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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传说-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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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白蛇传说
作者:杨子
内容简介:
大宋南迁,定都临安,不想山林中有一批妖孽修炼成功,无恶不作,一场人间浩劫就此拉开序幕……金山寺主持法海携大弟子能忍替天行道,四处捉妖,先与雪妖展开一场恶战,又遭一群狐妖色诱……
深山里历经千年修炼的白蛇耐不住山间寂寞,与青蛇变幻人形结伴游历人间,巧遇许仙心生爱慕之情,许仙不知道她是法力高强的蛇妖。青蛇巧计帮白蛇追求许仙,却与能忍不期而遇,相见恨晚。谁知蝙蝠妖出洞扰乱百姓,能忍勇敢应战,却被蝙蝠妖所伤,中了魔血,幸亏法海及时赶到。
在青蛇和一群妖友的帮助下,白蛇终于美梦成真,与许仙结为夫妻……能忍中了魔血之后,逐渐变得人魔不分,发现青蛇也是妖后,更是惺惺相惜。法海在端午节追查到白蛇的行踪,巧施妙计将其捉拿。双方一场恶战,惊天动地……
最后法海将许仙困在金山寺,白蛇、青蛇并肩杀到,人魔不分的能忍也突然而至,金山寺面临漫天巨浪的冲击,一场人、妖、魔、法、天的千年决战拉开了帷幕……
正文
第一章 见此一枝花
引言
可这五百年呵,是我白蛇碧海青天夜夜心的五百年。受足五百年的风,五百年的雨,五百年的日升月起,五百年的花落花开,五百年的乏人问津,五百年的自言自语。经受了两个五百年,我才见到一个他啊。
你还记得吗?
我还记得。
你还记得吗?
最好你已经忘掉。
1。法海
“师父,什么是贪嗔痴?”
“于外五欲染爱名贪;嗔者,于苦、苦具,憎恚为性,能障无嗔;而所谓愚痴,即是无明,诸烦恼生,必由痴故。”
“师父,那如何参透贪嗔痴?”
“以戒,以定,以慧。”
“师父,那,又如何戒定慧?”
“能忍。”
“弟子在!”
“是,能忍……”
“是,弟子能忍在。”
“是,能,忍,啦!”
不记得哪位仙哲曾经说过:娶到一个好妻子,你会得到幸福;若娶到一个恶婆娘,你会成为哲学家。
我倒觉得,收徒亦完全如是。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收徒传业,但我始终怀念有一年的春天。
那一年,冰消雪释,万物复苏。
那一年,我还很年轻。尽管如此,慧根早生,已获为数不少慕名而来的香客没迭声地喊“师父”,只因民间传闻我会捉妖。
我是个捉妖人。
捉妖是我的使命。
捉妖赐符这类三脚猫功夫普通道士都能做,并不稀得什么。而我,是完全不同的。
我是被佛祖所选择的,佛法相依,可开天眼。遇鬼杀鬼,挡我者收!每一个妖精在我的钵内讨饶,各有借口无数。妖言从来惑众,岂可听信谗语。心一软,妖魔气便易侵入。
得道成仙的路,确是极难。但千妖万魔仍愿挤破头过独木桥。我便是桥(翘)客,冷冰冰地告诫他们:此路不通。
那一年春天,我沿江化缘,忽闻幼婴啼哭,便朝哭声走去。远远却见钱塘江边游来半残木盆,盆里竟躺着个似未足月的婴儿,拨开水面,掬起他。说也奇怪,那婴儿见了我,立时止哭,张口来笑。
尔时灵山会上,造书天以金色优菠萝花献佛,佛陀拈花,瞬目扬眉,默然毋措,坐中无一有应对,唯摩诃迦叶破颜微笑。世尊则将金缕袈裟和钵盂授予迦叶,并言:“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即付嘱于汝。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
也许,这是佛祖的示意吧。“天地之大,你我有缘。”
我抱起婴孩,大步走去,翻过紫竹林,便是金山寺。
我只是没想到,孽缘也是缘。
那一年春天,林间树木格外繁茂,郁郁蓊蓊,似得了什么灵气,疯也似的向上蹿,争胜好强,唯恐不及。走了好半日,我坐于石上休歇,取素饼而食,逗弄能忍。是的,我将婴孩取名为能忍。人生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唯一解决之道,不过一个“忍”字。如不能忍,接续再忍;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忍,是最大也是最深的行修。
正吃着,面前奇景教我顿时离不开眼。一处湿石,旁边竟不生任何花草,光秃秃一片,突兀非常,仔细瞧,有两条蛇纠缠其间,似在吞噬什么,一青一白,赫然相映。电光火石之间,我揭杖而起,喝道:“业障,看我好打!”
