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师-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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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地旋转变换，黄金龙感到身体犹如进入了一片漩涡之中，下意识地朝着远方邀梦犀的犀嘴涌去。

“照！”索珲闷雷般的呼啸声在一片迷茫的青冥夜色中传来。黄金龙抬头望去，只见一片宛如利剑一般的灯光无情地撕碎了周围的夜色，在这片死寂的幻境中挣扎着维持着一丝光明的视野。在这片视野之中，黄金龙隐约看到了天门之内通往远方的林荫道。

“快走，我只能挺十息！”索珲的声音再次传来。

“呀——！”黄金龙知道此时已经没时间犹豫不决，他暴喝一声身子化为一彪飞鸿，朝着远方那隐隐约约的林荫道狂奔而去。周围的夜色犹如有质无形的魔物四面八方地挤压过来，索珲的敛魂灯光被周围的黑暗和恐怖压榨得越来越昏暗，灯照范围也越来越狭窄。黄金龙默默地数着自己的呼吸，到第十息的时候，周围的青冥已经犹如食人花的花冠一般合拢了起来，眼前仅剩的敛魂灯光只剩下人头大小的一点光晕，光晕中的天门也显得比天涯还要遥远。

“嗬——！”黄金龙一把丢掉手中的七海飞鱼剑，双脚同时爆发出一股急劲，整个人有如脱弦之箭，嗡地一声瞬间冲破十丈远的距离，一头撞入那即将褪去的光晕之中。

“砰”地一声巨响，黄金龙头手先着地，顺势一个滚翻，接着纵身跃起。周围的景色重新变回了天门校园之内宁谧而幽静的风景，惨叫声从远处响起，那是敛魂灯索珲绝望的嘶吼。一股悲愤之情瞬间淹没了黄金龙的心田，他知道索珲为了掩护自己，灵魂已经被邀梦犀吞噬。

“阴瞳，对不起，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黄金龙紧紧咬住牙冠，朝着北方的天池冲去。

此时的天门死寂一片，仿佛已经化为一座活死人的坟墓。校园林荫道上三五成群的弟子有如雕像一般沿街而立，或坐或站，身上透不出半点生气。黄金龙一路狂奔而过，用眼角瞥视着路边的天门弟子，感到自己就仿佛被黑白粽子追赶的摸金校尉，在秦始皇陵的兵马俑群里奔驰。这样的恐怖感受，仿佛炙热的烙铁印入了他的灵魂之中，让他感到自己的一部分已经永久地沉沦在眼前的天门之中。

“死魂帝国即将降临！”

“只有靠活死人画的残鬼图纹和史学家的猜测来记录历史……”

“荼洲以北人烟尽绝，只剩下满世界宛如木桩一般的活死人……”

“刚开始只是四五个受害者。接着是四五十个，上百个，然后是成千上万……”

索珲对于死魂帝国的恐怖描述再次在黄金龙的脑海里回响。想到这样可怕的世界即将再次降临人间，他的心里只剩下无边的寒冷。天门已经沦陷了，多少弟子遇害？几十个？上百个？成千人？他一边奔跑，脑子里一边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这一次我能挡住这样可怕的灾难吗？这一次我能闯得过这一关吗？还有谁能帮我，还有谁能借我一臂之力？”

索珲的牺牲预示着天门之内最有可能抵挡邀梦犀侵袭的救星已经消失，整个天门化为邀梦犀的狩猎场，现在的黄金龙只有孤身一人，没有殷承侠，没有顾云帆，没有朴中镖，没有何不寿，没有花月容，甚至连唐解语都可能已经遇害，他只剩下自己。

“我真该死，以为打倒了阴瞳就结束了一切。如果那个时候多一个心思，找师父们询问一下对策，或者……或者多做一些补救的措施，无论如何，我浪费了太多时间在荼洲幻境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去取悦凝香，却忘了真正的危机已经迫在眉睫。我真是……太本末倒置了！”天池之上扑面的湖风吹在他的脸庞上，冰冷的寒气残忍地刺着他的肌肤，宛如刀割一般疼痛。但是他却感到一阵豁出去的快意，仿佛这样的遭遇是他应得的惩罚。

