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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铁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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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很多话。
    还有千种风情,都在一个巧目流盼中尽吐。
    赵好却很冷。
    很沉。
    很凝静。
    他不是沉静,而是凝静——一种豹子出袭前蓄势待发的沉凝。
    ——静止,是为了更暴烈的行动。
    他说:“放了她。”
    唐仇的眼里会笑。
    妒笑。
    “为什么?”
    赵好不答。
    他只重复了一句:“放了她。”
    同时,抓住“大快人参”的手背,已跟他颊上的青筋同时贲起。
    唐仇美目一转。
    她在这一流目间看了赵好的神情、他的手筋、大快人参、那副棺椁还有李镜花。
    然后她说:“你一定要救她?”
    赵好点头。
    唐仇的冷诮就像一匹美丽的妒兽:“就为了她,值得吗?女人里就没有比她更好的吗?”
    赵好的语音是压抑的。
    不但抑制着愤怒,还抑制着疯狂,这在他的声调里是完全可以听得出来的。
    “你用‘三毛’伤了她?”
    “是。”
    唐仇直认不讳,且理所当然。
    “江湖人称:‘一毛害人,二毛伤人,三毛杀人’,你三毛齐用,那是要她必死。”
    “我是要她必死。我把她在‘久久饭店’擒下,交到‘人生自古谁无死棺材店’来,为的是把铁手等人引来,使他来不及上七分半楼管我们对付‘青花会’那档子事。我不要铁手、哈佛这些人真的救了这小妞。”
    “可是我要救她。”
    “你可以跟我拿解药。”
    “我是向不求人的。”
    唐仇昵声道:“以你我的交情,又何必用到‘求’字,只要你要,我都给你。”
    赵好的语音像冰火一样,不像是说出来的,而似烧着凝结而成的:“以你我的交情,我也清楚你的为人:我对你若有所求,便定会受你要胁。”
    唐仇莞尔:“你又何必这样说。用‘大快人参’去救她,太也可惜。”
    赵好冷冷地道:“你现在就是要胁。”
    “给我。”唐仇用另一只空着的素手指了指赵好的掌中人参,“我放了她。”
    “你先放了她,”赵好眼白多、眼黑少,可是很好看,甚至有点媚,“我给你人参。”
    唐仇笑了。
    笑得美美的。
    她摇头:“你不是信用不好,而是情绪不大稳定,答应过的事,时常忘了,别人不晓得,咱们是同一师门的人,总是清楚不过。还是你先把人参给我吧。”
    他也摇首:“你也不是不守信诺,只是心肠太毒,你只爱看人死,不爱见人活。别人你瞒得过;我是你师兄,你诳不了我。你先放了李姑娘。”
    唐仇话锋一转:“你要得到这小妮子,太容易了,何必这样苦心,我一撮药粉就可以使你称心如意。”
    赵好脸容一肃:“我追求她,完全以平常心,用平常人的身份,她一直不知道我是赵好,也不知道我会武功。我喜欢她,我要用我自己——而不是我身外的威名、身上的武功、身边的力量来得到她。”
    唐仇嘿笑道:“感动感动,无怪乎你不惜夺大快人参来救她。”
    赵好忽然瞥见李镜花眼睛里有泪光。
    泪花闪烁。
    他错以为唐仇使她感到辛苦。
    他脸色陡白,叱:“放了她!”