正欲一杖挥下,一直咧嘴开笑的能忍大声啼哭起来,震落几片树叶。
好家伙,才喂你吃一口饼而已,谅以后好胃口。
面前青白,屈身叩饶,端得美艳好看。不知怎的,我不愿让能忍初随我,便见血污。遂点化道:“你们好生修化,勿贪人间,进阶仙界,不枉我今日饶你们一命。否则功亏一篑,再难有行修之命。”
说完,收拾行囊,提抱能忍而去。
林间盘蛇,吐丝之声,犹似轻笑。
要到后来能忍才说:“要不放过,要全放过。虽是放生,却未放下,并非为放。”
要到后来才明白,原来当年并未放下过。
也要到最后方知,并非我选择了能忍,是能忍选择了我。
2。白蛇
“姐姐,你是看上他了吧?”
“他?哪个他?”
“啧啧,还装傻呢。”
“自昨儿个起,你就魂不守舍,人家摔下山谷去,与你有何相干,急得都吐丝了!”
“你浑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修为的一部分。”
丰茂草丛间盘桓着两尾蛇。
青的那尾调笑起来:“分明口不对心。”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白的那条将尾一甩,道:“妾拟将身嫁与,一生功德休”。
听来十分清傲的语气,只有两分是责怪:“你究竟是乌鸦修的还是蛇修的,恁多话。早知当年该让那和尚收了你去。”
“是是是,谁叫我欠了姐姐代为求命之恩,谁叫你长我五百年咯,比我见多识广,又比我美……”
五百年。五百年不堪琢磨。
为何仙就是仙,所有的神仙不用炼,就拥有长生不老之躯。
为何人生来就是人,不用勤修苦练,更不用担惊受怕哪日露出原形。
我花了五百年想前者,又花了五百年想后者。
一千年过去了。
答案在风中飘。
五百年前我独自一人,五百年后我遇到了青青。
跟我一样,她是条青蛇。初时近乎墨,如今倒是越长越像紫竹林间的翠竹了,碧绿生青。
两姐妹不免有拌嘴时,青青常常不屑道:“你不过就是比我多修了五百年。”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我气得发颤,不住扭动全身。
五百年?你说得轻巧。
后五百年,因遇着她,两个人说笑打闹,时间倒还快些。
可前五百年呢,一岁一枯荣,光是想,都不寒而栗。
“你不过比我多修五百年。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
“我不是比你多这五百年,而是永远比你多这五百年。”
“姐姐,你要的我要,你不要的我也不要。”
“你学我?”
“谁叫你长我五百年呢。”
区区五百年,宇宙洪荒,弹指刹那间。
可这五百年呵,是我碧海青天夜夜心的五百年。受足五百年的风,五百年的雨,五百年的日升月起,五百年的花落花开,五百年的乏人问津,五百年的自言自语。
经受了两个五百年,我才见到一个他啊。
佛陀问阿难,你有多喜欢。
阿难回答: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但求伊从桥上走过。
我,白素贞,倾心一人之姿,几近阿难佛心。念于此,怎能不狂笑。
可我还是妖。人妖殊途,我并不糊涂。
青蛇闻笑,梭于铺青叠翠间,自在来去:姐姐又犯痴!
人有什么好,肉是咸的,臭脏死的;仙有什么好,肉都老了,还老不死的。
姐姐常说我不懂,可她懂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苦苦营生,自小熬到婆,跟尼姑差不了多少。这不能做,那不能干,为积功德。哪一日才是个头呢。如我这般的妖才好,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生而不过一袭床,一枝花。
3。法海
妖精是怎么来的?