“所有的事都怪我一个人。如果上天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愿意牺牲一切换回所有同伴的灵魂。”泪水从他的眼中滚滚滑落，他狠狠咬住嘴唇，双手攥紧拳头，朝着天池禁室加速飞奔。

禁室前守护的两位近兵堂相忘师仿佛哼哈二将一般挺立在禁室正门之前，他们的双手都已经摸到了自己的随身佩刀佩剑之上，但是却没有来得及做出更多的动作。他们的灵魂已经被吸入了邀梦犀的体内，他们的眼球急速地转动着，眼白和眼瞳的色彩因为急转而开始混淆在一起，化为一片死寂般的灰色，一滴滴口涎顺着他们的嘴角流淌下来，让黄金龙心里一阵发毛。

“难道邀梦犀已经来过这里了？那么……阴瞳？”黄金龙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突然轻松的怪异感觉，似乎摆脱了一件他极不愿意做的差事。随即他明白了过来，对于杀死阴瞳，他始终无法下得了决心。无奈之下，他抡起手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绝对不行，一定要找到他，然后……杀了他，只有杀了他才能救大家。”他咬牙提起斗志，抬起脚想要一脚踢开禁室的正门，冲进铁牢。

就在这时，一阵震耳欲聋的铁哨轰鸣声从禁室内传来。那是禁室内的铁门被违规打开之后，安置在门上的机关消息儿发出的蜂鸣。

“有人去救阴瞳？难道还有人活着？或者，阴瞳还有帮凶？！”黄金龙转身从一名近兵师的剑鞘中抽出一把剑身镶有北斗七星的青锋剑，将剑锋敛在身后，轻轻推开已经被打开的禁室正门，蹑手蹑脚地走进禁室走廊之中。

关押阴瞳的囚室大门醒目地敞开着，透过囚室内昏暗的念灯光芒，黄金龙看到一条瘦削颀长的影像被灯光打在走廊的墙壁上。

“阴瞳，是时候上路了。”一个阴沉而冷酷的沙哑语声从囚室内传来。

“方师父，怎么是由你来行刑？难道麒麟司没有人来？”囚室内传来阴瞳略带诧异的声音。

“麒麟司没有人来，很快整个荼洲都不会有任何人来了。”这阴戾的声音熟悉得让黄金龙心跳：是他！怎么会是他？方鬼杰？！

“也许是命中注定，我竟然会死在造就我的恩师手中，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的命运真是比韩信还要讽刺。”阴瞳闷声说。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哈哈哈哈……你这小鬼居然也变得有点深度了。”听着他的话，方鬼杰忽然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

这样阴沉成性的人突然做出仰天大笑这种事，就好像狮子突然吃起蔬菜一样让人感到离谱。黄金龙只感到浑身一阵发寒，一种极为不妥的感觉在心底油然升起。

“师父！”显然阴瞳也感到了同样的不妥，忍不住提高嗓音失声叫道。

“要不要跟你坦白呢？”方鬼杰的语气中充满了戏谑和嘲弄，好像看到一个人说了蠢话做了蠢事，不但不去说明反而幸灾乐祸地想要旁观一样。

听到他的话，黄金龙心里的不妥感化为了强大的不安和恐惧，犀照魂蛊发动前后的种种怪事忽然间在这一刻串在一起。犀照魂蛊莫名其妙的发动，乘风会提供的关于方鬼杰的消息，他那铁打不动的不在场证明，阴瞳对于魂术荒谬到极点的理解失误……这些线索突然被他顿悟一般想通了。

“是你！从来都是你！”他下意识地张开嘴，失声说。

第122章　真正的凶手

“谁！？”方鬼杰的身子探出门外，朝走廊中看去，一眼看到了挺剑而立的黄金龙，“是你？！”

