱。达妮没了支撑,瘫倒在地。鲜血淌出她的脖子,小狗跳上她的胸膛,像对着喷水嘴似的开始舔舐。

我向前突进,跨过达妮的身体,通纳和我面对面站着。他在一两英寸之外看着我,眼神显得好奇而惊讶,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死神只有天知道了。鲜血沿着我的胳膊流淌,浸透我和他的衣物。我的手指开始打滑,我只能攥紧刀柄。我看着他的眼睛,见到最后一点火花消失,眼珠不再动弹。我把弹簧刀一口气捅到底,只剩下刀柄露在外面。我刺穿了他的心脏。

第五部 尾声:二〇〇九年七月九日

78

我们坐在像是剧场的房间里,座位消过毒,望着涂成绿色的煤渣砖墙壁上的一扇窗户。玻璃的另一头挂着厚厚的化纤窗帘,我总觉得像是从连锁汽车旅馆里借来的。窗帘的另一头,他们正在准备达利安·克雷的死刑。

注射处刑分四个步骤。脱掉他的衣服,传感器贴上胸膛,两根针头插进静脉,其中一根备用,导管的另一端连接几个长筒。先注射生理盐水,保持血管畅通。然后,典狱长给出信号,窗帘拉开。接下来,注射硫喷妥钠,这种麻醉药让他失去知觉。随后注射泮库溴铵,全身肌肉瘫痪,停止呼吸动作。最后注射氟化钾,停止心脏跳动。死因是麻醉药过量、呼吸和心脏骤停,但受刑者当时已经没有意识了——我们这么认为。

哈瑞尔夫妇和希克斯先生坐在前排。这次他们都来和我握手,对通纳的事情表示震惊。他们询问达妮的情况,他们曾经轻蔑地认为达妮是个有毒瘾的小淫妇。我说她运气不错。通纳死后,我抱着她上楼进厨房,看见她的颈部鲜血喷涌。我喊人帮忙,尽量用力按住伤口,感觉她的生命令人绝望地从我的指间流走。还好几码内就有十来个警察和法医。他们很快稳定住她的伤情,开着几辆车送她去医院。

她最后会恢复的。通纳的子弹穿过她的喉咙,只差几毫米错过颈静脉,轻轻擦过颈动脉,离开身体时对脊骨造成了细微的损伤。手术耗时很久,康复过程会很痛苦。一时冲动之下,我站在病床边请她和我住到一起。为什么不呢?我心想。也许这正是我需要的,一个堕落天使,不管去哪儿都带着武器。但她拒绝了。她父亲和继母飞来纽约,全家在病床边终于和解,她已经同意搬去和他们住,在亚利桑那的一家特别诊所完成康复,然后回去念书。不过她不再想当心理医生了。她已经受够了疯子。

汤斯也在处刑现场,他和受害者家属坐在一起,与其他的观众——也就是记者和当地执法机构的头头脑脑——握手。他已经交了辞职书,正在基于他的冒险故事开发剧集。我们开了几句玩笑,什么我可以来为他工作之类的,然后一个记者拉走了他,他在旁边摆姿势拍照。我们最后终于喜欢上了彼此,但案件已经结束,我和他也没什么可聊的了。除非我再有熟人被杀,否则我恐怕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今天天气不错。就算不是,比方说是个暴风雨的夜晚,我也会忍不住撒谎,只为了避免陈词滥调。不过天气真的不错,是一个明媚的夏日,一切都充满生机。空气醇厚而温润,举手投足间我感觉空气贴着我的皮肤,像是要先和我温存片刻才肯松开。向北的火车上,轨道两旁的树木摇曳不止,车站的鲜花绽放得头重脚轻,像是动画片人物醉得吐出了舌头。就连去监狱的路上,除了柏油马路、水泥地面和栏杆,我还看见了一簇艳丽的向日葵,骄傲地挺直腰杆绽放光彩。就像迎接我们的仪仗队,时刻准备对空开火。说起来,这些正是克雷将要永远失去的东西。他失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他的惩罚。但他似乎并没有不情愿吻别这个世界。最后一餐他要了三分熟的牛排,还有龙虾和巧克力蛋糕——他和警卫分着吃了蛋糕。他读了一阵杂志,睡了一觉,显然没什么障碍。不知道那是什么杂志。在我的想象中是一份陈年《淫欲》。

