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师-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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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扑棱一展，化为一片青色的穹庐，正面迎向黄金龙的沉星洗空剑。

黄金龙全部精神凝聚的一剑被这蓬乌光端端正正挡住，每一道信手挥洒的剑光都仿佛遇到了一把无形的长剑，以最轻捷省力的手法化解了他的攻势。他手上如山洪暴发的剑劲犹如遇到了一片汪洋，在激起了千道涟漪，十万波涛之后，如石沉大海，消逝无踪。

弥漫在他眼前的青色穹庐如退潮的海水般消失了痕迹，黄金龙趁势收回了脱缰野马一般的七海飞鱼剑，身子轻飘飘落在秋霜和月影这两只九尾灵狐面前。在他眼前数十枚乌木所制的牙签夺夺夺在他周围钉了一圈，无形中将他和秋霜、月影分隔开来。

“刚才挡住我沉星一剑的，居然只是数十枚乌木牙签！”黄金龙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这个念头，脚下轻轻一震，落回到地上。在他落地的时候，七海飞鱼剑与乌木牙签相撞形成的涟漪才终于扩散到周围。轰地一声巨响，在他身子周围的月牙桌被震得直窜了起来，翻滚着跃上天顶，四分五裂，凌空炸成了漫天细小的碎片，如瀑布一般的碎木屑瀑布一般倒灌而下，浇了周围洗锋团团员一身。

“呜……”在黄金龙面前的秋霜和月瞳爬伏在地，可怜巴巴地敛头呜咽，半点不敢动换，生怕黄金龙再次拔剑而起。它们未经战阵的神经已经被他显示出来的杀意彻底降服。其他洗锋团团员也仿佛木雕泥塑一般，连一丝肌肉都不敢随便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造成气机牵引，引发黄金龙另一轮剑法的爆发。黄金龙自创的剑法已经彻底征服了他们的心。

黄金龙愣愣地看着周围目瞪口呆的洗锋团众，而这些三年堂五年堂的精英也傻傻地望着他，双方都没有说话，也想不出有什么话要说。

“哈哈哈，好，好！”一阵清脆的掌声从门口传来。黄金龙扭头一看，只见那个操船将打鬼团带入迷仙林的少年船夫正微笑着大步走来。他换掉了蓑衣斗笠，穿上了一身月白色的春江月影衫，戴上了雪白的锦绣玲珑冠，围着飘逸如云的点霜巾，看起来风神俊朗，眉目如画，笑颜如花。虽然步履之间不脱龙行虎步的英姿，但是其容貌之美，令人忍不住想起了天门前辈女弟子们对叶笑沙的痴狂评价——公子之花。难道他就是……

“好一招沉星洗空剑，不愧是天门剑师堂愿意收入金玉堂的剑法。”少年船夫笑着来到黄金龙的面前，拱手一揖，“在下叶笑沙。”

“哦——”黄金龙和所有打鬼团少年都恍然大悟地叫了出来。洗锋团虽然英才遍地，但是能够单人匹马操纵一艘乌篷船扶摇直上灵台山的功力，恐怕只有叶笑沙才有。众人虽然早就猜出这个少年船夫身份奇特，但是他表现实在太过于低调，居然没有人猜出他就是洗锋团的团长。叶笑沙自从在三年堂成名以来，深居简出，识者不众，天门之内只有对他美名好奇的女弟子，才会千方百计去找机会一窥庐山真面目，其他的弟子对他的真正容貌很少留意，也难怪打鬼团居然没有人认出他来。

“黄师弟自从成名以来，人人都妒忌你窃取高位，以杂兵之能，行天人之事，委实运气惊人。今日见黄师弟剑法中透出的血腥杀意，若未经过险死还生的逆境死战，未在鬼门关前打过几次来回，绝无可能使出这气魄惊人的攻势剑法。在遭到威迫的瞬间，激发出决一死战的志气，剑一出鞘就敢于抛出胜负手，果断展开搏命对攻，虽遇强敌亦不后退，这样的胆魄身手，实不负黄师弟举世震惊的盛名。”叶笑沙微笑着说。

“啊……”黄金龙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叶笑沙令人如沐春风般的话语中沉醉，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完全接不上话，支吾了半天才结巴着开口说，“过……过奖过奖。”

叶笑沙雍容典雅地点头一笑，笑容忽然无声无息地敛去。他猛然转过头来，对身后的洗锋团众道：“你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才离开一会儿，就擅自和黄师弟动手，自以为是师兄就能够打赢吗？你们和鲸吞最强一哨戒欲兽王相比如何？你们和九鬼灵师太魔番相比如何？你们和鲸吞使魔搜魂犼相比又如何？黄师弟的剑下萦绕着鬼界诸魔的残念鬼志，杀气汹涌，出手无回，没有决死之心，贸然出手，只会自取其辱……”