“不，是你！方鬼杰，发动犀照魂蛊的从来都是你！”黄金龙挺起手中的七星剑，用力一点方鬼杰，大声吼道。

“黄金龙？”室内的阴瞳惊异地高声叫道，“你来干什么？犀照是我发动的，和方师父没关系，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想把脏水扣到他老人家身上。”

“你个傻子！”黄金龙气得一跺脚，“方鬼杰早就发动了犀照魂蛊。根据乘风会的记录，他在很久以前就受了很重的魂伤。他的说法是走火入魔，但是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因为发动了犀照，失去了一片魂灵，从而导致沉重的魂伤，甚至无法施展高段的魂术！”

“噫！”方鬼杰的脸上露出罕见的惊讶之色，“你居然有这种见地，我真是小看了你。”

“胡说！如果方师父早在那个时候就发动了犀照，为什么邀梦犀到今天才开始出现？！发动犀照的，根本就是我！”阴瞳大声反驳道，“是我发现的古死魂帝国的残鬼图纹，是我突然间领悟到了犀照的密术……”

“白痴！魂术从来没有顿悟一说。是方鬼杰，他……他……”黄金龙哆哆嗦嗦地用剑指着方鬼杰，脑子飞快地运转着，“对！他虽然发动了犀照，但是没有成功，一定是这样。他没有那种……”他用力回忆着索珲曾经告诉过他的话，“对，没有那种超人天赋或者说前世的智慧，他只是白白献出了一片自己的灵魂，却没有创造出足以吞噬灵魂的具象化使魔。他利用了你！你有超人的天赋，是控魂的天才。”

“他怎么控制的我，我的精神从来没有失控过！”阴瞳厉声说。

“我……我也不知道。一定是一种心理暗示之类的东西，他最擅长的就是对别人的心理暗示和精神催眠。比如他就曾经用接触心理暗示控制过梅师父，诬陷我伤人，害得殷门主离职。他利用了你对他的盲目崇拜，用某种方法将犀照魂术的知识写入了你的记忆之中。”黄金龙挠着头，通过回忆白算计平时跟他炫耀的魂术知识，再加上自己的推测，磕磕绊绊地分析着，“嗯，所以你才有魂术自己来找你的错觉！”

“精彩！”听完黄金龙的分析，方鬼杰忍不住举手轻轻一拍掌，“虽不中亦不远矣。不愧是让尸后花想容栽过跟头的人。我的确用了醍醐灌顶的控魂法门，打开了阴瞳的精神闸门，用催眠术将犀照魂术最后一章的要诀埋入他的脑中。在金玉堂里的残鬼图纹，是我启动心理催眠的开关，一旦看到这些鬼纹，我埋在他脑中的犀照魂术就会自动开启，驱动他利用自身的魂能和天赋自行将最后的具象化使魔创造完成。”

“所以，从来都是你来控制邀梦犀的袭击，因为形成邀梦犀的魂种是你的灵魂碎片，而不是阴瞳的！”黄金龙大声说。

“恰恰相反。这才是最妙的地方，邀梦犀在形成初期，只受控于最后完成犀照仪式的人。这就象刚出生的婴儿会把第一个看见的人认为亲人一样。它会受到阴瞳的操控去攻击他想要去攻击的人。所以，你家人的不幸不要落在我的身上，完全是阴瞳的错。”方鬼杰双手一摊，冷冷一笑。

“但是，但是……它为什么要去攻击依婷？我从来没有命令它去攻击依婷！”阴瞳激动地大声吼道。

“这个嘛……”方鬼杰的眼中露出一丝迷惑之色，“邀梦犀如果成长起来的话，它就不会再依据主人的意志去攻击敌人，而依靠主人的爱憎去行动。奇怪的是，它在天门之内只吃了两个灵魂，而且并没有完全消化据为己有，我不明白它为什么忽然间有了如此大的能力提升。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后来它又去灵山集和天台镇去吞吃无辜者的魂魄，难道阴瞳心中在痛恨全世界的人吗？”黄金龙诘问。