我们来到监狱门口,遇见一小群抗议者,大概有二三十个,有几个人举着标语。他们五花八门,有上了年纪的嬉皮士,有一名修女,两位佛僧(脑袋剃得锃亮),几个年轻人(认真,长须长发)。队伍里有个姑娘,沉默地站在那儿,没有举标语——特蕾莎·特雷奥。自从那天在公交车站分开,我没再见过她,也没和她通过电话。我对她挥挥手,她似乎没有看见我,大门隆隆关闭。

不过我终于有了克莱尔的消息。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基本上放弃了希望的我收到一封电子邮件:

嗨,西碧莱恩:

一向可好?还记得我吗?抱歉我没法打电话也不能写信给你。我当然不生气。你救了我的命。我认为我是吓坏了。不是被你,绝对不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认为就是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可怕了,我只能回家,回来当个乖小孩,其实我本来就是个孩子嘛。我在长岛海滩老爸家过暑假。我讨厌这地方,但过得还行。然后我要去瑞士念寄宿学校了。说来奇怪,我还挺兴奋的。我是不是很逊?也许我会很讨厌那儿,但谁知道呢。也许我会溜回来找你。你还会允许的吧?谢谢你,让我和你混了那么久。谢谢你为我做的所有事情。也谢谢你没有做的所有事情。谢谢你那么照顾我。对不起我不能继续照顾你了。但你并不需要我。不是真的需要。谢谢你假装需要。XOXO,克。

五点钟,典狱长下令,窗帘徐徐拉开。达利安·克雷被捆在黑色长台上,两臂伸展,像是上了十字架,也可能是什么虐待狂按摩椅。注射器导管从他的手臂伸向墙上的一个窟窿,墙的另一面是操纵点滴的技术人员。虽说我知道隔间等于刽子手的面罩,但我还是觉得没什么意义。害怕让犯人知道自己是被谁杀死的不成?难道他还能从坟墓里爬回来闹鬼复仇,或者在地狱里等着他们?假如真是这样,区区一堵墙真能糊弄住鬼魂吗?

克雷环顾四周,向我们微笑,抬起手指轻轻晃动。所有人都不安地动了动,我望向前面一排。哈瑞尔夫人的头发日益稀疏。哈瑞尔先生的头皮屑落在肩膀上。不知为何,这两个细节让我悲哀得难以自制。这是不会有用的,我心想,什么也不能安慰这些人了,也许除了让岁月慢慢抚平伤口,或者其他什么小乐趣的补偿。记忆会渐渐褪色,而这种褪色本身又是另一种悲哀。虽然命案告破,正义得到伸张,但谜题——真正的谜题——却永远无法解答。此刻他们坐在那里观看死刑,握住彼此的手,大概也渐渐看清了这个事实。典狱长问克雷还有什么想说的。克雷点点头,嘟囔了几句。典狱长皱起眉头。

“犯人的遗言是:‘别难过,’”他清清喉咙,“‘我宽恕你们所有人。’”他拿起内线电话飞快地说了几句,下达命令。麻醉剂进入克雷的血液系统。他立刻有了反应,像是吃惊似的抬起头,然后慢慢放下。他的身体似乎开始放松。他像是要对抗睡神,突然又抬起头看着我们。他看着哈瑞尔夫妇,然后看着希克斯。他们转开视线。他看着汤斯,汤斯瞪着他。克雷对他点点头。然后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尽量想读到点什么,想得到他传达的什么信息,随便什么都行。他露出笑容,我觉得是对我微笑。不过谁知道呢?这会儿药效已经起来了。然后他闭上眼睛,脑袋落回台面上。

