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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科生表白指南-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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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去看看他?”顾辛夷道,“等他醒了,可是会吃醋的。”

“他和秦湛是过命的交情了,不会在意这些的。”玲玲道,“要不是秦湛当年背着他下山,卫航说不定一条命都交代在山上了。”

今夜月色幽冷,山峦里升腾起的雾气盖住了天上繁星,秦湛昨晚给她说的春季大三角和春季大钻石已经不见了踪影,窗户上凝结了一层白霜。

顾辛夷的心也随之染上了寒意。

她还想继续问玲玲话,玲玲却因为卫航突然的苏醒抱歉地挂断了。

电话那头忙音嘀嘀嘀地响。

登山队一共一十七人,一死九重伤,其中不可能有秦湛的踪影。

他们一行人在德钦的酒店和村民的家里相处了十余天,直到失事之后分道扬镳。

没有秦湛。

顾辛夷想来想去,没有一个人和秦湛对得上号。

记忆一点点复苏,化成猛兽向她扑来。

旁人所知道的过去,和她了解的完全不同。

顾辛夷缩在墙角,抱住自己的双臂。

酒店房间里静悄悄的,偶尔会有早春的虫儿鸣叫。

卧室里有哒哒的脚步声传来,等她抬头,秦湛已经站在她眼前。

秦湛这时候已然清醒,头发还有些乱,但遮掩不住眼神的变化。

“会着凉的。”他说着,弯下身子去抱墙边坐着的顾辛夷,之后大步走向房间。

“今天是愚人节。”顾辛夷趴在他怀里突然道。

秦湛嗯了一声,等着她的下文。

顾辛夷抿抿唇,用尽量平淡的语气道:“愚人节并不是给愚人过的节,而是给说谎的人一个说真话的机会。”她直视秦湛的眼睛,像是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所以秦湛,你对我说过谎话吗?”

秦湛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当,他的臂膀很有力,带给她安全感。

他沉默了许久,把她放在床边,摸着她的脸颊,缓缓道:“说过。”

“是什么?”

“还记得我们在后山遇到的飞车党吗?”他道,“把他们绑在树上的人是我。”

飞车党事故已经过去有些日子了,校园里再没人提起过,卫紫这学期又骑着单车在后山练习。

她和秦湛还因为打了报警电话去过警察局。

这时候秦湛承认下来,总算真相大白。

“那还有呢?你还对我说过什么谎?”顾辛夷决定再接再厉,把他的嘴巴撬开。

秦湛又是一阵沉默。

隔了一阵子,他抚额道:“真的要说吗?”

“要说。”顾辛夷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

“那好。”秦湛摊开手,“其实你昨晚揉的我不是特别舒服,我希望你能加强练习。”

顾辛夷:“……”

秦湛见她不说话,又凑近了一点,眼睛里烧着一团火,道:“要不你现在就试试,我免费提供器材。”

顾辛夷:“……”

一夜好眠。

上午时分,秦湛带着她前往飞机场。

卫航和玲玲特意来送行。

他们买了两大袋子蓉城特产,一袋送给陆教授,一袋给秦湛和她。

陆教授别扭了一会还是接下了,卫航脸上挂上了笑容。

顾辛夷趁着秦湛和卫航说话的功夫,在便利店买了两瓶罐装的旺仔牛奶,标签上大大的胖嘟嘟的娃娃咧着嘴笑。

她把牛奶递给了卫航。

这动作让卫航呆住,愣了好一会,他深深地看着顾辛夷。

在德钦的第一顿晚饭,只有他和顾辛夷在饭桌上喝牛奶,喝的都是旺仔牛奶。

甜甜的,味道很不错。

时过境迁。

这样的牛奶似乎已经很久不见了。

卫航挣扎着,最后还是接下了,他踟躇片刻,开口道。

【表白日记】:

我喝醉了,虽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我裤子的拉链开了。

她是不是……

很想摸啊?