“邀梦犀完全成长之后，会无差别地吞噬世上所有的灵魂来满足自己的需要，吃任何人都不奇怪。不过，你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它成长得有些太快了，什么地方出了变数……”方鬼杰摸了摸下巴，低头思索了一下，随即笑着抬起头，“不过这是好的变数，因为这样正好可以加速死魂帝国的来临。我从没想过，我居然能够这么快就达成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死魂帝国降临？这对你有什么好处？！”黄金龙嘶声说。

“你没有玩过猫抓耗子的游戏吗？”方鬼杰森然一笑，“把一只弱小的生灵放入有天敌的房间里，透过天窗看它被追杀逃亡的景象，享受那一份事不关己的惊心动魄和战栗感？”

“那是什么变态游戏？！”黄金龙失声吼道。

“这是从古代以来，历代君王和妃嫔都喜欢看的游戏。斗兽场，比剑台，演武厅，无论哪种设施设计都有这样的意思在里头。能够掌控上百万灵魂的生死，看着他们在我创造的噩梦世界中颠沛流离，这样的满足感，就算是千古帝王都没有享受过。”说到这里，方鬼杰阴沉地一笑，青白色的脸上涌起兴奋的红晕，“跟你说一个秘密，我和失去的那片灵魂始终分享着一部分视野，感官和记忆，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困在噩梦中的人们在如何挣扎求存，也可以亲眼看到一个又一个失去信心的灵魂被自己的噩梦吞噬。这样的快感，我保证你永远都不会忘记。”

“你比所有失心堂的党徒都要疯狂一万倍。”黄金龙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谢谢夸奖。”方鬼杰潇洒地一掸衣襟，朝黄金龙微微一拱手，毫不在意地说。

“师父！”这个时候，阴瞳的声音忽然从囚室内森然传来，“这么说，害了依婷的祸根并不是我，而是你。”

方鬼杰嘴唇微微一咧，露出一线淡青色的牙齿，宛若准备捕食的野兽：“准确地说，是我们两个一起害了她。如果你从来没有认识过她，她也不会这么早就成了邀梦犀的甜点。”

“方鬼杰，今日你我师徒名分一刀两断，我要杀了你为依婷报仇！”阴瞳嘶声怒吼道。

“哈哈哈哈，凭你？”方鬼杰朝囚室内看了一眼，转头又望向黄金龙，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再加上你，我简直有些替你们感到可怜。实在是悲哀啊，整个荼洲即将成为我的乐园，唯一挡在我面前的，只有你们这两个可悲的走卒。”

“方鬼杰，纳命来！”囚室内响起阴瞳疯狂的怒吼，黄金龙听见凄厉如竹哨一般的披风声在室内轰然响起，那应该是阴瞳爆起伤人的拳风。作为已经小有根基的拳师学徒，黄金龙靠听风辨形勉强判断出阴瞳使出的是蛇拳。这虽然在情理之中，却仍然让他有些意外。蛇拳的确是代替阴瞳蛇形匕首的有效拳法，无论是蛇头拳，蛇头掌，蛇信指，蛇头指其激发力道和招式，都和蛇形匕首的阴招相近，但是蛇拳讲究的是以柔为主，柔中带刚，以软功为依凭，以硬功伤敌，游走七分，攻击三分。很少看见有人在狂怒之下，忽然使出蛇拳来和人拼命的。

方鬼杰似乎也没想到阴瞳突然使出沉稳阴狠的蛇拳，对于他的进攻预算失误，失却先机，竟然不得不使用了两招守势，掸开阴瞳连续击来的盖面、撞珠、捅穴、捣海数式拳招，眼中阴光大盛，显然已经积蓄起了强势反攻的念力。