典狱长下达命令,又一种药物进入他的身体,瘫痪他的肌肉,我们看见他的手指抽搐了几下,随即静止不动。我们看见他的胸膛升起,落下,然后不再升起。他们注射最后一种药物,最后一样还在动的东西——心脏——也停止了。我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几分钟后,医生走进房间,宣布克雷于五点十二分死亡。我起身离开,没有和任何人告别。我不想看见他们转身时的面孔,也不想让他们看见我的面孔。

79

我经过安全检查,回到监狱外。克雷的死讯刚刚宣布。一小群抗议者三五成群祈祷,有些手拉手,有的举着蜡烛。其他人已经在把标语牌放回车上了。我相信他们肯定很难接受,因为克雷的死没有激起任何同情。特蕾莎站在人群外,她看见我,微笑着轻轻挥手。

“嘿,”她说,“我还在想你会不会来呢。”

“克雷邀请了我,这么说是不是很奇怪?”

“我觉得我是必须看到事情的结局。”她说。我们一起走向停车场。

“弗洛斯基呢?”我问,“她最后要是进了这儿,你也会来抗议吗?”

“会。”她短暂地和我对视,然后低头看着脚尖,“假如我不能坚守我的信念,那我还是我自己吗?”

变得和我一样吗?我心想,但嘴里说:“有道理。”

“你呢?”她问,“你会怎么做?”

“我似乎没什么信念,只有几场审判需要参加。”

“不,”她微笑道,“那本书。”

“没有什么书了。唯一能吸引读者的是他的自白,那是用他自己的语言书写的回忆录。现在谁还在乎?你难道还没注意到?他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人物了。”

“好吧。”她说。

“好吧,”我也说,“现在写弗洛斯基也许还稍微有点吸引力,但我觉得我在现实生活中已经受够她了。她让我吃尽了苦头。”特蕾莎哧哧轻笑,我继续说,“我还是写点轻松愉快的吧。照这个状况下去,我最后只能去当初中老师了。”

我们穿过又一道铁门,走进监狱员工的停车场。他们有些人在监狱里待的时间比囚犯还久。

“我有个主意。”她眼睛一亮,抓住我的胳膊。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碰到我的身体。“不如把这个故事写成吸血鬼小说吧?比方说血族连环杀手。不,等一等,不得不追捕连环杀手的吸血鬼警察,这个更好。”

“好,”我说,“也许挺好。”

“我认为肯定很好。”她说,“我是说,这是个很不错的开场,而开场永远是最难的,对吧?”

“也不尽然。”

“还有结局。”

“都不是。”我说,“和真实的生活一样,最难的是中间。”

她咧嘴笑笑,我也咧嘴笑笑,有一瞬间我觉得亲吻她似乎也未尝不可,只可惜周围的环境实在太不搭调。刺耳的喇叭声传来,我连忙向后闪避,一辆斯巴鲁轿车停下,车里坐满喜滋滋的年轻的社会改良空想家。

“走了,T!”一个穿鼻环的大胡子肮脏小伙子喊道。

“我得走了。”她说。

“好,”我说,“回纽约再见?”

“行啊,有时间打给我,”她坏笑道,“或者在聊天室找我。”

我笑道:“所以真的是你,血族T3?”

她耸耸肩说:“也许是,也许不是。”她钻进斯巴鲁的后排。车门关上,我转身准备离开,听见她喊我的名字。

“喂,哈利!”

我转过身。她从正在启动的车里探出半个身子。

“怎么了?”