“我有吗？”听到叶笑沙对自己的溢美之词，黄金龙感到这好像是在说别人。

“……你们现在明白了吗？”叶笑沙的喝问声如雷霆般响起，打断了黄金龙思忖。

“是，团长！”洗锋堂内的团众同时抱拳道。

“黄师弟，让我来介绍一下。”叶笑沙举起手，朝身后那两个黑衣少年一指，“这两位的名字你一定不会陌生，迷楼双妖杜平江、杜横舟。他们不但是控灵师，而且是控魂师，乃是罕有的魂灵双修，希望通过与九尾灵狐的灵念场结合，创造出一种全新的控魂幻术，此术一旦成功，未来无可限量。”

“见过两位杜师兄，刚才多有得罪！”黄金龙连忙向他们拱手道。

“是我们先出的手，得罪了！”杜平江和杜横舟同时躬身施礼，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狂态。黄金龙刚才那惊艳一剑将他们完全震慑住了。

“大凤蝶师弄影，忍术、青霄术和飞器三修的青霄师，立志成为天下第一风媒，以忍堂遁术称雄，可以瞬息千里，速度堪比千里彪，直追乘风会大当家鱼飞帘的筋斗云。我对她的未来，十分看好。”叶笑沙朝一位彩衣彩裙的妙龄少女一指，继续介绍道。

“幸会！”

“铁浮屠武威，以拳法、掌法、指法、腿法和横炼罡见长，一旦念劲凝聚，可以聚气成金，驰骋无敌。拳师堂的第一天才少年，目标是做未来的镖王，开自己的猎金行。将来我们当中最有钱的，很可能是他。”叶笑沙朝一位手里捧着夹肉馒头的长大胖子指了指。

“幸会！”

“摸金鼠白似锦，五行堂土系堪舆师，最擅长的是寻龙点穴，勘舆风水，算命看相，铁口直断，和某位前辈学长不一样，他的算命一般都是准的……”

“哼！”听到他的这句话，打鬼团中的孔勿用不禁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

“……他在棍、杖、捻、锏、锤上功力卓绝，乃是棍师堂的得意弟子，将来要做的也是猎金师，但是他的专职应该会是寻宝探险。他很可能是我们之中死得最早的一个。”叶笑沙笑嘻嘻地指着一个手里端着罗盘的干瘦少年说。

“幸会！”

第251章　洗锋团（七）

“最后一个，但绝非最差的一个，我的左膀右臂，洗锋团的中坚骨干——鬼上身席洁。天门有史以来最天才的降师和阴阳师，最大的特长就是捕捉残念鬼志，和鬼魂沟通，并汇聚鬼念之力形成自己的特定念场。她的鬼遮眼可以看到游离的念术能量，索魄追魂。她未来的志向是做荼洲的捕王，并把她的能力推广到天下二十四州，成立专门索魄追魂的探侦机构。如果她的梦想实现，荼洲将会再也没有破不了的命案。”叶笑沙来到一位浑身青色纱衣，头戴黑色薄纱面罩的少女身边，亲昵地揽住她的肩膀，笑着说。

那少女聊开自己的面纱，向黄金龙点头一笑，随着她的笑容如寂寞山花一般盛放，她的眼睛忽然向上一翻，从黑色化为银色。她的银瞳照射到黄金龙的脸上，令他浑身寒毛一炸，似乎整个魂魄都被看了个通透。

“幸会……”黄金龙强忍令他浑身寒栗的麻痒，咧嘴拱手道。

“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阳光味道，就好像刚刚被太阳晒过的被单。这样的味道我很熟悉，那是踏火照梨花的气息。”席洁的眼睛向下一翻，变幻成了漆黑的瞳孔，“你身上果然曾经沾附过顾天骄的灵魂。”

“看来黄师弟说的都是真话，的确是顾天骄的灵魂教会你使用的踏火照梨花。星辰海的狂徒不肯承认这一点，因为他们对于染金枪起了不应有的觊觎之心。”叶笑沙笑着伸出手来，“既然现在误会冰释，黄师弟亦是我辈中人，就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吧。”他优雅地抬起手掌，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刚才被他的乌木牙签和黄金龙的七海飞鱼剑震成碎末的月牙桌碎片忽然从地面上漂浮起来，犹如万千归巢的云雀，汇聚在一处，千万条碎木屑凌空黏贴粘合，每一条木材的纤维和断片都巧妙地被粘结在一起，一点点形成了月牙桌原有的模样，仿佛从来没有被震坏一样。唯一和原来不同的，只有桌子月弧面的正前方有一块麻将牌大小的缺痕。