“方鬼杰，看这儿！”黄金龙知道再不出手阴瞳就要完蛋，连忙咬牙一抖剑锋，对准方鬼杰的后脑狠狠贯来。方鬼杰双眼阴光大盛，回袖用力一弹，流云一般的灰袖闪电般撞在黄金龙的剑锋之上。

此刻黄金龙正要振剑出招，将自己悟到新剑法最强势施展出来。但是方鬼杰早就看出了他最大的破绽，这一招铁袖风在他旧力迟滞，新力将生的空挡，沉重地击打在他运力集中点上。黄金龙感到洪荒巨兽一般的内力从剑刃上奔涌而来，狠狠撞击在他的身上，将他手臂上即将涌出新生的劲力，全部返了回来。

黄金龙感到“轰”地一阵耳鸣，张口喷出一飙飞扬的鲜血，胸前嗒嗒嗒嗒发出四声脆响，四根肋骨同时断裂，身子犹如缩水娃娃一般缩小了一圈，呜地一声横飞了出去。

仅仅一招之下，方鬼杰已经干净利落地破掉了黄金龙最自负的剑法，那是他成为相忘师以来最自豪的看家本领。方鬼杰本身根本不是拳师或者剑师，而是一个以魂术见长的控魂师，他用自己并不擅长的技艺，一招就能摧毁黄金龙的最强攻势，这样的实力差距，让黄金龙几乎断绝了一切生望。

第123章　智斗方鬼脑

“铮”地一声脆响在黄金龙身边响起，激醒了他已经混混噩噩的神志。他转头一看，发现那是佩剑剑刃落地发出的声音。他咬紧牙关，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攥住那把七星剑，以剑杵地，颤巍巍地爬起身。在他眼前，方鬼杰和阴瞳已经拳脚相交，打在一处。

阴瞳一直全力低头，不去注视方鬼杰阴芒森森的双眼，而方鬼杰也没有施展出任何控魂密术，只是用简单的拳脚功夫和阴瞳过招。黄金龙感到一丝奇怪，方鬼杰在数招间已经有很多机会用接触催眠来控制阴瞳部分身体，令他的攻势全面瓦解。但是他却一直非常有耐心地和他过招，完全没有施展控魂术的决心，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一片灵魂，受到了沉重之极的魂伤。阴瞳此刻士气高涨，又是控魂奇才，想要用魂术伤他，需要极高的功力，难道说，方鬼杰已经没有那种程度的魂术了？”黄金龙脑子急电般地运转着，死死抓住这一丝制胜的可能，紧张地思考着。

“阿！”方鬼杰的手掌闪电般剁在阴瞳的左臂上，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响起，阴瞳的左臂对折过来，狠狠啄在突刺向前的右手脉门处，将他孔武有力的灵蛇吐信穿目势一下子打断，整条胳膊无力地垂了下来。

“方鬼杰，看招！”黄金龙趁着方鬼杰对付阴瞳的刹那，急速振臂，振出一天淋漓灿烂的剑光，手腕柔软地一转，犹如手托观音瓶的红孩儿，将一天的星华迎头倒向方鬼杰。

方鬼杰显然没料到黄金龙的斗志如此坚强，在胸骨断裂四根的重伤之下，居然还有勇气使出这样星流激荡的剑法。他冷哼一声，一脚将阴瞳踢开，宛如丛林怪蟒一般悠然转身，双袖一团，化为两股激射而出的铁幕，横扫向天空中的星雨剑华。

“阴瞳，对我的剑刃用摄魂！”千钧一发之际，黄金龙不顾一切地大声嘶吼。

阴瞳双臂无力的垂在身侧，茫然抬起头，看到空中奔涌而出的无数道剑光，心中灵光照影，突然明白了黄金龙的意图。他咬破舌尖，激发出身体每一分每一滴的潜力，蕴足魂功，凝眸望向满天扑面而来的星光。