“继续写。我们需要你。”她挥手道。车开走了。

80

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很不喜欢悬疑故事读到结尾。我从小就有这个问题,某天一个人在图书馆里,我发现了爱伦·坡,他是我喜欢上的第一位非儿童读物作家。除了会写了不起的恐怖和幻想故事,他还是现代侦探小说的缔造者,从那以后,无论其他种类的文学(据说更贴近现实的小说、实验主义小说、心理小说)读了多少,我总会游回悬疑小说的怀抱,那还是在我被迫靠写这些东西谋生之前很久。然而,我往往要面对同一个两难局面:我喜欢开头胜过结尾。我喜欢谜题,答案永远让我有点失望。

写悬疑故事的困难之处在于故事其实不够悬疑。生活能够击败文学赋予它的形式,无论是惊悚小说的高潮段落还是大多数故事的三段式布局。生活真正的威胁与风险来自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来自你活在完全偶然的现实之中,每一个时刻都独一无二且永不重复,我们确实知道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它必将结束。因此我对绝大多数侦探故事的不满在于,小说给出的答案永远比不上揭开的问题。

按照奥登的解释,传统的悬疑小说其实是个本质上很保守的类型。犯罪打破现状;读者享受越界带来的刺激,然后赞赏地看着侦探——社会秩序的代行者——在结局让一切恢复原状。我们喝完热可可,上床睡觉,舒适而安全。确实如此。然而,这套理论未能考虑到的是下一本书、下一起谋杀案、再下一本书和再下一起谋杀案。你把所有的波洛小说,所有的梅格雷、卢·亚契、马修·斯卡德小说摆成一排,得到的东西既陌生又熟悉:在这个世界里,神秘莫测的破坏性力量不断兴起,一切的解决都是暂时的,只够我们在下一起案件发生前喘息片刻。

是的,虽说我遭受了那么多挫败,但我还会有下一个案子。不是为了什么高尚的理由,或者珍妮甚至特蕾莎对我的鼓励,只是因为我无法阻止自己。为时已晚。我和克雷一样,道路在我们小时候、在皇后区狭小的房间里、在母亲的照顾之下都已经铺好。他的道路,前面已经说够了。我的道路……唔,难道还不明显吗?我是把脑袋埋在书里的孤独男孩。几十年以后我还是这样。但我不是变态狂,认为自己私密的内心世界是真实的。不,我承认我的世界什么都不是——近乎什么都不是,纯粹是虚构的,但我还是勉力向前——穷困、孤独、绝望、贫乏、苦闷、神经质——但我坚持对着现实举起自己的小说,就像只能反射梦境的镜子。任何文学作品都是战胜自我的伟大胜利,是对抗世界的小小戏剧。

坐火车回家的路上,我想着这些事情,克雷的故事已经结束,我开始构想自己的书的新篇章。我将回到母亲的公寓,躺在空荡荡的床上,明早多半会开始写一本新书。我这种九流写手可浪费不起好点子,我会尽量盘剥利用这个故事,用小说的形式进行重述,改变角色姓名和其他细节。但这次有个名字会是真的:我自己的。

克雷说我们只是承载一滴生命的小小容器,说毁坏我们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让一滴水回归海洋。这就是此刻我对他的看法,他躺在那儿,沉睡得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不知道淌进血管的最后一股水流将带走他的生命。

他的故事和所有人的故事一样:一条湍急而阴暗的小河,穿过激流、瀑布和森林,最后汇入广阔而神秘的大海。直到这时,流淌变成静止,我们无拘无束地漂浮,才会意识到我们被带着走了这么远,脚下的深渊没有尽头。但这时已经太晚了。我们已经读到深夜,已经翻到最后一页,再往后只有空白。

也许你已经猜到被我改头换面或捏合一体的是哪些真实人物,以及哪些角色其实并不存在,还有我更改了哪些事实和日期。也许你觉得你认识我,就像小说里值得信任的叙事者,但也许就像一本书背后的小说家,我只是个鬼魂。但此刻咱们暂且认为我坐在火车上,火车在夏末的这个晚上离纽约越来越近,我从窗口能看见堤岸树木间流淌的黑色河水,所有这些渐渐融入越来越暗的天空。现在你合上这本书,关掉了灯。

'1'在印度梵文中指人体的七个能量中心。

'2'一个绿色黏土动画人物,动画自一九五七年起开始在美国国家广播公司播放。

'3'纽约州萨拉托加泉的一个艺术家社区。

'4'克莱尔记错了,是伍德沃德和伯恩斯坦。

'5'纽约长岛的一个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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