如果是,那就直说好了,我一定会配合的。

第74章 0111 0100

四月的蓉城气温适宜,重山围绕的平原地带繁花似锦,春天的气息达到鼎盛。是以这时候来蓉城旅游的人有许多,机场人群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蓉城新年的第一波旅游旺季到来,待到几日后的清明,人流将达到峰值。

卫航接过了顾辛夷送他的牛奶,眼神在众人之间穿梭,秦湛看着顾辛夷的侧颜出神。

不知名的气氛在这一片小天地内流淌。

卫航不自觉摩挲着罐装的牛奶,红色的瓶身包装同顾辛夷眉梢的痣一样鲜红。他说了句谢谢,是一句迟来的道谢。

他当然是记得顾辛夷的,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三年近四年,但记忆总是不会轻易消退,偶尔在深长的夜里,像放电影一般,那些情景会反复在他脑海中放映。

去往迪庆藏族自治州德钦县看雪山的人不在少数,藏地的神山被赋予了无尽的传说,皑皑白雪吸引着一批一批朝圣者前来参拜。

在唱诗人口口相传的故事里,若能等到云雾退散,看到霞光掩映中的梅里十三峰,会幸运一整年。

卫航想要这样一份幸运。他觉得遇上秦湛之后,他的运气就变得很差,天之骄子的光环迅速暗淡下去,他和秦湛之间横亘着一道长沟。

他是在一个国际交流会上认识秦湛的,当时去的都是各国物理界的精英,陆教授,也是他当时的博士生导师应约前去,并带着他去见见世面。

秦湛当时就坐在陆教授边上,面容年轻俊朗,气质疏离卓然,没有人会忽视掉他的存在。

秦湛当时才二十二岁,却已经能和老一辈的学者相谈甚欢了。

私下议论时候,卫航听到了这位青年的传奇,大家称赞他是二十一世纪的“小泡利”。

也许是一生之中太过顺利,又或许是鬼迷心窍,卫航起了争斗的心思。

交流大会上,各国学者可以发表自己的报告,将心得体会分享。不同思维方式的碰撞演化出新的道路,不同实验数据的对照整合出新的验证规律。小一辈的当然也可以把想法说出来,大胆的巧思一向是创新的必要。

卫航在会上陈述了关于《单基版全固态介观太阳能电池》的设想,这是他准备的博士论文,耗时两年有余,其中凝聚了他目前为止,所有的智慧。

发言结束后,代表们低低私语,也有人竖起大拇指,夸赞他。

卫航并不满意,他想知道秦湛的看法。

秦湛也正坐在大厅里,周遭灯光不及他耀眼,交织的光线仿佛给他带了一顶虚无的王冠。

他邀请秦湛做点评,十分地迫切。

秦湛出于礼貌起身站立,这样却更显出他的身量高大,黑色的瞳孔像是一块上好的墨玉,沉静而内敛。但他脸上有一块刀疤,像是最近添上去的,还没有好全,破坏了谦谦如玉的君子风度。

这所有的教授里,秦湛一头黑发最为醒目,这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向世人诉说他的年龄。

在科研的世界里,岁月是最残忍的刽子手,爱因斯坦也折损其下。那些闪着金子光芒的思想,随着大脑的死亡,消逝在风中。

卫航的导师不止一次地感叹过“岁月不饶人”。

秦湛拥有了岁月,就拥有了无尽的资本。

卫航在主讲台上静静地等着秦湛的点评。

秦湛抬眼,看着液晶屏,几秒之后,他给出了回应:“在不谈物理学的时候,你的思路应该是清晰的。”

这是泡利的一句戏言,被秦湛用在了这样的场合上,是对卫航的彻底否定。

秦湛之后指出了卫航报告里的错误,精准而透彻。

卫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摆在表演席上,供人嘲弄。

回国的路上,陆教授开导他,他说秦湛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将来必定要在物理学界有所建树,叫他不要太过在意一次的失败。

“那秦湛曾经失败过吗?”卫航这样问,飞机在云层中穿行,窗外是棉花一样的白云。

陆教授点头:“失败过。他的家庭,是他最大的不幸。”

陆教授话中有话,卫航追问:“你怎么知道?”

“我们两家有点渊源,按辈分来说我和他是平辈。很小的时候,他父母就离婚了,让他一个人赴美留学。早些年,我还经常从他爷爷口中听说他的情况,后来他爷爷去世,就再也没了音讯。”陆教授道。

这像是在说另一个人,和卫航看到的秦湛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

生活似乎给秦湛开了一个玩笑。

但这也丝毫没有让卫航的心情好转,回国后不久,他的博士论文被退回要求修改,按照秦湛的说法,漏洞百出,卫航选择了外出散心,地点定在了德钦。

他报了一个户外登山队,说是登山队,不如说是旅行团,大家来自五湖四海,想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在香格里拉,庞大的美丽雪山群横亘在德钦西部,辽远的苍穹挂着灿烂的红日,旗帜在天际线飘扬,一切都很美好,似乎不在人间。