无数传奇,列传,忙不迭地诉说,然则多为才子佳人著书,恋来爱去,看不出什么名堂。仿佛妖精们天生就是来人间觅爱寻郎,而书生,统共不用念书求取功名,罔顾心思,专事风花雪月,等着被妖精爱,爱完便被吃掉。也有没被吃的,大约是不贪嘴的精怪,但也不幸去掉半条命。饶是千变万化,总之不离其宗。
至于妖精到底是怎么来的?自古也没人说得清楚。
有位我的前辈,取道西域,在求真经的路上,曾对他的四位模样古怪的徒弟说过这么些个颇有哲理的话:“人和妖都是妈生的,不同的是,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做妖就像做人一样,要有仁慈的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再是妖,是人妖。”
这话有点意思,但究竟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有想明白。
能忍问:“何谓妖?”
我回答:“仙、人、妖、鬼,除人以外,位立仙与鬼之间的,就是妖。”妖时好时坏,左右不靠,难以立判。
当然,后面的几句话我没说,说出来,能忍大概会糊涂,因为这一节,为师的也并不比他更不糊涂。
“我们除妖,是为什么?”
“他们扰乱纲纪,为天理所不容。”
“什么是纲纪?什么是天理?”
“纲纪就是三纲五常,人类秩序的规范,自古已然;天理比纲纪则高一点。”
“高了哪一点?”
“高就是高,还有什么一点点不一点点。”
这小子……整天在想什么。他拾掇柴薪,若有所思地拨弄,烟冒起来,把我给呛得乱咳,犹如他的问题。
“师父,既然天地孕育了妖,妖为何不能存在?妖既然已经存在,那他们就应该是天理啊。”
“能忍……你该去睡了。”
“可是师父……”
“能忍,你真的该去睡了。”
这是能忍幼时。我怎么给他解释,天理本身是不可以质疑的。
他必会追问,为什么天理是不可以被质疑的。
这个嘛,我也还没有想明白。
如果明白的话,干吗还修行。
啃烤白薯,仰望星空。
一袭袈裟,一串念珠,一双艺鞋,一只盂钵,一身坚骨,一杯愁绪。
对。
当年的我,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文艺青年,治愈系和尚。
天空长着好多痣,一闪一闪亮晶晶。
丢开远目,转看能忍,他熟睡的模样似幼兽,蜷曲身形,将己紧抱。
那姿势呵,像在抵御人世的虚妄。
不自觉唇角微扬。
能忍,其实我也思考过的,只是不敢允许自己再想下去。
正如划破夜空的流星,行至另一空间,即便尚有承托物,然到底没了归属感。
而你可知,妖精们苦苦挣扎,经日升月沉,阅斗转星移,只是为在人间寻找自己的位置吗?
我不敢告诉你,是因为我怕话一出口,常识所知的一切便会自动脱离正常运行的轨道,千锤百炼的万事万物将在一瞬间分崩离析,回不到创建最初,我就再找不回原本属于我的位置。
毕竟,我也有懦弱的时候。
4。白蛇
我羡慕人间。
说来无人信。
人间的花、草、树、木;人类的生、老、病、死;人世的情、恨、忧、恸;人为的礼、义、廉、耻。
我羡慕人间,它自有种秩序的美。
吾等同辈,虽可修行,亦能寿长,但此“长”非彼“长”。此地人迹罕至,鸟路才通,洞中一日,世已千年,坐看云卷云舒,望尽潮汐潮落,这是对的。
虽然也没有人来告诉你,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修行是怎么样的,如何才算修行完毕。概出自于一种本能吧,我知道遵循此道是“对”的。可太过正确的东西,总嫌它味道淡,少了点什么,又不知道究竟少了什么。
没有人相信。妖精一思考,佛祖就发笑。
但我要什么人信?略施点法,众生皆迷。
人类常用某个词汇来形容如我这般所设的法术——“妖言惑众”。听起来罪孽极深,万劫不复似的,吓坏奴家了。
我嗤笑。其实他们不懂,妖言并无法单向度惑众,但凡存在“惑”,必定是因“迷”,正如他们“信”了,心底深信,不疑有他,才会被“惑”。如若不信,“惑”何所起,祸又何所附耶。
我羡慕人间,人间有我所缺的秩序与弱点。他们一世,不足百年,一天却是一天,每一天都扎扎实实,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比我更具存在感。
活着,没有一点痛,怎么证明活过?