方鬼杰的双袖刚刚要接触到黄金龙舍命施展的剑影，满空流转的剑华中突然同时闪出阴瞳怨毒而无情的凝视。这无边无际的摄魂之瞳在空中交叠凝聚，将一重又一重的怨念和魂压凶狠的撞向方鬼杰的脑际。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要闭上眼睛，躲开这恐怖莫测的魂攻，但他面对的是黄金龙再次使出的最强剑。曾经打败花想容，扬威地主阵，入主金玉堂的剑法。剑师小天才的剑法，即使是天门的讲师也不可能视若无睹，更不可能闭上眼睛就能招架。他必须睁着眼睛，看清剑招的走向，才能从容破解这一招。

满天的剑影在这一刻突然发生了奇异的变换。方鬼杰惊恐地发现眼前的黄金龙不再是一个人，而变成了成千上万的黄金龙，舞动着成千上万的剑雨，从四面八方，天上地下朝着他冲来。眼前宛如天河决堤一般的剑光泛滥成了剑之海洋，滚滚潮汐无情地朝他吞噬过来。

“不好！中招了！”方鬼杰知道自己已经被阴瞳无限加强的摄魂之瞳造成精神间隙，心中隐藏的恐怖如决堤潮水一般淹没了心田，他再也看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幻，什么是实，什么是虚。黄金龙的剑法在这一刻被阴瞳的魂术加强到了绝顶。

“噗！”地一声轻响在他胸前响起，黄金龙的长剑刺入了他胸口的膻中穴，他感到浑身一轻，身子软绵绵地跪倒在地，全身的力气随着这一剑消弭无形。当剑刃刺入方鬼杰胸膛的刹那，黄金龙下意识地一挫腕，止住了长剑的继续进击。他不想杀人，现在的他根本提不起杀人的勇气。

“杀了他！杀了他就可以救出依婷！动手啊！”阴瞳的怒吼在他耳边响起，黄金龙的心脏一阵怦怦乱跳，他看着剑下方鬼杰青白如鬼的脸颊，肚子翻江倒海一般绞动着。

“妇人之仁！”阴瞳的怒吼再次响起，黄金龙感到剑尖上传来一阵激烈的颤动。他抬眼一看，却看到阴瞳抬起一脚踹在方鬼杰的背后，他的身子木桩一般往前一倒，长剑透胸而过，将他刺了个透心凉。方鬼杰吐出一口长气，双眼怨毒地看了黄金龙一眼，轰地一声侧卧在地上。

“啊哈哈哈哈哈！”看着方鬼杰的倒下，阴瞳歇斯底里地大笑了起来，七扭八歪地跪倒在地，将头凑到方鬼杰的耳边，阴笑着说：“师父，没想到我居然能够杀死你吧？请把这当作我的出师礼，多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教导！”

黄金龙松开七星剑的剑柄，木然看着方鬼杰胸前的鲜血一点点渗入出来，顺着剑刃滴到地上，心里一阵反胃，几乎想要呕吐出来。

阴瞳从地上歪歪斜斜站起身，侧眼看了看黄金龙：“这么短时间居然让你想出对付他的办法，你果然有些天才，难怪我会败在你的手上。”

“哼……”黄金龙不敢去看他，只是默默注视着自己沾满血的手掌，痴痴地发着呆。

“你不用有什么负罪感，人是我杀的，没你的事。”阴瞳冷笑一声，淡淡地说，“不过我没想到你这样的家伙居然对杀人这么敏感，软弱得好象娘们，真亏我还把你当成第一假想敌。”

“我千辛万苦来做相忘师，不是为了来杀人的。”黄金龙终于抬起头来，激烈地说。

“随便你！”阴瞳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双手一摊，“现在干什么？”

“不知道……”黄金龙一阵茫然。索珲说过，杀死邀梦犀的制造者，也许可以阻止死魂帝国的最终降临。但是他从来没有说为什么，更没来得及指示他接下来该怎么做。现在的他，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