向导是地道的藏民,就生长在德钦,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年富力强。

进入德钦的第一时间,向导给他们送上了雪白的哈达,同白雪一色。

他就是在这时候注意到的顾辛夷。

顾辛夷是队伍里年龄最小的,才十五岁,漂亮得不可思议。

她五官极其出彩,眉梢一粒红痣为她添了几分瑰丽。

卫航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好看的姑娘,无关乎其他,只是欣赏。

向导用了许多美好的词汇夸赞她,之后把哈达带在她身上,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来说,这样的哈达太长,她磕磕绊绊地撩了好几圈,才把长长的布料卷起。

这样的动作惹得人发笑,顾辛夷也不羞恼,反而甜甜地眯起了眼睛,像是一弯月牙。

登山队里,队长与她相识,因此格外照顾她,交谈中,队长与有荣焉地告诉他们,顾辛夷是个小画家,她的母亲很有名,顾辛夷自己也小有名气,甚至有自己百科词条。她这一回来德钦,是来寻找画画的灵感,父母不放心,但女孩正是有点青春期的小叛逆,不得已才应下来。

卫航总算明白顾辛夷身上脱俗的气质从哪里来了,感情是个搞艺术的。

德钦地势较高,是典型的高山高原气候,落脚当晚,村民拿了酒来款待他们,去去高原反应。

顾辛夷年龄小,不能喝酒,但她也喝不惯奶茶,自己从包里拿了一瓶牛奶小口地看着大伙喝。

卫航也不喝酒,这是他常年养成的习惯,他觉得喝酒会对神经造成一定的影响,从而波及他的思维灵敏度。

喝多了,大家就喜欢开玩笑,有人打趣顾辛夷:“小顾长得这么漂亮,等以后长大了,不知道哪个男人能得了这么大个好处?”说话的是个杭州人,带着妻子来旅行,都是四十岁的年纪。

大伙借着钨丝灯的光线去看顾辛夷,她眉梢生长的红痣在光里仿佛染上了一层金边。

顾辛夷又喝了一口奶,砸吧砸吧嘴唇,叹气道:“其实媳妇漂亮没好处,真的。你看,许仙娶了漂亮的白素贞,结果自己当了道士;咒语娶了漂亮的小乔,结果自己却英年早逝。相反,齐宣王娶了丑女无盐女,成就了齐国霸业;诸葛亮娶了丑女黄月英,成为一代贤相,按照这个思路推演下去,谁娶了我,就该倒大霉了。”

她手舞足蹈地说着,脸上表情生动活泼,把大家伙逗得乐得直不起腰。

卫航想,这个姑娘就是一个大大的开心果,他已经很久没有笑了,听了她的笑话,也不自觉笑起来。

他主动去和顾辛夷干杯,两人拿了一样的旺仔牛奶罐。

顾辛夷还比对了生产日期,竟然一样。

也算是一种缘分了吧。

之后的日子里,他们先是在附近地域游赏。顾辛夷每天都会画画,卫航不懂艺术,但也知道她画的不错。

可顾辛夷说,她的画里灵气有余,情感不足。

“我的梦想就是当一个画家,然后给我爸爸妈妈画一幅婚纱照。”她这样说着,眼睛里都是光彩,比落霞掩映下的雪山更为璀璨。

梦想这个词很沉重,至少对卫航来说是这样。它意味着无数个夜晚的不眠不休,意味着无数次数据的对比,也意味着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顾辛夷却很自信,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卫航佩服她。

等到天气晴朗,向导带着他们爬山。高耸的雪峰直指蓝天,碧水与峡谷相切,金沙江、澜沧江、怒江三江在这里汇聚,恍有“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的奇绝险峻。

梅里群山中,卡瓦博格峰是其主峰,被誉为藏区八大神山之首,因其宗教特性和凶险,至今未有人类涉足顶峰。

登山队从卡瓦博格峰下的雨崩村出发,向上徒步行进。

一路冰川莽莽,好似身披银鳞鱼甲的长龙,延伸着与雪盆、森林相交。

行至南侧,便到了从千米悬崖倾泻而下的雨崩神瀑,他们去的时候是四月,春末夏初,高山上的雪水融化,从半山坠下,色纯气清,水雾蒸腾,将阳光折射成七色彩虹。

灾难他们继续向上攀登的途中发生——

天气骤变,大雪突降,最后大片的冰川裂开缝隙,高山上的积雪随之崩陷。

他们遇上了雪崩。

向导在队伍的最前列,他首先发现情况有变,招呼队员注意安全,自己却没来得及寻找遮蔽物,他的胸口被滚落的冰刺戳伤,在低温的气候下,迅速坏死,败血症也相伴而来,发烧、低温、失血以及食物的短缺要了他的性命。