活着,就要像那么回事。
“姐姐你看,那些是‘人’吧,他们真奇怪,攀附陡峭山壁,不知做什么?”
青青与我不同,她短我五百年。问题蛇,问题多多。彼此相依为命,夏眠苦,冬取暖,因是同类,打情骂爱,终归还在一起。有个伴并不容易,我们也是被天地拣选的呀。
并不是所有的蛇,都能成精。
“这傻子还吃花,也不怕扎了嘴。”见我不言语,问题蛇接续道。
“他才不傻,没挑带刺玫瑰。”我放眼定睛瞧去,哗,是他。好个杭城后生,眉清目秀生得俊,举止端庄定志诚。色不迷人人自迷,我禁不住为他辩护。
“玫瑰?可有我美?”
我“哧哧”发笑,不予置评。
那问题蛇见我没声响,兀自游去,“你不说啊,我就,吃了他。”她盘上山,张开血盆大口,徒然将郎吓倒。
只见那青年美质翻身悬崖,“扑通”摔进镜湖,湖面漾起波澜,一似我心。
我怨恼,“青青……”
她扮鬼脸,故作惊讶道:“呀,我还没张口吃他呢,他就吓晕了,掉进湖里。哈哈,可不关我什么事儿。”
我奈她何。替舍妹收拾残局,大抵也是修行一种。
借口。借口。心里暗爽,自古嫦娥爱少年,半为人才半为色。
多年后被镇雷峰塔,四周但闻雷音,这幕序曲,始终历历在目。
那日的天,春暖熏花,温度宜人;那日的我,倦而无力,懒洋洋的。似摆什么款,等什么眉目。日头晒得蛇心焦,这天呀,总该有点什么要发生。
突然体内有股冲动,犹从下而上冲袭来,一浪卷起一浪,皮肤还是阴冷的,但身体已然活络开。尾巴一摇一摆,立时分出了叉,微疼,密度爆棚,抵触格外强烈,我勉力伸缩,心慌意乱,又新鲜又奇异。
千年的修行,使我顿时领悟,人们管这两坨修长的肉叫作“腿”。
妖精并不如人们所想,知道自己何时可以变作人。难道妖精天生懂得,要怎么变成人?怎么可能呢,他们是未知的,他们做妖同做人一般,都是初出长来,要学习,要吸收,且比做人费时,人尚且有父母教育师尊教诲,国体环境浸染。我们不,我们只在等待,等待变幻时刻的到来。
因为未知,故而欣喜。
身体的状态,幸不由我掌控。
遇见他,我终于明白,少了的那一点,究竟是什么。
青壁万寻,碧潭千仞。
我纵身跃下,碧琼轻绡飞扬,一搦腰肢赛柳。
如果追寻是错,从今往后,我不愿再“对”。
5。时人见此一枝花,如梦相似
“姐姐,论俊,天底下不知凡几,未见得就属他好了。论才,他不过是个只会吃花品草的药徒,足足似只‘花痴’,怎么你就认定他了呢?”
青青,古有诗云,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我垂直而下,千年等,一夕变。
青青,你尚小。你不知道,我们是被上天拣择的。
至道无难,唯嫌拣择。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水花四溅,把情漾开。
蛇舌,深含细吐,苒苒菲菲荡荡,以吻封缄。
他懵懂睁开眼,惊讶地看我,那眼神,那眼神啊,熟悉已极。是了,因他眼里有我。以真气喂食于他:官人,日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切莫忘怀。
我的心语,他自然听不见。
听不见也好。
听见了麻烦也有。
是哪个僧道曾说:压根儿没见最好,省得情思萦绕;原来不熟也好,就不会这般颠倒。
天旋地转没底,共此时长相依。
欠缺的,就这样一点一点给填满。
他睁开眼时,我已不见。偷偷于旁边瞧。
“那美女子呢?”他咳了两声,起身首句便问。
随他一同上山采药者疑惑地瞪着他:“什么美女子?许仙,你可没撞坏脑子吧?”
呵,原来他姓许名仙。真好名字,同他衬哩。
他傻愣愣地说:“刚才我跌落水底,有位美貌女子为我输气,多亏她出手相救,我才得以保全性命。”
其他小官人们听了,大笑他不知恬:“呸呸呸!果然是跌坏了脑袋壳子,哪里有什么美貌女子。是我,我给你吹气的!”