    唐仇突然惊人地美了起来:“人死了,就不能活了,你毁掉的不过是一株人参,但我杀掉的是你心爱的人。”
    赵好却说:“你杀掉的,不过是一个人,但我毁掉的事物,这一辈子你都不能再寻得。”
    两人说话都狠。
    都毒。
    也都让人惊心动魄。1
    不知是因为两人太了解对方的毒和狠,还是太提防对手的行为武功,所以当赵好脸色煞白时,唐仇已准备动手;而当唐仇突然惊人地美了起来时,赵好也相当惊心地警惕了起来。
    他们互相那么专注地提防着,以致上空回翔不已的一只鸟,他们都不曾留意。
    因为暮色已四合。
    山中黄昏近。
    山里夜色迷。
    眼前渐黑。
    唐仇正说道:“我不相信你会这样做。大快人参,对你也一样重要,我放了她,不见得你就会给了我——”忽闻一声微弱的低呜。
    突然。
    天空掉下一物。
    正落在唐仇和赵好之间的棺
    里
    一触即发。在十数丈外的铁手和凤姑看不清他们两人是谁先发动,因为天色已太黯了。但只不过是一刹间的功夫,两人已动手三招,棺椁碎裂,赵好身旁那半弧型的丈内一切有生命的事物都给毒死了,唐仇背后丈内范围的软硬事物都给轰平了。
    然而李镜花仍没有死。
    她仍在唐仇手上。
    大快人参也并未毁。
    它仍在赵好手中。
    ——点落在棺椁里只是一颗谷粒。
    赵好的右拳击出。
    唐仇以左手握住。
    两人的手再也没有缩回来。
    太黯了:以致看不出两人的脸色。
    可是唐仇身上的衣饰明显地迅速地在老化。
    皱了。
    窄了。
    有些甚至给猎猎的风吹走了,像刀切一般削成片片翻飞,消失在暮夜里。
    露出来的肤色很白。
    白更显夜色的黑。
    夜色以黑的颜色使雪肤更令人动心。
    赵好身上的衣服在霉烂中。
    那像泡在腐蚀的沸水里,还发出了臭味。
    那臭味迅速融入夜色里。
    夜色也臭了起来。
    就像是一个死老鼠组合而成的夜。
    就算是夜色愈来愈浓,但谁都可以看得心知肚明:
    他们两人已动上了手。
    唐仇用毒。
    赵好使的是“老拳”。
    铁手忽然瞪了凤姑一眼。
    凤姑有点脸热,但铁手看不见她脸上的酡红。
    夜色来得太快,就算是铁手和凤姑距离那么近,也互相看不清楚。
    可是铁手心里清楚。
    一清二楚。
    ——那一声低鸣,不是鸟叫,而是凤姑撮唇轻啸。
    那鹞鹈立即把咀啄上所夹的事物掉落下来。
    ——这一下,虽只是小小的变故,无伤大雅,但却使早已箭在弩上的唐仇和赵好,互以为对方已动了手脚,所以立即发动了攻势。
    凤姑这一招很厉害:
    赵好、唐仇自是非打成不可。
    可是很危险。
    ——李镜花很可能成了牺牲品。
    所以铁手很不高兴。
    他认为人命是最重要的。
    ——他一向不允可任何人作为完成一件事的牺牲者,就算为爱牺牲也说不过去。
    他很不同意凤姑这样做。
    不过凤姑已经做了。
    她是个江湖上的女人。
    ——江湖上的女人如果还要在江湖上立得住阵脚,第一件事就是当机立断,在重大关头时下手至少得要比男人还狠。
    一个人在风波恶人情薄的江湖上有着太多原则,就是让自己有太少的机会——凤姑看透了这一点。
    ——虽然不可以不择手段,但必要的牺牲和必要的险,总是要付出和冒的。
    不过不知怎的,她总是有些愧对那充满男人气息的汉子和他那正直坦荡的目光!
    她自认为自己是越来越无情的她,竟仍跨不过感情上对长孙光明的情关,而又越不过理性上对铁手的理路。
    她觉得自己很失败。
    她喜欢自己能够成为一个越来越无情的女子,这样才不会有太多的伤心,太多的失望,还有太多的人会认为自己不近人情。
    但她却不能控制自己:情怀日益浓烈的不幸趋向。
    奇怪的是:棺材店里的人全走了出来,没点灯是自然的事。
    但米铺、布庄也没点灯。
    灯火全无。
    乌云密布。
    天色黑得那么快。
    天色暗得只有黑没了天色。
    夜本身就是一种天色。
    天的颜色本来就不一定是光明的。
    由于这么夜,这么黑,两人的武功又这么的高,两人动手的情形,一般人是几乎完全看不到。
    可是杀气和毒力,是谁都可以强烈地感受得到的。
    铁手、凤姑、宋国旗、余国情等四人内力高强,目力过人,还勉强可以分辨战局。
    ——可是,若再晚一点怎么办?
    ——还能看得见吗?
    ——尚能辨物否?
    这时,忽听唐仇低声说话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四周都有强敌伺伏?”
    她的声音有点抖。
    不是怕。
    而是疲。
    ——原来那么清脆好听的声音,竟有点“老”了起来。
    赵好没有回答。
    唐仇又说:“那我们还自相残杀作甚?”