叶笑沙走到兀自拿着一块夹肉馒头的武威身边，抬手在他的肚子上轻轻一敲。武威茫然张嘴一喷，吐出一块麻将大小的木片。原来这个人在桌子凌空爆炸的时候，张嘴吃进去了一片碎屑，到现在还没有吐出来。叶笑沙抬手一挥，武威吐出来的碎片仿佛长了翅膀一般飞到月牙桌前，一头扎入月弧面缺痕处，将这一处缺口填满，到此为止，一副完整的月牙桌就这样死而复生，重现人间。

“啪啪”叶笑沙举手轻轻一拍，轰地一声巨响，每个打鬼团团员背后都落下一张椅子，正好可以让他们在月牙桌的环抱之下安坐自如。

“好厉害！”打鬼团的众人看到叶笑沙的出手忍不住纷纷感叹出来。叶笑沙的这一手功夫乃是控师堂的五鬼搬运术，以强大的念场记忆住物体的原状，然后以千万条念丝连接住月牙桌的碎片，将它们按照记忆中的原貌拼合起来。结合刚才叶笑沙挡住黄金龙的数十根乌木牙签，黄金龙可以看出他乃是控师堂的绝代高手。

“真是好功夫，你难道是控师堂的控剑师？”黄金龙忍不住问。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黄师弟好眼力，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本门功夫，请坐。”叶笑沙洒然一笑，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黄金龙回过头来，对团员们做了一个坐下的手势，自己带头坐到了月牙桌之内的椅子上，和叶笑沙等洗锋团众面对面相视。

“叶师兄，你花了这么多功夫约我们在洗锋阁相见说是要商讨星辰海进犯事宜，现在咱们打也打过了，闲聊也聊过了，不如就直截了当进入正题吧。”黄金龙咳嗽了一声，做出一副深沉老练的模样，似模似样地说。在他身后的打鬼团团员第一次听到他这么有范儿地说话，都忍不住探头过来想要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搞得他装出来的气势一泻千里。

“既然黄师弟快人快语，我叶笑沙就长话短说。我希望我们洗锋团能够代表打鬼团出战星辰海，击溃所有星辰海前来挑战的弟子。”叶笑沙毫不迟疑地说。

“好啊……咳咳！”黄金龙听到这个提议，忍不住高兴得蹦起来，但是想到现在是两个地主团的团长在交谈，不得不装出一副处变不惊的怪样子，“呃，我是说……”他脑子转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稍显内敛的词语，“……行啊。”

听到他的话，几个洗锋团的团员忍不住抿嘴偷笑了起来。

“黄师弟真是随和。”叶笑沙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以你的胆魄剑法，若是性命相搏，我叶笑沙敢打包票，便是十八锦绣亲率精锐前来，亦要折戟天门。但是……”说到这里，他郑重地看了黄金龙一眼，“但是你的剑法经过鲸吞战争的洗礼，沾染了太重的煞气，出手就是玉碎昆冈般的决死剑法，杀意盈胸，实在不适合用于江湖切磋。你如果不早点找机会修身养性，驯化剑上新增的煞气，这些猛鬼杀意迟早会左右你的性格走向，要知道性格决定命运。你的自由心性一旦被夺，轻则疯狂，重则亡命，非同小可。”

“哦……多谢叶师兄指教。”黄金龙心头一凛，连忙拱手道。

“黄兄，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求教。”叶笑沙继续说。

“什么事？”黄金龙问。

“我想请问，你对于染金枪将做何处理？”叶笑沙严肃地问。

“染金枪？”黄金龙微微一愣，“我没想做什么处理啊！”

听到他的话，叶笑沙就算再有城府也忍不住身子一滑。江湖上对于会审庭上黄金龙让染金枪认主的事迹已经广为传扬，并且化成了数十个不同版本，越传越是神乎其神。已经有顾天骄的鬼魂乘驾两条金龙飞临黄金龙头顶的版本出现，而且信者甚众。天门弟子们都认为染金枪乃是黄金龙的命定之物，迟早要归入天门。现在听到整个事件的核心人物居然对染金枪如此轻慢，叶笑沙顿时生出一种强烈剥离感，好像黄金龙这样的家伙不是真的。