那个呆子,一时回不了神。
我不由浅颦低笑。
搅事的青青慢吞吞游弋过来,我啐她一口。见我无心怪她,乃将全身腻上来。“好姐姐,原谅我吧。”
“嘘!”
我止住她,窃听要紧,勿露声响。她乖乖地依偎我,混沌初开的模样,然而同样情状,已是别桩心态。
“真的是有个美貌女子啊。”呆子仍不可置信。
“不会是美人鱼吧?”
“是美人鱼救你的话,你以后吃饭不要吃鱼得了。”
“刚才真的是你给我吹气?”
“喂,我救了你一命好不好,竟如此念念不忘,”对方忍不住翻白眼,“放心吧,我会有办法让你忘掉这个吻的。”
日已西落,众小官人挤挤搡搡,边催边扶,赶紧下山去了。一路上,还没停地笑许仙魂丢在了镜湖,“算你小子命大。”
蹑手蹑脚跟随,青青见了瘪嘴,“好端端地,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是怪我突然有了一双能够稳稳站立的双脚,我并不忙于同她解释。
那呆子沿路拾起一朵花。喃喃着。
是你吗?是你吗?
刚才是真的吗?
如果是的话,请你点点头。
我吹一口气,风拂过,花瓣颤动。
是你。
是你。
他高兴地什么似的。
哎……你还记得吗?我还记得。
你还记得吗?最好你已经忘掉。
他蹦上蹿下,高兴地什么似的。
哎呀呀,小乙官见此一枝花,如梦相似。
第二章 曾几何时梦还非
引言
妖之将死,其言仍惑。追逐多年,竟是为最终丧于法海之手?为什么?欲甚深。僭越本分,是谓“无礼”,故此佛祖要法海“替天行道”。替天行道的“道”,正是指:纵然情有可原,亦罪无可逭。
记忆如同溃决长堤,一经撩拨,刹那间漫过前世今生。
人世的沧海桑田,曾几何时梦还非,昔日容颜今不见……
西湖水干,江潮不起;雷峰塔倒,白蛇出世。
冤孽,宿怨,苦苦纠缠,怎奈还愿与你相随。
1。灵修洞
灵修洞,不比凡洞避却尘氛。
藏于镜湖向西处老槐树遮掩下,洞口窄小,往里探,别有洞天。
一只兔子切切问道:“素贞姐这几天发什么神经,整天傻傻地看着山下干吗?”
青蛇最要不得有人问起,故没好气:“别问我,你自己问她。”
青蛇边上,另有只快盹着的乌龟,听兔子如是问,也就奇附:“她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崖边,天天望着山下,从日出霞胜火,看至月落乌啼霜满天。”
“望着山下,想的该就是山下的事,山下有啥?”
小老鼠回答:“有只熊猫在练功夫。”说完,自己先吱吱乱笑起来。
兔子一蹦一跳来到白蛇身边,给她出主意:“你有什么想不通的,说出来,我跟龟仙帮你参详参详。”
“我想去一趟人间。”白蛇幽幽地说,听得众妖心神一荡。人间。众妖修炼多年,也是向往已久。
“姐姐,难道你真要去找那个吃花的呆子啦?”
“我只是,想去看一看他。”看看就回来的吧……
洞内群妖,叽叽喳喳。
懒得去听,懒得去想。白蛇心中只有一件事,迫切需要去做。
龟仙一针见血:“你,思凡了。”乌龟老儿被戏称为龟仙,和仙并无关系,修行的时间长,未必就得道。所谓得道有先后,大抵就是那个意思。他还是一个妖,没有什么大志,早点得道和晚点得道,也没大差别。
不是每个妖啊,都像她。
像她伫立在中宵,夜夜为谁?
白蛇被他的话灼到,拉扯青青道:“你跟我走。”
她们幻化作青烟一缕,去到她们想去的地方。
“青青啊,我们也是被天地拣选的,哪里比同他们,他们以凡人精气修炼,到底有限。毕竟凡体污秽甚多,甲患痤疮,乙有心疾,即便懂得去芜存菁,材质欠妥,先天不足,便食一万,亦自损三千。我们吸取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神韵,等级比他们高。”
仗着比同类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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