    她的语音在颤。
    不是冷。
    而是累。
    ——唐仇显然要比赵好理智些。
    ——事实上,遇上事情的时候,女人大都要比男人冷静点。
    半晌,夜里,黑中,红头巾的赵好才说了一句话。
    一句只有一个字的话。
    “好。”
    他的声音没有颤。
    也不抖。
    没有累。
    更不疲。
    但只是无力——一种几乎连说话的力量也失去了的无力——唐仇确不好斗,她的毒更是难防,何况赵好还要护住李镜花。
    却在这时,咿呀、砰嘭连声,米铺布庄,一齐亮灯,十余火把,数十兵刃,迅速掠出,即布成阵。
    火光熊熊,火声嘶嘶,风啸猎猎,人马浩荡,各把麦丹拿、钟森明尤其是唐仇、赵好还有李镜花全包围在中央。
    凤姑气得唉了一声。
    余国情也道:“怎么他们会在这时候出来!”
    宋国旗亦说:“让这两大恶人鬼打鬼内讧一番岂不是好!”
    铁手却道:“袁天王、艳芳大师、哈掌柜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他们这样子出来只怕若不是别有用心,就是另有苦衷。”
    艳芳大师是一个年轻的和尚。
    样子很漂亮,袈裟很红亮,腰里配了一把九尺余长的刀。
    他的眼神很妖冶,略带蓝色。
    额很亮。
    袁祖贤却很高大。
    样子也十分粗豪。
    但神情却非常温文。
    肤色很白,几近唐仇。
    相比之下,哈佛就很滑稽了。
    他动作的时候像一头得意的肥羊。
    说话的时候似一座哈着腰的笑佛。
    出来的还有二三十人,其中牛眼、荣仔、大头小个子、长下巴的全都在那儿。
    哈佛的样子,像是谈生意。
    他是一副以和为贵的样子。
    ——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因为先要和气才能生财。
    “你们都不要争,都放下。”哈佛劝道,“都交给我,我来作个仲裁。我会把小相公交回给大相公,至于大快人参则也交给李国花好了。”
    唐仇、赵好互觑一眼,不约而同松了手。
    他们像倒觉得好玩有趣了起来。
    ——但这样看去,在那只不过是片刻的格斗之后,两人都似老了许多:唐仇发上已略染霜,赵好也有了白胡碴子。
    那确是一场可怕的恶斗。
    火光中,唐仇的右手仍掐在李镜花的脖子上。
    赵好却仍紧紧拿着大快人参。
    听到“大相公李国花”这个名字的时候,唐仇的眼睛像点灯一样醒目地亮起,赵好的眼神却似焚烧一样暴烈地燃亮着。
    “大相公?”唐仇棱形的唇角似微微带笑,“李国花他不是也着了我的厉毒:‘冰’吗?”
    一一“冰”不是雪,而是一种毒。
    剧毒。
    那是中蜀唐门与老字号温家两家合成研制的“毒物”之。
    唐仇在“久久饭店”的留笺布下了这种毒,并且毒倒了正关心李镜花下落而忘形的大相公。
    哈佛于打着哈哈地道:“他就是给你毒倒了,现在还在米店那儿撑着,所以非得要大快人参驱毒不可——你是下毒者,但老字号的毒,不见得你也能解吧!”
    唐仇给赵好飞了一个眼色。意思好像是说:
    ——瞧,还是我出手把你的情敌给毒倒了!
    然后她问,当然是故意、有意、蓄意和歹意地问:那李镜花呢?为什么又得要交给李国花?”
    这句话一问,连在唐仇掌握之中的李镜花都不住地眨着眼。
    向哈佛霎着眼。
    ——就算从远处望,凭着火光也可以明确地看见,也当然能领会李镜花的意思。
    可是哈佛居然没有看见。
    完全看不见。
    他是非常哈佛的回答:“这你都不懂!大相公小相公本是一对儿啊。”
    唐仇斜睨了赵好一眼。
    她连笑容也消失了。
    是收敛了。
    ——她不愿意让赵好再次的迁怒于她:刚才那一搏,她手上有个“烫手山芋”,既是活人,也是高手,更不能杀死,又不可弄伤,且又怕她趁机逃脱,所以在与赵好对敌时,还着实吃了点小亏。
    ——人要相当聪明才适合出来闯这险恶江湖,蠢人不如回家做凡人做的事。
    ——见过鬼怕黑。
    ——吃过亏卖乖。
    赵好听了,低下了头,看火光中映照着镜花忧虑的容颜,忽然之间,他都明白了。
    于是他问:“李国花在哪里?”