“你……你没想做什么处理？”叶笑沙皱眉道，“据我所知，染金枪已经对你认主。虽然荼洲没有明文阐述神兵内在的特性，但是在炼金师和创师中都有这样的传说，那就是认主神兵除非得到主人的许可，否则不能再认新主。你如果任凭染金枪在星辰海内滞留下去，总有一天，会有更多的星辰海弟子试图想要取得神兵的认可，不用多久，像十八锦绣邱占豪这样的悲剧，将会再次上演。”

“有这种事？！”黄金龙失声说，“那……邱占豪出事儿，岂非和我有脱不开的关系？”

“这么说过于牵强，毕竟他们举行英雄擂的事情从来没有通知过你。你也不可能阻止。但是你既然成了染金枪的主人，那么就该尽到主人的责任。”叶笑沙说。

“我该尽什么责任？”黄金龙茫然问。

“我想，最好的方法是你亲自去星辰海一趟，向星辰海的高层要回染金枪。那些星辰海的高层毕竟都是数十载的相忘师，对于神兵认主的传说早该知道，只是出于功利之心，才不愿意正视这个事实。只要黄师弟你亲自登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星辰海高层最终只能退让，令你可以和染金枪重聚。”叶笑沙微笑着说。

“有这种事……”黄金龙难以置信地说。

“染金枪乃是千古名兵，有缘者居之，星辰海不顾天命，逆势而行，危险至极，你取回染金枪也是为他们做了一件好事。”叶笑沙道。

“我就算这么想，他们也不会这么想。”黄金龙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他们自己想往枪口上撞，难道我还去拉住他们？我自顾不暇，早已经焦头烂额，可不想再去星辰海的风口浪尖上晃悠。染金枪的事还是算了吧。”

“想不到黄师弟倒是豁达得很，染金枪如此宝物，你都不放在眼里，叶某佩服。”没想到黄金龙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叶笑沙感到很是新奇，不禁笑着拱手道。

“我是剑师，如果说是千古名剑，我倒有三分兴趣，染金枪嘛，还是算了。”黄金龙摆了摆手。

“既然如此，那我也言尽于此。从今天起打鬼团和洗锋团将会组成攻守联盟，一致对外，席洁会在第一时间将消息发出去，并开始制作针对星辰海的檄文，一定要将江湖上对你一边倒的笔攻之势颠倒过来。”叶笑沙微笑着说。

“多谢叶师兄！”黄金龙站起身拱手道。

第252章　笔师决战（一）

“团长，你对黄金龙怎么看？我们这一次为他出手到底值不值得？”打鬼团的众人离开洗锋堂之后，洗锋团众人围到叶笑沙的身边纷纷问。

“放过僵尸引一事不提，当日邀梦犀作祟的时候，我虽在外行走，但是咱们团内有好几个人中招，若不是打鬼团出手，我们洗锋团就要减员一半，只凭这件事，我们就该投桃报李。更何况还有鲸吞的恩情。”叶笑沙淡淡一笑，沉声说。

“哼，他救我们也是自救，同仇敌忾而已，我们并不欠他什么。”杜平江冷冷地说，“我只想知道他的将来如何，是否值得我们扶持。若是另一个顾云帆，就算他再如何对我等有恩，我也要敬而远之。”

“当日我们若不是镇守天门，哪里轮得上打鬼团的人出风头，如今却让他用鲸吞实战习得的剑法搞得灰头土脸，真是让人气闷。”杜横舟愤愤不平地说。

“此人生杀了曲回岚和搜魂犼，身上带着滔天的煞气而不自知，他日必会自误。我们替他挡下这一次灾，却不能为他再挡下一次，长贫难顾，还是早日放手为好。”白似锦横指摸了摸自己嘴上一跳一跳的老鼠须，摇头说。

“你们几个是纯嫉妒！”武威用力咬了一口手上的肉馒头，“瞧瞧人家十六岁不到的年纪，那手自创剑法耍得多帅，一个人敢打你们两条九尾狐，论胆魄就把咱们甩出几条街去。白似锦，你倒是算算他将来有没有贵气？我真希望他能多威风几天。”

“算不准……”白似锦郁闷地说，“这小子命宫奇特，星曜无常，性情未定，飞扬跳脱，命盘多变，算出来的东西都是做不得准的，我反正是不看好。”

“你当然不看好，你对与未知的东西都不看好，亏你还想去寻龙点穴。”大凤蝶师弄影将鬓角的秀发咬在齿间，满脸是笑，“迷楼双妖杜氏兄弟居然被他一剑压制，这样的小子我可是很看好。今日我们能够帮他一次，他朝自有用得上人家的地方。”