这个在一开始给他们送上雪白哈达的三十多岁的向导,就这么献祭给了他崇敬的太子雪山。

卫航情况也不好,他的右腿被压在了积雪下,时间长了,就没了知觉,他的意识依旧清醒,却没有力气了。

顾辛夷是这一行十七人里最先醒来的。她叫醒了附近晕倒的伙伴,帮他把腿挖掘出来,没有工具,用的就是手指。

卫航在她画画的时候仔细看过她的手,漂亮修长,像是水葱,这时候因为寒冷,肿胀地像是萝卜。

大雪一直在下,同伴也都找到,其中除了卫航,还有另外七人受了重伤,那对杭州来的夫妇肋骨折断,呼吸困难。

他们企图向外界发送求救信息,但雪崩损坏了信号发射塔。

求救无门。

没有食物,没有热量的补充,再加上高原氧气稀薄,一行人精疲力尽。

雪将路都掩埋,向导的离去让他们行路愈加艰辛,卫航用天上的星星判断方向,朝着认定的出路走去。

走行一天多后,又是一场暴风雪来袭,他们终于倒在了雪地里。

等到醒来时候,卫航发现自己在雨崩村外的救助站,警笛声音一直响着。

秦湛和他在一个病房里。

在残存的记忆里,是这个真正的天才,把他背下了山。生与死的界限中,嫉妒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他不得不承认,秦湛是个人物。

直升飞机带走了顾辛夷,卫航这才知道,这个总是乐观开朗的女孩家世煊赫。

秦湛穿了一件外套,站在门外,替直升机做了起飞引导,人手不够的时候,每一个劳动力都是帮手。

回到房间,秦湛难掩落寞。

离开雨崩村的时候,警方和他们沟通交流,确认登山队的人数。

加上死去的向导一起,一共十七人,秦湛是后来在雪山里遇见的,和他的伙伴一起,一共二十人整。

“一死九重伤。”警官做了笔录后这么告诉他们。

“只有八个重伤。”卫航笃定,秦湛和他的队员没有一个受伤。

警官看了他们许久,叹了口气道:“是九个,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听不见了。”

漂亮的小姑娘,这是一个指代性的名词,但在这个时候,卫航知道,这个姑娘就是顾辛夷。

秦湛在边上沉默不语,卫航也陷入了沉默。

房间里暖炉的热气蒸腾,外界雪霁天晴。

皑皑的白雪有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色彩,却也有最残酷的可怕。

卫航还没有来得及和顾辛夷说句谢谢,谢谢她把他从雪地里唤醒,谢谢她帮他除去身上的积雪。

当年的十一月,一部名为《转山》的电影上映,电影里的主角为了梅里雪山几经波折,甚至丢失了性命。

卫航拄着拐杖去看了这场电影,票价52元,他记得清清楚楚。

电影院里灯光熄灭,画面变换,最后定格出梅里雪山褪去云彩后的真容,像是一颗硕大的冰淇淋。

卫航还记得那个传说,若能等到云雾退散,看到霞光掩映中的梅里十三峰,会幸运一整年。

他在德钦没有等到的美景,在电影里看到了。

也不知道顾辛夷能不能看到。

【表白日记】:

好像被她发现了。

第75章 0111 0101

从德钦回来后,卫航转入蓉城医院进行康复治疗,在此期间,他向自己的博士生导师陆教授提交了退学申请,得到同意后,又向学校提交退学材料。

被退回勒令修改的博士论文被尘封在抽屉里,再不见天日。

至此,卫航与自己的梦想彻底决裂。

陆教授坐了飞机过来医院看他,那时候蓉城正是气温上升,陆教授脸上挂了汗珠,颇有些风尘仆仆。

他已经是个上了年岁的老人了,头发银白,像是染着寒霜,卫航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在硕士及博士五年多的时光里,陆教授倾尽所有教导他,上千个日日夜夜,他一点点成熟,陆教授则一天天老去。

所谓英雄迟暮,莫过于此。璀璨的灵魂被拘束在衰老的躯壳里。

陆教授在他的病房里坐了很久,也劝了他:“你还是可以继续做研究的,你有着比常人出色许多的头脑。”