    这次李镜花虽然叫不出来。
    这次连赵好都看见了。
    可是哈佛仍然没有发现。
    所以他又哈又佛的回话:“他?”他用手往米铺一指,“不就在里面吗?”
    这一下,有几个人脑里都轰了一下。
    连余国情和宋国旗都能感觉得出来了:
    一一如果哈佛不是个卑鄙无耻出卖朋友惟恐天下不乱的走狗,就是故意要这样说这样做这样激怒赵好的。
    一一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激怒赵好,能制得住他吗?
    ——值得这样冒险么!
    赵好却突然用他那白多黑少的眼珠,盯住哈佛,火光中更显其艳。
    很艳的眼神,竟长在这样一个男子的脸上!
    他一字一句、一句一字地问:“你没有骗我?”
    哈佛笑哈哈地道:“我是生意人,骗人的生意做不长久,骗人的生意人也不长命。”
    赵好用鼻子往空气一索。
    连火舌竟都吸向他那儿一长而缩。
    他说:“是有个中了‘冰’毒的人躺在里边。”
    哈佛笑哈哈地说:“我说过:我没骗你,高明的人用不着骗高明的人,只要告诉他真话,他自己会作出选择。”
    赵好狼一般地盯着哈佛:“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哈佛哈哈笑道:“因为我只想向你讨一片参叶——我不像她,”他用又肥又粗的拇指指向唐仇,“她贪心,要全部。”
    赵好狠狠地道:“那不是你唯一的目的。你叫什么名字?”
    哈佛哈了一声,唱了一个老大的喏答:“我姓哈,名佛,跟我在一起保准成天都笑嘻嘻闹哈哈的,不愁不闷,无忧无虑,若你伤心请找我,担保使你快乐逍遥。”
    看他样子,听他的口气,自我宣传得正起劲,还巴不得要向对方呈上名帖似的。
    赵好追问下去:“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他还逼进了一步。
    哈佛哇哈一声摇手道:“不关我事,我只是告诉你实情。只不过,我身边这位朋友,想要估量估量你身手,他叫‘补白天王’袁二哥!”
    赵好瞳孔收缩:“袁天王。”
    那英飒飒的汉子大步而出,将披毡往身后一束,温文有礼地拱手道:“在下袁祖贤。”
    赵好冷哼道:“‘天机’组织的‘四天尊’中的第二天尊?”
    袁祖贤微一欠身,道:“哈掌柜的其实也是‘爸爹’的第三天尊,人称‘哈三天’的就是他——他可以令人不眠不食地笑足三天哈哈哈。”
    赵好防卫地道:“你想干什么?”
    袁祖贤道:“李国花就在我的米铺里。”
    赵好直接道:“我要杀他。”
    袁祖贤也简洁地道:“我会救他。”
    赵好一句直下:“你救他我就连你也杀了。”
    袁祖贤利落地道:“你进入米铺,就杀不了我,也杀不了他。”
    赵好这回只说一个字:
    “好!”
    他一说这个字就马上行动。
    行动前跟唐仇交待了一句话:
    “她伤了一根毫毛我都找你算帐!”
    说完他就如风一般闯入米铺。
    袁祖贤将猩红披风一搂,全身一裹,升空而起,直越过米铺门前,落入后院,就在这时,整间米铺的烛火,突然都一齐灭了。
    然后,里面就有一种非常非常奇特的声音。
    这声音本来不奇特。
    而且很好听。
    但在此时此境此刻此际却传出这种声音,无疑是十分奇特,还相当诡异。
    因为这声音不该在这时候出现。
    那是琴声。
    古琴之音。
    悠悠。
    优优。
    一一这悠悠优优的动人琴声,竟自嗜杀如狂的赵好入米店不久之后,飘飘袅袅地响了起来,传了出来。
    唐仇摇首。
    她摇头的时候予人的感觉不是拒绝,而是一种欲拒还迎的婉约。
    她双唇很薄,抿成一线,下颔在抿唇的时候略为紧绷,看去更令人有一种倔强的美。
    火光照在她身上,使她更似镀了金的天女一样。
    “赵好不该进去的,”唐仇摇着头为他惋惜,“他的武功比你们加起来都高,可惜进去之后就不见得仍可保持优势了”。
    哈佛嘻嘻笑问:“鱼为何上钩?”