“席洁你怎么看？”杜氏兄弟一起转过头去，望向仍然怔怔看着洗锋堂大门的鬼上身席洁。

“这一次抵御星辰海弟子，也是我们洗锋团出头的机会，能够为打鬼团挡下此灾，在江湖之上人们都会认为洗锋团同门情重，即使落下档案，也只会写我们的好话。将来到各地任职，这些记录都是晋升的台阶。”席洁淡淡地说。

“的确如此。”杜氏兄弟、武威、白似锦同时点头。

“但是，替打鬼团的人打笔仗，这可不是好主意。”席洁苦笑着摇头道，“黄金龙少年成名，一不懂得藏拙低调明哲保身，二不懂得飞扬跋扈以势压人，三不懂得借机造势攀附权贵，仍然像一个普通天门子弟一样浑浑噩噩过日，这样的路人性格既无法帮他招揽到支持者，又让人感到他天真可欺，江湖笔师对他的攻讦将会加倍肆无忌惮。凭借我们洗锋团区区几杆笔，怎么挡得住这满荼洲对他妒火如狂的众生。到时候，我们自己恐怕都要被卷进去。”

“哟，这么说，我们真不该帮他？”武威吓了一跳。

“当然要帮。虽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乃是古之名言，但是我们身为相忘师怎么会被满纸虚言所伤。雨过天晴之后，我们谁也不会少块肉。如果他日黄金龙还能有出头之日，我们洗锋团会因为这一次的相助得到有先见之明的好名声，借机扬名。如果黄金龙真的让人失望，我们再与他划清界限，也就是了。”席洁思索着道，“就把这一次助阵当成一次长线投资吧。”

“果然不愧是洗锋团的智囊，看事情就是通透，好！本姑娘这一次就帮黄金龙好好打一场笔师大战。”师弄影撸起袖口，兴致勃勃地说。

“哼哼……”叶笑沙低下头，扶案苦笑了一下。

“团长？”众人闻声都回过头来望向他。

“你们有没有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叶笑沙苦笑着问，“其实抵挡星辰海弟子，掀起笔师大战对我们而言都是小事。但是我们已经开始锱铢必较，反复衡量轻重。他朝如果有一日我们要像黄金龙一样面对鲸吞，我们能否像他一样慷慨从军，舍身赴死。也许，他这样天真烂漫的性情才是他能够成就举世盛名的原因。也许天门弟子，本来应该和他一样。但是，看看我们，还没有走出校门，为人处世已经像被生活磨光棱角的蠢人一样战战兢兢。唉……”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你们可知道他和我有同样的学剑师父？”

“谁？”众人好奇心大起，齐声问。

“便是你们谁都看不上眼的顾云帆顾师父。”叶笑沙说到这里，双眼微微一红，“当初的剑师堂，他只有我一个学生。但是他仍然按时开堂课，将自己的知识倾囊相授。我刚才救下杜氏兄弟的剑法——翩影泉，就是顾师父教给我的看家本领。当时我和你们一样，是一个被野心和功利遮蔽双眼的低年堂弟子，想要用最简捷快速的方法走上人生的巅峰。当我因为顾师父的关系，被所有地主团拒收之时，我一怒之下离开剑师堂，投入了控师堂，放弃剑法，学习五鬼搬运术……”

“……顾师父曾经找过我几次，跟我说我的剑法还有进一步拓展的空间，只需要在剑师堂多修一年。但是我太急于登上英雄少年榜，冷漠地拒绝了他的恳求。谁知到了最后，我终于明白，顾师父一直都是对的，我的才能的确在剑法之上。但是我明白，我已经失去了真正的剑客之心，只能在控师堂修习控剑术，以此来缅怀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剑师堂求学的日子。现在看到顾师父终于教出了一个好师弟，能够不负他老人家的期望，我很是开心。”

“所以……”席洁怔怔地望着他，“你这一次帮助黄金龙，实际上是想要报答顾师父？”

“好感人呐……”师弄影的眼睛顿时被多愁善感的泪花盈满。

“黄金龙……”叶笑沙的脸上露出苦涩之色，“他就好像另一个我，一个走上了不同道路的我。我只愿他能够一路走好。顾师父沧桑一生，应该有一个值得他自豪的好弟子。我失败了，我希望黄金龙能够做到。”

“团长！你怎么不早点跟我们说！”看到他脸上的凄然之色，洗锋团的众人都感到一阵热血沸腾，他们聚集到他的身边，同时伸出了手掌，“为了黄金龙和顾师父！”

看到团员们真挚的神情，叶笑沙灿然一笑，也伸出了手掌与他们合在一起，“好，这一回就让我们忘了功利得失，好好尽兴一番。”

第253章　笔师决战（二）

“折别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