卫航知道他的意思,他只是腿部截肢,但脑子依旧装载着思想,神经灵敏度没有丝毫损伤。

窗外有蝉鸣嘤嘤,这是寒冷的德钦没有的声音。卫航思忖垂下头,听了好一会,对陆教授说对不起。

或许他就是一个懦夫,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他不想再去面对失败给他带来的苦楚。

——他已经失去一条腿了。

若非他盛年失志,就不会选择远走德钦。

若非他远走德钦,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说到底,不过咎由自取。

陆教授对着他空荡荡的右小腿凝眸,许久之后,叹息一声,伤感离去。他的背影被夏初的阳光拉长,透出日暮西山的苍凉。

卫航很想去送送教授,可他手上还插着针管,拐杖不在身边,他只能目送这位长者远去。

德钦的失事报告已经被整理出来,归咎于剧变的天气情况。

气象部门、地质部门以及相关单位联合调查,结果由警方传达给受害者。

卫航在一个午后得到了通知。

迪庆藏族自治州以景色优美著称,雪崩前几日,天上刚降下一场大雪,之后气温迅速回升,正是四月,天气转暖是常有的事,并未因其太多关注。直到登山队登山当日,气温已经上升至10余摄氏度。雪山积雪在这样的情况下急速融化,但因为融水过多,未能及时排出,从而渗入雪层之中,骤然凝结成冰,致使结构疏松,一点坍塌即会引发连锁反应。卫航一行人攀登之时,气温到达一日之中的最高值,融水流淌,雨崩神瀑的水流量骤增,景色壮丽非常,也就是在这时,不甚牢固的雪层发生坍陷。

这是德钦几十年来,第一次发生如此重灾,雨崩村附近景点已全部关闭,游览旅客分批被紧急疏散。待确认再无危险后,才能再次开放。

卫航把信件翻来覆去地看,字字斟酌,纸页仿有千斤重。

和信件一同邮寄过来的还有他的背包。背包在雪山遗失,如今物归原主。

里头有顾辛夷为他画的一幅人物肖像,当真是惟妙惟肖,不只是他,顾辛夷给每一个登山队队员都画了一幅,作为相识相交的礼物。

油画保存在密封袋里,又喷了光油,不见损伤。卫航把画取出,铺展开来,上头是他坐在炕边,端着牛奶,温和笑着的场景——也是顾辛夷对他的第一印象。

男儿有泪不轻弹,卫航这时候却很想哭。

向导的遗体在搜寻过程中被找到,雪山罕有细菌,加之天气严寒,他的身体被保存地很好,时间完完全全在他身上定格,灵魂皈依太子雪山。

向导的妻子和儿子为他实行了土葬,德高望重的村长也前来参加葬礼,在此之后,棺椁被埋藏在卡格博瓦峰底部,向导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痕迹便是祠堂的一块牌位,受香烛供奉。

顾辛夷送给向导的画上,向导双手捧着哈达,背景是德钦南北走向横亘万里的雪峰,一轮红日就挂在天际。

之后的岁月里,会有无数个游客到达德钦,他们都会收到哈达,但向导再也不会醒来了。

杭州来的夫妇因为肋骨断裂刺伤肺叶,转入重症病房看顾半月,妻子得益于丈夫的保护,伤势较为轻,而丈夫却始终昏迷不醒。他的身上有碗口大的青紫淤血,但这并不是最致命的。医生诊断中的“因埋在积雪中时间过长缺氧造成的大脑皮层弥漫性受损”,决定了丈夫或者醒不来,或者成为植物人。

妻子含泪啜泣,将丈夫转会杭州医院,发誓此生再不踏进藏地半步。

顾辛夷也为他们画了肖像,在所有的画作里,送给这对夫妇的是最特别的,双人肖像。

这对夫妻感情很好,相携相伴走过了二十余年,儿女都已成年立业。这一次来德钦,是因为丈夫早些年来这里看过雪山,深被打动,希望妻子也能看到。

顾辛夷一共为登山队除她之外的十六人画了十五幅画,先前她说自己的画灵气有余而情感不足,但这些画的情感却很饱满。

她来德钦的目的达到了,但她不画画了。

卫航回来之后查阅了顾辛夷的百科词条,词条上简单介绍了这位油画少女,不少大师都称赞过她天赋过人,钟灵毓秀。有关于她的最后一条消息定格在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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