    唐仇点点头,英气和魔气在她身上脸上形成一种奇异的混合:“饵。他是为了要杀死情敌。情敌就是他的饵。”
    哈佛眯着眼打量唐仇,仿佛她是可以吃下肚里去的一般:“我店里的李大七,是死在你手里的吧?”
    唐仇用一种很女人而且很风情的眼色,回望哈佛:“我杀人可从来不问人的名字。”
    哈佛给她这样一看,心里“怦”地一跳,连忙转过了视线,心里还叫了一声:好险!
    哈佛人长得矮。
    而且肥胖。
    但一早已看破了世情:他这样子的长相,不会有特别美丽的女子喜欢。
    他早已死了这条心。
    所以不会有幻想。
    ——如有美丽的女子垂青,那一定是别有所图。
    因而他从不为所动。
    可是纵使他定力如此高、修为这般足,这回给唐仇这么看上一阵子,难免也色心大动,心乱如麻。
    幸好他急急敛定心神,转移视线。
    他人在“天机”主持大局,身在江湖联络志士,什么漂亮的女人,动人的女子都见过了,但像唐仇那么清纯而清丽又清亮更清秀的女子,他还是平生首遇。
    哈佛干咳一声道:“我是大七的老大,我要为他报仇。”
    唐仇笑了起来。
    笑靥如花。
    连黑暗中的火光都为之失色。
    “我可不跟人进屋子里,什么饵我都不答应。”她笑眯眯地好像在看一只令人垂涎欲滴烤得正香的烧猪一般,柔声道,“除非是你邀我,那又不同。”
    哈佛退了一步。
    ——被她的温柔逼退了一步。
    那是杀死人的温柔!
    他已有点笑不出来了。
    他舐了舐干唇,道:“我不约你,我约不起你。约你的是,他。”
    他一指后面。
    后面来的是个很瘦的和尚。
    可是样子很漂亮,腰间有一把秀气的长刀。
    额很高,神定气足,但眼神很妖冶。
    那是艳芳大师。
    “是我。”艳芳大师合什道,“是我要与你一战。”
    唐仇唇边的美丽棱角展了展:“我不喜欢和尚,管他道行有多深。要他破戒嫌伤阴骘,要引诱他又嫌费事。”
    艳芳大师居然能平心静气:“美丽的女子都是不喜欢出家人的。”
    唐仇一双美目凝视了他一阵子,才道:“不过你那么俊俏,削发为僧实在太可惜。但是……你看来却有点脸熟。”
    艳芳大师漫声吟道:“志士凄凉闲处老,名花零落雨中看。谁知老卧江湖上,犹枕当年虎骷髅。”
    唐仇一震。
    失声道:“天!是你!”
    “是我。”艳芳大师合掌道,“不是你,我还不出家哪。”
    唐仇余震未消,好不容易才勉强展颜道:“你……你其实不应该出家……”这才镇定下来,忧怨地道,“……你其实可以不出家的呀……在我那么多漫长而孤单的日子里,你都没有来找我,没有来陪我。”
    她的语音动人心弦。
    她的眼神令人动心。
    艳芳大师微微一笑,道:“要么,放下屠刀,你且去吧。不然,那就请了。”
    唐仇奇道:“我手上有刀么?你腰上才有刀!”
    艳芳道:“姑娘就是好的刀。”
    唐仇剪水般的双瞳一眨:“请?请什么?”
    艳芳大师平静地道:“请动手吧。”
    唐仇很快就恢复了她的冷、清和艳。
    她剑眉轻轻一挑:“动手?你不是那么无情无义吧?”
    艳芳大师平静地道:“过去的事,提来作甚?我已六根清净,出家为僧,再没有爱情让你兑现了。”
    唐仇像看小狗小猫般侧头看了看他,像不相信他这种人会说出这种话似的。
    “没有情,我们之间,也有义吧?”
    艳芳大师两道淡眉蹙了起来,像在印堂间下了一道锁似的。
    “我就相信这一点,以致无家可归。”
    唐仇美美地笑了:“所以你还是你,你并未忘情,还记住以前的事。”
    艳芳大师也并未给激怒,印堂反而重新开朗:“你要是不动手,放下小相公,去吧。”
    唐仇抿咀笑道:“我不动手,但我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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